第1卷 鄱湖王
38、鄱湖王
自从胡子挑带着老二和张蛮子离开黑虎山之后，刘大河便成了黑虎山的当然老大。山上的大小事务，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胡子挑虽然把老三留下来了，但并不是要老三做这里的山大王。这种打家劫舍的买卖，胡子挑早就厌腻了。他落草为寇也是走投无路，目的还是想借这块地方落脚，为自己报仇雪恨。如今三先生已经死了，刘大河这条恶狼也驯养出来了，以后要嘶要咬就由他去吧。他把老三留在这黑虎山，主要是让他来监视刘大河的行动，不能让他太放肆了。另外，就是帮自己看住聚义厅后面那地窑里的金银财宝，因为暂时还没有到全部搬走的时候。要等到自己到了南京、汉口之后，看看那里的风声再说。胡子挑尽管是鄱阳湖上的一个山大王，但他对外面的形势还是很在意的。从鄱阳湖上来来去去的兵船来看，他似乎觉得天下又不太平了。
因此，老三留下来之后，也没有心思过多的去过问刘大河在干什么，只是一天到晚，在自己住的山洞里喝喝酒、打打牌，要么就叫几个喽罗到山下去捉个女人来玩玩。胡子挑在这里的时候，老三还不敢这么放肆，还没有这么放得开。现在可不一样了。于是，他就放手让刘大河去胡闹，自己落得享几天清福。老三也知道，反正总有一天，自己也是要离开这黑虎山的。
刘大河成了山大王之后，日子过得比他的“三叔”还要快活。他不大喜欢喝酒，也不爱玩牌，每天基本上就是两件事：杀人和玩女人。
在黑虎山混了这么多年，刘大河的野性也操练到家了。现在，他杀人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取乐。就跟他玩女人一样，每天不杀一两个人，他就觉得日子没法打发了。刘大河杀人成瘾，方法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特别，什么剖腹偷心，剜耳挖眼之类的招术，在他的眼里都过时了，他总要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他才开心。比如，有时他抓到一个人，就把那个人的双脚绑要柱子上，叫手下那些喽罗拿一把刷子，轻轻地刷那个人的脚板心，把那个人弄得哈哈大笑，一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窒息而死。他把这种方法叫“笑死人”。
还有一种方法叫“滴麻油”。这种方法也很简单。他叫手下人把捉来的人脱光衣服绑在木桩上，上头放一壶烧开了的麻油。这个壶底下有一个小洞，那滚烫的麻油就不时滴下来，落在人的皮肤的，咝的一声，一滴就是一个火辣辣的血泡，痛得下面的那个就一惊一咋乍地惊叫起来。同时，站在壶底下的那个人，又不知道这头顶上的那滴滚烫的麻油什么时候滴下来，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时间长了，那个人就神经崩溃，恐怖得快要发疯，不是被烫死就是吓死了。
刘大河还有一招叫“穿蓑衣”。就是把一张整块的黄牛皮浸泡在水中，泡软了之后就紧紧裹在人的身上，再把这个人抬到太阳底下去曝晒。在阳光下，那张湿水的牛皮就一下一下地收缩，里面裹着的人也就慢慢地被挤压得七孔流血，大小便失禁，最后无声地死去……
因此，凡是落到刘大河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生还。
当年，胡子挑在黑虎山做山大王时，曾定下了许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准骚扰周边的村庄和老百姓。但是，等到胡子挑一走，刘大河就把这条规矩给废了。他经常带着一班喽罗，在周围的村庄和湖面上抢抢杀杀，把黑虎山方圆几十里弄得鸡犬不宁，再也不管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了。还有许多胡子挑亲手定下的规矩，到了刘大河手中都不管用了。
最让当地老百姓受不了的，就是自从刘大河做了山大王之后，黑虎山周围的村庄，从此不敢公开嫁女或者是娶媳妇了。因为只要是让刘大河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就会带人下山去，把人家的新媳妇抢上山来，先睡上个三天三夜，然后才叫人家拿钱来赎回去。如果是没有人来赎，他就赏给手下的那些喽罗们。要是等到那些喽罗们玩腻了，还是没有人来赎，他就把人给杀了丢到鄱阳湖里去。这样一来，刘大河真让人恨之入骨了。
有几次，那个留守的老三实在看不过去，就叫他不要这样做，免得在当地引起公愤。但是，刘大河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公愤不公愤。这样，黑虎山一带，就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糟蹋了。刘大河也一次又一次尝到了黄花闺女的味道。从此以后，搞得黑虎山这一带的人家办这样喜庆的红喜事都不敢公开，不敢兴师动众，更不敢敲锣打鼓燃放边炮。只能是偷偷摸摸地在晚上弄一顶小小的轿子，慌里慌张地到娘家去把人抬走，就像抢亲一样。但是，只要是让刘大河听到了消息，还是无一幸免，往往是弄得娶亲的人家人财两空。
让当地人震惊的是，刘大河不仅敢抢老百姓的媳妇，有一次，他竟然把县保安团黄团长的姨太太给抢上了黑虎山。
那一天，山下有内线来报告，说是陈家山的大财主陈有福在县城买了一房小老婆。今天上午，抬那小老婆的轿子已经从县城动身了，晚上就要抬到陈家山的陈有福家成亲。刘大河一听到这个消息，认为又是一个好机会。他知道从县城到陈家山，正要走离黑虎山不远的武山涧经过。武山涧是一个长长的山坳，前后二三十里路没有人烟，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刘大河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亲自出马，带着黑虎山的一班弟兄下山去了。他要赶到武山涧去，把那个陈有福的小老婆抢上山来玩他两天，顺便敲陈有福一笔钱花花。刘大河也听人说过，知道陈有福是当地的大财主。现在他有钱从县城买小老婆，家里肯定有钱。
午后，太阳开始斜西了。在武山涧的那条山路上，果然有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正在匆匆忙忙地赶路。刘大河想，那轿子里抬的一定是陈有福的小老婆。于是就带着弟兄们冲了过去，把他们给拦住了，要他们把轿子抬上山去。谁知那几个人一见有人挡路，就把轿子停了下来，哗啦一下打开轿门，从里面抽出七八支枪来，都是清一色的“汉阳造”。这些人把枪栓拉得咯咯地响，把子弹顶上了膛，一齐对准了刘大河这伙人。
刘大河一见这架式，心里一楞。他没有想到那个陈有福还有这种派头，娶个小老婆还请来这么多枪保镖。刘大河知道今天是碰上了对手。他本来想打退堂鼓，不想为一个女人栽倒在这里。但是，当着众弟兄的面，他又不能丢这个面子，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迎着对方的枪口一直往前走去。
对方一见也在想，今天怎么碰到这么一伙不要命的主。他们看到刘大河这边的人数比自己多，而且手里也都有枪，也不知道是碰上了哪路神仙，就不敢贸然动武了。其中一个人就站出来，用手中的驳壳枪指着对刘大河，大声说：“站住！你们是干什么呢？再过来我们就开枪了！”
刘大河一看，不禁冷笑一声。见对方也就是那么几个人，那么几条枪，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大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你是谁，竟敢这样跟老子说话，就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你那轿子里是谁？”
对方也不示弱，把手中的枪晃了晃，说：“没有看到这个吗？我们是县保安团的。我是三排排长，姓卢。告诉你们，这轿子里头坐的是我们保安团黄团长的太太！你们要是敢动一下，就小心你们的脑袋！”
刘大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什么黄团长绿团长的。我说卢排长啊你就不要骗我们了。我早就知道，那轿子里坐的不就是那陈家山陈有福的小老婆吗？你们是陈有福请来的，帮他的小老婆保镖来了。就不要拿什么黄团长来吓唬老子了。告诉你们，真的是黄团长的太太我们也不在乎，就是师长的女人我也敢玩！你们信不信？”
“你敢！”卢排长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驳壳枪指着刘大河中的脑袋说，“反了你是不是？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的脑袋马上开花！”
刘大河看了那卢排长一眼，然后用手把他的枪拨开了，很是轻蔑地说：“收起你那一套吧，你以为没有见过枪是不是？你说我有什么不敢？这里是我们黑虎山的地盘，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们黑虎山的规矩难道你们不懂吗？把女人给我留下来，快给我滚蛋！省得我们弟兄们动手。”
卢排长一见刘大河这种样子，有些气绥，就说：“你们不要乱来。哪里是什么陈有福的小老婆，那是你们搞错了。我们这轿子里坐的，真的是我们黄团长的太太。我们是奉了团长之命，去吴城帮他接太太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太太就在轿子里……”
刘大河一听，立刻笑着说：“那好啊，就叫你们团长太太出来说话。如果真的是团长太太，我们立即放行。”
其他的土匪也笑着说：“是啊，我们还没有见过团长太太哩！”
“让我们看看团长太太长什么样子……”
那个卢排长真的跑到轿子门前，对里面说：“太太，您……您是不是给他们说两句？要不然，他们是不相信的……”
“知道了。”团长太太没等卢排长说完，就大大方方地从轿子里出来了，对刘大河深深地鞠了一躬，沉着地说：“想必你们就是黑虎山的好汉吧？我在省城时就早你们的大名，知道你们是一伙劫富济贫的好汉。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们是不是手头紧没钱花？那好，等我见了黄团长给你们说一声，给你们送几箱大洋来就是了。还要什么你们只管向我开口，我没有什么办不到的！要枪是不是？那好，现在就给你们几条……”
刘大河一听，顿时让这个女人的气度和她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他居然眯起两只色眼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来。只见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这样的年轻、漂亮。涂着胭脂，抹着口红，烫了一个大包头。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剪着个短发，年轻得就像一个女中学生一样。这是一个刘大河很少见过的女人，他不由得心里痒痒的。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是个洋学生。如果能把这个洋学生搞到手，那味道肯定不一样了。于是他就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你真的是团长太太吗？”
那个女人大声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这还有假吗？”
刘大河想了想，觉得不像是陈有福的小老婆，倒像是个团长太太。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会讨这样一个小老婆吗？他就说：“好吧，我就相信你就是团长太太。团长太太，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太阳快下山了。你们到县城还有几十里路，也太晚了。你就到我们黑虎山歇一个晚上吧……”
“放肆！”卢排长见刘大河有些松动，就大吼一声。“笑话！我们的黄团长正在县城等着太太去办喜事，能到你们那种地方过夜吗？让开！请太太上轿。”
刘大河一听说黄团长正要等着这个女人去“办喜事”，就在想，哈哈，又是一个黄花闺女！一想到这里，他胆子就大起来了。也不管什么团长不团长的。就大声说：“弟兄们，给我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抬到山上去！你以为你真的是团长太太啊！骗鬼去吧！我们只是抢了陈有福的小老婆。”
刘大河一声令下，几十个土匪就蜂拥而上，把那个团长太太往轿子里一塞，抬起来就往山上跑。
卢排长一见，心想这一下完了，就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喊：“兄弟们，给我拦住！快，给我拦住！”
那些人正要上前，刘大河旁边的一个土匪就“砰”的一枪，打中了卢排长的手臂，他手中的那支驳壳枪掉到地下了。其他的人一见，就不敢再上前拼命了。刘大河抢起那支驳壳枪，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还是给还了卢排长。他对卢排长说：“卢排长，这枪倒是支好枪，我还是给你吧！你也不想想你们有几个人？敢拦我们黑虎山的人！给我回去告诉那个陈有福吧，就说叫他放心，他的老婆我会好好照顾的。叫他三天以后带上银元金条来赎人。今天晚上就先让我尝尝鲜吧！哈哈哈哈……”
刘大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那群小土匪已经抬着轿子跑进了武山涧，跑进了那条深山沟不见人影了。卢排长一见这伙土匪人多势众，天又快要黑了，在这深山老林的也没法去追，就只好朝那山沟里放了一排枪，然后忍着伤痛，带着弟兄们回县城去了。
刘大河把这个女人抢到了黑虎山后，他也不管是不是保安团黄团长的女人，还是那个大财主陈有福的女人，他都准备要在今天晚上，好好地开个洋荤。这么个好看的女人，还没有办过喜事，他刘大河能放过吗？
哪晓得刘大河回到山寨后不久，他手下的另一伙弟兄，又把一个女人抢上了山。原来那个女人正是陈有福买的小老婆。这时，刘大河才相信自己抢来的那个女人，就是黄团长那个还没有办喜事的太太。
怎么办？这时，刘大河就想到了县保安团的几百号人马，就不敢对那个团长太太下手了。他就叫来几个贴心的小喽罗，叫他们把那个团长太太安排在一间稳当的房间里睡觉，并要好好地看住她，千万不能让其他的兄弟进去了。他自己就和陈有福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老婆上床去了。
刘大河在玩着陈有福那个嫩嫩的小老婆时，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中学生一样的团长太太。他对自己说，今天就放那个团长太太一马，好好地收拾收拾这个土财主的小老婆吧。保安团的黄团长明天如果不派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县保安团的黄团长果然亲自登门拜访来了。他不但送来了一箱子的现大洋和几十根金条，还送给了黑虎山二十条枪和一箱子弹。刘大河一见，非常高兴。心想，幸好昨天晚上自己忍了一下，要不然就坏事了。于是就连忙完璧归赵，把黄团长和他的太太送下山去了。尽管他对这个团长太太垂涎三尺，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刘大河在心里想，只要自己手里有了金条又有了枪，还愁找不到个洋学生啊？如果真的是得罪了黄团长，那黑虎山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黄团长带着姨太太回到县城后，就马上办起了喜事。知道那个山大王刘大河并没有对自己的女人非礼，黄团长心里格外的高兴。他想，这真是有惊无险啊！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很难逃过那一劫。于是，他似乎还有点感激那个山大王。所以一场喜事办得特别的热闹，把县城乡下能请到的头头脑脑都请到了。
据说为了给黄团长助兴，县政府一位资格很老的参议员，知道了团长太太这种惊险的故事后，还特地撰写了一副对联祝贺他们。对联是这样写的——
脱险武山阵 赢得黄金全白璧
洞房花烛夜 莫将旧事问新人
这副对联一挂出来，在座的宾客都一齐鼓起掌来，连声说“好好好”！从此，团长太太的这件事和这副对联，在县城里一时竟传为笑谈。不过从此以后，当地人对黑虎山更是谈虎色变了。有几百条枪的县保安团都不敢得罪那个刘大河，其他的平头百姓更不在他的话下了。
在刘大河做大王的日子里，黑虎山很快成了当地老百姓的眼中钉。虽然怕它，却对它恨之入骨。总想有朝一日，能把这个祸害给除去。有时遇到山上下来了一两小土匪，山下的老百姓就群起而攻之，把他们抓起来送官。更多的时候就是用手中的锄头扁担，就地打死，抛尸荒郊野外。所以，后来山上的那些小土匪，再也不敢随便下山来骚扰了。黑虎山的声誉在一天天的下跌。黑道上的那些伙计大都离他而去，都不愿也不敢继续同刘大河往来。胡子挑当时安插在各地的那些“眼线”和“卧底”，此时也都纷纷反水的反水，叛逃的叛逃，不再为刘大河提供线索和情报了。
面对黑虎山这种不利的形势，刘大河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改变它。他反而依仗黑虎山目前的人多势众变本加厉，经常挖其他山头的墙脚。要是有黑道上的朋友到了鄱阳湖雁，从黑虎山前经过，他就要雁过拔毛，坐地分赃，动不动就大打出手“黑吃黑”，全不讲半点规矩。因此，由他挑起的“窝里斗”也时有发生。
有一次，一股土匪从昌江里抢得了一船瓷器，准备从黑虎山前经过。刘大河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认为又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就吩咐手下的喽罗在黑虎山前的湖水中下了绳索，准备套住这条装瓷器的船，然后和对方坐地分赃。
那股土匪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不得不冒险走黑虎山前过，结果让刘大河狠狠地敲了一把。后来，这件事在黑道上传开了，黑虎山的声誉从此是威风扫地。从此，刘大河就被黑道上称为“鄱湖王”了——这当然是一种讽刺和贬损的说法，意思是说在这九百里鄱阳湖上，在所有的湖匪强盗当中，这个刘大河已经是狠毒到了天下第一的地步！
自从取代了胡子挑，占据着这座千年巢穴黑虎山，被黑道上称为“鄱湖王”之后，刘大河就开始走向穷途末路。黑虎山也在一天天的败落下去。这座几百年的匪巢也末日将至了。
留守在黑虎山的老三尽管知道这一切，但他依然无动于衷。他不对刘大可所做的一切进行任何干预。他的用心很清楚，就是要让刘大河玩火自焚，最后和这座黑虎山同归于尽。免得又要自己和大哥动手，除掉这个最后的祸害——因为他毕竟是吴城长春客栈三先生的儿子啊！只有到了那时候，大哥的仇才算报得完全彻底了。他和他的大哥胡子挑，当然容不得这个仇人的儿子，真的在黑虎山永远地作威作福下去啊！
刘大河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安分的人。在黑虎山做了山大王之后，不久，他就慢慢地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些乏味了。一天，他突然想起来了，应该到吴城那样的花花世界去玩玩。虽然上次同胡子挑去过一次吴城，但是来去匆匆，根本就没有玩够。后来，在昌江口截住了正要去婺源浮梁的三先生，就连夜匆匆地回来了。因此，他对吴城那个花花世界还是很向往的。
刘大河对吴城的向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一直没有忘记吴城长春客栈的老板娘有一个好看的女儿。
胡子挑曾经告诉过他，说吴城长春客栈的老板娘，也就是自己的老婆原来是吴城四美楼中的一个妓女，也是四美楼里最好看的女人。当年在吴城的四美楼中，她是那里的一块金字招牌，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慕“翠花姑娘”之名而来的。要是能跟她风流一夜，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那时候，那个翠花姑娘真是艳压群芳，红遍青楼。后来，还是看上了自己的钱财，才嫁给了自己。谁知到了长春客栈，她又同那个朝奉三先生勾搭成奸，结果就有了后来的故事。如今那个女人虽然老了，但是，据说她同三先生生的一个女儿，却长得比当年的翠花姑娘还要好看，而且到现在还是一个未见过男人的开苞货……
对胡子挑说的这些话，刘大河一直记在心里。因此，他对吴城长春客栈的那位大小姐一直是耿耿于怀，总想有朝一日把她弄到手。因为在黑虎山，被刘大河玩过的女人虽然不计其数，也有不少的黄花闺女被他开了苞。但是，这些女人都是一些又黑又粗的村姑渔妇，被自己剥光衣服之后，压在肚皮下就像一堆肉一样。除了哭，她们几乎连叫都不会叫一声。即使是那个大财主陈有福的小老婆也不过如此。虽然见到过那个什么团长太太，她倒是不同一般。但是，由于当时担心保安团的那几百条枪才没有动手，结果让自己留下了个天大的遗憾。
因此，刘大河一边经常到山下湖上捉些女人来玩，一边总在想，那有钱人家的小姐，玩起味道肯定不一样。于是，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到吴城去玩一玩，再到长春客栈去把三先生的那个女儿弄上山来，玩她个昏天暗地。
主意已定，刘大河就准备行动了。这天晚上，他就到老三住的山洞里去了。一进洞门，他就对老三说：“三叔，我想明天带几个兄弟去吴城，你去不去？”
老三一听，知道刘大河在想什么。这时，老三正在和几个土匪头目喝酒、玩牌九。他听到刘大河这么说，看了他一眼，故意说：“我的大侄子啊，你现在是一山之主，你要去吴城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叫别人去办吗？”
刘大河一听，便说：“我父亲还有仇未报啊。那个长春客栈的那个刘老板虽然见鬼去了，但他那个老婆，那个不要脸的婊子翠花姑娘还在长春客栈，和她的女儿在享福啊！三叔，你说，难道我能放过她们么？”
老三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看大侄子真是个孝子啊。上次把三先生折磨得真过瘾，现在又要去找他的老婆三师母算账。不过，你可不要忘记了，对三师母的那个女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啰。就把她弄来当押寨夫人吧，哈哈哈……”
其他的土匪头目一听，也一个个眼中放光。有的连手中的牌都不记得出，就对刘大河说：“大王，听说那女个长得像朵花，比她的娘年轻时还漂亮啊。”
“是啊，听说她还是一个女才子，琴棋书画样样都行。”
“大王，要是玩上这么个开苞货，那真是你的福气啊。”
“大王，下手千万轻一点。你玩腻了就赏给弟兄们，让我们也尝尝新鲜啊。”
“是啊是啊，大王可不要一个人独占花魁……”
刘大河大喝一声：“吵什么吵，要女人你们不会自己去找！那么好的女人到了我手里，还有你们的份么，真是想得美。到时候让你们流口水就是了！嘿嘿嘿，三叔，你说是不是？”
老三连忙说：“对对对，我的侄子大王，你就不要听他们的，你要玩就玩个够。不把她的肚子搞大，就不要住手。就让她给你生个儿子吧！”
刘大河一听，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便说：“对，我还是听三叔的。明天一大早我就动身，三叔，你看如何？”
老三说：“行。不过白天进城，一定要当心，行动一定要隐蔽，不要太招摇了。到了晚上再下手。”
刘大河说：“三叔真好，我一定听你的。”
老三当然希望刘大河这次去吴城，能顺利地把长春客栈闹个天翻地覆，因此，他才叫他当心。老三想了想，又接着说：“你还要注意，如今鄱阳湖上也很不太平，经常有兵船来往。还有那红船局的红船，听说最近对这一带盯得很紧，经常在山下的湖面上转来转去。你可千万不要碰上他们了。”
刘大河说：“三叔放心好了，管他什么兵船红船，我晓得怎么样对付他们 。”
老三说：“那好，祝你马到成功，带个漂亮的押寨夫人来。”
刘在河笑了笑，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大河就带着两条小船，叫上七八个土匪，化妆成打鱼的渔民，离开了黑虎山。
他自己带着两个有经验的惯匪坐在后面的一条船上，叫另外几个土匪驾一条船在前头探路。别看刘大河好像草包一个，又胆大包天。但是，他只要是下了黑虎山，就不敢那么耀武扬威了。他也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这次去吴城，他就作了这种安排，让几个小土匪在前头开路。如果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好掉转船头溜之大吉。
刘大河的这种安排果然高明。当他们离开黑虎山后，还没有走多远，就在湖面上碰上了一条船。这条船不是别的船，正是名震九百里鄱阳湖的红船；
而在这条红船上掌舵的不是别人，也正是他的同胞兄弟——如今是鄱阳湖上遐迩闻名的红船王刘大海！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这一对苦难的亲兄弟，如今又在鄱阳湖上刀枪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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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胡子挑带着老二和张蛮子离开黑虎山之后，刘大河便成了黑虎山的当然老大。山上的大小事务，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胡子挑虽然把老三留下来了，但并不是要老三做这里的山大王。这种打家劫舍的买卖，胡子挑早就厌腻了。他落草为寇也是走投无路，目的还是想借这块地方落脚，为自己报仇雪恨。如今三先生已经死了，刘大河这条恶狼也驯养出来了，以后要嘶要咬就由他去吧。他把老三留在这黑虎山，主要是让他来监视刘大河的行动，不能让他太放肆了。另外，就是帮自己看住聚义厅后面那地窑里的金银财宝，因为暂时还没有到全部搬走的时候。要等到自己到了南京、汉口之后，看看那里的风声再说。胡子挑尽管是鄱阳湖上的一个山大王，但他对外面的形势还是很在意的。从鄱阳湖上来来去去的兵船来看，他似乎觉得天下又不太平了。
因此，老三留下来之后，也没有心思过多的去过问刘大河在干什么，只是一天到晚，在自己住的山洞里喝喝酒、打打牌，要么就叫几个喽罗到山下去捉个女人来玩玩。胡子挑在这里的时候，老三还不敢这么放肆，还没有这么放得开。现在可不一样了。于是，他就放手让刘大河去胡闹，自己落得享几天清福。老三也知道，反正总有一天，自己也是要离开这黑虎山的。
刘大河成了山大王之后，日子过得比他的“三叔”还要快活。他不大喜欢喝酒，也不爱玩牌，每天基本上就是两件事：杀人和玩女人。
在黑虎山混了这么多年，刘大河的野性也操练到家了。现在，他杀人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取乐。就跟他玩女人一样，每天不杀一两个人，他就觉得日子没法打发了。刘大河杀人成瘾，方法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特别，什么剖腹偷心，剜耳挖眼之类的招术，在他的眼里都过时了，他总要弄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他才开心。比如，有时他抓到一个人，就把那个人的双脚绑要柱子上，叫手下那些喽罗拿一把刷子，轻轻地刷那个人的脚板心，把那个人弄得哈哈大笑，一直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窒息而死。他把这种方法叫“笑死人”。
还有一种方法叫“滴麻油”。这种方法也很简单。他叫手下人把捉来的人脱光衣服绑在木桩上，上头放一壶烧开了的麻油。这个壶底下有一个小洞，那滚烫的麻油就不时滴下来，落在人的皮肤的，咝的一声，一滴就是一个火辣辣的血泡，痛得下面的那个就一惊一咋乍地惊叫起来。同时，站在壶底下的那个人，又不知道这头顶上的那滴滚烫的麻油什么时候滴下来，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时间长了，那个人就神经崩溃，恐怖得快要发疯，不是被烫死就是吓死了。
刘大河还有一招叫“穿蓑衣”。就是把一张整块的黄牛皮浸泡在水中，泡软了之后就紧紧裹在人的身上，再把这个人抬到太阳底下去曝晒。在阳光下，那张湿水的牛皮就一下一下地收缩，里面裹着的人也就慢慢地被挤压得七孔流血，大小便失禁，最后无声地死去……
因此，凡是落到刘大河手中的人，没有一个能生还。
当年，胡子挑在黑虎山做山大王时，曾定下了许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准骚扰周边的村庄和老百姓。但是，等到胡子挑一走，刘大河就把这条规矩给废了。他经常带着一班喽罗，在周围的村庄和湖面上抢抢杀杀，把黑虎山方圆几十里弄得鸡犬不宁，再也不管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了。还有许多胡子挑亲手定下的规矩，到了刘大河手中都不管用了。
最让当地老百姓受不了的，就是自从刘大河做了山大王之后，黑虎山周围的村庄，从此不敢公开嫁女或者是娶媳妇了。因为只要是让刘大河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就会带人下山去，把人家的新媳妇抢上山来，先睡上个三天三夜，然后才叫人家拿钱来赎回去。如果是没有人来赎，他就赏给手下的那些喽罗们。要是等到那些喽罗们玩腻了，还是没有人来赎，他就把人给杀了丢到鄱阳湖里去。这样一来，刘大河真让人恨之入骨了。
有几次，那个留守的老三实在看不过去，就叫他不要这样做，免得在当地引起公愤。但是，刘大河依然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公愤不公愤。这样，黑虎山一带，就不知有多少良家女子被他糟蹋了。刘大河也一次又一次尝到了黄花闺女的味道。从此以后，搞得黑虎山这一带的人家办这样喜庆的红喜事都不敢公开，不敢兴师动众，更不敢敲锣打鼓燃放边炮。只能是偷偷摸摸地在晚上弄一顶小小的轿子，慌里慌张地到娘家去把人抬走，就像抢亲一样。但是，只要是让刘大河听到了消息，还是无一幸免，往往是弄得娶亲的人家人财两空。
让当地人震惊的是，刘大河不仅敢抢老百姓的媳妇，有一次，他竟然把县保安团黄团长的姨太太给抢上了黑虎山。
那一天，山下有内线来报告，说是陈家山的大财主陈有福在县城买了一房小老婆。今天上午，抬那小老婆的轿子已经从县城动身了，晚上就要抬到陈家山的陈有福家成亲。刘大河一听到这个消息，认为又是一个好机会。他知道从县城到陈家山，正要走离黑虎山不远的武山涧经过。武山涧是一个长长的山坳，前后二三十里路没有人烟，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刘大河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亲自出马，带着黑虎山的一班弟兄下山去了。他要赶到武山涧去，把那个陈有福的小老婆抢上山来玩他两天，顺便敲陈有福一笔钱花花。刘大河也听人说过，知道陈有福是当地的大财主。现在他有钱从县城买小老婆，家里肯定有钱。
午后，太阳开始斜西了。在武山涧的那条山路上，果然有几个人抬着一顶轿子，正在匆匆忙忙地赶路。刘大河想，那轿子里抬的一定是陈有福的小老婆。于是就带着弟兄们冲了过去，把他们给拦住了，要他们把轿子抬上山去。谁知那几个人一见有人挡路，就把轿子停了下来，哗啦一下打开轿门，从里面抽出七八支枪来，都是清一色的“汉阳造”。这些人把枪栓拉得咯咯地响，把子弹顶上了膛，一齐对准了刘大河这伙人。
刘大河一见这架式，心里一楞。他没有想到那个陈有福还有这种派头，娶个小老婆还请来这么多枪保镖。刘大河知道今天是碰上了对手。他本来想打退堂鼓，不想为一个女人栽倒在这里。但是，当着众弟兄的面，他又不能丢这个面子，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迎着对方的枪口一直往前走去。
对方一见也在想，今天怎么碰到这么一伙不要命的主。他们看到刘大河这边的人数比自己多，而且手里也都有枪，也不知道是碰上了哪路神仙，就不敢贸然动武了。其中一个人就站出来，用手中的驳壳枪指着对刘大河，大声说：“站住！你们是干什么呢？再过来我们就开枪了！”
刘大河一看，不禁冷笑一声。见对方也就是那么几个人，那么几条枪，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大声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你是谁，竟敢这样跟老子说话，就不怕我割了你的舌头！你那轿子里是谁？”
对方也不示弱，把手中的枪晃了晃，说：“没有看到这个吗？我们是县保安团的。我是三排排长，姓卢。告诉你们，这轿子里头坐的是我们保安团黄团长的太太！你们要是敢动一下，就小心你们的脑袋！”
刘大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什么黄团长绿团长的。我说卢排长啊你就不要骗我们了。我早就知道，那轿子里坐的不就是那陈家山陈有福的小老婆吗？你们是陈有福请来的，帮他的小老婆保镖来了。就不要拿什么黄团长来吓唬老子了。告诉你们，真的是黄团长的太太我们也不在乎，就是师长的女人我也敢玩！你们信不信？”
“你敢！”卢排长上前一步，用手中的驳壳枪指着刘大河中的脑袋说，“反了你是不是？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你的脑袋马上开花！”
刘大河看了那卢排长一眼，然后用手把他的枪拨开了，很是轻蔑地说：“收起你那一套吧，你以为没有见过枪是不是？你说我有什么不敢？这里是我们黑虎山的地盘，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我们黑虎山的规矩难道你们不懂吗？把女人给我留下来，快给我滚蛋！省得我们弟兄们动手。”
卢排长一见刘大河这种样子，有些气绥，就说：“你们不要乱来。哪里是什么陈有福的小老婆，那是你们搞错了。我们这轿子里坐的，真的是我们黄团长的太太。我们是奉了团长之命，去吴城帮他接太太的。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太太就在轿子里……”
刘大河一听，立刻笑着说：“那好啊，就叫你们团长太太出来说话。如果真的是团长太太，我们立即放行。”
其他的土匪也笑着说：“是啊，我们还没有见过团长太太哩！”
“让我们看看团长太太长什么样子……”
那个卢排长真的跑到轿子门前，对里面说：“太太，您……您是不是给他们说两句？要不然，他们是不相信的……”
“知道了。”团长太太没等卢排长说完，就大大方方地从轿子里出来了，对刘大河深深地鞠了一躬，沉着地说：“想必你们就是黑虎山的好汉吧？我在省城时就早你们的大名，知道你们是一伙劫富济贫的好汉。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们是不是手头紧没钱花？那好，等我见了黄团长给你们说一声，给你们送几箱大洋来就是了。还要什么你们只管向我开口，我没有什么办不到的！要枪是不是？那好，现在就给你们几条……”
刘大河一听，顿时让这个女人的气度和她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他居然眯起两只色眼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女人来。只见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这样的年轻、漂亮。涂着胭脂，抹着口红，烫了一个大包头。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剪着个短发，年轻得就像一个女中学生一样。这是一个刘大河很少见过的女人，他不由得心里痒痒的。心想，这个女人一定是个洋学生。如果能把这个洋学生搞到手，那味道肯定不一样了。于是他就打断了她的话，说：“你……你真的是团长太太吗？”
那个女人大声笑着说：“你看我像不像？这还有假吗？”
刘大河想了想，觉得不像是陈有福的小老婆，倒像是个团长太太。一个乡下的土财主，会讨这样一个小老婆吗？他就说：“好吧，我就相信你就是团长太太。团长太太，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太阳快下山了。你们到县城还有几十里路，也太晚了。你就到我们黑虎山歇一个晚上吧……”
“放肆！”卢排长见刘大河有些松动，就大吼一声。“笑话！我们的黄团长正在县城等着太太去办喜事，能到你们那种地方过夜吗？让开！请太太上轿。”
刘大河一听说黄团长正要等着这个女人去“办喜事”，就在想，哈哈，又是一个黄花闺女！一想到这里，他胆子就大起来了。也不管什么团长不团长的。就大声说：“弟兄们，给我上，把这个女人给我抬到山上去！你以为你真的是团长太太啊！骗鬼去吧！我们只是抢了陈有福的小老婆。”
刘大河一声令下，几十个土匪就蜂拥而上，把那个团长太太往轿子里一塞，抬起来就往山上跑。
卢排长一见，心想这一下完了，就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喊：“兄弟们，给我拦住！快，给我拦住！”
那些人正要上前，刘大河旁边的一个土匪就“砰”的一枪，打中了卢排长的手臂，他手中的那支驳壳枪掉到地下了。其他的人一见，就不敢再上前拼命了。刘大河抢起那支驳壳枪，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还是给还了卢排长。他对卢排长说：“卢排长，这枪倒是支好枪，我还是给你吧！你也不想想你们有几个人？敢拦我们黑虎山的人！给我回去告诉那个陈有福吧，就说叫他放心，他的老婆我会好好照顾的。叫他三天以后带上银元金条来赎人。今天晚上就先让我尝尝鲜吧！哈哈哈哈……”
刘大河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那群小土匪已经抬着轿子跑进了武山涧，跑进了那条深山沟不见人影了。卢排长一见这伙土匪人多势众，天又快要黑了，在这深山老林的也没法去追，就只好朝那山沟里放了一排枪，然后忍着伤痛，带着弟兄们回县城去了。
刘大河把这个女人抢到了黑虎山后，他也不管是不是保安团黄团长的女人，还是那个大财主陈有福的女人，他都准备要在今天晚上，好好地开个洋荤。这么个好看的女人，还没有办过喜事，他刘大河能放过吗？
哪晓得刘大河回到山寨后不久，他手下的另一伙弟兄，又把一个女人抢上了山。原来那个女人正是陈有福买的小老婆。这时，刘大河才相信自己抢来的那个女人，就是黄团长那个还没有办喜事的太太。
怎么办？这时，刘大河就想到了县保安团的几百号人马，就不敢对那个团长太太下手了。他就叫来几个贴心的小喽罗，叫他们把那个团长太太安排在一间稳当的房间里睡觉，并要好好地看住她，千万不能让其他的兄弟进去了。他自己就和陈有福那个哭哭啼啼的小老婆上床去了。
刘大河在玩着陈有福那个嫩嫩的小老婆时，心里还在想着那个中学生一样的团长太太。他对自己说，今天就放那个团长太太一马，好好地收拾收拾这个土财主的小老婆吧。保安团的黄团长明天如果不派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县保安团的黄团长果然亲自登门拜访来了。他不但送来了一箱子的现大洋和几十根金条，还送给了黑虎山二十条枪和一箱子弹。刘大河一见，非常高兴。心想，幸好昨天晚上自己忍了一下，要不然就坏事了。于是就连忙完璧归赵，把黄团长和他的太太送下山去了。尽管他对这个团长太太垂涎三尺，但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了。刘大河在心里想，只要自己手里有了金条又有了枪，还愁找不到个洋学生啊？如果真的是得罪了黄团长，那黑虎山的日子就不太平了。
黄团长带着姨太太回到县城后，就马上办起了喜事。知道那个山大王刘大河并没有对自己的女人非礼，黄团长心里格外的高兴。他想，这真是有惊无险啊！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很难逃过那一劫。于是，他似乎还有点感激那个山大王。所以一场喜事办得特别的热闹，把县城乡下能请到的头头脑脑都请到了。
据说为了给黄团长助兴，县政府一位资格很老的参议员，知道了团长太太这种惊险的故事后，还特地撰写了一副对联祝贺他们。对联是这样写的——
脱险武山阵 赢得黄金全白璧
洞房花烛夜 莫将旧事问新人
这副对联一挂出来，在座的宾客都一齐鼓起掌来，连声说“好好好”！从此，团长太太的这件事和这副对联，在县城里一时竟传为笑谈。不过从此以后，当地人对黑虎山更是谈虎色变了。有几百条枪的县保安团都不敢得罪那个刘大河，其他的平头百姓更不在他的话下了。
在刘大河做大王的日子里，黑虎山很快成了当地老百姓的眼中钉。虽然怕它，却对它恨之入骨。总想有朝一日，能把这个祸害给除去。有时遇到山上下来了一两小土匪，山下的老百姓就群起而攻之，把他们抓起来送官。更多的时候就是用手中的锄头扁担，就地打死，抛尸荒郊野外。所以，后来山上的那些小土匪，再也不敢随便下山来骚扰了。黑虎山的声誉在一天天的下跌。黑道上的那些伙计大都离他而去，都不愿也不敢继续同刘大河往来。胡子挑当时安插在各地的那些“眼线”和“卧底”，此时也都纷纷反水的反水，叛逃的叛逃，不再为刘大河提供线索和情报了。
面对黑虎山这种不利的形势，刘大河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改变它。他反而依仗黑虎山目前的人多势众变本加厉，经常挖其他山头的墙脚。要是有黑道上的朋友到了鄱阳湖雁，从黑虎山前经过，他就要雁过拔毛，坐地分赃，动不动就大打出手“黑吃黑”，全不讲半点规矩。因此，由他挑起的“窝里斗”也时有发生。
有一次，一股土匪从昌江里抢得了一船瓷器，准备从黑虎山前经过。刘大河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认为又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就吩咐手下的喽罗在黑虎山前的湖水中下了绳索，准备套住这条装瓷器的船，然后和对方坐地分赃。
那股土匪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还是不得不冒险走黑虎山前过，结果让刘大河狠狠地敲了一把。后来，这件事在黑道上传开了，黑虎山的声誉从此是威风扫地。从此，刘大河就被黑道上称为“鄱湖王”了——这当然是一种讽刺和贬损的说法，意思是说在这九百里鄱阳湖上，在所有的湖匪强盗当中，这个刘大河已经是狠毒到了天下第一的地步！
自从取代了胡子挑，占据着这座千年巢穴黑虎山，被黑道上称为“鄱湖王”之后，刘大河就开始走向穷途末路。黑虎山也在一天天的败落下去。这座几百年的匪巢也末日将至了。
留守在黑虎山的老三尽管知道这一切，但他依然无动于衷。他不对刘大可所做的一切进行任何干预。他的用心很清楚，就是要让刘大河玩火自焚，最后和这座黑虎山同归于尽。免得又要自己和大哥动手，除掉这个最后的祸害——因为他毕竟是吴城长春客栈三先生的儿子啊！只有到了那时候，大哥的仇才算报得完全彻底了。他和他的大哥胡子挑，当然容不得这个仇人的儿子，真的在黑虎山永远地作威作福下去啊！
刘大河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安分的人。在黑虎山做了山大王之后，不久，他就慢慢地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些乏味了。一天，他突然想起来了，应该到吴城那样的花花世界去玩玩。虽然上次同胡子挑去过一次吴城，但是来去匆匆，根本就没有玩够。后来，在昌江口截住了正要去婺源浮梁的三先生，就连夜匆匆地回来了。因此，他对吴城那个花花世界还是很向往的。
刘大河对吴城的向往，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一直没有忘记吴城长春客栈的老板娘有一个好看的女儿。
胡子挑曾经告诉过他，说吴城长春客栈的老板娘，也就是自己的老婆原来是吴城四美楼中的一个妓女，也是四美楼里最好看的女人。当年在吴城的四美楼中，她是那里的一块金字招牌，有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慕“翠花姑娘”之名而来的。要是能跟她风流一夜，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那时候，那个翠花姑娘真是艳压群芳，红遍青楼。后来，还是看上了自己的钱财，才嫁给了自己。谁知到了长春客栈，她又同那个朝奉三先生勾搭成奸，结果就有了后来的故事。如今那个女人虽然老了，但是，据说她同三先生生的一个女儿，却长得比当年的翠花姑娘还要好看，而且到现在还是一个未见过男人的开苞货……
对胡子挑说的这些话，刘大河一直记在心里。因此，他对吴城长春客栈的那位大小姐一直是耿耿于怀，总想有朝一日把她弄到手。因为在黑虎山，被刘大河玩过的女人虽然不计其数，也有不少的黄花闺女被他开了苞。但是，这些女人都是一些又黑又粗的村姑渔妇，被自己剥光衣服之后，压在肚皮下就像一堆肉一样。除了哭，她们几乎连叫都不会叫一声。即使是那个大财主陈有福的小老婆也不过如此。虽然见到过那个什么团长太太，她倒是不同一般。但是，由于当时担心保安团的那几百条枪才没有动手，结果让自己留下了个天大的遗憾。
因此，刘大河一边经常到山下湖上捉些女人来玩，一边总在想，那有钱人家的小姐，玩起味道肯定不一样。于是，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到吴城去玩一玩，再到长春客栈去把三先生的那个女儿弄上山来，玩她个昏天暗地。
主意已定，刘大河就准备行动了。这天晚上，他就到老三住的山洞里去了。一进洞门，他就对老三说：“三叔，我想明天带几个兄弟去吴城，你去不去？”
老三一听，知道刘大河在想什么。这时，老三正在和几个土匪头目喝酒、玩牌九。他听到刘大河这么说，看了他一眼，故意说：“我的大侄子啊，你现在是一山之主，你要去吴城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叫别人去办吗？”
刘大河一听，便说：“我父亲还有仇未报啊。那个长春客栈的那个刘老板虽然见鬼去了，但他那个老婆，那个不要脸的婊子翠花姑娘还在长春客栈，和她的女儿在享福啊！三叔，你说，难道我能放过她们么？”
老三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看大侄子真是个孝子啊。上次把三先生折磨得真过瘾，现在又要去找他的老婆三师母算账。不过，你可不要忘记了，对三师母的那个女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啰。就把她弄来当押寨夫人吧，哈哈哈……”
其他的土匪头目一听，也一个个眼中放光。有的连手中的牌都不记得出，就对刘大河说：“大王，听说那女个长得像朵花，比她的娘年轻时还漂亮啊。”
“是啊，听说她还是一个女才子，琴棋书画样样都行。”
“大王，要是玩上这么个开苞货，那真是你的福气啊。”
“大王，下手千万轻一点。你玩腻了就赏给弟兄们，让我们也尝尝新鲜啊。”
“是啊是啊，大王可不要一个人独占花魁……”
刘大河大喝一声：“吵什么吵，要女人你们不会自己去找！那么好的女人到了我手里，还有你们的份么，真是想得美。到时候让你们流口水就是了！嘿嘿嘿，三叔，你说是不是？”
老三连忙说：“对对对，我的侄子大王，你就不要听他们的，你要玩就玩个够。不把她的肚子搞大，就不要住手。就让她给你生个儿子吧！”
刘大河一听，心想这倒是个好主意，便说：“对，我还是听三叔的。明天一大早我就动身，三叔，你看如何？”
老三说：“行。不过白天进城，一定要当心，行动一定要隐蔽，不要太招摇了。到了晚上再下手。”
刘大河说：“三叔真好，我一定听你的。”
老三当然希望刘大河这次去吴城，能顺利地把长春客栈闹个天翻地覆，因此，他才叫他当心。老三想了想，又接着说：“你还要注意，如今鄱阳湖上也很不太平，经常有兵船来往。还有那红船局的红船，听说最近对这一带盯得很紧，经常在山下的湖面上转来转去。你可千万不要碰上他们了。”
刘大河说：“三叔放心好了，管他什么兵船红船，我晓得怎么样对付他们 。”
老三说：“那好，祝你马到成功，带个漂亮的押寨夫人来。”
刘在河笑了笑，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大河就带着两条小船，叫上七八个土匪，化妆成打鱼的渔民，离开了黑虎山。
他自己带着两个有经验的惯匪坐在后面的一条船上，叫另外几个土匪驾一条船在前头探路。别看刘大河好像草包一个，又胆大包天。但是，他只要是下了黑虎山，就不敢那么耀武扬威了。他也懂得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这次去吴城，他就作了这种安排，让几个小土匪在前头开路。如果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好掉转船头溜之大吉。
刘大河的这种安排果然高明。当他们离开黑虎山后，还没有走多远，就在湖面上碰上了一条船。这条船不是别的船，正是名震九百里鄱阳湖的红船；
而在这条红船上掌舵的不是别人，也正是他的同胞兄弟——如今是鄱阳湖上遐迩闻名的红船王刘大海！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不到这一对苦难的亲兄弟，如今又在鄱阳湖上刀枪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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