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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狭路相逢(本章略改,非更文)

    听文纤这么说,宝钗忙谢过东安王妃,这个是不能矫情的,再推让什么的就不好看了。这时看出宝钗会做人了,直接从手腕儿上卸下一付虾须赤金镯子给了文纤:“劳烦你跑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的,胡乱戴着玩儿吧。”

    文纤也没推辞,笑着接了谢过宝钗,又向三春等欠了欠身方转身去了。探春几个还没什么,独湘云比自己得了东西还高兴。

    反观宝钗虽露出愉悦,神情却仍是矜持的。宝珠看她一眼:看来东安王妃示好,都在她意料之中了,心里倒也佩服宝钗的料事之准和波澜不惊。

    耽搁了一阵大家又说相跟着去听戏,忽然琥珀匆匆走过来:“小姑娘,尤大奶奶来了,刚才传话说让你过去呢。”说着伸手一指门口儿,果见尤氏的一个小丫头名叫炒豆儿的在那边儿侯着呢。

    宝珠等人就都怔了一怔:说起来史府下贴子并不是只请了荣府,宁府也得了一份儿。当时贾母便使人问了贾珍、尤氏,传话人的却回道:‘尤大奶奶身子又不好了,能不能去不好说,请琏二奶奶和姑娘们先去吧。’这话让贾母不怎么高兴,都说尤氏小家子气,从这里就能看出来,不管怎么着你是宁府的当家主母吧,往常秦可卿在时,就是身子再不适,在大事上只要能挣扎着,断没有推脱的,这是礼节——,你以为在权贵之家就是白享福的,有许多事都是由不得人的。

    可是贾母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说到底宁、荣二府是关起门来各过各的,贾珍还没说什么,自己就算长了两辈儿,他们明面儿上又没做出有碍贾府的事。再说就是贾珍和秦可卿前面做出扒灰的丑事了,贾母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何况只是尤氏不去史府应酬这等事,便也由了她。

    谁知这时尤氏偏又来了,宝珠沉吟了一下,自己就算被贾母接到荣府了,名义上还是宁府的孙小姐,没得不去奉承尤氏的。因向宝钗等笑到:“既是我们太太来了,我就不能陪各位姑娘了。”

    探春等也知这样方是正理,倒并不是说宝珠就该陪着尤氏,这里惜春还是宁府正经小姐呢,但是尤氏来叫了,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路上宝珠问炒豆儿:“太太刚到么”?炒豆儿犹豫着点点头,宝珠便看炒豆儿一眼,心中奇怪,这个有什么难答的。

    旁边琥珀忽然问:“只尤大奶奶一个人?”这话琥珀当然不是问跟的下人们,这是不用问的,但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炒豆儿眼神有些闪烁,这话宝珠不好问,她做丫头的就得有点儿眼力劲儿了。

    炒豆儿便明显顿了一下,半晌轻声道:“不是,我们太太领着她最小的妹子来了。”

    宝珠便一下子站住脚:“尤家三姑娘?”

    见炒豆点头,宝珠的步子便渐渐的慢了下来:尤三姐也一起来了呀,尤氏带她来作什么?

    宝珠便不由想起秦可卿治丧的那段日子,应该是在秦可卿死的第二日,尤氏的继母尤老娘便领着两个还没出嫁的女儿一起过来了,倒也没闲着,看看屋子,帮着招呼一下宾客,做得倒也有模有样。那时宝珠虽一刻不停地守在秦可卿灵前,对这两个在红楼原著里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的姐妹很是留了心。

    若说秦可卿和贾珍的丑事,红楼里采用了隐晦的写法,尤二姐和贾珍、贾蓉,乃至贾琏的事儿可算是明着写,而且写得相当详细出彩。可让宝珠看,尤二姐表面上很是温柔端庄,待人也和气,初看还真看不出来是那等轻浮无节操之人。

    而尤三姐留的印象就更深了,果然一付花容月貌的模样儿,明面儿着看也和她二姐一般和人说说笑笑,可那眼睛,宝珠看了一次就忘不掉,那视线看人象锥子,象能刺透人心,而且对贾蓉和贾珍说话虽也算无所不至,但绝不象她姐姐那般温顺和软,透着一股子狠绝和泼辣。她的举手投足,也确有一股子常人难及的风流以及倔强。

    而且从心里说,宝珠是很喜欢尤三姐儿的,前世她看红楼,宝黛之间的悲剧先放到一边儿,柳湘莲和尤三姐儿她绝对是同情的,说实在话那两个她都很喜欢,柳湘莲虽冷心冷面,但为人仗义也有侠士精神,尤三姐大胆追求爱,为此甚至不惜丢掉性命,这不要说当时社会了,纵观古今,真能做到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只是尤氏很明显对这一对儿拖油瓶姐妹没有什么好感啊,今儿怎么肯带其中一个在这些贵人前露脸?宝珠情知问不出炒豆儿什么,加快脚步往前走。

    看到尤氏时她正和其他堂客们混在一起围着一张桌子说笑,桌子上铺着绣有大朵大朵牡丹的软毡,上面搁着水果和茶点,那些贵夫人们有的握着帕子在笑,有的端着茶一口一口在呷,中间一人很是醒目,尤三姐儿打扮的整整齐齐的半低着头坐在尤氏旁边,倒难得的安静。

    看到宝珠尤氏就招手让她过来,向一个桌子上的其他人笑道:“这就是宝珠了,大家瞅瞅,是不是和我妹子的岁数差不多?”宝珠忙向前见礼,这个桌上的客人便停止了说笑,就连旁边几桌也有望过来的,众人也有仔细打量的,也有直接夸的,但就是没一个给见面礼儿的,宝珠也不以为意,心想别人只怕早把自己的底细摸清了。

    只听其中一个笑道:“果然呢,且两个都生的好俊样儿,尤夫人好福气。”尤氏便高兴的笑了起来,旁边尤三姐儿扯了扯嘴角,宝珠则佯装害羞的低下头去。

    就有丫头端来一个铺着锦垫儿的座墩,宝珠侧着身子坐在尤三姐一边儿,这时桌子上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笑谈,就听尤氏左边的一个生得很是圆润的夫人道:“我来时,先到的那边厅里,史府不用说了,一门双侯,自是荣耀的很,差不多的人都到了,人我也认得十之八九,各家王妃诰命先不必说,单说那些小一辈儿的,荣国府的宝二爷不用说了,虽说还小,人物长相在那摆着呢,其他家的几位公子也甚是让人羡慕,若论出挑的,卫将军家的公子那是出了名儿的,只是还有两个和他在一起的,看气度神采,更是不遑多让,但不知是谁家的?”

    就有一个接口:“怎么仇夫人不晓得,和卫公子在一起的,再没别人,说起来这里的人的出身只怕他得排第一,那是忠顺王府的小世子,另一个我却不知是谁,向史侯夫人拜寿时我隐约听得他自报家门,说是姓柳。”

    先前的便问:“怎么卫将军家的公子倒和忠顺王府的世子走的这么近,还有那个姓柳的,和理国公府柳家是什么关系?”

    那一个便摇头:“卫将军确实是被忠顺王爷参过,但那是朝庭上的正事,私人又没什么恩怨,我们最好不要谈这个。至于理国公府,人口那么多,这个姓柳的是柳家旁支也是有可能的。”

    这时尤氏忽然笑了起来:“若论这个我倒知道,你们也就是问我吧。这个柳公子,又是跟忠顺世子交好的,再没别人,若说他们家也确实和理国公家有一定关系,但早在几十年前就生份了。虽系世家,但因家道中落,人却被耽搁了,只是旁务倒精通,听说除了读书,什么耍枪舞剑、吹笛弹筝,以至于杂耍串戏,听说无一不精。他的名字我也知道,唤做柳湘莲。”

    尤氏这里说的高兴,宝珠也在一旁默默听着,闻言下意识看向尤三姐,但见她一张俏脸象涂了一层胭脂,正微微的出着神。

    又听先前的那位甚是圆润的夫人疑惑的问:“难不成他和贾府有些渊源?”

    尤氏脸就变了一下:“这倒没有,你们也知道我死去的儿媳妇,他有一个兄弟,不知怎么和柳湘莲恁地交好,这也罢了,这柳二郎家里就算不行了,一干子朋友倒大部分非富即贵,人家也肯抬举他。”

    其他人就笑:“那若真是如此,况他人又生得好,又得忠顺世子扶持,以后娶一门家世过得去的奶奶,家里不就又起来了?”

    尤氏笑着点头:“不只他,谁又不是一样,若论结亲,门当户对虽重要,个人缘份也得看。比如咱们周围的孩子,也有大的,谁又知红线牵在哪一端呢。”

    整桌子的人就都笑起来,有些人就把眼睛往宝珠和尤三姐儿身上一溜,隐隐有些嘲弄和不屑,却是笑得更欢了。这时旁边桌上一人走过来:“各位快别说这些了,这屋里虽大部分是我们这样的人,你们桌上还有未出阁的姑娘呢,这话怎么就好说起来了。”

    尤氏便似才发想起来:“可是呢,倒是我糊涂了。”遂笑看宝珠和自己妹子:“ 等会儿要开戏,你们两个可趁这个空当熟识一下,只别到处走。”这便是不用宝珠和尤三姐在跟前陪着了,但话也说的明白,最好别离了这个屋子。

    其实宝珠早看出来了,尤氏将自己叫到此处,只怕就是为了让和尤三姐搭个伴儿。宝珠虽对尤三姐本人并没意见,心里却有些不愿意,这个道理也很简单,红楼一书里尤三姐真正人品不管如何,品行并不受打听,不然柳湘莲也不会拒婚了。那和她在一起会不会连累到自己的名声?宝珠这样想着,但也自知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尤三姐儿便站起身,笑着向众人欠了欠身,宝珠看她一眼,她的脸色已由方才的嫣红变的青白,有些骇人。她倒也不理会别人看自己,和宝珠前后脚离了这个桌子。

    宝珠先开口:“三姑娘,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宝珠发现屋子西边角落有个桌子空着,那不如和尤三姐去那边儿坐一会儿。

    就见尤三姐低眉敛目,大不象往日所见伶牙俐齿,竟象有难言的心事般,宝珠也不急,继续竖着耳朵听那些夫人们扯闲篇儿。

    半晌尤三姐儿抬了一下眼皮儿:“我对史府不熟,你可知道哪里不象这么乱?”

    宝珠便微微一怔,这是想到别处去么,宝珠忙看一眼尤氏方向,低声道:“太太的意思,是让我们留在这里。”宝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可不想在这个关口和尤氏站在对立面儿。

    尤三姐儿却冷笑一声:“可我来这里,不是让人品头论足的。姐姐的打算就算是为我好,我也不希罕。没见那些太太奶奶们打量我的眼光,活像我是集市上贩卖的牲口。要是这样,她们真是白看了我,他们家就算搁着金山银山,吃饭用的玉碗翡翠筷子,我也不一定看到眼里。”

    宝珠又能说什么,闻言看尤三姐的眼神便有些复杂,既然你不愿意,又何必跟着来。又替她觉得惋惜,其实以她和尤二姐的相貌,找个不错的人家很是容易。可你们和宁府扯连不清了,那就等于什么都完了。宁府的卑劣下作名声,就是在这些地位相当的官宦人家眼里,也是十分不堪的。

    这时宝珠无比感谢贾母将自己接到荣府,也有些明白惜春看自己不顺眼的原因,只要一沾上宁府,你就算清如莲花,在旁人眼里也是肮脏可耻的。

    可又一想,尤三姐才几岁,十五六?绝对不会超过十七岁,而尤二姐接受贾珍的照顾,也得有几年了吧,说到底尤老娘没拿正路引导她们。其实任何一个时代,比起名声,对女人都是极苛刻的。可要为这就说尤三姐是和尤二姐一样的人,说实在的宝珠不信。

    又见尤三姐并没有攀高踩底的半点儿心思,宝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冷漠了,人和人之间,若只想着怎么对自己有利,那真挺没劲儿的,既然贾母能拉自己一把,自己就不能拉尤三姐一把么?想到这里宝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热血了,而这感觉让她觉得很不错。

    宝珠遂一笑站起身来:“其实我也烦这里人多舌乱的,这地方就算听戏也听不好,三姨儿不知道,方才太太使人来叫我时,我正打算去听戏呢,不为别的,我早先就听说一个叫琪官的,扮的好戏,唱的好腔,如今就怕耽搁了,姑娘不若跟我去,那里人虽也多,但都差不多是和我们一般年纪的,大家说什么也有限,姑娘觉得怎么着?”

    尤三姐脸就又象红了一些:“就依你吧,只是也不必专门儿给我姐姐说了,我们头前走,只让小丫头告诉她一声就完了。”

    宝珠便也依了,说实在她也不愿意和尤氏打交道。恰这个厅有一道侧门儿,可能是供丫头小厮端茶递水打开的,两人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往前迈步。

    宝钗她们看戏的地方叫揽月阁,宝珠使琥珀问了路,回来道:“有条小道儿很近,若不怕露水湿脚,姑娘就从那里走。”

    几人便信步走去,尤三姐边走边说:“你刚说的琪官,他的戏我也听过,要说唱得好也是真的,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是不喜欢一个男人下了戏台子,依旧矫矫情情的。男子就该有气概,说话行事该有气度才行。”

    宝珠不由回头看她一眼:“这么说,三姨儿很爱听戏?怎么听着象见过琪官真容似的?”

    尤三姐儿便忽然笑了一下:“四年前见过一遭儿,他是什么样儿我也只粗看了几眼,倒有几个世家子弟玩儿闹着串戏,我倒一直记着。”

    宝珠便不由暗笑:这是明指的柳湘莲了,这尤三姐儿倒真是个痴情的。但不知自己穿到的这个红楼世界,香菱能跟了贾母,尤三姐能不能心想事成。

    刚想和尤三姐说些别的,她却忽然收住了脚,宝珠好悬没踩到她的裙子,忙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前面岔道口,几个人正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里面有一个宝珠和尤三姐很熟悉,看背影就知道是宝玉。另一个着绛紫色的袍子,宝珠从衣着举止上看,应该是忠顺世子。旁边几个还有两个,宝珠却不知道是谁了。只听其中一个道:“玉函登台,可不只是捧场的事儿,湘莲你应该亲自换上戏服跟他配一场才是,就唱西厢记。”

    最左边的那个便笑道:“若兰你说笑了。又不是咱们哥儿几个私下里顽儿,史侯夫人做寿,来的内眷只怕占多数,如果真唱西厢,我还在京城里混不混。”

    听罢宝珠便觉得这个世界真挺小的,刚尤氏和那些夫人们还说道这些公子哥儿呢,这就碰上了,宝珠下意识看一眼尤三姐儿,她的神情已经象痴了,两眼呆呆的注视着左边穿青色衣衫的柳湘莲——的背影。

    宝珠心中便暗叫不好,尤三姐的性格,在原著里是连贾珍和贾琏都敢一并调笑的,她早忠情于柳湘莲,为了他可以抹脖子,别在这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又想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一步都不能做错的,虽不知如何和他们都走到这里了,目前最要紧的是避开。

    但又不敢出声,生怕几人回头,那样就更不成体统了,正懊恼着,几人已前后拐过旁边的粉墙,转眼看不见影儿了,宝珠方舒了一口气,回头看琥珀,也早吓得说不出话来。毕竟道儿是她问的。宝珠忽然不想看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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