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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夏日晴天 云想衣裳花想容

    “想云”俱乐部是蓉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娱乐会所,集餐饮、酒吧、舞厅、KTV包房、桑拿按摩为一体,为那些非富即贵的会员们提供休闲娱乐、商务宴请以及其他的相关服务,当然也包括情/色服务。“想云”的公关们全部是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他们多数是外地来蓉城打工的,也有极少数是蓉城本地人家的孩子,虽然生活背景略有不同,但是有一条是一样的,大家都想趁着年轻,用自己的身体挣到一笔钱,然后回到家乡好好地过日子,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艺名。在“想云”,没有人知道别人的真实姓名,也没有人去打听,只有老板才清楚各人的底细。

    叶晓恬穿过专用的员工通道,推开了吧台旁边的小门,就看见负责酒吧和舞厅的陈水生在角落里低声斥骂着一个新来的男孩子,“你找抽呢是不是?客人摸你一下怎么了?你的屁股是金的还是银的?要立贞洁牌坊你到我来这里干嘛?这个都受不了,趁早给我卷铺盖走人!”那个男孩子急忙拉着陈水生的手臂,“水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我改,我以后一定改!”陈水生还要再骂,抬头看见了叶晓恬,狠狠瞪了一眼,指着叶晓恬的鼻子,“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是不是也想挨骂?”叶晓恬吐吐舌头,“水哥,我这就出去帮忙,您老人家继续骂。。。。”说完一溜烟的蹿到吧台去了。陈水生被叶晓恬一打岔,也骂不下去了,哼了一声,对面前的男孩子说,“今天12号桌的酒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等会下班了到自己去小波那里学学规矩!”男孩不迭地点点头,连声称是。陈水生挥挥手,“滚,给我小心一点,别再给我惹麻烦。”男孩急忙转身,又被陈水生叫住,“等等,今天就别去外面了,呆在吧台里。”男孩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水哥,谢谢水哥。”

    陈水生看着男孩年轻却略显单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觥筹交错、莺歌燕舞中,充斥着多少挣扎社会底层人们的无奈和辛酸。

    叶晓恬一进到吧台,就听见小波头也不抬地大声喊着,“9号台,11号台!快点,客人等半天了!”叶晓恬顺手接过托盘,“波哥,这么大火气啊?”小波一抬头,小小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骂道,“Summer你个死丫头!又迟到!看我等会告诉水哥!”叶晓恬做个鬼脸,“水哥刚才已经看见我了,不过他正忙着,没空管我!”说完端起托盘往场子里走去。

    今天酒吧的生意真的很好,服务生们都忙得团团转,叶晓恬走到9号台,熟练地蹲下,一条腿几乎要跪在地上,稳稳地把一个个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先生,不好意思让您几位久等了,您这一桌的酒水和饮料已经齐了,请您慢用。祝您今天过得愉快。”看到客人满意地点点头,叶晓恬这才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退了下去。转身时听见其中的一个男人说道,“到底是‘想云’俱乐部啊,连送酒的小妹都这么漂亮!”叶晓恬只做未知,快步离开,向11号台走去。

    11号桌一共是3男1女,借着昏暗的灯光,叶晓恬绕到女士那一边,又是一个深蹲,“先生,小姐,不好意思让您四位久等了,您这一桌的酒水和饮料已经齐了,请您慢用。祝您今天过得愉快。”那个女子十分漂亮性感,斜靠在一个男人怀中,穿了件深V领的黑色紧身背心,上面缀满了亮片,深深的乳/沟掩映在闪烁的亮光中,充满了诱人的味道,叶晓恬认识她,是“想云”的大牌公关——明明。叶晓恬正要起身,突然听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叶晓恬一怔,脑子里迅速搜索着这个声音的出处,“红色沃尔沃!”叶晓恬不着痕迹地站起身,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声音的主人,他正慵懒地搂着明明,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叶晓恬垂下眼帘,恭敬地说,“对不起,先生,身边有这么漂亮的女伴,这样的搭讪方法似乎不太高明,也不太合适。”一桌人都是一怔,除了说话的那个男人,其他 3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叶晓恬微微鞠躬,退了下去,走的时候特意选择了灯光最昏暗的角落绕回到吧台。

    秦岭盯着叶晓恬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若有所思。一旁的王若枫和田嘉焘都是秦岭的好友,哄笑之后,王若枫指着秦岭怀中的女子,“我说阿岭,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秦岭笑骂,“滚你的,我当然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明明的,是吧明明?”说着在女孩脸颊上吻了一下。那个叫明明的女孩娇笑着推了秦岭一下,佯嗔道,“二少又来了,要是真的喜欢明明,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捧我的场?”秦岭呵呵一笑,“我知道,明明是怪我呢,你看我这不就专门来赔罪的嘛。”说罢像变戏法似地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丝绒盒子,送到明明手中,“送给你的,算是我赔罪。”明明打开一看,是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胸针,顿时满脸笑意。田嘉焘喝了一口酒,调侃秦岭,“阿岭就是这么讨女人喜欢,原来全靠这一手啊!”明明笑吟吟地拿起胸针,示意秦岭帮自己戴好,“焘少爷只要稍微用点心,我们这里的姐们肯定全部都拜倒你的脚下!”秦岭替明明戴好胸针,手指碰触到明明丰满的胸部,对上明明含情脉脉的眼神,会心地一笑,在明明耳边说了一句话,明明娇笑着点点头。

    一个服务生跑过来,压低声音对明明说,“明姐,红姐叫你到上面包房去一次。”明明不悦地说,“我这里有客人。”服务生一脸为难地看着秦岭,秦岭拍拍明明的手,“去吧,红姐找你一定有急事,我们这里不要紧的。”明明只得站起来,“对不起啊,枫少、焘少,你们好好玩,我忙完了就下来。”不情愿地跟着服务生走了。

    王若枫看着明明的背影,“我说阿岭,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秦岭苦笑一声,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果然瞒不过他们。长叹一口气,秦岭灌了一大口酒,“我觉得我大哥很可怜,我们家沙沙更可怜。”田嘉焘一怔,“你大哥怎么了?沙沙又惹祸了?”

    叶晓恬回到吧台,趁着空隙偷偷问小波,“11号台的客人认识吗,就是刚才明明陪酒的那一桌,好像没怎么看见过。”小波不抬地看着客人下的单,“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平常都在上面的包房里,今天不知道怎么跑到下面来了。”“明明刚才陪着的那个人是谁?”“你不知道吗?那个人可是明明的金主,‘鼎盛国际’的二少爷,秦岭。”叶晓恬点点头,轻轻哼了一声。小波奇怪地抬头看着叶晓恬,“Summer,怎么了?”叶晓恬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

    王若枫和田嘉焘都先后离开了,秦岭独自一人坐着,今天不想回家,等会直接到自己的公寓过一晚吧,左右现在回去也是挨骂。沙沙上完了药,拉着自己的手哭着问,“叔叔,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坏?我知道是我害死了妈妈,可是我自己也不想呀!”秦岭心疼地抱着沙沙,“不许胡说!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秦夕沙倔强地摇摇头,“不,就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这个,爸爸也不会不喜欢我。叔叔,我好想妈妈,如果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总强过现在这么讨人嫌。”秦岭在沙沙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许胡说,我不许你这么想!你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只是。。。。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秦岭招招手,陈水生看见,急忙小跑着奔了过来,“二少,明明还在上面忙,我这就派人去催。”秦岭摇摇头,“不用。”指着在舞池中轻盈穿梭送酒的叶晓恬,“那个丫头叫什么?”陈水生一愣,顺着秦岭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谁?Summer?”秦岭自言自语地说,“Summer?夏天?”

    看着舞池的灯光里疯狂舞动的人影,酒桌前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叶晓恬心里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有谁会想到,曾经的天之骄女、老夏家的掌上明珠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做着这样伺候人的事情,曾经的警校高材生居然为了这区区3000元一个月的工资在这个最容易滋生罪恶和迷失自我的地方任人呼来喝去、端茶送水?只有叶晓恬自己心里明白,钱,确实需要,但是,只有在这个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直到天明的地方,叶晓恬才觉得自己不会害怕黑夜;只有在这个没有人在乎自己是谁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过去的地方,叶晓恬才会短暂地忘记心里的伤痛;只有在这个人人用青春去赌明天的地方,叶晓恬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还像记忆中的那个“夏天”,而不是白天的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叶老师”。潜意识里叶晓恬总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享受阳光下的快乐和幸福,那些东西,是属于霄阳、红军还有小乐他们的,而她,必须背着那个沉重的十字架一直走下去。。。。。。

    小波正在埋着头根据服务生送来的单子配酒,“Summer,帮我拿两个鸡尾酒杯。Summer?Summer?”连叫了两声都没有听见回应,小波不耐烦地抬起头,正要发火,却看见叶晓恬呆呆地趴在吧台上,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彩色的镭射灯光把她雪白的小脸照得忽明忽暗,嘴角虽然是微微上翘,似乎在微笑,但是神色中有一种难言的悲伤,让人没由来地觉得心疼。小波心里一滞,突然想起了水哥说起第一次见到Summer时的情景。

    那一天,纤弱的Summer也是这样微笑着对红姐说,“我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我只是一个被家人和朋友抛弃的人,只是想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后来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水哥跟自己说,“我他妈的真是疯了,居然为了Summer这个丫头跟阿红翻了脸!可是看着那丫头那么笑,我心里特别难受,忍不住就帮了她。”

    快4年了,小波凭着水生手把手教授的调酒的本事,渐渐在这俱乐部里崭露头角,一步一步从送酒水的小弟升到了酒吧的调酒师,一起进来的除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和不服管教的人,多数都升到了公关部,就像明明,已经是这里的大牌了。人人都想通过酒吧这个跳板,结识有钱的客人,只要有了自己稳定的客户捧场,再巴结好水哥和红姐,就有机会升作“公关”,拿更高的工资和提成,只有Summer,快3年了还是做着吧台妹的工作。她始终不积极也不消极,每周只上3天班,偶尔说起来这个事情,她也只是笑笑,“我不行,做不了的,跟着水哥挺好。”一来二去,大家渐渐摸出门道,“Summer不卖身!”红姐对此很是不屑,“到了这种地方,还装什么清高?以为自己还能洗的干净么?趁着年轻到我这里好好调/教一番,保准能成我们‘想云’的头牌!”水哥却有些佩服Summer,所以不止一次和红姐争执,“干嘛,你从我这里挖走的人还少啊?Summer就跟着我了,你别打她主意!”。

    梅莉急急奔过来,看见叶晓恬趴在吧台上发呆,小波看着叶晓恬发呆,气的直拍桌子,“你们两个发什么疯啊?我的‘血腥玛丽’和‘教父’呢?”小波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看Summer,把正事给忘记了,又不肯认错,梗着脖子瓮声瓮气地说,“吵什么啊,帮你调就是了,一边等着去!”梅莉狠狠剜了小波一眼,“自己开小差,你还凶什么?”又指着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叶晓恬,“看戏啊!票钱给我!”叶晓恬歪着头,两手一摊,“不是我要看的,有人硬要演一出‘打情骂俏’给我看,我也没法子啊。”梅莉脸一红,低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看我不告诉水哥,你又摸鱼!”

    叶晓恬走出吧台,“好啦好啦,我这就走,省的做电灯泡惹人嫌。梅莉,这两杯是哪一桌的,我帮你送去。”说着端起托盘走向酒桌。回到吧台时经过11号台,叶晓恬看了一眼,已经新换了另外一拨客人,小小地安心了一下,眼见一个男士招手,叶晓恬正要上前,突然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Summer 小姐不想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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