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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在船上

    2、在船上

    饶州城是一座水乡码头。

    城外有一条河叫做昌江,清清的河水,日日夜夜地从城外流过。昌江,发源于江西和安徽两省交界的婺源浮梁的群山之中,可谓源远流长。昌江的上游是四海闻名的瓷都景德镇,下通当时的江南名埠吴城。饶州城是昌江中游的一座水码头,从这里无论是上通景德镇还是下通吴城,行船走水,大约都是二三天的路程。

    农历四月的一天,万盛烟行的曹老板突然找到三先生,把他带到自己的内室,然后关上房门,神秘地对他说:“三先生,你明天就出一趟远门吧,到吴城去一趟。”

    三先生一听,不由得一愣,因为这事他事先并不知道,更不知道老板说的吴城又在哪里。他只有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发呆。

    曹老板一见三先生这个傻样,就笑着说:“你也不要害怕,我是信得过你,才叫你去。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独当一面了。”

    三先生一听,这才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是叫我到吴城去买什么东西吗?”

    曹老板说:“不是叫你去买东西。我要买的东西我们饶州城里都有。我是要你到吴城去见一位四川来的客商。”

    “四川客商。”

    “对。”曹老板说,“这是我们烟行的一位老顾客,从他祖上开始就同我们做了几代人的生意。现在他家老爷子过世了,这次来的是他家的大少爷。那位少爷是第一次来江西,我就派你去吴城迎接一下。见到那位大少爷之后,就立即把他请到我们饶州,带到我们行里来。”

    三先生这一下更放心了。他也笑着说:“请老板放心,我一定把他请来。”

    曹老板一听三先生的口气,就知道他并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就神色庄重地对他说:“不过你要知道,你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现在我们饶州城里,有好几家烟行都想争着同他做生意,这个家族是川蜀一带有名的大户人家,生意做得很大。那几家烟行都想和他拉上关系,但是因为我们万盛烟行同他祖上的关系,才一直不好插手。现在他父亲不在了,就都想趁机把这位财神菩萨请去。你知道吗?”

    三先生点了点头。

    曹老板又说:“我还要告诉你,那位少爷这次来,身上带有大宗的银款,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近来路上并不太平,这一点你更应该清楚。见到了那位少爷就立即返回,不要在吴城停留。”

    三先生说:“我知道了。我就是不知道到了吴城,到哪里去找这位大少爷。”

    曹老板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曹老板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大信封。“这是他前些日子给我的来信。这里有他的名片。他到吴城后,还是住在吴城的悦来客栈,这是当年他家老爷子常住的老地方。你把这名片带上,还有我给他的信。他见到这些东西之后,就知道你是谁了。都记住了吗?”

    三先生想了想说:“都记住了。请您放心吧!”

    曹老板说:“你把这些东西都收藏好,明天一早动身。我派我的舵工张蛮子带两个水手驾条船送你去。这三个人是我挑选出来的,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你是第一次出门,吴城又是个大地方。路上有什么事,多和他们商量商量。特别是张蛮子,他是个老江湖,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见多识广,有事多问问他。”

    三先生看了看曹老板一眼,知道这次吴城之行的责任重大,也知道这是曹老板对自己的信任。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心翼翼收起了手里的那个大信封。

    三先生同曹老板密谈之后,内心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老板能把这样的一件大事交给自己去办,说明他信任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这件事办得顺利,那离自己出人头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喜的是自己长这么大了,一直就是在饶州城这个屁大的地方转来转去,还没有出过远门,更不要说到吴城那样的大地方去见识见识。这一次可有了机会,让自己去长长见识了。

    还有一件让三先生高兴的事,就是曹老板竟然派他的舵工跟自己同去。因为他知道,在万盛烟行,舵工张蛮子可是一位名人。

    同三先生一样,舵工张蛮子也只是他的绰号,他的真实姓名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张蛮子从小在船上滚大的,一双罗圈腿,支撑着一副五短三粗的大块头,天生就是一个驾船跑水的料。不过,别看张蛮子其貌不扬,但他手上可有几斤气力。烟行后院柳树下的那个石滚子,真正能举过头顶,绕场走上三圈的,在整个万盛烟行也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三先生那死去的父亲,另一个就是这个张蛮子。所以在整个烟行,三先生也就只服两个人,一个当然是烟行曹老板,另一个就是三先生的父亲。因此,张蛮子就一直把三先生的父亲视为知己,对三先生也就自然另眼相待了。

    张蛮子和三先生的父亲的这种关系,除了两个人都能举起那只石滚子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张蛮子不仅好酒,而且好抽烟,烟瘾特别的大,并且总想抽那种上等的黄烟。因此,三先生的父亲在世时,总会私下里弄些好烟接济他。当然,有时还会弄一些上好的“皮丝烟”给他抽。尽管这样的机会并不多,一个月也摊不上一两回;就是弄到了,也就是那么一小包,不过一二两的样子。但是,尽管如此,只要得到了一小包这样的烟,张蛮子就像龟孙子一样,对三先生的父亲又作揖又是打恭,甚至还会磕三下头,嘴里连连说:爹,您真好,您真是晚的亲爹……

    父亲去世后,张蛮子对三先生同样是另眼相待。尽管他知道三先生不会再偷烟给他抽,但还是把他当亲人一样看待。这就是他做人的准则,他讲的就是这种江湖义气。

    如今,曹老板要他跟三先生一同去吴城,张蛮子更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曹老板之所以让张蛮子同去,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因为这是三先生第一次出门办事,又是去吴城那样的大地方,身边总得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照应。

    然而,孰不知就是曹老板的这种安排,在后来却在无意之中成全了三先生,让他在另一条人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饶州城的东门码头上,泊着万盛烟行大大小小的几十条船。其中有一条八十担的双桅快船,是曹老板的专用船。曹老板平时有事出门,总是坐这条船。而在这条船上掌舵的,大多时都是张蛮子。如今曹老板让三先生坐这条船去,可见意义就不一般了。

    这天清晨,码头上还是静静的,薄薄的晨雾正在晨风中缓缓地散去,张蛮子就带着三先生和两个水手,一行四人来到了码头上。张蛮子抬头看了看天,对三先生说:“三先生你真好福气,第一次出门就是个好天气。”

    三先生笑了笑说:“是么?这是大家的福气好。上船吧。”

    一阵起锚声响过之后,两个水手就用长长的竹篙,从一大片停泊在那里的船群中,小心地把这条船撑了出来。这时,站在船后艄的张蛮子暂时还无事可干,就忙里偷闲,把那根茶碗粗的檀木舵杆夹在裤裆里,坐在那里叭啦叭啦的抽他的黄烟。他手中的那杆罗汉竹蔸做的黄烟管,虽然只有尺把来长,却有一根油条那么粗,那个烟管头比他的拳头还要大。张蛮子抽完了一筒烟之后,便把烟管头在舵杆上狠狠地叩了几下。把烟灰叩出来之后,就把烟管掖进腰里系的罗布手巾里,把烟荷包和打火石、火镰放进口袋里。那烟管头“橐橐橐”的三声闷响,就是正式开船的信号。

    这时,那两个水手刚好把船撑离了船群。其中一个就丢下撑篙去解绳索,准备把帆拉起来;另一个则仍然用手中的撑篙一下一下地点着水面,错过其他的船只。

    张蛮子这时则站起来,跨过舵杆站在一边,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手就像老虎钳一样紧紧地卡住舵杆并用力扳动。船舵在他的扳动下咔咔作响,船头慢慢地对准了江心……

    这时,在这条船上,只有三先生才无所事事。他不知所措地站在桅杆下,看着他们三个人在忙乎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他只是用手扶着桐油浸透了的船篷,很像一个老板的样子站在那里。

    船到江心了,帆也扯起来了,这时张蛮子又是一个满舵,船便在江面上朝前驶去。风,已经把扯得半高的船帆鼓得满满的。船前进的速度快起来了。三先生开始注视着前方。

    四月天气,乍寒还暖,正是出门的也时光。三先生身穿一袭蓝布长衫,外罩一件缎子马甲,流水的长辫拖在脑后,上面抹了点油,亮亮的。微胖的身材,笔直的腰板,站在那里,叫人看上去,真有几份精神,几份倜傥。

    出了饶州城,在这条八十担的帆船上,三先生就再也不是朝奉,而一真正的老板了。从饶州城到吴城,沿昌江顺流而下,一路上春水新绿,浅草泛波,又是风平浪静,让三先生的确有几分快活。他又不禁想起了上船时张蛮子说的话,难道自己真的有好福气么?

    船离开饶州城不久,晨雾完全散尽,太阳也出来了。四月的太阳暖洋洋地照着,远山近廓,就像一幅画一样,展现在三先生的面前。昌江虽然叫做昌江,其实就是赣东北的一条河。河面时宽时窄,河水有深有浅。两岸村庄稠密,炊烟相接,鸡犬相闻。河面窄的地方,只不过五六丈宽,船就在人家的墙根下穿行。白色的粉墙,新绿的垂柳,成丛的绿竹,还有院落里未谢的桃花,都一齐倒映在水里,叫人分不清天上地下。一条青石铺成的台阶,竖在陡峭的河岸上,上头连着一家人家的吊脚楼,下面是一个洗菜淘米的麻石码头。

    这时,一位拖着一条大辫子的农家少女,正提着一竹篮衣服走下长满青苔的石阶。那件大红的上衣,顿时让三先生眼前一亮。谁知那位少女这时也正站在石阶上,看着河面上这条驶来的快船,清癯的瓜子脸上,两道弯眉,一双秀目正与三先生的目光撞个正着。两人的目光就像电石火光一样,让彼此都砰然心动。也许是三先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清纯的女子,而那位少女也许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秀端庄的男子——要说见过,也就是在元宵节,在村头戏台上的灯光中——谁知船行如箭,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三先生不禁回过头去,只见那少女还痴痴地站在那里,专注地朝船上凝眸张望。

    三先生的这一举一动,都让站在后艄的张蛮子看得一清二楚,他不禁大叫起来:“哟,三先生,看上相好的啦!”

    张蛮子这一声喊,才把三先生从梦中惊醒。他不好意思看了张蛮子一眼,嘴里却说:“你不要胡说,好生掌你的舵就是了。”

    张蛮子也不示弱,又笑着说:“舵我自然要掌好,就是你的裤裆里可不要竖桅杆啰!”

    “哈哈哈哈……”

    两个在前面撑篙的水手,这时也被张蛮子的这句话逗得乐了,不由得大笑起来。船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了。

    一位水手一手提着竹篙,一手拉开打褶的裤腰,边拉边说:“我倒没有竖桅杆,只是一泡过夜尿把我憋死了。”

    说着说着,他就掏出那只秤砣一样的家伙,对着江面撒起尿来。白花花的一条银线在阳光下快活地飘洒着,真是飞珠溅玉啊,洒了差不多有半里路远。

    三先生看到这一切,心中好生羡慕。他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人竟活得有如此的快活。

    这时,又听到另一个水手在说:“张大哥,现在没事,来一段高腔曲,怎么样?”

    张蛮子说:“不来啦,叫二狗唱段小曲儿吧。反正他尿也尿了,正好吼两嗓子。”

    三先生这时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个尿尿的水手叫二狗。

    二狗把裤裆里的那家伙收拾好了,就一边撑船一边说:“我不会唱什么小曲,还是听听团鱼头唱唱《想情郎》吧。那才叫好听哩!”

    三先生又知道另一个水手叫团鱼头。

    谁知团鱼头也不肯唱。他说:“唱什么唱,我昨天晚上连摸都没有摸一下。”

    张蛮子说:“骗鬼!你不是到万花楼找二妹去了吗?奶子总摸了两下吧!”

    团鱼头说:“我才不骗你。我昨晚去的时候,二妹房里已经有人了。她只是出来和我说了两句话,叫我等一下。我知道今天要起来早,就没有等她。”

    二狗一听,笑着说:“团鱼头,你真老实啊!”

    张蛮子说:“叫你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哟。”

    二狗说:“嘿嘿,那当然啰,我至少要摸她两下奶子才走。”

    张蛮子说:“好你个二狗。你真是条公狗啊嘿嘿嘿嘿……”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三先生却让他们说得云里雾里,但还是也跟着笑了。

    船到了一段较宽的江面上,顺水顺风,两片帆都扯起来了,走得嗤嗤的响。白色的浪花从船舷两边直往后退。这时,除了掌舵的张蛮子之外,船上其他的人都没有事了。团鱼头就从舱里搬来一把小竹椅子,请三先生坐下。

    团鱼头说:“三先生,这一回出来你是做老板,就得像个老板的样子。不过你是诸葛亮挂帅,初出茅庐,有些规矩还不大懂。那么,你是想听我唱《想情郎》,还是想听我说说那些规矩。”

    三先生一听,果然一本正经地说:“团鱼头,有哪些规矩你就说出来我听听,我当然想学学嘛。”

    二狗连忙说:“三先生,你不要听团鱼头吹牛皮,他懂得什么规矩。他只是不想唱《想情郎》了。如果你真想学规矩,我倒真可以告诉你。这船上的就有好多规矩……”

    三先生说:“这船上有什么规矩啊?”

    “比如说,这两片帆,你就不能叫帆。”

    “哪叫什么?”

    “要叫篷。”

    “篷?”

    “对,要叫篷。你懂吗?”

    “哦,我明白了。”三先生嘴里没有说,心里的确明白了。他知道“帆”与“翻”同音,驾船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个“翻”字。

    “明白了就好。以后坐船可不能乱说了。”

    三先生笑了笑说:“我知道了,说说,还有什么规矩?”

    这时,团鱼头也凑过来,坐在三先生旁边的船板上对三先生说:“要说规矩,那可多着哩。你听着,在船上吃饭时,拿筷子不能说说筷子,要叫顺风。”

    “顺风?你骗我吧?”

    二狗说:“没有骗你三先生。是要叫顺风。只有顺风,船才走得快啊,你说是不是?”

    三先生点了点头。问:“还有么?”

    “有,船锚要叫龙爪。”

    “吃饭要说打尖。”

    “……”

    二狗和团鱼头两个人都在抢着说,一口气说了好几个。

    这时,后艄的张蛮子听得不耐烦了,大声说:“你们以为三先生是三岁孩童,什么都要你们烦絮,还有要紧的你们怎么不说?”

    团鱼头说:“还有什么要紧的?”

    张蛮子说:“怎么没有要紧的?掌舵的要赏酒钱……”

    “还要赏黄烟,对么?”团鱼头连忙抢着说。他在点张蛮子的穴。

    “对你娘个赤脚。船上的老板要吃团鱼头。”

    张蛮子也在反唇相讥。说得大家又一阵乐。

    三先生说:“行了,这些规矩我都依你们,赏酒赏烟我都赏。可是今天我们船上可没有团鱼头呀?那我们吃什么啊!”

    “哟,你身边不是有现成的吗?吃完了那只大团鱼头,我和二狗裤裆里还一人有一只小团鱼头,够你吃的,二狗你说是不是?”

    二狗和三先生都乐了,张蛮子总算在团鱼头身上出了一口气。

    大家乐过之后,张蛮子又说:“你这两只鳖崽子,怕是轻快得皮作痒,在哄三先生乐,团鱼头你给我过来掌舵,让老子好好歇歇,抽筒黄烟;二狗,你去淘米生炉子,准备做饭打尖了。”

    看来这船上的真正的老板还是张蛮子的。听他这么一吩咐,团鱼头就连忙爬起来向后艄走去,二狗子也进舱淘米去了。

    团鱼头到后艄接过舵杆后,张蛮子才从船舷上走过来,靠着桅杆坐在三先生身边。刚一坐下,就从腰边摸出他的旱烟管,装上满满的一斗烟,然后又掏出打火石、火镰和纸煤,“咯咯咯”地三下两下就打着了火,在叭啦叭啦地抽了起来。一团烟雾笼罩在他那皱巴巴的脸上,只一会儿,就叫风吹散了。

    张蛮子正要说什么,只见三先生站起来走进船舱里,拿出一个草纸包来递给张蛮子。张蛮子打开一看,眼睛都光了。天哪,又是一包姜黄色的皮丝烟!

    “爹,你真好,你真是我的亲爹!自从你爹去世后,我可好久没有抽过这东西啊!”

    张蛮子又像当年一样,对三先生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三先生笑着说:“别这样了。你叫我爹不是太折杀我了。我还是刚才学到的规矩啊!”

    团鱼头在后艄喊:“张蛮子,还不快谢谢我呀!”

    “谢你娘个赤脚!是三先生给的,又不是你给的!”张蛮子得意地说。

    “我本来是准备到了吴城,才把这东西给你。可我想想还是现在拿了出来,让你先过过瘾。”三先生说。

    “你真是爹,真是我的亲爹。”张蛮子一边乐,一边把烟斗里那砣还没有完全烧成灰的烟叩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撮起一小撮皮丝烟,用两节猪肠一样粗的指头,轻轻地把这一小撮烟揉搓成一个小团团,然后装进烟斗里去,点上火,狠狠地吸上一口,再靠在桅杆上,半天都不吐出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三先生一看他那样子,心里头也很高兴。他看着张蛮子,也不去打扰他,在等他把那口烟吐出来。

    张蛮子靠在那里,微闭着双眼,在三先生的等待中,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两股长长的烟雾,争先恐后地从张蛮子那两只黑呼呼的大鼻孔里涌了出来,在风中飘荡着,似乎让三先生也闻到了一股回味悠长的香味。

    等到张蛮子过足了烟瘾之后,三先生才说:“张蛮子,这回去吴城,我是第一次出门,各事都要仰仗你了。”

    张蛮子毫不客气地说:“行!”

    “你对吴城很熟悉,你能跟我说说吴城么?”

    “这,我可说不清楚。我只晓得吴城很大很大,满街都是店铺,满街都是人,那比我们饶州城不晓得大到哪里去了!”

    三先生没有作声,他知道张蛮子倒的确是说了番大实话。对于那座有江南大都市之称的吴城,他能说得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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