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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五节 国晶宫殿

    蓝空嫩得要沁出水来,晴阳温柔地倾泻着最宜人的灿烂。一望无际的青绿草坪上矗立着依然披着神秘面纱的国晶宫。各型花坛散落在其面,招呼着熙攘的人群。

    站在最前面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文化部部长等行政高官,子醽和Kelvin等六位设计师如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间,似乎他们是比阳光还灿烂的天之骄子。媒体的闪光灯不曾有一刻停歇,整装待发,欲摄下它最美的第一眼。

    不远处停泊着整齐的车列,其中一辆稍长的轿车,宛如小厅的车内,白色车座上坐着的四人都看着自己面前正在直播这一盛事的小屏幕。

    “妈,爸真的不来吗?”子旭向对面的母亲问道。

    白素只一笑,旁边的徐知铧道:“阿瀚那脾气这么多年都没变。”

    “姑妈,也许爸会听你的。”子旭显然不想父亲错过弟弟的第一次。

    “你怎么不叫你三爷呢。”

    子旭朝三爷望了一眼,尴尬地抿了下嘴唇,昨日在静阁的顶撞失礼,她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徐知铧笑了笑,点了一下屏幕,放大的画面上,那张俊美脸庞有点神不守舍。

    “Erric怎么看上去心不在焉似的。”

    她一说,其余三人也注意到,不由隔着车窗向外望去,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房车驶向那边,第一个留意到它的人,是他,平静如湖的脸上如微风拂过,添了些涟漪。

    从司机位走出来的是穿着棕色马甲的小丁,一如以往的清秀身骨多了几分成熟,他走到后座打开车门,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跳。

    碰跳下来的是一位穿着蓝色连衣纱裙的女孩,头上的蝴蝶结像会飞舞一样。

    接着的,是拄着绿玉拐杖的叶董。

    小丁关上车门——一丝失落划过,在他脸上留下淡淡的痕迹,看在车内四人的眼里,莫名的心疼。

    国物馆馆长伯识途已迎上去,几句寒暄,把叶董恭敬地迎到贵宾列中。

    “各位,今天是国物馆建馆一百周年纪念日,在这个大喜的日子,我们很荣幸收到一份十分珍贵的礼物。它是一众青年设计师的精心杰作。”伯馆长盎然的声音兴奋着每一位,带出热烈的掌声,Kelvin等五位设计师谦虚地微微鞠了一躬。

    子醽像出神了一样一动不动,净雯刚好站在他旁边,轻轻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神来,发现叶家四小姐正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你为什么不鞠躬呀?”

    他稍俯下身子:“你二姐呢?”

    “哦,她——”

    叶董似乎无意地扫了他一眼。

    “女士先生们——”伯馆长更响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容我向你们介绍,中华文明史上又一瑰宝,国物馆新分馆——国晶宫!”

    部长和馆长同时拉动绳子,长约二百多米的灰色银纱水平地徐徐落下——紫蓝色的屋顶,绣刻着花纹的银白色外墙,国晶宫端庄现于人前,彷如中世纪的贵族古堡,又带着华夏的恢弘大气,拉开顶级演奏团队的帷幕,奏出回响上空的磅礴美乐,倾泻而下的银河瀑布,溅射出成千上万的精灵音符,牵引着含香的弧线,飞越过每个人,绘着含苞盛放的每一瓣,自成烟火的每一撮灿烂。

    没有让任何人失望。

    蓝天因她的出世而更加动人。

    只是,他曾经有多期待,见证这一刻的人,可以包括她。

    在馆长和部长的带领下,人群鱼贯穿过大门,进入一个极宽敞的神秘空间,昏暗笼罩着周围,只听到大股水流晃动的声音,似乎身在鲸的肚子里。莫名的伸手不见五指,人们不禁纷纷吵杂起来。

    明亮不知从何处钻入,如清晨朗歌练嗓的女音,从昏黑到深蓝到浅蓝,慢慢干净地浸满了整个空间。玻璃天花板上竟是湛蓝的海底世界,清澈心扉的海阔化作天碧,新沏出世的宏璧挥写海魅。

    众人皆沉醉于这迷人的蓝色中,游动的水母、海星,斑斓的游鱼、海草……仿佛身处于一座坠入海底的宫殿,不再受俗世的尘染。

    部长却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弄一水族馆出来的?我们的预算——”

    几位青年设计师都不约而同笑了。Kelvin笑道:“水是真的,其他的只是画的,每画一层就浇一层树脂,看上去,那些动植物就像是在动。”

    “原来如此。”部长松了口气,恣肆了对这群青年才俊的赞赏目光。

    “最精彩的还没上场呢。”Kelvin打了一下响指。

    正中一座高接着天花板的翠绿水晶,细看是草木雕刻精致的碧山,远看却是一把优雅如女人dong体的大提琴。天花上一注水流注入琴的顶端,顺着琴柄琴弦,在琴身七面各形成一个活水溪流,再流入地板,似七条灵蛇般调皮地滑过众人脚下,好些人不禁抬了一下脚,不知是恐防踩伤了它们,还是怕弄湿了自己的鞋。

    零星的音乐隐隐约约地浮现,混合响起,就像一曲奇特的交响乐。当水流到达墙壁那一瞬间,七个入墙玻璃藏柜内的灯光亮起来,里内收藏的是世界知名音乐家的遗物与古董级的乐器。

    “每块玻璃地砖会因不同人的体重而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从而改变水流的方向,而水流过不同的地砖,就相当于摁响不同的琴键。”Kelvin道。

    “虽然最终到达的终点一样,但是过程,是无穷的精彩。”另一位设计师道。

    部长显然非常满意:“用最简单的七个音符,奏出最美妙的乐曲。符合‘音乐殿堂’的主题。而且,国晶宫以乐迎人,非常大气。”

    伯馆长也称赞道:“‘音乐地砖’的想法的确不错。”

    “这是Erric的idea。”Kelvin笑着搭着他的肩膀。

    所有人沉醉于他精心的设计,却不知这份精心,是她给的灵感。

    她不在,却愈见她的影子。

    满堂喝彩,熙攘喧闹,他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感觉,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展藏明清宫廷文物的紫禁厅外仍拉着谢绝进入的红穗,里面却并非空无一人。

    看似大众平等的免费对外开放,仍最大限度地保留着上流社会的特权。

    一个独立玻璃柜前,叶董双手拄在绿玉拐杖上,俯下身子到小孙女的高度,似乎在向她教说着眼前的古董花瓶。

    “叶董事长。”三爷朗言一声,带着白素,徐知铧、子旭和子醽走过来,“就知道你这位老行家一定在这里。”

    叶董慢慢直起身来,微笑道:“徐三爷,谁敢在你面前自认行家呢?”出自他口的谦虚,带着不可言喻的威严。

    白素等对其稍欠身示礼,站在最后的子醽却没有动。

    净雯甜甜一笑,礼貌地鞠躬道:“徐三爷好。阿姨,姐姐好。”

    徐家各位都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除了徐知铧。

    净雯言语间忽略了那位哥哥,徐知铧脸色略沉,已知子醽没有尽礼,再看叶董不慌不忙的笑容,原来年仅九岁的叶家四小姐即可得体地挽回他的颜面,并且不着痕迹地给徐家一个下马威。

    子旭向前一步,弯下身微笑问道:“小妹妹,你们在看什么呢?”

    “美人醉。”净雯指着那个白里透红的花瓶,“是清康熙年间御窑烧制的铜红釉。”

    “叶董真是调教有方。”徐知铧赞了一句,却有意地扫了叶董一眼,“只是,不知是否每一位叶小姐都受教。”

    一直低头沉思的子醽望了姑妈一眼,脸上添了几分冷意。

    叶董事长却未见半分怒意,仍保持着泰态商仪。

    净雯张扬着稚嫩的声音:“不是爷爷告诉我的,是二姐姐。”

    她这一说倒让徐知铧措手不及,涉及那个人的字眼足以牵引着他所有神经。

    白素看着儿子的神情,已知他心中想知的是什么,便问道:“叶董事长,怎么不见思雯?”

    他的心果然被触动了下,稍稍望了母亲一眼,她却没有看他,只把白色鎏金手腕包轻挽在胸前,雍容体态,自然流喻:“待会泰勒-伯顿项链的赠送仪式,她可不能缺席。”

    叶董巍然笑答:“她已经到了。”

    这下倒意外了所有人,尤其是他。

    “只是不想应对媒体才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场。该遵守的礼仪,她会有的。”他略睨了徐知铧一眼,“不需要遵守的,我也不强求她。”

    徐知铧脸上波澜不惊,这样的轻辱,即便心中再不满,也只能忍。

    所有刀光剑影,三爷看得真切,却完全不出手。

    子旭却是什么也不知道,只逗着净雯:“小妹妹,我堂妹有一个陶艺工作室,让她给你烧一个这样的杯子好不好?”

    “我不喜欢它。”

    “为什么?”

    “它的传说太悲惨,是用一个姐姐的血染成的釉泥来烧制的。”

    “也是你二姐告诉你的吗?”

    她点了点头。

    现场忽然一阵静默,子旭才发现有一个人不见了,不由失声道:“Erric呢?”

    以夏季景色为主设计的大画廊,栽满了长达二百多米的花木树草。收藏着波提且利、堤香等艺术家的作品,尽头的石刻是几位设计者的杰作,古代先贤与现代青年设计师的思维碰撞出恰到好处的火花。

    他神色略显匆忙,似乎在寻找什么,对擦身而过的热情招呼都没有回应,与淡夏的怡然格格不入。

    绿翠虫鸣,人声微喧,一个熟悉的名字由一把陌生的声音喊出,似不小心倒泻在他身后的一杯阳光,轻轻拴住他的脚步。

    “思雯!”

    慵懒地挽在脑后的髻似稍舒的康乃馨,零星地飘逸着几根小发丝,白色仿骑马装上衣带着初冬的优雅,是为悦他而生的美丽。

    无法有一丝一分抵抗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他始料未及,也从未想过。

    唤她名字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古铜色的肌肤透着海水的清气新香,带着斯文的活泼,若穿上正装,必定会是谦谦君子。

    男子热情地抱住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十分刺眼。

    她那样的笑颜,发自内心的温和,他从未见过。

    醉迷无法盖过妒意,他冷冷地盯着,那是一种无法解释,无法控制的不悦。

    “你怎么回来了?”思雯柔声问道。

    “想你了,就回来了呗。”男子爽朗笑答,把她从头到脚端详了一番,她穿着的白色仿骑马装上衣是高领的荷叶瓣剪边设计,最上面的扣子是一朵淡绿色的梅花。

    他伸手取下那朵绿梅:“勒得太紧了,你该让自己松口气。”

    她安然一笑,乐于这样的亲密举动。

    不远处,他眼里,那位陌生男子轻轻翻开她的衣领,指尖似乎已触及那露出的雪白皮肤。

    深蚀灵魂的凉意,令他几乎窒息。出生至今,他不曾受过这样的欺负。

    夏季画廊外的草坪是露天咖啡厅,绿树鸟语似乎被附上艺术的香气,隐约地听到从音乐殿堂传来的零丁乐声。

    “我得亲眼看到你没事才放心。”他双肘摆在桌面,一本正经地望着她,像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吓到你们了,对吧?”她用小勺取了一勺细沙糖,添到对方的咖啡。

    “爸在瑞士出了点事,阿姨要照顾他走不开,不然他们一定回来。”他从琉璃匣子中捻出一颗方糖投入她的咖啡中,吮了下手指头的糖末。

    她刚听即露出担忧的神情,却见他眼角轻松,便嗔怪道:“是你要他陪你去做什么疯狂的事了吧。”

    “他一把年纪,还硬学人家玩花样滑雪,不摔断腿才怪。”

    思雯不免笑着摇了摇头,兰花色的咖啡杯举到嘴边:“老顽童。”

    他仔细瞧着她的脸色,着实还好,不由斜睨了一眼那个方向,心中得意一笑。

    绿泥孕育着一片新竹,几盆仙丹花在各自的雕花红璃中高芳自傲。庭院里的添水和泉,竹管盛着净水上下相接,奏响一曲竹音水乐。

    雅厅内只有一位客人,坐在最靠近庭院的圆桌边品着咖啡。

    “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徐致瀚翻看着书,略扶了扶黑框老花镜。圆顶短檐鸭舌帽和雪花呢上衣让他看上去像个悠闲的英国老伯,“不是约了明天吗。”

    “爸。”他站在对面,似乎没有坐下来的打算。

    他的声音与往日大有不同,徐致瀚的目光不觉从手中的书转到儿子身上。

    脖上的浅蓝色围巾编织着沉香的姿态,他穿着一件墨蓝色外套,粗糙的外质却显静华的高傲。

    他不再像是那个——与世无争的徐子醽。

    “我要进徐氏。”

    竹管刚好盛满了水,“扑通”一下跌打在下一根上。他心中受宠若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Dera和Magary的设计总监位子一直为你留着。”

    “我不去设计部。”

    他干脆的回答让他难掩意外。

    从来,世间的纷争都与他无关,他是隐于世外的纯净。

    徐致瀚曾多迫切地希望,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让子醽拥有渴望。

    害怕失望,他甚至不敢作任何猜想。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他,眼内透着的野心,是非得不可的坚决。

    他已经可以确定他的答案,虽难以控制洋溢的喜悦,多年的沉着习惯却让他马上想到了一切最坏的打算:“可是,如果你现在担任总经理——”

    “我知道有很多不利我的传言。”他即刻看穿了父亲心中的忧虑,“有一件事是最有力的反击,可以让它们不攻自破。”

    “是什么?”徐致瀚倒十分想看看,儿子解决问题的能力。

    接水的几颗泉珠溅在仙丹花花瓣上,吸引着她一抹抹舒展,香气飘来,夹带着竹的淡雅。

    “我的婚礼。”

    有缘千里,五百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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