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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缸子

    1缸子是住我家隔壁的五哥家的二儿子。墩墩个儿,黑胖黑胖的,我们常戏称他为“黑豆缸子”。周围村子的人把我们村叫东尉家沟。实际上是指沿一条南北走向大深沟的阳坡断断续续连着的六个自然村总的称呼。其中尉家沟最大。它的南边是尉家壕子;沟底小河的对面是尉底子;向北是尉后沟;接连着就是我们村尉搁板子;我们村西是西尉村。几个村七八十户人家,清一色姓尉。

    我们村象我这个年令段的男孩儿特多。缸子和他哥尿娃;我家大水、二水、小水;七伯家的大安、长安、平安;还有狗蛋、向前、长水……。不上学的时侯,我们一伙人就一起放牛、耍水、割草、砍柴。一溜子人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就七长八短的大喊大叫:“尉家三水,尿进缸子;长水向前,狗蛋大安!”喊完了还拍手,笑着闹着。有的人还专门倒着走路,歪着个头看缸子那张涨得微红的黑脸。前面的喊声刚落,后面的喊声又起来了:“尉家三水,尿……尿进缸子;……。”长长的拖腔,怪声怪调,惹得缸子实实在在的生气了。追这个,那个叫;撵那个,这个喊。干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到了大人看不见的荒坡野洼,天色还早的话,我们就找一块“靠地”,摆开战场,捉对儿“撩跤”!

    我们那里,地广人稀。种庄稼多是轮作。每年收两料庄稼的地是“回茬地”;只收一料的空白地就是“靠地”。因而,这种没种庄稼的空白地到处都是。“撩跤”时缸子最爱找我捉对。男子娃,谁怕谁。只要有挑战的,人人都敢应战!我在我家行二,个小力单,但是男孩谁会轻易服输。我猛扑上去,一个“抱腿”,想用肩膀把缸子趁势掀翻,缸子又黑又胖,我根本就撼不动;缸子趁势一压,就把我压在了身下,压得我直喘大气。第二次,我想使个“兔子蹬鹰”。那里蹬得动这个又黑又胖的黑鹰,仰面朝天又被他压在身下。缸子骑在我的身上,双手摁住我的两臂。嘴里大声喝问:“以后还敢乱喊叫不?”我不吭气。缸子骑在我的身上,前后晃动。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好连声说:“不喊了,不喊了!”其他小孩拍手大叫:“二水,二水,怂囊鬼!”也有说:“黑豆缸子,专拣软的捏!”缸子站起来,昂首阔步,象个得胜的将军,一副一屑不顾的样子。

    “打江水”那是另一番景象。十几个小男孩脱光衣服,扑里扑通,争先恐后的跳到河里。在水里,缸子就不是我的对手了。我能“狗爬”式的游十几米远,憋住气能在水里泅淹几十秒钟,我们叫“淹毛葫芦”。一个个黑乎乎的小脑袋,长长的毛发,漂浮在水面上,恰恰就象葫芦浮在水中一样。缸子没有这些本事。孩子们耍水戏闹,打起水仗来,水花四溅。缸子不敢和人正面打水仗,怕呛水。撅着浑圆的屁股,背对着人扒水。我瞅准机会,悄悄的从背后扑上去,扳住他的膀子,双脚蹬住他的后背,用全身的力气向后仰,两人就一起沉到水里。缸子四脚朝天的在水里乱扑腾,嘴里不停的哇哇大叫,我早就溜进人堆里面了。好在我们玩水的地方水并不深,也就一米多,并无大碍。缸子爬起来,一边捋着脸上的水珠子,一边大叫:“谁来!谁?”看着缸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孩子们嘻嘻哈哈,只有人偷着乐,没人理会他。

    五哥从前可能是我们东尉家沟官儿做得最大的人。他是国民党蓝川县政府的官员。娶的五嫂,曾经是国民党一个团长的三姨太。五嫂衣着可体,人长得很漂亮。走起路来,扭动细腰,花枝招展的。说话时,满脸堆笑,细声细气的。对我们小孩,也是很客气的。因此,我们常去缸子家玩。遇到五哥那张带着麻坑的大黑脸,我们就吓得一溜烟的逃跑了。

    缸子家藏着很多书,三大箱子呢。五哥不在时,缸子带我们看过。有医药类的、有唐诗、宋词,但大多是小说。有的带绣像绘画,有的在一行大字下又有两行小字。我读过的《三国演义》、《封神榜》、《七侠五义》、《说唐》、《说岳全传》、《宋代大八义》等书籍都是从缸子那拿的。也有《红楼梦》,我那时小,不爱看。

    缸子给我们看书是有条件的,他要求“工换工”。所谓“工换工”,就是我们几个从他那拿书看的人,每人每次只能看一本,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割草时,我们得先给他割满一笼草。一笼草也就四十来斤,那时年龄小,多了背不动。我们想看书,所以就满口答应。看书的日子里,到荒坡放牛割草的时候,我们几个就忙得屁滚尿流的。得先给缸子割满一笼草,后面才是给自已割草。缸子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只见他双手抱着头,大腿压在二腿上,躺在“靠地”里,眯着眼看着兰天上的白云飘,嘴里悠闲自得的瞎哼哼。

    腊月天,北风刮的呼呼叫,有时象吹哨一样;夹杂着的雪粒,打在人的脸上,象刀刮一般。荒坡的阴面,白雪复盖; 荒坡的阳面,雪消冰开。白草毛、菅草的枝叶在寒风中沙沙作响;猫儿草细细的枝头上挑着个大尾巴,点头晃脑的;野酸枣或是枸杞子的小红果子挂在干枯的枝头上,随风摇曳;雪地里,一串串脚印伸向远方,是狐狸,还是野兔?天晴了,阳光照射在雪地上,直剌的人眼花缭乱。我们一伙小孩儿,就提着笼去拾“地软”。 “地软”的学名叫“地衣”。应该算是一种菌类,很好吃。质地好的,浑厚,颜色发黑;质地差的,较薄,颜色发黄。就象水发好的木耳一样。过去这干地软在集市上一斤能卖七八毛钱呢。缸子每次都是很快卖完他的地软,又跑来帮我卖。然后我们就兴高采烈的去买过年放的炮仗。我只敢买五毛一墩的单个炮,五十个炮回家后兄弟仨还要平分呢。其余的钱也不能再花了,得准备上学用的学费。

    四年级上完,我考上蓝川县第四完全小学。学校在洩湖镇,离我们村十几里路呢。一个星期才能回家来一次。缸子在村里继续上学。大家很少在一起了。

    ……。

    2 那几年,老鼠特别多。不论你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到处都是老鼠窜来窜去。那里有人生活,那儿就有老鼠存在。老鼠不光是糟蹋粮食,还不时的咬坏东西,让人十分恼恨。有时在大庭广众的场合,角落里,老鼠也是瞪着园园的、贼光闪亮的小眼睛,竖起园园的小耳朵,似乎在聆听人们的抱怨。没有一点“抱头鼠窜”的样子,反倒是“见人来了也不走”的神气。

    缸子卖起了老鼠药。蓝川县的大集镇,到处都有缸子的身影。今天是金山、普化、九间房;明天是蓝关、玉山、张家坪;后天就是华胥、洩湖、三里镇。

    那时候,村里的劳力一天挣一两块钱都不容易,而缸子在每个集日,卖四五斤老鼠药是不成问题的。生意好了,还要多些。除去成本和盘缠,净落个三四十元是轻轻松松的事。

    缸子的老鼠药卖的很红火。乡里人你传我说,不少乡亲是专门来集市上找那个又黑又胖的卖《祖传秘方灭鼠宝》老鼠药的人。原来,在每个集日,缸子都会提前在集镇周围的村子里,用老鼠药换老乡一些死老鼠。这些死老鼠到了缸子的手里,那可都是被缸子的《祖传秘方灭鼠宝》药死的。那些在村子里见过缸子的老乡,在集市上也主动的和缸子打招呼,缸子满面笑容的落个“脸儿熟”。

    我为缸子感到高兴。见面的时候我问缸子:“你家真的有灭鼠的祖传秘方?”

    “没有。”缸子答。

    “那你会配制灭鼠药?”我问。

    “不会。”缸子平淡的回答。

    我一听就有些冒火:“那你是卖假药了?”

    缸子低着声说:“不是。”

    看着缸子的样子,我真的生气了:“为了几个钱,你敢卖假药骗人,你知道不,这是犯法的事?”

    缸子见我真的生了气,赶紧说:“你先甭急嘛,听我慢慢给你说。这几年,老鼠多的让人烦。我到药店买过老鼠药,药力挺强的。只要老鼠吃了,肯定是个死。但老鼠并不好好吃,所以,效果并不好。”

    看着我脸色有些和缓,缸子继续说:“我一直啄磨着咋能让老鼠爱吃这个药呢?药店卖的药是用原粮浸泡的,一般用的是小麦,再没有其它方面的处理。我试验把它们捣成碎末,掺些炒面,和匀放着。你别说,真的很管用。我把药送给村里人试验用,大家都说美的很。”

    见我来了兴趣,缸子也有些兴奋:“以后,我就从药店买来大量的药小麦,研成细粉,有时掺炒面,有时拌香油,和水后团成小丸子,外面再滚裹些面粉或包谷面,我的《祖传秘方灭鼠宝》就做成了。你说,这能算假药么?”

    “……。”我一时语塞。

    “药店的药是等着人去买,卖多卖少没关系;我是游街串乡,送货上门,物美价廉。名声可都是乡亲们给传的。再说,药店的药,基本上没加工,是初级产品;我可添加了不少材料,是经过深加工的,是……。”

    “你懂的还蛮多的么!”我笑着打断他的话说。

    “你看我的服务态度、营销策略、产品质量、名牌效应,这些都做的很好,能挣点钱那是肯定的。”缸子也笑了。但笑里,明显的带着点快意的狡黠。

    “还名牌呢!?”

    “当然,《祖传秘方灭鼠宝》嘛!”缸子大声说。

    望着缸子那张稍有些得意的黑胖脸,我心中暗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村里包产到户的时候,缸子第一个买来手扶拖拉机。犁地、送粪、收庄稼。

    村里搞多种经营的时候,缸子第一个在窑洞里试种蘑菇。

    在村里,缸子第一个用农用汽车。

    3       缸子扩建了养鸡场。缸子说,养鸡的学问大了,这几年,他算是摸出点道道了。

    “仔鸡是买来的,孵化要大设备,没有这个条件;种蛋也是问题,鸡场的笼养鸡生的蛋不是受精卵,所以这鸡蛋是孵不出小鸡的;喂鸡的饲料;在饲料中的添加物;喂食次数和饮水;鸡舍的通风保温;光照时间控制;卫生防疫;清理粪便;拾蛋;卖鸡;卖鸡蛋;……”。缸子说起这些,如数家珍。

    缸子的养鸡场有十几间平房,两排笼架,上下四层。二千多羽鸡儿每时每刻都让他有操不尽的心。缸子最怕的是疫情。鸡瘟若要发了时,说话间鸡就会倒下一大片,真能心疼死个人。缸子每年会定期给鸡注射几次疫苗,随时给鸡舍消毒。通常他会拒绝别人进入鸡舍。现在又时不时的有个“禽流感”,虽说并无任何征兆,缸子也是更加倍小心了。

    这几年城里人好东西吃腻了,想提倡绿色,回归自然,还要吃无公害的食物。缸子就观察农村放养鸡的寻食、放养的状态,也想给自己的笼养鸡在饲料中加些东西,以提高鸡蛋的品质。缸子说这是为了适应市场。

    缸子最感兴趣的是让鸡舍白天有一段时间变成黑夜;让黑夜有一段时间变成白天。他在窗户加了黑幕,拉下来时,鸡舍漆黑一片,白天就是黑夜;夜里,几百瓦的白炽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缸子说这样做可以改变鸡的生物钟,提高产蛋率,能使利润最大化。笼养鸡的生命周期很短,一年就淘汰了,所以可以不考虑鸡的寿命问题。

    缸子也有不太愿意给人说的秘密:他在鸡舍中隔出一小间屋子,散养了七八只大公鸡。一般的养鸡场,在仔鸡分出公母后,会很快的把公仔鸡全部卖掉。缸子没有这样做。他专门选养的几只大公鸡,个个体形硕健、气宇轩昂;冠子血红、眼睛明亮有神。在产蛋期内,缸子每天把它们放入鸡舍一阵工夫。这几只大公鸡拍打翅膀,仰脖长鸣。从鸡舍这头跑到鸡舍那头,咕咕的叫个不停。那些母鸡们顿时会精神百倍,双目发光,你争我挤,蠢蠢欲动。引得整个鸡舍一阵阵骚乱。

    缸子说这个办法很奇妙。能提高母鸡的食欲和产蛋率。他作过测试,产蛋率能提高5%左右。

    缸子说他看过一本书,提到一种叫“鲶鱼效应”的养鱼方法。缸子侃侃而谈:鲶鱼效应,说的是挪威人喜欢吃沙丁鱼,尤其是活的沙丁鱼。在市场上活沙丁鱼的价格要比死鱼高许多。所以渔民总是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让沙丁鱼活着回到渔港。可是虽然经过种种努力,绝大部分沙丁鱼还是在回渔港的中途因窒息而死亡。。。。。后来人们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放进了一条以鱼为主要食物的鲶鱼。鲶鱼进入鱼槽后,由于环境陌生,便四处游动。沙丁鱼见了鲶鱼十分紧张,左冲右突,四处躲避逃生,加速了游动。这样一来,一条条沙丁鱼欢蹦乱跳地回到了渔港。原来鲶鱼进入鱼槽,使沙丁鱼感到威胁而紧张起来,加速游动,于是沙丁鱼便活着到了港口,这就是著名的“鲶鱼效应”。医学界据此分析认为人们受到惊吓或刺激时,肾上腺会分泌出大量的激素,使人产生前所未有的能量和生存力。他受到启发后,突发奇想后才这么做的,不过真的还算有效果。

    我在一个大型的集团公司做人力资源管理,当然十分清楚“鲶鱼效应”式的管理方法。不过对缸子这样的突发奇想并敢于付诸实践,也还是心中暗暗佩服。

    缸子在网上设有自己的网页,信息灵通。销售和进货都很方便。

    4       今年初,缸子又试着搞立体养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缸子说他心里早有立体养殖的想法。他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在网上也了解了一些立体养殖比较成功的做法。收集养鸡场的废料,稍加发酵,就是很好的猪饲料。自己有养鸡场,这样的猪饲料不光价廉,而且取之不尽。如今,他的养猪场和养鸡场一墙之隔,墙根就是发酵池。再拌些其它的猪饲料,喂起猪来,方便多了。

    过去,村里人养猪,喂食的时间很固定。人吃完饭,给猪拌食。大致也是一日三次。这里,人们可能有个错误的概念:猪食拌干些、让猪吃饱些、猪就会躺在圏里,一动不动的“墩膘”。 缸子说他观察过:猪吃饱了就会在圏里转来转去;猪如果躺在圏里,可能倒是饿了。他喂猪时吹哨子。只要哨子一响,猪儿就会争先恐后的跑来抢食。他一日喂好多次,以流食为主。少吃多餐,就会增加猪的运动时间。当然,养猪和养鸡有一个同样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时时刻刻都得防疫防病。猪瘟也是十分可怕的。同样的从仔猪到出栏,以二百斤以上为标准,缸子说,他比村里的人少用四到五个月的时间。今年年初他养的这批猪,在八九月市场上猪肉cpi高位时全部出手,只留下十几只怀胎的母猪和种猪。

    今年,缸子的生猪和鸡蛋给他带来十分丰厚的收益。这就是缸子,一个懂得cpi的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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