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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9.破产

    位于安顿大马路的腾格拉尔府的那场大火燃烧了两天两夜,整栋大厦坍塌成了一堆小山一样的黑色废墟。

    腾格拉尔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毁于一旦,才几天的工夫,头发几乎全白了。他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可是这一切只能由自己买单。

    公债已经没有希望回本,他所剩的钱已不多,全部加在一起,才能勉强结算一部分票据。他的银行里有一笔存款,是医院的善款,数目不小,而且提款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在即将到来的破产和一贫如洗面前,他选择了一条铤而走险的路:拿着这笔善款逃走,找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就在他准备得差不多,正在办公室里研究逃跑路线的时候,基督山伯爵来了。

    腾格拉尔赶忙把地图藏了起来,哭丧着脸迎接客人,“我想您是来向我表示同情吧,不幸已三番五次光临我们家了。”

    “对您这样一位百万富翁来说,那些痛苦是可以忍受的。哲学家说得好:金钱可以减轻许多苦恼。”伯爵说。

    腾格拉尔斜眼望着他,思考着他的话是否在取笑自己。伯爵一如既往的淡然,他无法从他脸上读出什么来。“您来还有什么事情吗?”他试探地问,同时祈祷着伯爵赶快离开。

    “是这样的,我今天急需钱用,想从你这里提取五百万,收条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伯爵把支票和收据一起递给腾格拉尔。

    即使一个霹雳落到那位银行家的脚前,他也未必会这样惊恐万状了。

    “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您的意思是现在要提钱吗?”

    “是的,男爵阁下。”伯爵说,“难道您的银行无法支付吗?”

    腾格拉尔竭力控制住他自己,“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刚刚才签了几张票据,您稍等一会儿,我派人去把这笔现款取来可以吗?”

    “那也只好这样了。”伯爵说道。

    “我稍后还要接待一位来自雅各布银行的代表,就请您在会客室稍微等一会儿好吗?”腾格拉尔撒谎说。

    “当然。”伯爵表示同意。

    腾格拉尔派人把伯爵带到旁边的一间小会客室。他把办公桌下面的行李包拿了出来,再次查看了一遍,看到里面满满的钱才放下心来,接着他把地图也塞到包里,装作出去办事的样子,走出了银行大门。

    “腾格拉尔先生!”门口一个人差点撞到他。

    腾格拉尔看清他时,觉得天都要塌了。“波维里先生。”他痛苦地叫道。

    “您要去哪里?”来人正是慈善医院的主任波维里先生。“请您务必要先帮我把捐款提出来,孤儿们已经等不及了。我昨天已经给您信了。”

    “哦,啊,我收到了。”

    “那请您快些支付吧,我的收据已经写好了。”波维里先生拉住腾格拉尔的胳膊,把他拽回了银行,“我代表孤儿和老人们感谢您!”

    不得已,腾格拉尔只好进了办公室,他把皮包打开,掏出一沓沓的钱,每掏一次,就觉得自己要晕倒了。“我正想给您把钱送去呢,您看我多么支持慈善……”

    “您真是善人!”波维里先生赞叹道,他把钱收好,把收据放到腾格拉尔的手心里,“谢谢您,男爵先生。”

    波维里先生走后,腾格拉尔颓然地倒进了椅子里,好像身上的血液已经流光了一样。一个人走了进来,迈着庄严的步子,腾格拉尔抬起头,看到基督山伯爵冰冷的脸。

    “伯爵阁下……”他的心一凛,不只是因为无法兑现伯爵的支票,而是伯爵那深不可测的表情让他心虚。

    “腾格拉尔先生。”伯爵清清楚楚地说,用他年轻时的语调。

    腾格拉尔打了一个寒战,伯爵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但又似曾相识。“阁下,很抱歉,我已经无法支付您的支票了。我不能瞒您了,就在刚刚,我已经破产了,彻彻底底的!”

    “你觉得痛苦吗?”伯爵问道。

    “是的,非常痛苦!”腾格拉尔揪住自己花白的头发,胳膊肘拄在了桌子上。

    “你可感到忏悔?”伯爵的声音庄严而低沉。

    腾格拉尔睁大不满血丝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我忏悔什么呢?”

    “忏悔你所做过的坏事!”

    “伯爵!你在说什么啊?”腾格拉尔被这义正言辞的话吓得头发根都竖起来。

    “我不是基督山伯爵。”

    “你是谁?”腾格拉尔从椅子上蹭地站起来,像是怕谁对他不利一样。

    “我就是那个被你诬陷、出卖和污蔑的人。我横遭你的践踏,被你作为升官发财的垫脚石,我的父亲被你害得活活饿死,我的未婚妻被你害得改嫁。我就是爱德蒙·唐太斯。”伯爵冷冷的眼睛射出摄人的光。

    腾格拉尔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唐……唐太斯……不,不可能……”

    伯爵向前迈出一步,腾格拉尔在地上爬着倒退,浑身抖得像筛子,“别……别过来……”

    伯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当年那封告密信,让它从指间落下,像一片落叶飘到了腾格拉尔的眼前,“这封你写的信,还记得吗?现在,我把他还给你,你也该把欠我的还回给我了。”

    腾格拉尔惊悚地摇头,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基督山伯爵,也不是爱德蒙·唐太斯,他是恶魔,是来自地狱的审判官!

    **

    旅馆的房间里,爱米娜一手拿着小嗅瓶靠坐在椅子背上喘气,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一张报纸落在脚边的地上。报纸上的一条小新闻是造成她晕眩的原因——腾格拉尔男爵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枪自杀的新闻。

    现在她再次成了寡妇。没有了女儿,没有了丈夫。德布雷前一天上午来到这里匆匆见她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爱米娜忧心忡忡地在旅馆里又呆了一天,期间,她派人给德布雷送了一封信,送信人很快就拿来回信,信里答复说他事务太忙,暂时没法过来,让她耐心等待。爱米娜伤心地合上信,估计没有什么希望等到德布雷了,便又在第二天给维尔福送了一封信,想要见他一面。

    维尔福答应了见面的要求,于是她戴上厚厚的面纱,去了他的办公室。法院里有许多忙忙碌碌的人。人们极少去注意女人,所以爱米娜穿过大厅的时候,并没被人认出来。

    她一出现在候见室里,接待员便立刻起身向她迎上来,问她是不是检察官约见的那个人,她作了一个肯定的表示,于是他就领她从一条秘密甬道走进了维尔福先生的办公室。

    维尔福一本正经地在桌上写什么东西,听到有人进来,他没有动。但等到接待员关上门出去以后,他就立刻跳起身来,闩上门,拉上窗帘。“夫人!您这次来,是关于腾格拉尔先生的死,是吗?”他递了一张椅子给腾格拉尔夫人,“我想您一定非常痛苦。”

    “阁下,”腾格拉尔夫人苦笑,“我很抱歉,目前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信赖,只能找您了。”

    “您请说吧,我能帮您什么忙?”

    “您看到新闻了,我丈夫死了……我们的房子也烧没了。可能你还听说了,欧热妮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是的,夫人。非常不幸。”维尔福说,“我的家里也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的事,我能理解您。”

    “我们的事情,腾格拉尔男爵都知道了。”爱米娜说。

    维尔福吃了一惊。她接着说:“我们为此吵了一架,在房子着火之前,我已经离开了家。现在男爵死了,我该怎么办?我还算是他的妻子,理应为他举行葬礼,可是我……”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认为这是您应该做的。”维尔福说,“您可以只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不请什么客人的那种,您说呢?”

    “您说的对,您会帮我吗?”腾格拉尔夫人拉住维尔福的手。

    “我该帮您,可是您知道,我们不适合走得太近,尤其是这种情况下,万一有其他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唉,我明白了,阁下。”腾格拉尔夫人擦了擦眼睛,“谢谢您,您愿意见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我不能亲自出面,但我答应派人帮您好吗?”维尔福说道。

    “哦,太谢谢您了!”爱米娜这才松了口气。

    “男爵自杀这件事,您觉得合理吗?”维尔福站在职业立场上问,“以男爵的性格,仅因为破产就会做出这种事吗?”

    “起初我也不相信,”爱米娜摇头,“可是他不止一次地说过金钱就是他的生命,是他的血液。我想,他是太绝望了!”

    “是啊,夫人。”维尔福默哀了片刻。“您今后的生活怎么办?”

    爱米娜想到自己离家之前带走的那笔不算少的钱。像是怕自己的行为被发现,她低头,“我想,我只能先回娘家住一阵子了。”

    “好吧,夫人。”维尔福点头。他因为家里的事也已心力交瘁,没法帮上爱米娜更多的忙了。

    “欧热妮走了……”爱米娜喃喃地说,“我又失去了一个孩子。”

    维尔福听到“又”字哆嗦了一下,脸色惨白,“不要再提了!我们已经说过了,那些事就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么多年我们也是如此遵守誓言的,您忘记了吗?”

    “哦,这种痛苦只有做母亲的才知道。”爱米娜摇头,“二十年来,我始终一个人忍受着这份煎熬。您教教我,要怎么才能像您一样做到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夫人,您错怪我了!”维尔福激愤地喊,“我何尝不是像您一样感到痛苦呢!如果我告诉您,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爱米娜猛然抬起头,抓住他的衣服。

    “请您冷静些,听我说。”维尔福抓住她的手,轻轻安抚。“您还记得那个悲惨的晚上吧,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他不会动,不会哭,也没有不会呼吸,我们以为他死了。我就拿了一只箱子暂且代替棺材,把他放到了里面,把箱子埋进了花园的一棵树下。就在这时,一个科西嘉人突然窜出来,把刀子捅进了我的肋间。我以为我死了,可最后还是醒了过来,我被带回到凡尔赛,和死神挣扎了三个月。最后,我又回到马赛,在那里养了六个月的伤,这才痊愈。当我回到巴黎的时候,我才知道您已经嫁给腾格拉尔先生了。”

    他安抚着爱米娜,继续说,“回到巴黎,我始终忘不了那孩子的尸体,他每天晚上在我的梦中出现,从地底下爬起来,气势汹汹地盘旋在坟墓的上空。于是,我回到了那座房子里。把整个树丛都搜索了一遍,您猜我发现了什么?那只箱子不见了!”

    爱米娜惊叫一声。

    “我把整个院子都翻遍了,可是哪里都没有!”

    “天哪!这已足以使您发疯了!”

    “您说的对,夫人。”维尔福说,“当我的理智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就想:‘那人为什么要把死尸偷走呢?’”

    “首先我想到,他是不是要把尸体当做证据,来控告我们?但是一年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以你认为他并没有死?”爱米娜浑身发着抖。

    “我当时就想:那孩子当初也许还活着,那个刺客救了他!”

    爱米娜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抓住了维尔福的双手。“您活埋了我的孩子,阁下!您没有确定我的孩子是否真的死了,就把他埋了!啊——”

    “我急忙赶到了医院,发现那天晚上的确曾有人送了一个婴儿到那儿,他是裹在一张特意对半撕开的麻纱餐巾里送去的,在那一半餐巾上,有半个男爵的纹章和一个H字。”

    “对呀!”腾格拉尔夫人喊道,“我的餐巾上都有这种标记。感谢上帝!我的孩子没死!”

    “他没死。”

    “阁下?他在哪儿?我的孩子在哪儿?”

    “唉,不,我不知道,大概六个月以后,一个女人带着另外那半块餐巾来要求把孩子领走了。我当时以办案为借口,发动了所有最机警的密探和干员去搜索她,最终没能找到。”

    “他们没能找到她?”爱米娜问。

    “是的,没找到。”

    “您为什么才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将再也见不到他了是吗?”她一下子倒在椅子里,用手帕捂着嘴啜泣起来,“啊,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

    “很抱歉,夫人。”维尔福无奈地垂下了肩。

    **

    两天后,给腾格拉尔办了简单的葬礼之后,爱米娜回到旅馆,整个人恍恍惚惚地。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是德布雷!”她想着,马上跑去开门。可门口的人并不是她心里盼望的那个人。

    门口的人身材高大,帽子掩着眼睛,她看不清他的脸。来人递给她一封信,低声道:“是腾格拉尔夫人吗?这是给您的信。”说完就走了。

    爱米娜拿着信,进屋把门关好,只见上面写着短短的一行字,“想要得知男孩的下落,就去观看强盗的审讯,不要告诉任何人。”信纸末端画了一个图,是半个男爵的徽章和一个H。

    “啊!”爱米娜跌倒在沙发里,信里说的男孩一定是自己那未死的儿子,那图案已说明了一切!可是谁会知道这件事?又为什么突然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冰冷的恐惧袭上来,她一动不动。“强盗的审讯”指的是审讯罗吉·万帕吗?她知道维尔福会是那件案子的检察官,难道是他得到了关于男孩的消息,要告诉自己吗?那样的话他就该直接说的,也不太可能去特意画那个图案。

    等到身子恢复一些力气之后,爱米娜翻出报纸,在上面查到了审讯的日期,就在明天。她又读了一遍信,确认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她决定按照信上说的去法院观看审判,如果这是谁的恶作剧,她也可以在审判后找维尔福商量一下。

    开庭的前两天,维尔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一种狂热的心情准备控告强盗头子的材料。这件案子已轰动了巴黎,维尔福要借这次挑战来排挤掉最近的各种压力。他已下定决心,希望把这件谋杀案排为大审中的第一件案子。

    开庭前,维尔福一直工作到早晨五点钟,他又重新审阅了预审口供,编纂证人的阵述词,写出了一份他生平最雄辩有力的起诉书。

    他抬头看向窗外,这时天气阴沉,但这位检察官却充满斗志,“只要是有罪的地方,那个握着法律之刀的人就必需打击一切罪犯了。”

    维尔福带着文件,手里拿着帽子,向他妻子的房间走去。维尔福夫人正坐在一张长榻上,正在那儿不耐烦地翻阅几张报纸和一些被爱德华撕破了的小册子。

    “啊!你来了,阁下,”她用她那种很自然很平静的声音说,“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又整夜没睡?”

    “爱德华!”维尔福用一种威严的语气对孩子说,“到客厅里去玩,我要和你妈妈谈话。”

    爱德华抬起头来,看看他的母亲,发觉她并没有认可父亲的命令,便开始割他那些小铅笔头。

    “爱德华!”维尔福喊道,他的口气严厉异常,把孩子吓了一跳,“你听到我的话了吗?去!”

    那孩子站起身来,面无血色,不知道因为愤怒或是害怕。维尔福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胳膀,在他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去吧,我的孩子。”

    爱德华跑了出去,维尔福关上门。

    “夫人,我问你,”维尔福继续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口气说,“你用来害死我的岳母圣·梅朗夫人的那种毒药,藏在什么地方?”

    “啊,阁下!”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明白……”

    “自从圣·梅朗夫人去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家里住着一个杀人犯。你以为你能瞒过所有人,可阿夫里尼先生早已提醒了我。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对丈夫说话而是在对法官说话了。”

    “您怎么能够怀疑我!”她哆哆嗦嗦地说,“圣·梅朗夫人的死,直接受益的是您的女儿,你该怀疑的是她!”

    “胡说,瓦朗蒂娜早晚会得到她的遗产,她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亲人?整个家里,只有你醉心于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剂的研究。你把那些最有效、最可靠、最致命的毒药藏在了哪里?你还想接着用它们来对付谁?”

    维尔福夫人紧握着双手,跪了下来。“不,请您不要这样指责我,请您看在我们的儿子的份儿上!”

    “那么,你应该明白。作为首席检察官的妻子,你不该去玷污一个清白无瑕的姓氏,更不会同时让你的丈夫和孩子落到声名狼藉的地步。”

    “噢,不会的!”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什么都不懂!我的上帝呀!”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站起来。

    “夫人,我知道你还收藏着那些毒药。”

    “不,不!”她呼叫着,“太可怕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所希望的,夫人,是你不应该在断头台上送命。你懂吗?”维尔福问。

    “噢,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吧,阁下!”维尔福夫人瘫坐在地。

    维尔福平静地转过身,推开房门,没有理会门外吓呆了的爱德华。

    **

    离奇的强盗案子引起了所有巴黎人的关注,特别是这名强盗还跟基督山伯爵有交情。人人都想到法院里去看热闹。从早晨七点钟起,铁门外便已排起了长队,在开庭前一小时,法庭里便已挤满了那些获得特许证的人。

    清晨的阴云逐渐散开,这是一个夏季过后的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是九月里最温和灿烂的一天。

    波尚作为记者,早早地来到了现场。

    “阁下,”夏多·勒诺和他打招呼,“你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波尚说,“这件案子的消息封锁得很严,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多少。”

    “呀,你看,是腾格拉尔夫人,她竟然来了。”夏多低声说。

    波尚惊讶,“她女儿出走才几天,她丈夫也刚下葬,她就到外面来了。”

    他们又看到德布雷在一群官员中间坐着,仍架着单片眼镜,带着严肃的表情,并没有因腾格拉尔夫人的出现而表示出特别的关心。

    “我没有看见基督山伯爵,他为什么还没来?”夏多说。

    “他是不爱凑热闹的。”波尚说。

    “但我确定他会来。”夏多说,“万帕是他的朋友,他不会袖手旁观。也许他会像阿尔贝说的那样,再次神奇地从死刑架上解救一个人。我今天正是来看这一幕的。”

    “我也有这种心理。”波尚说,“我有预感,今天会出现百年一遇的新闻素材。”

    “看,阿尔贝与弗兰士也来了。”夏多冲他们挥手。

    这时,法庭里响起一阵骚动声,人们看到基督山伯爵出现在门口,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伯爵夫人,和很少露面的那位希腊美人!

    海黛的举止依旧镇静优雅无可挑剔,只有最熟悉她的人才会感觉到她眼中所散发着的哀伤。她一进门就飞快地看了一眼被告席,看到那里还没有人,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他们坐到很靠后的位置,似乎是不想引起人们的注意。

    “开庭了,诸位!”司仪尖锐的声音喊道。

    法官在一片肃静中入座,陪审员也纷纷坐下,维尔福先生是大家注意的目标,甚至可以说是大家崇拜的对象。他坐在圈椅里,平静的目光四周环顾一下,好像在展示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一样。

    “带被告。”审判长拉长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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