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没有她 005 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
自从在李冬痕的推荐下走马上任英语课代表，郭宁安每天都埋在英语练习题中，用铅笔写好答案后又擦掉再做一遍，头发没有烫直，但用发卡都别起来，露出很好看的额头。李冬痕看着她那微微颦动的眉毛和专注的眼神，发觉自己不经意的举动可能为国家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外交官。与此同时，江南忆一上英语课就满面愁容的表情说明她不想再做垫底的学生，但叠出来一罐一罐的星星说明她更不想放时间在背单词上。于是他劝她，人不能总做重复机械的动作，动动脑筋才好。
“学你下五子棋就算动脑筋么？”江南忆晃了晃又要装满的星星罐子，一脸满足。自从不用再去厕所吸烟躲开江南忆，他开发了新的课间娱乐项目，和庄小胖下五子棋。他是一个下五子棋成瘾的人，而庄小胖似乎只是想借此离郭宁安近一些。
英语考试的时候，江南忆准备了一节课的纸条掉到了地上，上面粉红色的一行行字母扭曲而密集，像是几条蚯蚓盘在上面。李冬痕刚想伸脚去勾回来，纸条却被风吹到了英语老师的裙下。
喜剧电影里的情形应该是老师踱步时一脚正踩到纸条上毫无知觉，但英语老师确实没有演喜剧电影的天赋，“这纸条是谁准备的，有没有一点专业精神啦，明明是考第三单元，还把第二单元的单词都抄上来！”英语老师的语气依旧怪怪的叫人敬畏，然后班里不失时宜再次释放出没心没肺的笑声。李冬痕亲眼看到江南婷趁着这个时机回身拿走了鼠准备好的小纸条，又扭头看了看江南忆，她似乎对这个尖利的声音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便伸手从她笔袋里拿出那支粉红色的水性笔后站起身来，两指夹着笔晃了晃：“老师，那是我复习第二单元用的，不是小抄。”
“李冬痕你说会复习，猪都会上树，你是不是怕考不过女生给男生丢脸才做这么不光彩的事儿？”英语老师的语气不急不缓，像是一个耐心看故事的人。
“好吧，都被你看出来了。”李冬痕并不怕男生们会有什么反应，反而冲郭宁安嘿嘿坏笑，心里刚庆幸把实情瞒了过去，就在男生们的口哨声中被英语英语老师揪着耳朵出了教室：“我平时最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学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双手举着这张纸条站到中午，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就连男生最后一点尊严都丢掉了！”
李冬痕把纸条齐胸举起，站在教室的门口欣赏着教室里没心没肺的笑声，但外班学生课间都围过来看热闹的时候，他多少感到了一种沮丧，觉得自己像一个举着姓名牌验明正身马上要被枪决的犯人，临刑前还被迫接受愚昧国民的瞻仰。
上课铃和下课铃交替了几回，江南忆一直没有出教室来，他多少有些失望，或者真是自作聪明，然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家并不领情。他确实不知道江南忆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或者她始终不忍心看桌上的水性笔和门口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以后把李冬痕的父亲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个下午，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说应该配合学校做好学生的诚信教育，后来就一起兴致勃勃研究这个重点大学的苗子应该报哪所学校。
当晚回到家中，父母见他，不怒反喜，勉励读书。
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郭宁安到李冬痕身边，冷冷说到：“谢谢你。”
“这种态度，不谢也罢。”
“就是谢谢你！讨厌！”郭宁安不知为何一见李冬痕就搂不住脾气。
“谢我被捉到作弊，没法和你比成绩了么？”他很想在这个校友面前留下些好的形象，却一见她的卷发就忍不住嬉皮笑脸，没一点正形，结果后脑勺被郭宁安抡起书拍了一下，她手里面捧的是定价69块8的英汉词典，他之所以注意了定价是因为越贵的书往往越厚实。
“拜托，作为女生你应该嘤咛一声然后掐我一下胳膊的！”他捂着头，对她舍得拿自己最贵的书砸过来依旧无法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我是替江南忆谢谢你的，你是个好男生！”郭宁安说完红着脸走开，他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但心情好转并不能抵挡继续围上来看热闹的陌生面孔，真想把她刚刚那句婉转如歌的话录进扩音电喇叭里，摆在一旁单曲循环播放说明自己的冤情。
熬到可以结束罚站的时间，他并没有挪地方，他要等英语老师亲自来宣布赦免。
李冬痕反而觉得自己喜欢上这种站在走廊里观察芸芸众生时也被芸芸众生观察的角色。其中一个染银灰色长发，打扮新潮的女生朝我走过来，一屁股坐上他对面的窗台上，她裙不过膝，无法直视。
“你也是被小妖婆整啦？我正好在等人，陪你一起待一会儿吧！”她歪着头看他，嚼着口香糖。
他抬起头尽量往上看，一袭低胸开衫，双唇如火，比下面形势更紧张，于是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认识你班的鼠，以后想出去玩可以找我！”她并没有因为他不言语而恼火，潇洒地跳下窗台，打了一个响指走掉，留下一股很淡的香水气味。
他不搭理她不是因为她不火辣，不诱惑，只是不喜欢她叫英语老师小妖婆。他从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老师，如果她还不亲自来宣布他刑满释放，这种喜欢会多少淡一些。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正在他开始后悔没拽着刚才那个小美女聊天以慰介怀时，英语老师和郭宁安一起慢慢悠悠从走廊那头逛过来，她们手里捧着卷纸和词典，他却觉得那轻松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神态是饭后在剔牙。
小妖婆走到他身边摆拉两下手，赶紧去吃中午饭吧，下午我串课要给你们考试，看你敢不敢迟到！说完就进了教室。郭宁安走在后面，和他貌似不经意说了一句：“江南的男朋友来看她了，就在学校大门口谈话呢。”
李冬痕托着本该轻松解放的身体，去做一件桎梏心情的事情。在学校转了一圈，仍未尝得见其人。或许他只是想看到江南忆在一个高高帅帅男生的怀里笑着撒娇，或者两个人牵手在林荫小道上轻声细言，他只是想要一个场景来锁死对她的瘾。
直到在英语老师圆睁的双眼下回了座位，他还是未见江南忆，只好开始答卷。又过了一会儿，江南忆低着头快步进了教室，没有看英语老师一眼就直接坐回他的身边。她眼圈明显红了一些，抽搭鼻子掏出信纸，歪着头潦草写着什么，写到一半又咬牙撕掉，重新写起来，一直到快交卷，她才一脸沮丧拿着写好的信又视若无人地出了教室。
“别因为这么年轻的爱情就让自己伤心。”李冬痕在晚课时看到江南忆的情绪好了一些，用书挡住嘴，模仿着播音员那种低沉安宁的语调安慰她。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你要么让我开心，要么闭嘴……”江南忆本来情绪已经缓和了一些，被他一劝眼圈反而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恶狠狠挖了他一眼，全然不念上午的救护之情。昏昏沉沉的语文晚课，关灯放着课文改编的电影，江南忆一直趴在桌上，泪水皴得脸蛋疼便侧着脸继续睡，脸上微微凉凉是晚风吹过一般。下课铃响，叫停了电影，她感到了光亮，睁开眼起身，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书包陆续走出教室，桌上留下他跑去给她买的一杯热奶茶。
江南忆开始找李冬痕聊天了，触发机制有三种可能：一是她终究是感激他的救护之情，二是她和男朋友闹翻需要人安慰，三是她喜欢上了他。
李冬痕把这种分析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给郭宁安，对方想都没想就告诉他，前两种可能各占一半。
“冬痕有时间么，我想找你聊聊。”江南忆的这个一日千里的称呼让他很难拒绝，俗话讲恶语不向好脸人。他倚着角教室后门，正在画一系列窗外的老居民楼，每天画一幅，每一幅的区别只在于哪户阳台上挂了几件衣服，或者电线杆上落没落鸟。当他啧啧赞叹是艺术时，鼠从旁边过时说，这些画适合用来玩大家来找茬。说完便推开他从后门钻了出去，像一只鼠。
李冬痕看到罚站时遇到的那个小美女坐在走廊对面的窗台上等他，她看到了他在往外瞅，还冲他调皮地眨了下眼。
“好吧，你说。”他转过头看着江南忆，原来眼前这个女子变得温柔的时候也需要安慰。
“你随便说点什么吧。”她的脸上尽量浮现出轻松，坐在了他的桌子上俯视。她的身上有一袭淡淡的菊花的香气，于是他说，我最喜欢画花。
十分钟后，当他被自己说得都无聊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胳膊垫在腿上又托着腮，和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越过了纯洁男女同学间的安全距离。他很坦然地看了她一眼，她原来只是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不断地讲话。不过，他不是甘于做平淡事的人。
“哈哈，江南忆你今天真漂亮啊！”晚上放学时，一个女生拿着镜子凑过来，里面映出的脸蛋上画着一枝红色的玫瑰花，还有绿的枝叶。
班里还没走的人发出一拨小范围没心没肺的笑。
“李——冬——痕！”江南忆连书包都不拿就跑了出去，终于在自行车库的门口堵住了罪魁祸首，“我的脸……”她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气恼，见到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而难为情起来。
“挺好看的，不是么？”他一边敷衍着她，一边用心观察车库，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
“你用的是水性笔？……”很明显，她在刻意提升自己的恼怒级别。
“手头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他无奈地摊开双手，也无奈地认定没有路可逃。
“有意思吗？”江南忆不知该责怪些什么，蹲在地上继续哭。这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半个小时前我一手拈笔在她露出一侧脸上“轻描淡写”，谨慎得如同一个外科整形医生，另一只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响，并暗暗纳闷她居然睡得那么死。
“喂喂，只想让你换换心情么，书上说的女生变了妆心情也会不一样的。”
“无聊！”江南忆看见更多的人往车库走来，自然没有他举着纸条罚站给人当猴看的勇气，只好捂着脸转身跑开，他觉得她转身的一刹无比的清纯又带着隐隐的娇媚。
江南忆顶着清冷的晨风，挪着最小的步子往学校走，她不知道本来简单快乐的生活为什么会变得一团糟，男朋友莫名其妙和她吵架，邻座的混蛋又捉弄了她一番。而且这一天的第一节课英语老师就要考月考卷纸，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来讲上午考完的卷纸，没准自己的名字又会第一个被点。
她一脸失落，直到在教室门口看到李冬痕正站在那里等她，脸上画着一枝一模一样的玫瑰花：“看到啦，这回还是借郭宁安的唇彩。”
李冬痕一早不到五点就到了学校，然后坐在顶楼的缓步台上拿着从家带的镜子化妆。
“大男生往脸上画这个不感觉变态么？”江南忆想从他身边穿过进教室，被伸手拦住：“拜托，这么真诚的道歉你总该礼貌性地笑一下吧？”
“谁稀罕你道歉，不过……你的手艺还算不错，只是绿色是用什么画上去的，我昨天洗了好长时间呢。”江南忆果然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被艺术渲染过的脸颊。
“那就真是水性笔啦，不过是很好洗下去那种……”李冬痕不等她反应过来，先跑进教室回到座位上，英语老师已经在发试卷，江南忆不好发作，走过他身边时看着那张花脸强忍住笑。这一整天，他脸上都带着那朵扎眼的花谈笑自若，各科上课的老师也早对这种搞怪熟视无睹。
英语老师在晚课的时候还是念了分数，第五个人才是女生：“……江南忆57分，要再加一把劲啊！……李冬痕82分，郭宁安85分，课代表是第一名很不错，还有李冬痕下课以后来我办公室。”
“管晚饭么？”李冬痕小声嘟囔一嘴，这时郭宁安一脸羞涩而开心地捋着卷发，江南忆更是坐在椅子上欢呼雀跃，满足的神情仿佛成为了全班女生的英雄。
“英语老师真厉害，居然预测到这次考试的结果，我总算把那个自以为是的李冬痕打败了，你也不再是班里垫底的。”放学后，郭宁安和江南忆拉着手走在校门外静谧的街道，心情像仲秋的晚风一样清凉舒适，只是江南忆低头抿嘴却不言语。
英语科办公室里，李冬痕拎着书包无精打采站在门口，被英语老师阴阳怪气地质问：“你是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参加高考，还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不会去教导处申请处分你学风不端，考试作弊？”
“我这次没考第一但起码也紧紧追随在郭宁安课代表为核心的课中央吧，再者我上次考试那张纸条真的是用来复习功课，希望以扎实的基础和认真的态度向你交上满意答卷的。”
“我之所以下班以后还把你叫来谈话是觉得你这个小男孩虽然玩世不恭，又没有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但还算是个边缘化的人才，别以为我不会追究你在作文题里面严重跑题还加上汉语拼音，没有看到你给江南忆前前后后递了三张纸条。或许你以为自己能操控考试的结果很得意，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让我失望了，我最瞧不起为了取悦女生而荒废主业的男生……”
李冬痕对她说的大部分话还是拜服的，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刚从校园出来的大女生一见了他也当成小男孩。他觉得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成熟的。
李冬痕听说隔壁班的女班主任也是刚毕业，就和班里的男生很能打成一片。又一年有传言她下晚课后拉着一个男生进了办公室一宿都没再出来。又一年有人看到那个男生去闹了她的婚礼。如果他的英语老师没有一直犀利地针对自己，或许李冬痕也会歆慕这个能发明“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外语专业大女生。
多么混乱的一个地方，李冬痕像是蹲在深牢大狱的犯人，用指甲在墙壁上划上了一排的正字。
李冬痕想过要转学到省附高，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女生，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怯懦得要命。
既然要在这个高中里坐满三年，李冬痕很快就开发了各种各样的新项目，这些项目的共同点就是别出心裁，抓人眼球，很有效地打发上课时间。他从庄小胖的储物柜里面偷出一条牛仔裤，从屁股那块剪下一个带兜的四方料子，给自己一个月的小说合订本包上了书皮。
“看看怎么样，这个书皮一定耐磨，冬天拿到手里绝对不会手凉，最精彩就是这两个兜兜，居然可以塞书签、发卡和装买炒面的零钱。”
班里将这个堪称申请国家专利的书皮传看了一圈，两天以后六班门口的垃圾箱上堆满丢掉了后裤裆的牛仔裤，裤腿飘扬，甚是诡异。
连英语老师上课时随手抓起一本包装好的讲义问：“这款书皮你们在哪订购的？”
班里用一阵没心没肺的笑来回应。
“不告诉我是吧，本来这堂课想给你们放电影看的……”她拉长了声音，转而露出很阴险的笑，“郭宁安，去我的办公室取卷纸过来！”
“你应该给老师送礼，才不至于再为难我们呢。”
“什么事只要和你沾上边，肯定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很多还在没心没肺的人一边划拉着卷纸，一边和李冬痕嘀咕抱怨。
这个班里考试是允许说话的，但是却没有人会讲和试卷有关的东西。考满分或者考零分，这都是自己的个性标签。如果真的有人去抄卷纸，那也只是因为他实在懒得思考繁琐的题目过程。就是这样的一个班级，已经在大考中九连冠。
当天晚课下课，李冬痕就给英语老师送去两个牛仔书皮。
“还不告诉我你们在哪里买，我就不会收。”英语老师笑意盈盈，一脸的单纯更让李冬痕感到她把自己当做小男孩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
“我在庄小胖的牛仔裤上找到灵感，就地取材做出来玩，没想到很多人都响应起来。”李冬痕一脸得意。
“你是个一有动作就会惹人注意的男生，与其带着同学去败花父母的辛苦钱，不如去做些上进的事情。”英语老师莞尔收下了礼物。
李冬痕在这一刻忽然受了启发，看到了自己能过得有意义些的影子。
“都快来看看，好又多杯校园文学大赛开始了！”好又多是学校门口一家卖炸鸡份饭的小店，因为李冬痕和庄小胖基本每天中午都会跑到那里消费，所以半是赞助半是酬宾地给了五百元钱支持他们办活动。李冬痕和班里几个男生敲着打午饭的铁盆，在走廊里面聒噪，墙上贴着他画了一宿才完成的宣传海报：很多人要么捧着奖杯，要么点着钞票，都一脸白痴的笑。
“如果得奖的话有奖杯么？”一个扣着啤酒瓶盖的胖女生过来嗲嗲地问。
“会评出名次，但奖杯要自费，如果获奖者都想要的话，统一订购会便宜些。”
“那奖金就更没得想喽。”女生略显失落，眼睛却一直在向李冬痕放电。
“只要是好作品，肯定会发财的。”
“喂，上次在天台吸烟的小子，没想到你又在整蛊！”教导主任幽灵一般地出现，手里卷着不知在哪没收来的漫画，只能看到金灿灿的“诱惑”两个字。
“报告，我这是在搞丰富学生课余文化生活的活动，你应该支持！”
“支持？你的活动经过谁批准！”教导主任恶狠狠挥舞着手中的“诱惑”什么，周围响起了笑声。他把书重新藏于背后，“立即将海报都扯掉！”
“真是出师不利呢。”庄小胖已经不记恨李冬痕剪烂了他的Levis，一直在帮忙筹备比赛。
“我们可以暗中进行。”李冬痕一点都看不出失落来。
庄小胖一脸迷茫，并很快为他的迷茫付出代价。晚课间休的时候，他举着一幅李冬痕重新赶工画好的小海报，挨个班门口走过，喊着嘹亮的口号。
或许是上天怜悯庄小胖的勤勉，报名情况很不错，李冬痕的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草稿纸。不眠不休读了几百万字，评出了十个人获奖。李冬痕将这些获奖的稿子投到了一家还算景气的杂志社，占了当期半壁江山。
“如果能跟老师保证不耽误学习，你们干脆成立一个文学社吧！”教导主任翻着那本杂志喜形于色。
李冬痕觉得自己的成就大了，这十个人就是后来在学校里红极一时的“舞毓”文学社的骨干。
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求评论、求红包、求礼物，各种求，有什么要什么，都砸过来吧！
“学你下五子棋就算动脑筋么？”江南忆晃了晃又要装满的星星罐子，一脸满足。自从不用再去厕所吸烟躲开江南忆，他开发了新的课间娱乐项目，和庄小胖下五子棋。他是一个下五子棋成瘾的人，而庄小胖似乎只是想借此离郭宁安近一些。
英语考试的时候，江南忆准备了一节课的纸条掉到了地上，上面粉红色的一行行字母扭曲而密集，像是几条蚯蚓盘在上面。李冬痕刚想伸脚去勾回来，纸条却被风吹到了英语老师的裙下。
喜剧电影里的情形应该是老师踱步时一脚正踩到纸条上毫无知觉，但英语老师确实没有演喜剧电影的天赋，“这纸条是谁准备的，有没有一点专业精神啦，明明是考第三单元，还把第二单元的单词都抄上来！”英语老师的语气依旧怪怪的叫人敬畏，然后班里不失时宜再次释放出没心没肺的笑声。李冬痕亲眼看到江南婷趁着这个时机回身拿走了鼠准备好的小纸条，又扭头看了看江南忆，她似乎对这个尖利的声音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便伸手从她笔袋里拿出那支粉红色的水性笔后站起身来，两指夹着笔晃了晃：“老师，那是我复习第二单元用的，不是小抄。”
“李冬痕你说会复习，猪都会上树，你是不是怕考不过女生给男生丢脸才做这么不光彩的事儿？”英语老师的语气不急不缓，像是一个耐心看故事的人。
“好吧，都被你看出来了。”李冬痕并不怕男生们会有什么反应，反而冲郭宁安嘿嘿坏笑，心里刚庆幸把实情瞒了过去，就在男生们的口哨声中被英语英语老师揪着耳朵出了教室：“我平时最讨厌你这种‘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学生，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双手举着这张纸条站到中午，要是坚持不住的话，就连男生最后一点尊严都丢掉了！”
李冬痕把纸条齐胸举起，站在教室的门口欣赏着教室里没心没肺的笑声，但外班学生课间都围过来看热闹的时候，他多少感到了一种沮丧，觉得自己像一个举着姓名牌验明正身马上要被枪决的犯人，临刑前还被迫接受愚昧国民的瞻仰。
上课铃和下课铃交替了几回，江南忆一直没有出教室来，他多少有些失望，或者真是自作聪明，然后聪明反被聪明误，人家并不领情。他确实不知道江南忆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或者她始终不忍心看桌上的水性笔和门口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以后把李冬痕的父亲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个下午，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说应该配合学校做好学生的诚信教育，后来就一起兴致勃勃研究这个重点大学的苗子应该报哪所学校。
当晚回到家中，父母见他，不怒反喜，勉励读书。
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郭宁安到李冬痕身边，冷冷说到：“谢谢你。”
“这种态度，不谢也罢。”
“就是谢谢你！讨厌！”郭宁安不知为何一见李冬痕就搂不住脾气。
“谢我被捉到作弊，没法和你比成绩了么？”他很想在这个校友面前留下些好的形象，却一见她的卷发就忍不住嬉皮笑脸，没一点正形，结果后脑勺被郭宁安抡起书拍了一下，她手里面捧的是定价69块8的英汉词典，他之所以注意了定价是因为越贵的书往往越厚实。
“拜托，作为女生你应该嘤咛一声然后掐我一下胳膊的！”他捂着头，对她舍得拿自己最贵的书砸过来依旧无法生出一丝感激之情。
“我是替江南忆谢谢你的，你是个好男生！”郭宁安说完红着脸走开，他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但心情好转并不能抵挡继续围上来看热闹的陌生面孔，真想把她刚刚那句婉转如歌的话录进扩音电喇叭里，摆在一旁单曲循环播放说明自己的冤情。
熬到可以结束罚站的时间，他并没有挪地方，他要等英语老师亲自来宣布赦免。
李冬痕反而觉得自己喜欢上这种站在走廊里观察芸芸众生时也被芸芸众生观察的角色。其中一个染银灰色长发，打扮新潮的女生朝我走过来，一屁股坐上他对面的窗台上，她裙不过膝，无法直视。
“你也是被小妖婆整啦？我正好在等人，陪你一起待一会儿吧！”她歪着头看他，嚼着口香糖。
他抬起头尽量往上看，一袭低胸开衫，双唇如火，比下面形势更紧张，于是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认识你班的鼠，以后想出去玩可以找我！”她并没有因为他不言语而恼火，潇洒地跳下窗台，打了一个响指走掉，留下一股很淡的香水气味。
他不搭理她不是因为她不火辣，不诱惑，只是不喜欢她叫英语老师小妖婆。他从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老师，如果她还不亲自来宣布他刑满释放，这种喜欢会多少淡一些。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正在他开始后悔没拽着刚才那个小美女聊天以慰介怀时，英语老师和郭宁安一起慢慢悠悠从走廊那头逛过来，她们手里捧着卷纸和词典，他却觉得那轻松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神态是饭后在剔牙。
小妖婆走到他身边摆拉两下手，赶紧去吃中午饭吧，下午我串课要给你们考试，看你敢不敢迟到！说完就进了教室。郭宁安走在后面，和他貌似不经意说了一句：“江南的男朋友来看她了，就在学校大门口谈话呢。”
李冬痕托着本该轻松解放的身体，去做一件桎梏心情的事情。在学校转了一圈，仍未尝得见其人。或许他只是想看到江南忆在一个高高帅帅男生的怀里笑着撒娇，或者两个人牵手在林荫小道上轻声细言，他只是想要一个场景来锁死对她的瘾。
直到在英语老师圆睁的双眼下回了座位，他还是未见江南忆，只好开始答卷。又过了一会儿，江南忆低着头快步进了教室，没有看英语老师一眼就直接坐回他的身边。她眼圈明显红了一些，抽搭鼻子掏出信纸，歪着头潦草写着什么，写到一半又咬牙撕掉，重新写起来，一直到快交卷，她才一脸沮丧拿着写好的信又视若无人地出了教室。
“别因为这么年轻的爱情就让自己伤心。”李冬痕在晚课时看到江南忆的情绪好了一些，用书挡住嘴，模仿着播音员那种低沉安宁的语调安慰她。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你要么让我开心，要么闭嘴……”江南忆本来情绪已经缓和了一些，被他一劝眼圈反而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恶狠狠挖了他一眼，全然不念上午的救护之情。昏昏沉沉的语文晚课，关灯放着课文改编的电影，江南忆一直趴在桌上，泪水皴得脸蛋疼便侧着脸继续睡，脸上微微凉凉是晚风吹过一般。下课铃响，叫停了电影，她感到了光亮，睁开眼起身，身边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书包陆续走出教室，桌上留下他跑去给她买的一杯热奶茶。
江南忆开始找李冬痕聊天了，触发机制有三种可能：一是她终究是感激他的救护之情，二是她和男朋友闹翻需要人安慰，三是她喜欢上了他。
李冬痕把这种分析用开玩笑似的语气说给郭宁安，对方想都没想就告诉他，前两种可能各占一半。
“冬痕有时间么，我想找你聊聊。”江南忆的这个一日千里的称呼让他很难拒绝，俗话讲恶语不向好脸人。他倚着角教室后门，正在画一系列窗外的老居民楼，每天画一幅，每一幅的区别只在于哪户阳台上挂了几件衣服，或者电线杆上落没落鸟。当他啧啧赞叹是艺术时，鼠从旁边过时说，这些画适合用来玩大家来找茬。说完便推开他从后门钻了出去，像一只鼠。
李冬痕看到罚站时遇到的那个小美女坐在走廊对面的窗台上等他，她看到了他在往外瞅，还冲他调皮地眨了下眼。
“好吧，你说。”他转过头看着江南忆，原来眼前这个女子变得温柔的时候也需要安慰。
“你随便说点什么吧。”她的脸上尽量浮现出轻松，坐在了他的桌子上俯视。她的身上有一袭淡淡的菊花的香气，于是他说，我最喜欢画花。
十分钟后，当他被自己说得都无聊的时候，她还是坐在那里，胳膊垫在腿上又托着腮，和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越过了纯洁男女同学间的安全距离。他很坦然地看了她一眼，她原来只是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不断地讲话。不过，他不是甘于做平淡事的人。
“哈哈，江南忆你今天真漂亮啊！”晚上放学时，一个女生拿着镜子凑过来，里面映出的脸蛋上画着一枝红色的玫瑰花，还有绿的枝叶。
班里还没走的人发出一拨小范围没心没肺的笑。
“李——冬——痕！”江南忆连书包都不拿就跑了出去，终于在自行车库的门口堵住了罪魁祸首，“我的脸……”她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气恼，见到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而难为情起来。
“挺好看的，不是么？”他一边敷衍着她，一边用心观察车库，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
“你用的是水性笔？……”很明显，她在刻意提升自己的恼怒级别。
“手头实在没有别的东西。”他无奈地摊开双手，也无奈地认定没有路可逃。
“有意思吗？”江南忆不知该责怪些什么，蹲在地上继续哭。这让他不知所措起来，半个小时前我一手拈笔在她露出一侧脸上“轻描淡写”，谨慎得如同一个外科整形医生，另一只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响，并暗暗纳闷她居然睡得那么死。
“喂喂，只想让你换换心情么，书上说的女生变了妆心情也会不一样的。”
“无聊！”江南忆看见更多的人往车库走来，自然没有他举着纸条罚站给人当猴看的勇气，只好捂着脸转身跑开，他觉得她转身的一刹无比的清纯又带着隐隐的娇媚。
江南忆顶着清冷的晨风，挪着最小的步子往学校走，她不知道本来简单快乐的生活为什么会变得一团糟，男朋友莫名其妙和她吵架，邻座的混蛋又捉弄了她一番。而且这一天的第一节课英语老师就要考月考卷纸，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老师来讲上午考完的卷纸，没准自己的名字又会第一个被点。
她一脸失落，直到在教室门口看到李冬痕正站在那里等她，脸上画着一枝一模一样的玫瑰花：“看到啦，这回还是借郭宁安的唇彩。”
李冬痕一早不到五点就到了学校，然后坐在顶楼的缓步台上拿着从家带的镜子化妆。
“大男生往脸上画这个不感觉变态么？”江南忆想从他身边穿过进教室，被伸手拦住：“拜托，这么真诚的道歉你总该礼貌性地笑一下吧？”
“谁稀罕你道歉，不过……你的手艺还算不错，只是绿色是用什么画上去的，我昨天洗了好长时间呢。”江南忆果然笑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曾被艺术渲染过的脸颊。
“那就真是水性笔啦，不过是很好洗下去那种……”李冬痕不等她反应过来，先跑进教室回到座位上，英语老师已经在发试卷，江南忆不好发作，走过他身边时看着那张花脸强忍住笑。这一整天，他脸上都带着那朵扎眼的花谈笑自若，各科上课的老师也早对这种搞怪熟视无睹。
英语老师在晚课的时候还是念了分数，第五个人才是女生：“……江南忆57分，要再加一把劲啊！……李冬痕82分，郭宁安85分，课代表是第一名很不错，还有李冬痕下课以后来我办公室。”
“管晚饭么？”李冬痕小声嘟囔一嘴，这时郭宁安一脸羞涩而开心地捋着卷发，江南忆更是坐在椅子上欢呼雀跃，满足的神情仿佛成为了全班女生的英雄。
“英语老师真厉害，居然预测到这次考试的结果，我总算把那个自以为是的李冬痕打败了，你也不再是班里垫底的。”放学后，郭宁安和江南忆拉着手走在校门外静谧的街道，心情像仲秋的晚风一样清凉舒适，只是江南忆低头抿嘴却不言语。
英语科办公室里，李冬痕拎着书包无精打采站在门口，被英语老师阴阳怪气地质问：“你是觉得自己的英语水平可以直接参加高考，还是觉得我脾气太好不会去教导处申请处分你学风不端，考试作弊？”
“我这次没考第一但起码也紧紧追随在郭宁安课代表为核心的课中央吧，再者我上次考试那张纸条真的是用来复习功课，希望以扎实的基础和认真的态度向你交上满意答卷的。”
“我之所以下班以后还把你叫来谈话是觉得你这个小男孩虽然玩世不恭，又没有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但还算是个边缘化的人才，别以为我不会追究你在作文题里面严重跑题还加上汉语拼音，没有看到你给江南忆前前后后递了三张纸条。或许你以为自己能操控考试的结果很得意，但我必须告诉你，你让我失望了，我最瞧不起为了取悦女生而荒废主业的男生……”
李冬痕对她说的大部分话还是拜服的，只是不清楚为什么刚从校园出来的大女生一见了他也当成小男孩。他觉得自己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成熟的。
李冬痕听说隔壁班的女班主任也是刚毕业，就和班里的男生很能打成一片。又一年有传言她下晚课后拉着一个男生进了办公室一宿都没再出来。又一年有人看到那个男生去闹了她的婚礼。如果他的英语老师没有一直犀利地针对自己，或许李冬痕也会歆慕这个能发明“自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外语专业大女生。
多么混乱的一个地方，李冬痕像是蹲在深牢大狱的犯人，用指甲在墙壁上划上了一排的正字。
李冬痕想过要转学到省附高，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女生，他觉得自己有时候怯懦得要命。
既然要在这个高中里坐满三年，李冬痕很快就开发了各种各样的新项目，这些项目的共同点就是别出心裁，抓人眼球，很有效地打发上课时间。他从庄小胖的储物柜里面偷出一条牛仔裤，从屁股那块剪下一个带兜的四方料子，给自己一个月的小说合订本包上了书皮。
“看看怎么样，这个书皮一定耐磨，冬天拿到手里绝对不会手凉，最精彩就是这两个兜兜，居然可以塞书签、发卡和装买炒面的零钱。”
班里将这个堪称申请国家专利的书皮传看了一圈，两天以后六班门口的垃圾箱上堆满丢掉了后裤裆的牛仔裤，裤腿飘扬，甚是诡异。
连英语老师上课时随手抓起一本包装好的讲义问：“这款书皮你们在哪订购的？”
班里用一阵没心没肺的笑来回应。
“不告诉我是吧，本来这堂课想给你们放电影看的……”她拉长了声音，转而露出很阴险的笑，“郭宁安，去我的办公室取卷纸过来！”
“你应该给老师送礼，才不至于再为难我们呢。”
“什么事只要和你沾上边，肯定大家跟着一起倒霉。”
很多还在没心没肺的人一边划拉着卷纸，一边和李冬痕嘀咕抱怨。
这个班里考试是允许说话的，但是却没有人会讲和试卷有关的东西。考满分或者考零分，这都是自己的个性标签。如果真的有人去抄卷纸，那也只是因为他实在懒得思考繁琐的题目过程。就是这样的一个班级，已经在大考中九连冠。
当天晚课下课，李冬痕就给英语老师送去两个牛仔书皮。
“还不告诉我你们在哪里买，我就不会收。”英语老师笑意盈盈，一脸的单纯更让李冬痕感到她把自己当做小男孩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
“我在庄小胖的牛仔裤上找到灵感，就地取材做出来玩，没想到很多人都响应起来。”李冬痕一脸得意。
“你是个一有动作就会惹人注意的男生，与其带着同学去败花父母的辛苦钱，不如去做些上进的事情。”英语老师莞尔收下了礼物。
李冬痕在这一刻忽然受了启发，看到了自己能过得有意义些的影子。
“都快来看看，好又多杯校园文学大赛开始了！”好又多是学校门口一家卖炸鸡份饭的小店，因为李冬痕和庄小胖基本每天中午都会跑到那里消费，所以半是赞助半是酬宾地给了五百元钱支持他们办活动。李冬痕和班里几个男生敲着打午饭的铁盆，在走廊里面聒噪，墙上贴着他画了一宿才完成的宣传海报：很多人要么捧着奖杯，要么点着钞票，都一脸白痴的笑。
“如果得奖的话有奖杯么？”一个扣着啤酒瓶盖的胖女生过来嗲嗲地问。
“会评出名次，但奖杯要自费，如果获奖者都想要的话，统一订购会便宜些。”
“那奖金就更没得想喽。”女生略显失落，眼睛却一直在向李冬痕放电。
“只要是好作品，肯定会发财的。”
“喂，上次在天台吸烟的小子，没想到你又在整蛊！”教导主任幽灵一般地出现，手里卷着不知在哪没收来的漫画，只能看到金灿灿的“诱惑”两个字。
“报告，我这是在搞丰富学生课余文化生活的活动，你应该支持！”
“支持？你的活动经过谁批准！”教导主任恶狠狠挥舞着手中的“诱惑”什么，周围响起了笑声。他把书重新藏于背后，“立即将海报都扯掉！”
“真是出师不利呢。”庄小胖已经不记恨李冬痕剪烂了他的Levis，一直在帮忙筹备比赛。
“我们可以暗中进行。”李冬痕一点都看不出失落来。
庄小胖一脸迷茫，并很快为他的迷茫付出代价。晚课间休的时候，他举着一幅李冬痕重新赶工画好的小海报，挨个班门口走过，喊着嘹亮的口号。
或许是上天怜悯庄小胖的勤勉，报名情况很不错，李冬痕的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草稿纸。不眠不休读了几百万字，评出了十个人获奖。李冬痕将这些获奖的稿子投到了一家还算景气的杂志社，占了当期半壁江山。
“如果能跟老师保证不耽误学习，你们干脆成立一个文学社吧！”教导主任翻着那本杂志喜形于色。
李冬痕觉得自己的成就大了，这十个人就是后来在学校里红极一时的“舞毓”文学社的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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