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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喂,你的东西别放我这。”

    隔壁桌的女孩子眉心拧出一条硬凸,一脸不耐烦地将一本楼书扔到阮馨的桌上。

    阮馨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桌面:尚且有隔壁女孩的一颗头花。

    阮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本陌生的楼书,脑子飞速的旋转。

    常言道人走茶凉,醉翁之意不在酒,貌似人家不是嫌弃自己占空间,倒是见风使舵,见自己要被开,打算和自己划清界限了,那么——

    阮馨强压着火气,无辜地笑说:“这书并不是我的,你要嫌它占你的空间,放在我这里就是。”

    女孩不过二十岁出头,打太极的经验竟连阮馨也不如,尴尬地笑笑,嗓门弱了三分::“没事。”

    AARON那边,已和胖女孩聊得相见恨晚,腥风血雨,仿佛随时随地降临。

    阮馨冷笑,缓缓坐入位子上,虽是一脸的淡定,却已涔了一身的汗雨。

    王建已一步三摇地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径直走向她的位子。

    “听说,你昨晚没完成甲方的要求,就跑了?”王建冷脸质疑道。

    阮馨端望着着王建,缓缓地道:“王总我希望你认真看一下我写的成果,我绞尽脑汁写了五篇演讲稿,遣词用句非常讲究,我也有我的文字功底作保障,而且,对方也认为很好,只不过想增加我们一部分工作难度,如果,你认为这样也算没完成,我的工作真的没法做了。“

    王建打量着阮馨疲惫而苍白的脸,见那嘟着的嘴唇干得起了皮,一双大眼睛含着汪清泉,竟是冷的,就沉默开来。

    “王建!!“

    AARON挥起猿臂:“王建!小晨来了!我们有救星喽!“

    王建略一思忖,冲自己的组员们淡淡地道:“走,小胖,ARRON,小晨,馨馨,请你们吃甜点去。”

    阮馨只道这是自己的送行酒了。她无师自通地想:既然要走了,也风度翩翩的走吧,几个人便出公司进电梯,只是,电梯下降的那刻,王建的声音响起:“小胖,打算这几天去旅游吗?”

    阮馨顿觉浑身一麻。

    小胖道:“不去了,回一趟家,下周就要去新公司了。”

    阮馨就这样打量着小胖的双下巴,觉得脚底先是发麻,再是微微颤抖,待电梯降至一楼的时候,她忽觉周身轻松,恍然间,如大梦初醒,打量着路边血红的蛇莓,忽然,就觉得一场暴风骤雨初歇。

    原来,闹了半天,组里招聘新人,竟是因为旧同事的离职。

    袁瀚说得对,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当然,她并不觉得这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也不觉得事情仅是如此——AARON不是挖空心思逼迫自己走么。为了不让王建喜欢上她阮馨,他挖空心思地告自己的状,还鞍前马后地帮王建找女朋友。下一刻,你又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阮馨抬头,本想仰望蓝天,却被烈阳刺鼻子生疼。

    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得毒辣,抹了油的龟背似乎耷拉下招摇的臂膀,阿拉伯婆婆纳幽蓝,蓝得干涩无光,荚蒾花粉白,白得像是粉色被抽干了了,唯独蛇莓,艳得像屠戮过一座城池的血色,新鲜,似乎还带着腥气。

    那天下午的许多事情,阮馨都忘记了,只记得,公司的左侧有星巴克也有85°C,都可以吃甜品,王建带领一帮人右转,称公司附近没有好的饮品店,来到一家店面如雀巢的小地方,一人一瓶饮料,让AARON去买水果,AARON则是媚上欺下地只带来两只苹果,一只自己大口咬着吃了,另一只给组长王建。

    阮馨还记得,小胖走的时候,拧着的稀疏眉毛写着的委屈。

    “没事,过去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小胖说。

    正说着,王建的手机响起了,看来电的时候,他一脸恭敬,甚至是,孝敬。

    “啪!”

    王建从位子上站起来,站得笔直::“齐总,您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的大嗓子,似乎让手机失去了隔音效果:“王建,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海底捞!你们的文案辛苦了,今晚必须来!”

    王建意味深长地瞟一眼阮馨,道:“好,没问题。”

    正说着,AARON却敲下王建的胳膊:“今天馨馨不能去,别的项目还要她写东西。”

    王建犹豫了一下。

    “啥?馨馨不能来?我们的项目不重要吗?你们竟然安排她做别的项目,这样分心,我们的东西怎么能做好?“电话那头激动开来。

    “齐总,您听错了。是咱们的项目还需要她写广播稿。“王建毕恭毕敬地改口道。

    “广播稿?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不是让你们一周写三篇吗?你们倒是写了没啊!”齐家琪的嗓门又高一度。

    阮馨吃惊地望着AARON,AARON只是低头,将苹果咬得嗤嗤地响。

    “我可是每天都有写两篇。”阮馨瞪着ARRON说。

    “算了,今晚就这样,明天必须出两篇!”齐家琪在电话那头大吼。

    王建放下电话时,一脸义正词严地对阮馨道:“听到了没?今晚齐总请客。“

    AARON急忙道:“她去不合适。“

    王建白了他一眼道:“听不出来么?今晚齐总要见的就是她!“

    阮馨想起那手持水枪的男孩子无处不在的顽劣,本能道:“我不去。“

    “你想甲方投诉我们吗?“王建一脸的心安理得:“你以为接项目容易?不用说是对方请吃饭,关键时候,他就是吃几下豆腐,还不是得忍气吞声的?”

    阮馨气得抓吸管的手指一阵又一阵的发麻。

    她饮一口冰柠檬汁,就觉得自己的牙齿笑得一脸灿烂:“谢谢你没让我三陪。“

    她笑完之后,觉得自己体内的岩浆正在沸腾,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她的声音忽然就颤抖起来,脸也霎时涨成茄紫色。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子,像是即将就义的刘胡兰,又像是古代的花木兰,她站起来,瞪大眼睛怒视着王建,以自己最坚定的语气:“可是,我不卖笑更不陪酒。我不干了!”

    说完,她掉头就走。

    “回来,你这是什么态度!”王建喝止着。

    阮馨头也不回,走到门口。

    “她现在有隋冰撑腰,又被齐家琪看上了,难免嚣张。“AARON冷笑。

    阮馨站在原地。

    隋冰。好熟悉的名字。

    她依稀记得,那是公司里的巧克力肤色的型男,那个打羽毛球姿势潇洒的男人。

    他什么时候为自己撑腰了?

    阮馨疑惑着。苦笑。

    算了,怎么都罢了。

    她大步走在烈日下,觉得自己浑身被烤成一团火了。

    前面就是红绿灯,过后就是自己公司的写字楼,她得上去拿东西。

    下午三点,路上的人并不多,她大步闯红灯过马路,像是一个向生活撒娇的孩子,她大步回到公司,刚走到门口,又是一帮人打羽毛球和做第八套广播体操的时刻。

    隋冰一记狠扣,将球扣在她脑袋上,生疼。

    阮馨想起AARON所谓自己有他撑腰,脸一红,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又是齐家琪。

    阮馨本能地挂断,手机的铃声不折不挠,阮馨只得关机。

    隋冰又一记羽毛球飞到她肩上。

    阮馨捡起,隋冰以不易察觉的声音悄悄道:“在楼梯口等我,有事找你。“

    阮馨一愣。

    “可是……”话刚启齿,那隋冰又挥动着质量优越的肱二头肌。

    阮馨好奇心难耐,便打开安全门,去楼梯口候着,两分钟之后,隋冰抹着黝黑皮肤上的汗液,带着球拍而来,精壮的胸肌一起一伏的,倒是真的像莹莹所谓的RAIN。

    “你下个月开始换组,我带你。你再跟那帮不懂广告的傻逼混,你就完蛋了。”隋冰说。

    阮馨打量着隋冰冷峻的脸,见那倔强的下巴上,络腮胡都是那么刚硬,有些敬怕,竟不知该说什么。

    “不高兴?”隋冰瞪了她一眼。

    “不是,可是,我已经要辞职了。”阮馨说。

    两人正说着,却见隋冰的球友笑着推门走过来:“这个是阮馨吗?”

    阮馨点头。

    “有人来找你。”那人说。

    正说着,却见齐家琪抱着一只大哈士奇冲了进来。

    阮馨觉得自己脑子乱得厉害。

    “巴顿,你还认识它不!”齐家琪抚摸着哈士奇的脑袋。

    阮馨打量着哈士奇疏松了些许、黯淡了些许的皮毛,顺着那黑得泛着灰的毛皮,视线掠过它松弛的脖颈,她看到了一双疲惫的,苍老的眼,就连耳朵,也垂了下来。

    如果不是家琪暗示,她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是曾经的那只威风凌凌的大型犬。

    当年的巴顿,一双凌厉的眸子,带着冰刀子,泛白的眼珠子,压着乌墨色,她还记得它第一次扑上她的肩膀时,她有多恐慌。

    巴顿轻轻呜咽了一声,有气无力地。

    阮馨恍惚中记起,几年前的一个夏夜,巴顿曾从草丛中闪电般窜出来,一身白毛在月下闪着银光。年轻的它汪汪几声,响彻校园的上空。阮馨望一眼寒光洌洌的狗眼,站在原地。

    然后,身穿迷彩马甲的齐家琪也从草丛中蹦出来,手拿一部包装好的数码相机。“我去美国的几年,你负责用影像告诉我,你是如何精彩的。”齐家琪将相机塞到阮馨手里,阮馨抽手:“我不是你什么人,不能接受你那么贵的礼物。”阮馨说。

    记忆如溪水,缓缓淌过。阮馨记得当年,巴顿曾摇着威风煞气的大尾巴,蹭着她的帆布鞋。似乎,低头,似乎,鞋早已换过很多,还是当年相似的仿真匡威。区别就是,当年20块,现在要卖五十了。

    “巴顿。“阮馨轻轻抚摸着年老的哈士奇耷拉下来的眉毛。

    隋冰识趣地离开。

    “看吧,我不是骗你。巴顿确实老了。所以,我才要你昨晚去看它。它出来一下很累。”家琪用自己精光的下巴蹭着巴顿的额头。

    阮馨突然想起来,不是和家琪约好了半月之内不准找她么!然而,面对这条从前冷酷如冰现在温顺如绵羊的老朋友,她喉咙堵住了似的。

    “干嘛……带它过来见我。”阮馨抚摸着巴顿松弛的肚皮。

    家琪一脸的无辜:“它活不多久了,今天刚刚吃了午饭,吐了,我想让它见见老朋友。而且……”家琪的小眼睛瞪得亮晶晶的:“它肯定想我们在一起!”

    阮馨这才恍然大悟。

    她的头脑乱得像是地震后的废墟,理不清,乱成一团,没有一处完整的,没有一处分明的。她分不清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的零件。

    “齐家琪,你大爷!”这句话忘记是谁骂她的了,她涨红着脸骂道:“从认识到现在,你能不能停止一刻捉弄我!你让一只年老的哈士奇来帮你玩弄女孩子,有意思吗!”

    巴顿轻轻呜咽。

    “你们有钱人就不要欺负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了好不好!我承认我玩不过你,不过,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阮馨怒道。

    齐家琪却将眼睛瞪得流光:“你大爷!你觉得我会拿巴顿的健康开玩笑!你有毛病吗!你养过狗吗!亏巴顿还那么喜欢你,它真的中午没有吃了东西之后吐了!它今年一直在吃软的狗粮,连它最爱的咖喱牛肉都吃不下去了!”

    两人正说着,家琪一挥大手:“你先住口!别说话!巴顿好像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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