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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chapter: 6 伤痕

    (1)

    秋风吹去了遮蔽恒星的云朵,整个天空开阔了不少。

    在没有月亮,没有云的天空,星光璀璨,像洒下一把钻石粉末。

    九点半的卢玉市热闹非凡。大街上走着不同职业不同年龄的人,有的提着鸭脖站在路边等公车,有的穿着情侣装牵着心爱的人的手,有的买好宵夜准备杀回公司加班通宵。

    俞叶子提着两大包罐头、方便面、饼干、面包、蔬菜等一切能充饥的食物,她钻进一辆计程车,在第二次拨打班暮的手机,得到的应答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后,一个不紧不慢的电话打了进来,俞叶子轻轻扫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果断地按下了拒接。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知道这个结果在情理之中,也就没有再打第二个电话。

    到了公寓楼下,俞叶子提着两大包干粮往家门,被两个高大的黑影挡住,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高级西装的男人和一个毕恭毕敬的司机。

    “小姐,先生希望接您回家”

    “回家?这里就是我家”

    “小姐,您不要难为我好吗?”

    “呵,请告诉俞先生,有我亲人的地方才是我家。他与我无亲无故,为什么要会他们家?”

    俞叶子绕开这个穿着体面的男人,连头都不回一下,司机连忙赶在俞叶子面前,用笔直的手臂拦住了俞叶子的去路。

    “小姐,您必须回去”

    “如果我说,不 呢?”

    气氛一下子在俞叶子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变得诡异,俞叶子眼眸中的诡异像张开了一个气势恢宏的魔法阵,困住了面前,不知死活的司机。

    “别僵站着了,进来”

    正僵持的时候,一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楚余打开门轻轻拉过俞叶子,哐啷一声就把门关上,隔绝了一切。

    “刚刚的是楚家人?算了,我们走吧”

    门外的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俞叶子透过猫眼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才松了一口气。

    俞叶子转过身,看见楚余端着两碗香喷喷的米饭,他身上穿的黑猫骑士的围裙有点显小,他永远这么贴心像小太阳,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楚余是喜欢俞叶子的,可是俞叶子对于感情方面完全没兴趣。

    “你在干嘛?”

    “做饭啊,虽然不怎么好吃。至少能充饥啊,你们家冰箱就像被饿死鬼扫荡了一样,什么都没有”

    “家庭妇男— - —”

    “别废话了,过来吃东西”

    楚余轻轻拉起俞叶子的手,走到餐桌前,不是诱人的法式套餐也不是豪华的川鲁粤淮,很普通,一个炒蛋,一个黑乎乎的红烧牛肉,一个炝莲白,和一大碗一看就知道是餐厅里叫的虾仁汤。虽然不美味,但是俞叶子真的有被感动到,她露出平时很少看到的微笑,望着面前的楚余,嘴角的酒窝像绽放的雏菊,美的一尘不染。

    “你,真的不回去了?”

    饭吃到一半,楚余先触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吃饭的时候别说话,小心呛死”

    “我没跟你开玩笑,你真的要一个人住在这里?”

    “对”

    “不行!”楚余放下碗筷,满脸严肃,他用食指戳了戳俞叶子的脑袋说:“喂,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万一绑架…”

    楚余说道“绑架”这个词的时候语调降了一个音阶,对,绑架,是俞叶子儿时的噩梦,是她一辈子的阴影,是她古怪性格的起因,是她永远的痛和恨。

    “你管的太多了…”

    “我是你的…”突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自己和俞叶子关系的词语,他语塞了,接着又说“我们是朋友啊”

    “呵呵,朋友,你能不管我吗?”

    “可以,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俞家别墅才是你家…你想明白了,我走了”

    楚余扯下围裙,他英俊的面庞写满了心痛,当他换好鞋又望了望餐桌前呆呆不动的俞叶子,心被狠狠地撕碎了,他尽量别过脑袋,关门的声音像一声小小的“对不起”

    “哐啷啷啷!”

    俞叶子把餐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饭菜摔了一地,她身体颤抖着,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她跌跌撞撞地离开餐桌,脑海里反复重播着楚余说的话。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你永远是俞家的小姐。

    俞家小姐俞家小姐俞家小姐俞家小姐……

    “我不是俞家的人,我不是…呜呜…”

    她蹲在床角,哭了。黑暗里看不见俞叶子颤抖的身体,只听见她像是对谁的哀求声。“我不是俞家的人,我不是”

    (2)

    安染的房间里飘出悠扬钢琴。是久石让的《天空之城》,数不完的唯美和哀伤。

    “安染,小暮怎么样了”

    安阿姨站在阳台上,端着卡布奇诺咖啡,她回头静静望着心事重重的女儿。从小乖巧单纯的女儿从来没有露出现在弹钢琴的表情,带着让人心碎的目光忧心忡忡地望着黑白钢琴键。

    “妈妈,你们大人为什么总是瞒着我们呢?”

    安阿姨叹了口气,走进屋子,抱着女儿,她抚摸着安染漂亮的栗子色头发,她知道,她欠怀抱中的女儿太多了。

    “妈妈,爸爸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们?”

    本来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温暖图画,却被安染不经意一句话撕破了,安阿姨痛苦地闭上眼睛,把安染抱的更紧了。

    “安染啊,爸爸很忙,你要体谅他啊”

    “嗯,我明白的”

    安染,你知道吗?早在一年前,你的爸爸就离你而去了,他为了他的企业跟另一个荷兰女人在一起,抛弃了她们母女,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孩,原来也有不被阳光保护的时候,她永远地丧失了父爱,不对,应该说她从没体验过,父爱是什么滋味。从小到大,那个混血的爸爸就没有尽过对安染的疼爱的责任。

    (3)

    “OK,你们坚持你们的朋克摇滚,现在,我这个反对的人滚好吗?”

    班年刚刚走进地下仓库就听见里面仲夜有些发怒的声音,他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怒气冲冲的仲夜撞到一边去。他想拦住匆匆离去的仲夜,可是仲夜已经没了影儿了。

    “他怎么了?”

    “我和席尧觉得用朋克摇滚风来演奏新曲好,仲夜觉得用蓝调好,你也知道,蓝调还没有发展成一个被认可的流派”

    “我也觉得用朋克好一点,毕竟是最原始的摇滚,不管他了,一会儿气消了就回来了,你们还不了解仲夜是什么样的人吗?”

    班年坐在转移上,用校音器校好音,接好扩音器,来了一段《the dawn》的电吉他SOLO,技巧纯熟,无懈可击。

    “ho~that’s perfect ”

    Mark和席尧用力鼓掌,他们都被班年身上仿佛与生俱来对电吉他的天赋吓到了,这段《the dawn》虽然对于专业的人来说并不难,但是能把这首曲弹得霸气十足并不是每个吉他手都能做到的。

    “thank you very much”

    班年双手插着口袋,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仿佛刚才在家里压抑的一切都跑到九霄云外,音乐的魅力如此强大。

    (4)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班暮仰望天空,45°这个完美的角度,为了不让眼泪滑落。

    她想起现在正在天国里看着她的孙筱,她发现幸福的生活真的已经分崩离析了,她终于体会到孙筱的无助和痛恨,她拾起一片落叶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嗅叶子的味道,带着被阳光烘烤一天的干燥。

    “嘿,班暮”

    班暮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抬起头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孩,男孩背着一把电贝斯,霸气外露的眉毛下是一双带着蓝色美瞳的眼睛,比常人精致许多的五官带着小恶灵的邪气。玩摇滚的人一般都给人一种落拓感,但是面前的男孩却没有一丝一毫类似神经病的豪放,有的只有一种来自森林的幽邃。

    “你认识我?”

    “哈?你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男孩一屁股坐在了班暮旁边,也闭上眼睛呼吸着秋天凉爽的空气,班暮闻到一股熟悉的新叶的清香,好奇地望着旁边把腿伸得长长的少年。

    “真伤心,我是前天抱你去医院的仲夜呀,你忘记了?前天在游乐场”

    “仲夜?原来你叫仲夜啊。哦,想起来了,我就说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那天,谢谢你了”

    “不客气!什么味道?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不是,是一股像树叶一样的香味儿”

    “哈?”

    仲夜看着旁边苦思冥想的班暮,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他伸出手揉揉班暮柔顺的长发,仔细一看,他才发现,班暮的左脸颊比右脸颊通红许多,还有鲜明的巴掌印。

    “你被人打了?”

    “唉?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你脸上那么大的巴掌印,我看不见我才是瞎子吧,谁欺负你了吗?”

    “哈哈,家庭暴力,你怎么在这?”

    “和乐队意见不合,被气出来了”

    “这样啊…班年呢?他还好吧”

    “没看见,出来的时候撞到他了,没感觉他心情不好,就算他心情不好也看不出来吧,无论喜怒哀乐,他都是那副漠视一切的样子”

    “你真的很了解他呢……”

    仲夜站了起来,而班暮又沉浸在自己给自己营造的哀愁中,她望着天空,即使是45°的完美角度,还是克制不住她的眼泪,断了的珍珠项链,珍珠一颗一颗从脸颊滑落。不知道为什么,在仲夜面前,班暮的坚强就被打垮了。

    “你怎么哭了啊?呃,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别哭了,哥哥给你买糖吃”

    “幼稚!”

    班暮破涕为笑,抹了抹眼泪,也站了起来对着天空大喊“我不可怜!”

    “你不可怜!”身旁的仲夜也学着班暮的样子对着天空大喊,“班暮不可怜!”他用他魅惑的双眼看着班暮说“走,带你去了地方”

    班暮心里好孩子的意识“不跟陌生人乱跑”还根深蒂固着,她看着仲夜畜生无害的双眼,就跟着仲夜进了一家酒吧(……)

    晚上十一点正是慢摇最high的时间点,班暮被这样的震耳欲聋的场面惊骇到了,她大声地伏在仲夜耳边说“我还是回去吧!”

    可是仲夜却像没听见一样,走到了一个穿着惹火的美女面前,这个女人看见仲夜立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而仲夜也不拒绝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妈,让这个女孩和我唱首歌好吗?”说完这句话,仲夜又伏在这个女人耳边说了什么,女人妩媚地笑了笑,说:

    “OK~你们先去包厢吧,我一会儿给你们安排”

    “我不会唱这里的歌…”

    “你听过天王星的《best friend》吧?”

    “嗯,我和孙筱在KTV唱过”

    “那你就唱这首歌,为了为了……”仲夜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说“为了祭奠我们逝去的友谊,给你那天自杀的朋友,还有我的那些铁哥们”

    “这样也行啊?”

    “当然!这里的老板是我小妈,有什么不行?”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刚刚说了呀,祭奠我们逝去的友谊,还有让你这个活在哀伤里的大小姐洗洗脑”

    每个走过这个包厢的幺蛾子们都忍不住回头望望玩手指的仲夜,这些女人,见了帅哥就没命了,花痴和八卦真的是女人之本啊。

    “各位,谢谢给我燕儿捧场,我现在又一位朋友,他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能为天国的好朋友献上一曲,大家说,好不好?”

    就在燕姐话音刚落,聚光灯就打在了仲夜和班暮身上,班暮不安地扯着衣角,她心里早把仲夜咒骂了一亿遍都嫌少了。什么女朋友?根本是还不熟的朋友而已。

    “你就别磨叽了,你弟声音那么好听,你也不会差的,说不定还能被那个星探发掘去当歌星哦”

    仲夜拉着班暮走上了舞台,他对乐队说了些什么,然后把话筒递给班暮,说“加油”声音魅惑的不得了,台下有几个人还认出了他是炎乐队的贝斯手,激动到失声叫喊。而班暮也不扭捏,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站在仲夜旁边,带着一股庞大的party女王的气场。

    “这首《best friend》献给我远在天国的朋友,希望她永远幸福”

    节奏响起,聚光灯打在仲夜身上,班暮陷入了歌词所营造的范围里。仲夜唱着开头的说唱:

    我轻轻的唱有一点吵

    看著哥们儿你冰冷的身体在燃烧

    多想陪你飞可我却做不到

    聼我为你祈祷这一秒下一秒

    I see ya soul

    你一直在我左右

    仿佛当初

    跟你说no你却说wow

    but I feel ya,dog

    在跟我握握手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one

    到了副歌部分,聚光灯忽然打在班暮身上,她优雅地走到舞台中央,唱:

    没有你存在

    感觉得到你的爱

    最好的朋友 我等你回来

    没有我的爱

    怕你看不清未来

    期待的色彩却是苍白

    “天啊,原音重现耶,真好听”

    台下有几个人捧班暮的唱,班暮越长越有信心,把一段饶舌的说唱也唱了。

    角落是否太暗

    宝贝是否害怕

    有个地方叫天堂

    那里从来没有伤害

    生命没有排序

    my best friend

    相信有一天我们还能再相聚

    剩下自私的空间

    原来只是孤寂一片

    最忠诚的你消失不见

    看到太多虚伪的脸

    纯真的一面慢慢毁灭

    i'm sorry

    这就是你所信赖的世界

    baby dont go

    let me kno

    何时才是尽头

    sit wow

    握手

    你总是那么优秀

    吐吐舌头

    just let it go

    oh my bestfriend yo

    一首歌结束,台下的掌声雷动,班暮笑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脸颊红红的,身旁的仲夜不仅欣慰更被震撼到了,班暮的女中音,不带到乐队里当主唱就太浪费了。

    谁都不知道,仅仅是这一首歌改变了班暮的整个青春,未来的她不再是一切顺从父母的乖学生,而是叱咤摇滚界的第一女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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