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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之争 155陈年旧事

    月夜渐深,天空繁星闪烁。

    谷中早已经是熄灯时分,蓦然间,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歌声传来,让谷内诸多习惯早早休憩的居民们,在惊醒之余,难免不快。

    这歌声是从哪冒出来的?

    一个个或是探窗凝目而望,或是疑惑出门而寻,在最终得知是从那一向规矩森严而又高高在上的宅院里隐隐传来的声音时,皆为之愕然。

    年纪大一些的长辈们沉吟半响皆是有些无奈的摇头失笑。年轻一些的小辈们却在听及这陌生而怪异的旋律,又带着琅琅上口的歌词后,竟是忍不住仔细聆听,渐渐的,本显突兀嘈杂的歌声引的不少人踏出了竹楼,三三两两聚首一块,一时到给这静溢的夜晚增添了不少热络的气氛。

    而此时沾衣院子里的池塘旁,那早就填饱肚子的一行人,依然我行我素的引昂高歌。这群人哪个都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家伙,祭饱了五脏庙后,在夙愿得偿之后一直显得极为兴奋的萧某人领头之下,来了个集体行酒令。

    说到行酒令,几个酒鬼们嘻笑着没有好酒不干,一时兴起惹的祸,萧然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切齿的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抗了两坛出来,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两大坛子百果酿都快要见底,几个闹的最凶的家伙不说全喝了个烂醉如泥,却也东倒西歪形象尽失。

    玩到现在,狡猾的像条泥鳅的萧某人终于被逮着小辫子,为看其出糗,几人便起哄让他唱歌,哪知,萧某人怡然不惧,手中竹筷一分,便敲敲打打的唱了起来,待歌词唱得一遍,不知是不是引起了几人某些方面的共鸣,竟是全都跟着耍起了酒疯,齐齐狼嚎。

    “夜已沉默,心事向谁说,不肯回头,所有的爱都错过,别笑我懦弱,我始终不能猜透,为何人生淡漠……”整整一天似有些情绪不对的慕容羽此时一手抱剑,一手端着酒杯歪靠着石墩,跟着萧然的调子,轻轻和着。

    司马玉抱着酒坛子朝着没有酒了的皇甫昱寒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就地倚靠着树根一屁股坐在地上,给皇甫昱寒倒酒后,还不忘唱上两句,“风雨之后,无所谓拥有,萍水相逢,你却给我那么多,你挡住寒冬,温暖只保留给我,风霜寂寞,凋落在你的怀中……”

    皇甫昱寒一副勾肩搭背靠过去,将重量全放在司马玉的肩上,频频举杯与之对干,只是在众人唱到□之处也忍不住跟着嚎了两嗓子。

    “人生风景在游走,每当孤独我回首,你的爱总在不远地方等着我,岁月如流在穿梭,喜怒哀乐我深锁,只因有你在天涯尽头等着我……”忘尘抱着酒坛子仰卧在石桌边,唱的声音在几人中最高,走的调也最为夸张,那蹭亮的光头冒着微红的光,显然他已经喝高了。

    一向自律的火,水,木三人那是从来滴酒不沾,但见凌晨夏今日兴致不错,不免跟着多饮了几杯,此刻一个个脸颊微红,星眸微迷,还好几人定力不错并未失态,依旧稳稳坐在石墩之上,只是在晨夏偶尔举杯示意之下,才跟着轻抿一口。

    听着那熟悉的歌声不停的被几人重复再重复,凌晨夏带着微熏的酒意,斜倚在火的肩上,迷蒙的凤眸,牢牢的紧盯着仰头肆意而歌的萧然,徐徐晚风卷起他额间凌乱的白发,一双筷子丁丁当当的敲打着桌上的碗碟,这个男人率性的一面总是如此的激情飞扬,偏偏也是这别有一番洒脱的性子,总是莫明的,吸引着他所有的目光。

    似有感应一般,萧然眼眸一转,专注而温柔的视线毫不掩饰的迎了过来,最后一句歌词唱完,手中筷子也倏然一顿。

    待几个醉鬼的发觉不对停住时,他又对着碗碟轻轻一敲,不同刚才的激昂,手中的筷子带出阵阵轻柔的节奏,随着前奏响起,凌晨夏嘴角忍不住一弯。

    萧然搞怪的冲他眨了眨眼,轻轻唱出声:“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缘难了,情难了。”

    一遍唱下来,察觉到萧然眼中那丝伤感与缅怀,凌晨夏心头微微一涩,他想起了张睿第一次对他袒露心迹的夜晚。某个心怀不轨的家伙本意是借着生日的由头打算将他给灌醉了再表白,结果,两人酒量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好不过谁。

    一打蓝带拼完,醉熏熏的张睿莫明其妙的聊到了当时挺火的一部《人鬼情未了》,而满脑袋浆糊的他浑浑噩噩的跟着搭了几句,岂料他刚一提片中男女主人公至死不渝的爱情太虚幻,张睿立刻神情认真的看着他,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也不管大半夜会不会惊到别人,当下就嚎了一首《新不了情》。

    大脑档机状态的他还没从手被握住的震惊紧张转回冷静,却听见楼下校警寻声而来的警告怒斥,作贼心虚的两个家伙楞是以醉鬼的步伐跑出了世界级的记录,最狼狈的是,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终点不是教学楼下的大门,而是第三层楼的女厕所。慌不择路的两个傻帽虽然在女厕所一直呆到天亮也没被人发觉,事后也绝口不提,但从那以后只要一听这首歌,总会心照不喧笑的一脸古怪。

    看着凝视着他的萧然,凌晨夏有些恍惚,穿越时空后,相同的灵魂,同样的一首歌,仿佛昨日再现般的悸动,就连已日趋淡然的心境也忍不住掀起阵阵涟漪。两人相识的那年他十六岁,张睿二十岁;一个高一,一个大二;一个是不论大学部还是高中部都耀眼无比的风云人物,一个却是默默无闻的孤僻小子。

    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却因为他在澡堂遇上小偷,让正在隔间洗澡的张睿意外撞见,于是狗血的英雄帮助无动于衷的少年制服了泄露行藏后欲持凶强抢的小偷,更狗血的是偏偏这一次简单的拔刀相助在他灰暗的人生际遇里,如同注入了一抹绚烂的色彩。

    无独有偶的是,从此以后,但凡遇见对方都是他一脸淡漠的被人嘲讽或者排斥的时侯,于是某人英雄情结过胜下,两人渐渐开始行影不离。时间一长,了解对方越多,越是会发现双方不为人知的一面简直惊人的相似,于是,两个相互吸引又偏对感情懵懵懂懂的毛头小子知不知觉间全都泥足深陷,偏偏他又患得患失顾忌太多,便没有做好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心理准备,而且平日里都挺克制自己,当张睿查觉到他有意无意回避后,结果两人就像地下党般总是不约而同的在周末晚自习下后,偷偷带着吃食霸占着学校教学顶楼,先到的总是默默等侯着未到的人,短暂的相聚,直到寝楼快熄灯时才各自离开,这样的相处模式一直持续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下来,早已习惯这种相处的他猝不及防下哪里会想到,两人之间的暧昧,就这么突兀的被张睿的一首歌给打破了平静,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表白的那一夜,两个大男人躲在女厕所默默无言的坐在马桶上装睡到天亮。

    想着想着,凌晨夏颇感怀念的低笑出声,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轻狂岁月,一路走来的小心翼翼,许多不足为人知的过去,青涩而微酸。仿佛依稀昨日,恍惚中又似梦里前生,一时酸甜苦辣,百味丛生。

    就在几个醉鬼又开始跟着狼嚎起回忆过去时,早被歌声惊动寻来的戚无殇此时就远远的站在池塘另一端中间的观景亭内,难得见萧然如此放纵一回,戚无殇在纵容之余不由啼笑皆非的放下了竹帘,揉了揉眉宇,摇头长叹:“这些个小家伙,还真不让人省心啊……”

    “不省心的,何止他们!”一双诡谲的妖冶眼瞳,眨眼间出现竹帘之外,夜色之下,衬着池水的波光,竟闪烁着异样的红芒。

    “家主。”戚无殇一见来人,和蔼之色顿收,连忙掀帘踏出恭谨跪倒,眼角余光扫了眼远处依旧嘻闹高歌的萧然一行人,眼珠转了一圈才沉着的抬头接了一句:“可是那一行人进谷了?”

    “看来,这十多年的管家生涯并没有磨掉你机敏的头脑。”夏侯玄月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却并没有立刻让他起来,只是转过身静静的看着对面凌晨夏几人的肆意玩闹,良久,才轻叹了一句:“当年,你也如他们这般的年纪,一转眼,你都快知天命的年岁了。无殇,萧若恨了你十八年,也因此,沾衣至今不知他的亲生父亲还活着,你可怨我?”

    轻轻的几句话,却让戚无殇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当下红了眼眶,连忙叩首颤道:“无殇不敢。”

    “这些年,确实难为你了,起来吧!”夏侯玄月转过身来,看着神情隐透苦涩的戚无殇,漠然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慈祥之色,“夏侯一族世代忠仆之名,你,没有辱没它。萧若这丫头现在是时侯该知道真相了。”

    站起身来的戚无殇先是激动于被家主如此盛誉,随即听到最后一句又不由神色一慌,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愧疚,纳纳的看了他一眼,忐忑为难道:“可是,她一直闭门不出,不愿见我,我总不能,站在她院门口解释……”

    “平时挺机灵的小子,怎么一摊上她你就变的这么蠢?既然她当初在意外发现你与谷外之人有联系时,也只是劝你回头并没有彻底喧之于众,可见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十一年前那一役,萧枫离逝,她虽恨你间接害死了她的兄长,疑你有谋夺参王谷的野心,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可曾真与你撕破脸彻底反目?

    她之所以不说出来的真正原因,无外乎她始终无法真的相信你会背叛参王谷。哪怕萧然将谷主之位让于她后,她也一直没有用谷主令召集长老围剿你,不就表明了,她恨你的同时,也一如继往般的相信你有着难言之隐。她只不过是在等,等你带着真相去见她,给她一个解释。哪知你这实心眼的小子还偏偏忍着这么多年也不去见她一面,我就不相信,凭你的武功,难道还怕惊动她院子里的一些不设防的下人?”似是感念这小子十多年的忍辱负重,难得心软的夏侯玄月破例解释了不少,说完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抬手扔给他一块墨玉,转身就走,“将它交给萧若,这丫头便知道你当年将参王谷重宝的消息泄露给谷外之人都是出自我授意的了,萧枫的死虽是意外,可真要追究起来,一切的源头都在我身上,她要怨,便怨我吧!还有,刚刚进谷的三人,已经被抓住了,一会就会送过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戚无殇百味杂陈的看着手里这块代表了夏侯一族至高身份的墨玉令,心情激荡的无以复加。此物与如今四大国的传国玉玺乃是同一块玉种所铸。千年前四大开国君主用世上仅有的一块墨玉,打造了四国的传国玉玺和四大家族的身份象征之物,所以祖训有言,例代家主在非生死存亡之际都不得离身或传于后辈,也因此,夏侯玄月只要一日未死,那这块墨玉令都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而今天,夏侯玄月却将之轻易的交于他,去换一句萧若对兄长之死的释怀。其实,这个心结不单卡在萧若心里十一年,对萧枫的死,悔恨与自责同样无时不刻地深深扎在他心里十一年,只是此刻,看着墨玉令,戚无殇总算是释然了,他红着眼眶重重的向着夏侯玄月离开的方向重重叩了三个响头,转身便向院内深处跃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些日子一直忙着选墓址,选吉日,今天就是爷爷正式下葬的日子了。恩,小七爷爷的骨灰终于有家了。还有六天,就是爷爷去逝的周年忌,七曾在爷爷灵前许诺,一定在他忌日前买个墓地,现在总算实现了。心事总算了了一桩,心里也能轻松不少,恩,某七要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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