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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净衣衫

    瑾朝以数字“九”为人命中吉数,每逢九的倍数生日都要大办,而今年七月初六正赶上尹倾鸿三十六岁生日,瑾朝上下同庆,周边藩国友邦皆派遣使者前来道贺,尹倾鸿早已下了大赦天下的欶命,准牢内重犯报备后返家一年,一年后回来继续服刑。又让帝京庆天百姓家家张灯结彩,与上同庆。

    因这缘故这一天歇了早朝,尹倾鸿却是不得闲,从早开始便忙着召见各地使臣,又有陪衬主礼用的寻常礼物如珠宝布匹金银等当然不可能到宴席颂读礼单时才一箱箱抬进来,虽然宫内自有人打理,但有哪些现时便要送往里面赏给宫内各位主子还是要请示尹倾鸿一声的,所以尹倾鸿一直也没挤出空闲来,只等到晌午宴会已开始准备的时候,尹倾鸿才趁着稍进午膳及更衣的空档派人叫来了鹭翎。

    鹭翎久未到华庆宫来了,如今再到这里,看着熟悉的事物,一时间有了些感慨,在院内没站多久便听宣进入,恭敬的叩拜了,道了声贺,只听一片唏嗦之声,似乎不止尹倾鸿一人。只听尹倾鸿说了声“起来吧”,便恭恭敬敬的站起,不小心瞄了那边一眼,不由唬得往后退了一步。

    尹倾鸿刚命人擦了身,刚穿上亵裤,看鹭翎一见自己身体便往后退,不由得邪邪一笑,一边示意帮自己更衣的侍女们退下一边向着鹭翎走了过去,口中还慢悠悠的说着:“朕的翎儿许久未见父皇,见了便退,这是何理?”

    鹭翎低着头未回答,其实自己心里也在纳闷。尹倾鸿的身体他原本是见过的,那是在这副身体很小很小的时候,尹倾鸿那时与他同榻而卧,偶尔便能见尹倾鸿沐浴的样子。只是这许多年未见,如今再看,却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来。

    许是因为我这身体到了思春的年纪,所以才对人体反应这般大吧。

    鹭翎在心里这样跟自己解释,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未等细想,低垂的视线内出现的那一双赤衤果的足。原来尹倾鸿竟连鞋袜都未曾穿上便过来了,所幸的是他的寝宫地面铺有游牧民族的藩国进贡的羊绒地毯,再加上此时是夏末时节,正是最热的时候,倒也不用怕冻着。只是既然连鞋袜都没穿,腿上也依然是那件里裤,鹭翎不用看也猜到尹倾鸿上身肯定没穿上任何衣物,想退又不能退,一时身体便僵了僵。

    尹倾鸿本就最喜欢看他不愿又不得不顺服的样子,此时看他僵在原地不动,面上笑意更深,伸手捏了捏鹭翎玉兰花瓣似的耳垂,动作甚是暧昧,倒惹得鹭翎抬起头来,尹倾鸿也不松手,只觉得手下的那一小块肉软嫩得可口,又故意说:“有什么可害羞的?又不是没见过。”

    被他这带着些揶揄的话一激,鹭翎久未被压制的倔强脾气又冒出了些头来,反倒大大方方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尹倾鸿的身体,然后道:“只因道了声儿臣,便是臣子身份,君臣有别,既然父皇特许儿臣瞻仰天言,儿臣自然照办。”

    久未见鹭翎那倔强的眼神,此时再见,却又与小时不同。尹倾鸿隐约记得鹭翎极小的时候的眼神,傲气不羁,望着他时是带着愤怒和抵触的,此时却是将那份倔强埋在那双漆黑瞳子的深处,又透过那淡然的眸光微微显露些儿出来,勾得人心痒。尹倾鸿不禁挑了挑眉,突觉得懂了些尹倾晗所谓“让着些”的意味来,手下又加重力气捏了捏那耳垂肉,然后转身往回走,一边又道:“过来,帮朕更衣。”

    鹭翎刚刚上来些倔脾气便后了悔,暗骂自己忍了这么久今天怎么又现出原形来了。正强自镇定的等着小时的噩梦再次降临,却不想尹倾鸿倒像是没什么事发生一样走开了。正愣神中听他说这么句话,不由得呆呆的看了看四周。宫女们早退了个干净,现在屋里就他们父子俩,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呆呆的问了一句:“我么?”

    鹭翎一直在他面前自称“儿臣”,如今突然称“我”,可见真的是脑子反应慢了,尹倾鸿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他,只见他瞪大了一双凤眼,樱唇微张,还伸着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那样子颇为可爱,尹倾鸿不禁笑出了声来,道:“当然是你,这里还有别人在么?还是说翎儿觉得伺候朕丢了你的脸面?”

    这是当然不能回答“是”,让皇子帮他更衣虽然与宫中礼制不合,不过这尹倾鸿向来是不讲礼数惯了的,鹭翎略一踟蹰,便也走上前去。

    两人一时无话,房中只有一片衣料的唏嗦之声。鹭翎替尹倾鸿更衣,手难免碰到他的身体,只觉得尹倾鸿的身体温热,虽只是短暂的一触,那热量却仿佛刻进了骨头里去一样。他心下微惊,面上却无甚变化,动作也不停,只偷偷抬头看了眼他的身体。

    尹倾鸿三十多的年纪,正值壮年,虽每天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但从来都不疏于锻炼,再加上天生骨架便修长,此时这样看了,便觉得好像天神一般英武,是所有男人都羡慕、女人都喜爱的完美身材。鹭翎练武也是极刻苦的,但是一来可能是身子骨不好长不出半两肉来,再加上本就是身体还太青涩的年纪,总之看了尹倾鸿的身体便有些暗暗的自卑起来。

    他这边正暗自懊恼,那边背对着他的尹倾鸿却突然开了腔:“翎儿最近出宫甚繁,都是在忙些什么事?”

    鹭翎一下子便回了神,知道这才是他今日找自己来的重点,便说出了早想好的理由:“儿臣年幼时不知感恩,上次父皇大诞也无甚表示,今想着尽些为人子的心意,但儿臣久居宫中,平时所用皆是父皇赏赐,实在无甚拿得出手的物事,若论奇珍异宝,想来万比不上外邦所献。幸与京内巨贾李姓鸣玄相识,故这几日常去拜访,想托他找些新鲜玩意。”

    尹倾鸿也不知信还是不信,过了一会又问:“听说你与京内一名游女,唤作鸾歌的,很是有些交情?”

    鹭翎没想到尹倾鸿会突然提到鸾歌,一方面不知为何突然提起她来,一方面又暗惊尹倾鸿对他的掌控竟没放松过,只回到:“并不太熟,本只是同京中几位近岁之交游玩时遇到过几次,那姑娘性格爽朗得很,与我合得来,便也多陪了我些而已。”

    尹倾鸿转过身来低头看他,面上带着笑,突然又转了话题,问:“翎儿,朕不许给你侍寝,你可曾暗暗怪朕?”

    鹭翎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心想今天这是怎了,问话也没个逻辑,面上倒还是恭顺,回道:“儿臣不敢,儿臣知父皇必是有良苦用心,定不会无故委屈了儿臣。”说完抬头看着尹倾鸿,一双眸子中水光闪啊闪,似在表达着自己的信任。

    那信任是真是假尹倾鸿看不出,他从鹭翎七岁那年开始便感觉不到他的真意了,又觉得猜不出猜不透这一点他们两个是彼此彼此,索性也再不去猜,此时也只觉得他这表情分外可爱不由得捏了捏脸,笑着说:“好了,你也该去准备准备了,退下吧。”

    鹭翎突然被召来,被惊了再惊,又突然被赶了出来,一时间郁闷得不行,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往昶永宫的方向去了。只一边走还边想着,最近应是该收敛些,尹倾鸿大概是看出了些什么,才会这般阴阳怪气的。突然又想起尹倾鸿提到鸾歌,不知为何,心底有些隐隐的不安,走的脚步也便快了些。

    尹倾鸿倚在窗边从窗缝里看他离开,唇角向上挑了挑,低头再看自己那身七扭八歪的行头,不禁止不住笑。鹭翎虽许多事少假他人之手,但毕竟是个皇子,哪伺候过别人穿衣,尹倾鸿早便猜到,如今看着,不由得深觉自己这在别人眼里看来温和有礼的次子其实还是有些孩子似的可爱的,便又叫了侍女进来帮他重新穿戴好,又忙碌去了。

    鹭翎回了宫,南星已备好了他的朝服,毕竟这次算是国宴,有别地使者在,就算平时鹭翎再怎么恃宠,还是知道要有度的。

    南星看他回来,便问:“陛下找你何事?”

    鹭翎也不答,只取了专备下的纸笔写了些东西,把那纸叠了又叠,直变成了小小一团才交给南星,吩咐道:“去拿蜡丸封了,让红豆送出去。”

    南星一边照他的吩咐取来了蜡丸,一边问他:“这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

    鹭翎坐在椅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嗓子,这才答:“刚刚父皇突然提到了鸾歌,我觉得有些不妥,正好鸾歌现在不在揽翠楼,想着吩咐惊穹便把她留在现在那地,正好那边新起,正需要他。再来怕父皇查到我跟惊穹间的底细,想提醒他防范防范。”

    南星也怕李惊穹出些什么事,当下快速的办这事,一边又要鹭翎自己去净面净手。鹭翎也知道她着急,也不恼她失礼,站起身往里间走。走了没两步复又停下,冲着门口的方向说:“这事是不需与父皇说的事,你不用多管,先准备着随我去参宴的事宜吧。”

    他说这话时,并不见外面有人,只说完后略静了静,便见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从檐下闪出,对鹭翎一施礼,复又像消散的一抹黑烟似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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