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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节 暗箭毒木

    方才在飞机上想用麻醉枪打小象的年轻人仍拿着那杆枪,却是对准了佛罗教授!他身后站着两个人,分别用枪对着思雯和胡须男子。

    “Tomson?!”佛罗教授难掩震惊。

    “反正你也违法了,不在乎多一件吧。我可不想一辈子只当你的学生而已。”叫Tomson的年轻人此刻并不像一个普通的学生,“如果你老人家不能假装看不到这些金条的话,五年的科研心血只会白白浪——”他话没说完,一条四米长的咸水鳄忽而从一旁的河域里冲出来咬住他!所有人顿时吓得脸无血色!思雯即刻捡起Tomson掉落的枪一针打在了鳄鱼的软颚上!它的行动缓了几分,放弃了Tomson转而朝着她狂冲过来!狂鳄张开血盘大嘴,嶙峋的腥味剧烈扑来,锋利的尖牙触目惊心!

    *一个孤岛,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大海隔开的只是彼岸的繁嚣,而非曼陀罗华。*

    这庞然大物随着枪响伏倒在她面前!它嘴里多中了两支麻醉针,浑身却血迹斑斑!

    她知道自己那两枪不足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离它不远处,举枪射击的是十二个荷枪实弹的特殊保镖,徐家通过特殊途径及花费大量财力训练的Personal Unit。子醽虽然瞒着家人出来,仍安排了一队PU在身边。

    他很快地走到她身边,脚步却停在她面前——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他稍不抓紧,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见到,仍让他心有余悸。

    灵魂回归身体,理智方意识到自己下一秒是一个多可怕的下场,冷汗,让她本就湿透的全身更加寒冷。

    他缓缓伸出双臂,慢慢将她拥入怀中,动作很轻,很柔,似乎稍用力就会让她消失不见。

    就算这样抱着她,仍让他觉得不真实。

    她的头发抵在他的唇边——喜欢的感觉让他止步于暧昧的距离,那是很舒服的相处,而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冲动——渐渐移近,透过冰冷的发丝,吻到了熟悉的香温。

    世界在这一刻很宁静,天空悄悄飘起细雨,石缝里的嫩芽被润得如绿翡翠般。

    他的体温暖和着她的湿冷,她轻轻地拍抚着他,脱离开他的拥抱。

    “没事了。”她双手安心地搭放在他双臂上,微微笑道。

    他的手仍扶在她腰上,这样近看着,仿佛觉得自己就是眼前人的可靠。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胡须男子忽而道,“天知道这里还藏着什么。”

    子醽解下搭在身上的白色长袖棉衫披在思雯身上,Tomson一个手下似乎想做什么,却被另一个拉住。动作虽小,还是被子醽看见了,他向那边扫了一眼,脸色有点惊讶。

    思雯不由也看过去,她也认出来了,惊讶不亚于他:“雪媛?”

    “他”摘掉帽子和胡须,一头酒红色卷发散落下来,抹去土黄的妆色,姣冷的面容让Tomson极之吃惊,忍不住指着她:“你……你?!”

    雪媛冷冷瞪了他一眼,一下拨打开他的手,痛到让他有种骨折的错觉。

    “走吧。”子醽低头对思雯道,拥着她离开。

    雪媛眼睁睁看着他走过自己,显然难以相信:“Erric——”

    所有保镖也跟着他撤离。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雪媛不由跟上两步朝他喊道。

    思雯望了他一眼,他却像听不到一般,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名石是这里的珠宝龙头,你怎么可以看着别人私运金子进来而无动于衷!”

    他终于停了下来,脸色僵青得可怕。思雯走到雪媛面前示意她不要再说,却被她用力甩开,指甲在她手上刮出几道血痕,只有胡须男子看到。

    “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雨越下越大了。”思雯把手背在身后。她的确想离开这里,而雨势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不走。为什么要走。事情还没完成呢。”雪媛赌气地后退了几步。

    思雯略看了她一眼,对子醽道:“你先离开。”

    他望着她,不像是会答应。

    “你现在不适宜在这里。”思雯话中有话,“你知道的。”

    “我不会一个人离开。”淡淡的话语,如湖面般平静,也正如一座湖,不会轻易被动移。

    *

    这个工地似乎废弃了许久,思雯和雪媛走到唯一一栋建好却又倒塌了的矮层建筑前,脚步扬起了积日已久的泥尘,和细雨融成一片迷蒙。

    “如果你想问是不是我利用Tomson。是。”雪媛说得很干脆,甚至带点得意,“如果你想让我收手,省点力气。”

    “你觉得这房子为什么会倒?”思雯问道。

    雪媛对她的故弄玄虚没有好感,只冷笑一声。

    “这些钢筋之间有足够的间隙可以让混凝土裹紧。”思雯蹲下来抓起一手泥土,“碎石没法从混凝土中分离出来,代表土的标号不低。”

    “那又怎样?”她惊诧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不是年久失修的危楼,也不是豆腐渣工程,是被人故意弄倒的。”思雯站起来拍干净双手,“跟你当初弄倒Ecoele旧楼一样。”

    雪媛冷冷盯着她,却发现这样也无法减轻一点点对她的恨,和怕。

    “你原本打算破坏其中一面非主力墙,只是想对我小惩大诫,但是你没想到子醽也在里面,事后你之所以不顾规矩第一个通知三爷,是想扮演好徐家世侄女这个角色。”

    “如果是我做的话,徐家会放过我么?”雪媛更像在给自己壮胆。

    “徐家不追究你,其一,你不是想害子醽,其二,你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珍贵的存在。世界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非到必要时,他们都不想毁掉你。”

    这话倒给雪媛带来一点温度的意外。可她没来得及回味,余温已随着思雯下一句话而烟消云散。

    “可现在就很难说了。”

    雪媛何尝不知道帮Tomson私运金条会损害到名石,此刻她也有点后悔,自己一时之气造成现在的局面:“太晚了,他已经运了十几批了……”

    “的确一直有很多珠宝集团想抢名石的市场,但除非他们在这里发现一个所罗门宝藏,否则想通过私运黄金来赢名石是几乎不可能的。”思雯望向小象,无奈地笑了一下,“更不用说,是用这么笨重的方法。”

    雪媛惊难掩喜地望着她,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那你紧张什么?”

    “这件事情一旦曝光,名石继承人恰巧就在现场。你觉得私运是首先叩在谁的头上?再加上私自引入物种,这么负面的消息对名石的股价和子醽的形象,影响是非常严重的。”

    她终于明白为何叶思雯会说他现在不适宜在这里,以为只是给名石带来小麻烦的把戏,竟会对那个人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二小姐。”小丁不知何时出现,身上的黑色马甲黯沉得看不见一丝光泽。他走到思雯面前,微微欠身道,“董事长派我来接你——”

    “思雯是和我一起的。”子醽走过来冷冷打断他。

    “徐少爷。”小丁保持着不谦卑的礼貌,“叶家有房子,不需要打扰徐家。”

    “你什么意思。”子醽严肃道。

    “你私自带二小姐出来,参加鳄鱼和疯象的奇妙之旅,需不需要我赞赏你做得很好呢。”他没顾会他的脸色铁青,“不如当你想好一个合适的理由向董事长解释,再来接二小姐吧。”

    思雯冷盯了小丁一眼,他却从头到尾都没看她,只走到她身边打起一把黑色雨伞,四飘的雨粉没被遮全,沾了一些在他的白色手套上。

    思雯转身面对子醽,柔声道:“我去见见爷爷。你先回去吧。”

    雨势越来越大,她远走的背影像被放慢的画格,掺和着迷蒙,让他心里默生一丝悲凉,好像一切都重回原点。他想要的,他努力的,都抓不住。

    在徐家大宅送走她的时候,他不希望那样的感觉会有第二遍。

    那时候的他还有主宰的底气,“希望”只是“命令”的谦虚词。可现在,当第二遍实实在在地在他眼前上演着的时候,似乎是命运在对他预示着什么。

    死里逃生的Tomson伤得并不重,他知道眼前这位保镖的主人并不打算插手自己的事,不由悄悄挪动身体,向那堆金条移去。

    “你如果聪明的话就该知道什么时候要放弃。”胡须男子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句话让Tomson僵在原地。

    然而胡须男子转过身来,却是正对着佛罗教授。

    *

    格兰纳特丛林里隐着一幢白色木别墅,殷草细碎地铺满环绕的小路,主人的房间里,希路美家族的赤霞珠红葡萄酒荡漾在水晶高脚杯中。

    别墅的东南方设了一颗浅蓝宝石般晶嫩的泳池,旁边原生的一棵大树没有被砍掉,枝繁叶茂,软沙发在它的庇荫下安静地观赏着被灌木丛稀疏遮掩着的湖景。

    思雯拿着桉叶在喂怀里的树袋熊,不时用手指梳理一下它灰绒绒的毛发。

    “手上有伤还逗小熊玩?”叶董在一旁坐下来。

    “爷爷。”思雯笑了笑,又低头逗玩着考拉。

    叶董望着她手上的伤:“雪媛弄的?”

    “比起她这趟的目的,我是赚了。”

    “她带了多少人?”

    “我看到的有一个,应该也是PU。但不是她的人。”

    “你确定?”

    “他在阻止她,而不是听从她的命令。”

    “那看来她也没怎么把你当一回事,带一个人来就想伤你。”

    “她这次主要的目的是给名石添乱,跟我们碰上,只是意外。”

    天色已近灰蓝,小树熊蜷在思雯怀里睡熟了,木屋内亮起温馨的黄光,在黑色的丛林里显得格外温暖。

    “爷爷,这次只是小事,何需您特地过来呢。”

    叶董的神色稍稍凝重:“佛罗教授想把那批大象在哪里放养?”

    这下思雯倒回答不出来。

    “原野林。你们原本必定会经过的地方。”叶董语气少见的严肃,“如果你们没有临时改了航道,那头小象没有提前醒了。只要一个报警电话,后果,就不是你和徐子醽两个可以处理的。”

    思雯不由觉得后怕:本以为只是雪媛考虑失全,可如果是有心设计……

    “雪媛不会这么对子醽,她甚至不知道会带来那样的后果。”

    “这个局不是她设计的。”叶董拿起桌上的楠木烟斗,“蒋天霞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乱来,也不会让她轻易找得到人帮忙,敢借PU给她的人,才是出主意的人。”

    思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复杂,而子醽恰恰就和那个来意不善的PU一起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个人本来只想躲在后面看戏,但是雪媛缠着他借人。”叶董打开玫瑰雕饰的小铁盒,捻起红褐色的DAVIDOF烟丝,“如果她出现在那里,可能会让事情节外生枝,所以他干脆借人给她,表面上是帮她,实际上是监视。”

    “可那个PU从头到尾只是旁观,哪怕他只要有一点动作,子醽也逃不过。”

    “想隔岸观火的人,绝不会在自己的手下就在现场的时候引爆炸弹。”叶董划染一根火柴,点着了烟丝。

    “又或许,那个人不是十分想害子醽。”思雯自言自语道。

    玉圈的烟嘴停在唇边,叶董不免望了她一眼。

    *

    “你利用我……我来害Erric!”雪媛气得连话都无法好好说。

    “你不是一样利用别人来害他么?”对方笑道。

    “我没有想把事情弄到那么严重!”

    “所以我们在讨论插一刀和插十刀的区别么?”

    雪媛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微颤,似乎在强忍着什么:“你知道叶思雯告诉我的时候我有多怕吗?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

    “你知道,我最欣赏的植物是什么吗?”对方的声音透着磁性。

    “箭毒木……”雪媛尽力调整着情绪,“因为它代表勇敢……”

    “只要沾上一点,就可以让人窒息死亡。这份勇敢的赞赏是要用生命去换取的。”

    “可是你这次……”她没有想过,相识多年,甚至有时候自己会视之为哥哥的人会这样害她,“是把箭毒木削成箭……暗中射向Erric!”

    “箭是我放的,上面的毒汁却是你涂的。”

    雪媛忍着哽咽,心里既苦涩,又害怕,已经说不出话。

    “如果我真的想害他,他躲得过么?”电话那边的语气软了一点,“你又想保护徐子醽,又想叶思雯消失,Samantha,做人不能太贪心。”

    他的声音让她找回一丝之前的熟悉感,的确,当她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他肯帮自己:“你以后……还会帮我吗?”

    “就算我肯帮你,你觉得回到香港后,叶思雯身边会只有十二个保镖吗?”

    *

    “徐致瀚跟我说,希望你能去徐氏任职三个月。”叶董拄着绿玉拐杖站起来,眺望着那片无尽的湖景。

    “您批准了?”思雯笑道,“我还以为您气子醽私自带我出来,不答应呢。”

    “答应,不见得不是惩罚他。”叶董意味深长道,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

    “Welcome to the party,徐子醽,叶思雯。”他拿起小勺舀起温汤浇在金钱龟身上,小龟张嘴咕噜喝下,怡然自在。

    底下,文火在慢慢熬着。

    *

    夏季,以他最热情旖旎的风光,展开年轻的疯狂画卷。

    有缘千里,五百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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