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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上)

    她在梦中,爱上月亮了。

    她爱月亮甜蜜的澄黄笑脸和嘴唇的弧度,爱它一灯如豆的光芒,照在苦行者的身上。爱它生活在繁星下,将整个星空装扮成梦的颜色。

    可是,她不是月亮的太阳,更不是月亮的地球。

    她像是月亮挂在的那棵弯着腰的小树,那么渺小,那么卑微。也许,它需要暂时与她交集,也许它不需要……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在蓝色的星空海洋里翻来覆去,直到在阵阵的咳嗽声中醒来。醒来时候,窗外已升起一片朦朦的薄光。

    宝蓝星空的房间里没有表,她得摸出手机看时间,手机显示:06:30。

    她将质地柔软的纯棉睡衣脱下,将内衣穿在身上的时候,忽然下意识地感觉,两人曾这样间接地亲密接触过,心跳就加速开来。

    她把宝蓝色的睡衣抱在胸前,睡衣也融入了宝蓝的星光中。她把睡衣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头,继续看天文望远镜里的比卡丘,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就听一声:“比卡!”

    她正要继续鼓捣望远镜,就听门外远远地一声“啪!“

    似乎是金属撞击声,像是锅跌落在递上了。

    她只觉得心尖一疼。

    胡乱地抓起T恤套在身上,冲了出去,奔至厨房时,只见袁瀚优哉游哉地小声咳着,捡起地上的一只平底锅,端在水龙头洗干净了,站在煤气灶前,放端正,灶下,蓝色的火焰如蓝色的曼陀罗花。

    “干嘛?咳咳咳,衣冠不整地跑进来,你什么意思?怕我死掉?“袁瀚一边说着,熟练地将两只鸡蛋打入平底锅,挥动几下铲子,锅里就变出一只白色的蛋清骷髅头,骷髅眼是黄色的——蛋黄。

    阮馨的神经刹那间松懈下来,打着呵欠,就觉得头脑发胀。再看看舞着铲子的袁瀚和锅内的骷髅头,转身就要去洗手间。

    “你不会帮忙吗?”袁瀚戏谑地笑说。

    阮馨觉得头痛难耐,打着呵欠说:“可以不吃吗?我要睡到9点。”

    袁瀚知她最近经常通宵工作,便也沉默着,开始准备猫粮,阮馨回到客房,钻进宝蓝的世界,入了梦乡,知道大太阳透过月白色的窗帘耀了进来,宝蓝色的房间就填了几分蓝天的颜色,不过,不是上海的天,是遥在西藏的。

    十点十五了!

    阮馨扔下手机,抓过自己的衣服乱套上,草草洗漱后,背包就往客厅冲。

    “干嘛不叫我!”阮馨怨怨地瞪了在客厅沙发上敲着二郎腿逗猫的袁瀚。

    “喵——”袁瀚腿上的黑猫正冲着一只假老鼠刨着。

    阮馨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就冲了出去,饶是袁瀚家再近,她到公司时也是半小时之后。

    “一上午的工资扣没了。”阮馨刚坐下,旁边的小文案摇头替阮馨惋惜着。

    AARON则夸张地将腕表聚在自己的黑眼圈上,冲着组长办公室大叫:“王建啊,馨馨终于姗姗来迟了,咱们开会吧。”

    说着,一干人等进了会议室:组长,客户总监(AM),客户主任(AE),设计,文案(阮馨)围成一个圆,组长王建说了几句之后,就让刚和甲方接洽过的小陆将甲方的意见传达一遍。

    小陆无辜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睛传达到AM身上,声音像求救一般:“我……说不好啊,让AARON说吧。”

    “哈哈哈哈哈!”负责项目的设计师大笑起来。

    阮馨十分纳罕地望着那设计师,正迟疑着,就见AARON猛吸一口香烟,道:“小陆,你必须成长,交代不清楚也得自己说!”

    设计师再次大笑:“AARON,还是你说吧,他说不明白,白耽误我们的时间。”

    “让他说!”AARON十分强势地瞪了设计师一眼:“他说不明白的,我补充!”

    小陆就结结巴巴地站在讲台前,开始陈述:“嗯——”,小陆抓抓耳朵:“其实吧,嗯,甲方说,我们要强调的是靠近果岭(高尔夫球场)、森林,还有,嗯……什么来着,我看看我的笔记啊。”

    “哈哈哈哈哈!”设计师爆发出炸锅似的笑声:“他自己的项目,做了两个月了,他都不记得基本信息,AARON,还是你说吧。”

    “嗯,是……嗯,不对,我看错笔记了。“小陆无奈地说:”是啊,AARON,还是,还是你说吧。“小陆战战兢兢地继续向AARON求救。

    阮馨打量着小陆憨厚的红脸蛋和他香肠似的厚嘴唇,终于明白,原来,负责和她对接的AE小陆,竟是个话都说不明白的二百五,心下不由得一凉,琢磨着:王建和AARON自然是狼狈为奸的,聘用那么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替他们背黑锅的?还是因为他极度容易控制,把他当猴子耍?

    阮馨琢磨不透。

    她只知道,工作比她想象中又多了一倍的难度:甲方的意思,如果AE向自己传达的人都不清楚的话,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很有可能全是错的,重复工作是在所难免,AM又不停地向自己找茬,努力增加自己的工作难度——这工作,真的是做不下去了。

    然而,工作的难度不仅如此,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组长和AM所谓的策略。

    王建说:“你们认为,如何让XX市整个城市的人都了解这个楼盘?”

    AARON将烟灰掸了掸,说,“办一个免费的森林一日游活动吧。”

    王建点头表示赞成,“好。”

    阮馨想起自己接触过的广告。

    她记得,她记得,绝对伏特加的广告不是这样的。这个国际品牌有自己的品牌美学和与当地文化相融合的创造力。它会在每一个城市制造酒瓶状泳池,于是诞生了“绝对洛杉矶”,“绝对西雅图”“绝对迈阿密”,在小孩撒尿救城市的布鲁塞尔,绝对“布鲁塞尔”是小孩撒尿的形状,“绝对瑞士”,酒瓶上则镶嵌着手表零件。他们组织的活动,则是有时尚活动,有艺术相关的涂鸦活动,还有针对年轻人的音乐活动。她不知道,森林一日游的针对性,更不知道所谓一日游的策略性。

    她又想起puma在上世纪90年代后,举行环保设计比赛,甚至跨界与宝马合作,她实在不了解自己的上司们所谓的策略,有任何让人动心之处。

    阮馨忍不住说:“那里并不是旅游胜地,本市人怕是都清楚的,这个活动,怕是去的人会很少。有钱人也不会在乎免费。针对这种情况,哪怕是举办一个风筝节之类的,都比这个好。北方人很注重家庭观,听说什么什么节,会有很多人来的。”

    AARON冷笑几声,夸张地故作晕倒状倒在桌上,对王建说:“天啊!!!!!!!!!!!!王建,我受不了啦!她到底懂不懂!”

    王建瞪了阮馨一眼:“风筝节可以是一日游的组成部分,她根本不懂,我们继续说。”

    阮馨只得缄口,之后,就听这两人卖白菜一样说售楼活动。

    见她一眼不发,AARON冷笑:“听懂了没?没听懂我们这个活动是干什么的吧?这个活动,说通俗点,就是卖房子,卖房子你能听懂不?”

    阮馨知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又气又恼地说:“听得懂!“

    AARON冷笑:“她还是听不懂。算了,我们说我们的!”

    阮馨的脸火辣辣的。她放佛看到,自己心爱的广告,像是一只穿着公主服的芭比娃娃被毫不客气地扔进了垃圾箱,继而,被当成废品,论斤论两地卖掉了。

    “多少钱一斤?”

    “一块五。”

    “为什么比白菜贵一毛?”

    “白菜能吃,破玩意儿也能么?”

    ”几斤?“

    ”才八两!“

    恍恍惚惚中,阮馨似乎听到了这样的三组市侩的对话,对话的两人相貌市侩,声音市侩,她觉得,她的头要爆炸了。

    如果是这样,她宁可不要做广告!

    阮馨在心中大声吼着。

    那两个人却继续讨论如何把”芭比“当”白菜“,已到午饭时间来临。

    午饭的时候,王建和AARON特意将前台的女孩子喊了去,阮馨并不在意,可是,饭后,前台处就来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戴眼镜女孩子,前台叫着:“王建,你有人来面试!”

    阮馨心里咯噔一下。

    王建的组里一共有两个文案人员。另一个男孩子干了似乎将近一年,也并没有说要辞职,另一个文案人员,则是自己。莫非是——自己要被炒掉了!

    阮馨坐在电脑前,就觉得浑身痒起来,怎么也坐不舒服。她戴上耳机,试图听一会儿歌来分散注意力,所有的歌声都让她心乱,她试图听郭德纲的相声,完全不知道老郭师傅在说什么。

    心里正聒噪着,王建已从会议室出来,挥手将AARON进会议室:“来,有面试!"

    AARON潇洒地甩发,当阮馨听到耳机里的郭德纲说:”高雅不是装的,孙子才是装的"的时候,AARON已十分绅士地将戴黑眼镜的胖女孩送出公司大门。阮馨看到,他十分绅士地帮胖女孩按电梯。

    做给我看,是吧?

    阮馨冷笑,反正我也不喜欢这个工作,不留在这里戳你眼珠子了。

    阮馨将手机和所有物件一并收拾进包里。

    这是她来公司一周之后,第三次想离职。

    她刚要关电脑的时候,忽然,就想起,自己工作了一周,似乎薪水的事情自己一窍不通,难道,就白干了么?

    她想为了尊严,一走了之。

    可是,下一份工作还是未知数,没有钱来维持,自己又该怎么办。

    她想坚持到王建面试到合适的新人。

    可是,每天都在众人已知自己被炒掉的环境下度日如年,她知道,自己更无法忍受这屈辱。

    怎么办。

    莹莹毕业之后一直在国企,了解这些怕是不够多,精通世故的沈明的手机已多日关机。

    此刻,她只能找他。

    他会笑我吗?

    他会嫌弃我这个没用的小朋友吗?

    阮馨摩挲着手机,犹豫着,终究,深呼吸一口,跑出公司,站在楼层里拨出了袁瀚的手机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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