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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没有她 001 卧谈青春的开始

    李冬痕来到海滨已经很久。冬暖夏凉,早晚见海,心情舒宁,养生长命。这是他对劝自己回S都狐朋死党们的说辞,也是顺从着父母看他在海滨学习和工作的安逸,或者偶尔和他们通电话时会讲,海滨的气候总太单调,伸手抓一把空气仿佛能挤出水来,还是喜欢S都夏天的燥热和冬天的干冷,叫生活有变化,有记忆。

    说到记忆,李冬痕的记忆这几年愈发不好,白天坐在办公室里面手不离笔,却还是常常因为忘记翻工作笔记而耽误了事。到了晚上,孤零零对着电脑坐到半夜才想起来本定好和好朋友去打球的。鬼故事里讲:人之前忘记的统统白活过。这是他最铁,也是最损的一个朋党对他的评价。那个朋党平常就像是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最邪恶的一段魂魄,言不积德,行无定踪,八百年冒出来一次总能把话侃在他心坎里,让他毫无反抗地去执行——趁着没忘,多写东西。

    让他下定决心去写几十万字的一定是触动内心的缘由,写这部青春小说不是为了备忘,而是为了一个女孩,写她不是为了备忘她,而是为了忘记她。

    他有几百个夜里都会梦到她,漠然擦肩在一个黯淡的情境中。

    本来以为自己有很多东西可写,李冬痕却发现很多事没必要去写,很多事又不敢写出来,郁郁多日,沐浴熏香,冥思苦想,找遍灵感,写出三行零两个字。本来想疏浅寂寞和郁结的治疗手段,却让症状加重。这一晚又是如此,他索性扣下笔记本的屏幕,裹在一件冲锋衣里到海滨公园散步,只在前面五十米左右一个背影曼妙的女子不知和谁通着手机,声音婉转清凉,盖煞晚风拂浪。他的心忽然起了涟漪,只想让她能转过脸来,慰其念想一睹芳容。

    他终于记起来,有缘的,终究无缘的,最开始都会由一次回眸开始。

    李冬痕16岁的那一夏,S都所有温度计的大刻度朝三暮四——上午八九点开始就有三十度,太阳快落山了还是四十度。他认识的两个人一夜暴富,基本同步调换了房子买了车,其中一个是他炒股票的四叔,另一个是批发清凉油和温度计的老邻居。老邻居搬走后的第三天,李冬痕出家门时看到一个清丽的陌生背影正在很吃力地开那扇门,便过去帮忙去开,拿着钥匙捅了半天也无成效,只能抬头抱歉地看着那女子,她那毫无理由愠怒的脸色四周是楼道窗中烈日的光晕。他没了邂逅佳人的雅兴,更可气的是自那以后她见他如见空气,像是他施咒锁死了那扇门。

    李冬痕那天本来有事,满头是汗跑到高中报到,还好轻车熟路没有迟到。他以前就常和狐朋死党到这个学校去踢球,那时还打赌若谁中考丢了人跑到这来,就别在圈子里混了。不过打赌归打赌,等他真地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圈子还是很照顾他的情绪,在这所高中门口的烧烤摊陪他喝了半个夏天的啤酒,还约好只要他在这个主场请客他们随时会来。

    再隔了一天,这个高中开始了学前军训。李冬痕已和其他人都一样穿上了卡布邋遢的军训服,坐上一个发动机轰鸣像开着暖风的黄海大客上了路,可仍然觉得眼前这一切似乎与他无关。到了位于S都市中心的一个靶场里,这群刚披上军训服的高中新生站着参差不齐的队列,除了他以外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还没有把黑炭脸一样的教官当一回事,他们那时候对于这不长不短的十来天风吹日晒半是惴惴,半是好奇,还预想不到之后的几天中有几起“军民冲突”事件,也不知道军训结束之时会“不分尊卑”把酒言欢搂在一起,更难预料这个燥热的青春年华有多少聚散离合和欢喜忧伤即将开始。

    “我叫李冬痕,希望和大家尽快熟悉起来。”排号做自我介绍,他出列把行李卷丢到脚边,说了以上最简短而言不由衷的话。听到他的身后——先到训练基地的班级已经列好队,喊着“锻炼体魄,抗击非典”的口号绕着操场开始跑圈,李冬痕觉得有些眩晕。就在要回到队列里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女生鄙夷的嘘声,“这算什么,特立独行?”转身看时,却没看见是谁在讲话。王小波写过一篇文章,特立独行是形容猪的,他对这个用课文引经据典的女生充满鄙夷。

    他的特立独行,源于练就了古龙小说里的一样绝学,在那里仿似看着所有人,又仿似谁都没有看。回想着站在列前扫描过班里所有的女生,特别是长相不错的女生,这些也成了头一晚宿舍里男生们卧谈的资本。五十年代末批量建起的红砖房,木窗框,铁架床。夜里月光白晃晃照进来,让几颗春心无处遁形,几点烟火的星星点点,像是撩拨自找忧愁的闲云,偶尔还传来隔壁打扑克的吵闹声和远处水房里的哗啦声。李冬痕先去洗脸,水房里一个士官赤膊裸腚,两个盆倒换接着凉水往身上泼,肌肉块在古锭色的肌肤下不安的涌动。听到有人来,面无表情地回头一瞥,然后继续冲洗,李冬痕觉得士官那张脸在惨白白灯光下像是黑无常,而他自己像是一只路过的耗子。他就是班里的教官,如果这个教官忘记了这栋宿舍楼现在是男女混住的话,其实真地挺酷。李冬痕甚至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想上楼喊几个女生过来打牌,顺便路过一下这个水房。

    “我旁边的那个女生一开始就和我聊得火热,八成是对我一见钟情吧,真不好处理……”

    “算了吧,人家是看你长得有喜感才找找乐子的。”……

    回到宿舍,其他几个人已经聊得水深火热,李冬痕洗完脸更无睡意,欣然加入其中,并马上做了很系统的主旨发言:“班里一共有二十六个女生,其中有六个长得很好看,第一排左数第三个、第二排右数第五个和第六个……”看着四周暗暗惊羡的几对狼火,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继续和他们神谈海侃漂亮女生,或自然、或牵强评出了前六名,仿佛班里最帅的男生凑巧也共卧一室。

    “要么,我们打一个赌,每个人指定一个去追,谁先追到手其余五个认赔。”讲出这个提议的是最瘦弱的一个,三毛的发型,三毛的鼻头,三毛的脸型,除了眼睛没有三毛大以外,他们实在都想给他这个外号。

    “读过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么,以后你们可以叫我‘鼠’。”他如此说到,李冬痕却感兴趣起来,因为中考后除了喝啤酒还有大把的时间,他恰巧刚刚读了这本书,觉得这个鼠和那个放浪不羁的鼠还真是神似,于是率先叫他为鼠。其他几个人的外号就很平庸且少了文采,例如睡李冬痕对面,在鼠下铺,个子最高的就叫他大个子,一个姓庄的胖子就叫他庄小胖。

    打这个赌当即出现了困难,由于其中大部分女生的名字还都没打听出来,他们只好用外貌的某种特征来代替,在鼠的怂恿下李冬痕被指定的女生代号为“大眼睛3号”,几个男生对这个女生评点最多,例如大个子用意淫的声音说:“今天晚上在小卖店门前看到她的时候,她那么看了我一眼……”十六七岁是充满应激性反应的年代,李冬痕用了很长时间琢磨“那么”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什么,只可惜自己在白天对这个女生并没有十分留意,脑海中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轮廓。其实那个女生眼睛虽然只是第三大(几个人根据印象综合打分),但是却最有神韵,也最有活力。一言以辟之,她的眼神叫人欢喜,文雅些谓之美人眸,悦人心。

    李冬痕不清楚此刻女生宿舍里是不是也把这些男生编上了序号,但清楚这种很共产主义的瓜分自然不可能实现,最多也只是各怀诡计地褒贬一番罢了。男生卧谈一个女生时会提出不同见解以表自己品位超群,比如有人说某个女生皮肤黑,马上就会蹦出人说橄榄色的皮肤多性感,若说一个女生最好看,马上同时响起“我看那谁也不差到哪去!”。女生卧谈一个男生时,如果有人先赞叹一句“他太帅了!”马上所有人都会跟着附和,如“他以前在学校也肯定是校草”、“看上去打篮球也会很厉害”、“他今天冲我笑了两次”之类,但如果有人先说他白痴相,那么这个男生就完蛋了,一起哄被扁成纯进出口贸易商——活着就是进口粮食出口肥料的人,哪个女生就算后来喜欢上他也绝对不敢那么没品去主动开口。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李冬痕清楚很少有女生记得住自己的名字,好一些应该代号“冷脸男”,再不济也应该是“黑框眼镜1号”,总不会是本来很甜的声音却说出“特立独行的什么”……他有些意识到,或许这讽刺真地出于她口。

    大个子和鼠躺在上下铺敲着床板,因为谁来追“大眼睛1号”而争得面红耳赤,李冬痕故作一副饱经历练的姿态,和其他几个人继续谈这个年纪的爱情,对十六七岁女生的自恋、张狂和故作老成揭示得相当犀利。聊着聊着,鼠停止了争吵重新参与进来,把话题拐到了各自的懵懂往事上。按照他的话来说“我对于生活唯一的懵懂就是在初中的时候为什么从来不懵懂”,这么一句感悟有意无意间激发了好几个人来阐述爱情观:“恋爱就是一见钟情,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忽然发现了最吸引你的气味……比如我看女生先要看皮肤,再看身材,最后再聚焦在脸上。”庒小胖很感慨,“我指定的‘卷卷发’就是我的初中同桌,挺漂亮的女生,就是情绪变化太无常,她妈妈还千叮咛万嘱咐我到了高中要好好照顾她……”

    “你们早就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应该算舞弊。”大个子没争过鼠,窝在床上生闷气,本来不怎么吱声,来了这么一句后鼠马上反驳,于是两个人又乐此不疲地敲起床板来。

    “打赌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之说……”李冬痕知道庄小胖说的“卷卷发”叫郭宁安,初中的时候就在楼下的班里。他继续往各床上丢烟,本来军训期间严谨携带的香烟带了两整条,早就准备好了应付这样的卧谈会,因为他知道即使被抓住学校也会对自己法外开恩。——“冬痕,听说学校当初向你发过免试的公费邀请函,怎么弄到最后自费来这啦?”指定卷卷发的庄小胖是这个屋里面唯一考到公费分数线以上的好学生。

    “冬痕,你的气质也不算太差,初中时候有没有看好的女生?”鼠很不屑看了一眼跑题的庄小胖,扭头问到。鼠到底有一些军人的气质,听说其父是空军中校,那语气就好像是关心下级个人问题的首长,就像他可以帮李冬痕和任何女生牵上红线。

    “额,”犹豫的当儿,李冬痕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晃过一个人影,连忙咳嗽一声,几个人都会意用被蒙起脑袋,屋里霎时安静起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过了两分钟,大个子探出头来仔细听,门口已经没了动静才解除警报,他的床位靠着门,加上个子高脖子长,脸都贴在门上,李冬痕正要笑,鼠“嗷嗷”叫了两嗓子,声音极其凄厉,在床上扭曲着身体,像一只怀春的鸭嘴兽,“妈的,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抽烟的功夫来!害得老子蒙在被里的时候把烟头掉到肚皮上啦……”

    几个人笑了一会儿,伴着还没飘散干净的把比丘味道各自睡觉。李冬痕躺在床上想着刚才没答出口的问题,痛苦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冰冷酥麻从心脏随着血液传散到后脑及四肢,像是轻度的酒精中毒症状。他的中毒持续了半年之久,没有治愈的药方,也没有自愈的迹象。

    或许男生一旦遇到了喜欢的女生,就会在身体里产生一种激素,先是让你坐卧不安,然后神魂颠倒,之后不知所以,最后只剩下空虚。

    他想起自己每天放学的时候跑到网吧上半个小时网,只为和青梅竹马的女生通一封电子邮件,风雨无阻两年多,直到在上一个冬天接到了最后一封回信:“冬痕,新年快乐!我在这边已经遇到爱情,希望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相见不易,望君珍重。可欣敬上”……

    空虚这个词成为了李冬痕身上的一个标签,虽然这个词更多用来形容经历了岁月被平淡婚姻打磨的人身上,尽管自己连早恋都没有经历过就收到了一封Goodbye Mail……

    他说不好曾和徐可欣在这般年岁,这般情形算不算是最简易的爱情,总之心被她掏空,然后照常去在学校里表现得优异,在家里表现得孝顺,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像并未失败过。在信誓旦旦把目标指向S都中考状元后的冲刺阶段,他却对冲刺班里的一个女生怦然心动,一个就坐在身边的女生。

    谁说年纪轻轻便不懂爱情,当李冬痕发现了随徐可欣离去的是整个信仰时,痛彻心扉又算什么。他又想,世界本来精彩,关键用什么视角去看。他疯狂咒骂着自己之前因为一厢情愿的空守而片叶遮目不见整片森林,特别是另一个女生独给他甜美温暖的笑容时。

    李冬痕感觉自己能重新找回胜利的感觉。

    他和这个女生在清凉的夏夜同行,穿过静谧的校园,登上宽敞的天桥,伫立在那里看着车流编织,描着未来编织。“原来爱情很简单,远不如别人描述的那样神秘,也不像自己品味的那般痛苦,只要不是一味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去做一个决定那么简单。”他如此想着,直到中考前,女孩楚楚哭诉与省附高无缘,于是他为了她放弃了金榜题名的机会,到了这所高中,直到她无缘无故失约——老天把两个人的名字在这两所高中的录取大榜上调换了位置。

    这便是李冬痕的第二次失败于女生股掌之间,比上一次更加迅速,更加决绝,更加卑微,更加可笑。特别是他逐渐从那虚无的暖梦中爬回冰冷的现实后才意识到,这次自暴自弃只是为了做一次无关徐可欣痛痒的报复。所以他很感谢教官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门口,否则真不知道在香烟的氤氲下该如何忍着泪调侃自己的荒唐经历。

    闭上眼,李冬痕的脑海里依旧想不清“大眼睛3号”的面庞,但一双明媚的眸逐渐清晰,那么简单,那么欢快,让人感到轻松和踏实……小的时候,他家对门住着一个小妹妹,大眼睛,浅酒窝,常常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狮子狗——或许从那时候开始李冬痕就毫无理由喜欢上了大眼睛的女孩,因为他透过她的眼能看得清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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