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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点白

    王雄的尸体是在山间的河中发现的,因为山势险峻,这附近的河水流很急,等到发现王雄的尸体时他已经不知被水冲出了多远,尸体在水里被石头刮得破破烂烂,又泡得肿起来,连身份都是勉强辨认出来,想找线索是完全不可能了。

    所以他被杀的地点就成了最能找到线索的地方。

    隔天悠游宫就派了人去了龙牙山,龙牙山状如龙牙,相当陡峭,再加上这山上没有好的木材和猎物,所以猎户樵夫都不会来这里。不过半山腰往上却长满了野生的白杜鹃,此时开得正艳,也算得上有些美景可看。

    “看起来应该就是这了。”癸扇站在杜鹃花林里闻了闻,然后蹲下来捏起了一点土看了看。

    跟着一起来了的青河立刻走过来看了眼地面,然后向四处望了一下。

    “那个凶手应该是躲在这棵树的树冠下面。”青河走到一边一棵矮一些却很茂密的杜鹃花树旁边,蹲下来钻到树冠下面去看了看,“这里有一些枝条被折断的痕迹,不过貌似很瘦小,折断的情况不严重。”

    “凶手干嘛躲起来?不是用了化功散了么,还怕什么?”

    青河从树冠下爬起来:“大概是因为本身很弱吧,所以不谨慎不行……”

    癸扇托着下巴想了想:“那是不是可以推测,就算他没动手,那个叫王雄见了凶手的也会主动对他出手?”

    “很有可能啊。”青河拍了一下掌,“也就是说两个人认识?有仇?”

    “废话,不认识又没仇的话干嘛杀人,吃饱了撑的当做饭后运动么?”

    “愉快型杀人犯就会……扯远了。”青河咳了一声,“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个凶手知道一些让王雄不得不杀他的事情,凶手就是用这个把柄把他叫到这里来的。要不然谁大半夜的回往这种地方跑?像你说的,吃饱了撑的当饭后运动?”

    癸扇拍了下他的肩膀:“什么事里都能闻到隐秘的气息,不愧是你,果然像个爱说人长短的婆娘。”

    青河瞪了癸扇一眼。

    两个人开始互瞪。

    悠游宫来的人在他们四周继续仔细搜索着线索,反正没一会自己就会和好,他们早就见怪不怪。

    果然没一会青河便收回了视线:“我们继续说正事……”

    “也没什么好说的吧?凶手等到王雄中了化功散的时候冲出来,砍了他一刀,之后大概会有一段僵持,然后王雄后退,”癸扇踱了几步,用脚在地上蹭了蹭,上面的土被蹭开之后,露出了下面一块深色的痕迹,“在这里逗留了一下,又或者再次受创,再或者凶手受了伤。”

    青河走过去看了看,他穿越之前是杀手,对于这种情况熟悉到了闭上眼都能模拟出当时的情景的程度。尤其是这种潜伏在暗处等待时机的做法,简直跟他的习惯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凶手受伤,既然选择了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就没有那个杀手会傻到在对方还有足够的抵抗能力的时候冲出来的。”

    癸扇相信他的判断,点了点头,问:“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王雄准备逃走,但是受伤加上迷药起了作用,没逃得了,被杀死了。”

    青河说着四处走了走,在一株杜鹃花树前停了下来,那株树只能看得到茂盛的树冠,青河用脚踢开树枝,就见下面是近乎垂直延伸下去的山壁。原来那株杜鹃树是长在悬崖边上的,树冠和四周茂密的植被一起掩盖住了边缘,人若不小心踩过去,便会坠下去,掉到下面的水中。

    癸扇探头看了一眼山崖下湍急的水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咂舌道:“怪不得变成那样破破烂烂的模样,没碎成好几块已经算是他幸运了。”

    青河对这些没什么多余的感想,对他来说死了就是死了,管他死成什么样子,反正死掉的人自己又看不到,他这个毫无关系的人就更不需要在乎。

    “现在也只知道凶手是个身材矮小的人,凶手知道一些关于王雄的事情,凶手对这一带地形很熟悉而已,如果能找到一点实质性的东西就好了。”

    听着青河的总结,癸扇沉默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那个叫醉鱼的女孩的话,对这一带大概相当了解。”

    “……哎。”青河叹了口气,伸手挠了挠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先入为主不是个好习惯。”

    面上总是带着笑的癸扇难得板起了脸:“青河,据我所知你可不是个会逃避的人,我只是说她可疑,不是么?”

    癸扇这个人平时嘻嘻哈哈的,乍看之下和青河一样没什么正经,其实骨子里完全不同。癸扇总是很冷静,玩闹的话怎样都无所谓,但一旦触及到一些重要的问题,他就会直接说出重点,不管别人是否愿意听,也不管自己是否想承认,只要是事实,他就会说出来。

    青河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癸扇说得对,醉鱼实在是太过可疑。

    两个人正僵持着,一个悠游宫的人跑了过来,也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直接道:“神医,青河公子,我们发现了一个东西,你们来看一下!”

    “你们说发现的东西,就是这个?”

    鹭翎看着眼前的东西,语气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在他的眼前放着的是一个普通的毫无装饰的方帕,应该是癸扇的东西,凑近了就能闻到上面的药味,而在那帕子中间,有一个比大拇指甲打了没多少的小纸片,应该是一整张纸的一个边角,边缘的地方还能看到一点晕开的墨迹,显然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只可惜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么小小的一个角,那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他不可能凭这两三个墨点就能猜得出来。

    “就这么一小点纸,还是兄弟们把整个龙牙山翻了个遍才发现的呢。”青河双手托着帕子,说话难得的小声,生怕不小心气喘粗了点就把这小纸片吹飞了,“整张纸已经被烧了,这个角大概是凶手捏着的那边,烧到快没的时候他把纸扔到了山上一个小水洼里,边角已经泡烂了,就这么一小点立在水外面,才得以幸免的。多么大难不死的小纸片啊,我们应该为它的顽强抗争鼓鼓掌。”

    鹭翎叹了口气:“这要是在现代还能通过指纹探测之类的找找凶手,但是现在嘛……反正我是从它身上看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或者你已经神到能通过纸质和上面这两个点推测出凶手是谁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个万年小学一年级的衰神侦探。”青河撇了撇嘴。

    “话说回来,癸扇跑到哪去了?”

    “今天那些江湖帮派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各门派都派了人聚集在一起,刚才公输过来把他带走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鹭翎对癸扇也算是有所了解,至少,对他爱财如命和一毛不拔有了深刻的了解。他拿起那包纸片的帕子抖了抖:“他既然走了,帕子为什么会在这?”

    青河眨了眨眼:“我帕子一直都放在二哥身上,二哥不在身边,当时只有他离我最近,所以顺手……”

    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癸扇说他像婆娘,他就用他的手帕包小碎纸片,你一拳我一脚的,也分不出个谁对谁错来。鹭翎虽没看见两人在山上闹成什么样子,但也能猜到一下,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癸扇的帕子叠好了收在自己怀里,想着一会还给他。

    说完了这件事,两个人安静了一下,各自喝了口茶。

    “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青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问了一句:“什么?”

    鹭翎目光淡淡,挑着眼角往青河那边斜了一眼:“你从进来开始就一副欲言又止的傻样子,以为我看不出来?有话就快说吧。”

    他倒不是有意隐瞒鹭翎些什么,只是这话不好开口,就做出这般模样等着鹭翎点名,此时听鹭翎让他说,立刻大方说道:“哦,是这样的,关于那个醉鱼……”

    “嗯,我知道。”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青河张着嘴窒了一下,又悻悻地合上:“哦,你知道了的话,我就不说了。”

    然后两个人再没有人说话,都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一刻钟过去后青河开始颠腿。

    半个时辰过去后他开始抓耳挠腮。

    鹭翎叹了口气:“要是觉得没意思你就找瑞雪玩去呗,别在我面前像只猴一样动来动去,幸好我这没有什么柱子,否则估计你现在都到房顶上去蹲着了。”

    青河嘿嘿笑了两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等你这句话呢。那我先去找二哥了啊,有事就叫我。”

    又过了一会,癸扇和公输倒是一起过来了,一直在外面的枭崇也跟着他们一起到了鹭翎屋里来,鹭翎偷偷地把帕子递给枭崇,枭崇会意,快速地藏在了自己袖子里。

    “会开完了啊?都说了什么?”鹭翎给一屁股坐在之前青河坐的位置上的癸扇倒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还没完呢,先回来吃口饭,一会再回去……累死我了。”癸扇说着伸手往自己怀里掏了掏,然后疑惑地“嗯?”了一声。

    枭崇从自己袖管里掏出那方帕子递过去:“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啊,对。”癸扇接过来擦了擦脸,问:“我的帕子怎么会在你那?”

    枭崇一脸正色:“刚才掉地上了,我刚好看见,所以捡了起来。”

    癸扇“哦”了一声,不疑有他,公输瞟了枭崇和鹭翎一眼,没说话,鹭翎则暗暗想,有的时候老实人撒谎更能唬住人。

    “那到底都说了什么?”

    “说到这个,可有点难办。”

    癸扇放下了手中的茶:“之前皇上不是让枭崇监视了临丰城中的几个大户么,这里面有几个人想要逃去别的地方,说是凶手肯定要杀他们,问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们又不说,只是坚持要走。”

    “这也太可疑了些……”

    “谁说不是呢。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人家也没犯事,我们又不能逼供,现在在讨论的,就是到底要不要放他们走。”

    鹭翎眯着眼想了想,问:“我们说的话,那些大人物能听进去几分?”

    “咱们一个新成立的小帮派,自然是没这么大分量的。”癸扇顿了顿,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来,“但是咱不是有鸾歌姐在么。她说的话,就有十成十的分量。”

    鹭翎点头:“那就让鸾歌去说说,务必要他们放人走,不过不能一次全走,先放走一家吧。”

    公输耷拉着的眼皮抬了抬,慢吞吞地问:“殿下这是在放饵……?”

    鹭翎没回答,沉默了许久,叹道:“我想快点回京里去……所以,早些了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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