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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皇室家族

    李翎琅走在长安城的大街上,颇为引人注目。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倾国倾城,或者有多貌丑骇人,只因为他这一身装束和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一起,实在太为怪异。

    终于,一旁的管家看不过去了。他小跑几步赶上李翎琅,急道:“少爷啊,您看您还是坐轿子回去吧,这堂堂大唐的世子走在大街上,既不安全,也不体面啊。”

    李翎琅刚刚在想事,突然听到身后管家一席话,于是回过头,道:“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哎哟,我的小少爷啊,我说您别把老奴的话当耳旁风啊!”

    李翎琅停下脚步,诚恳道:“对不起,我刚刚正在琢磨一个问题,并非有意不听你的话。”

    “这,这……老奴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求少爷你坐上轿子,好让我们几个把您抬回去。这样少爷也省力,咱们也省心,不是一举两得吗?”

    李翎琅看了眼管家身后几个轿夫真挚的眼神,拒绝道:“哦,不用了,我习惯了双脚走路,只当是锻炼身体。坐轿子回去不仅慢,他们也吃力,我还是走吧。”

    “使不得,使不得呀,少爷,求您上轿吧。”

    “去年我已跟爹提过,娘的忌日到了,差人来知会我一声便可,不用特地大轿子抬过来。”

    “我们这些做小的,王爷吩咐了,哪敢不从啊。”

    “是啊,在我们家,爹说的,就是圣旨。”

    “哎哟,我的少爷啊,嘘,嘘!这等话怎么能在大街上胡乱说啊!要是给有心人听去了,还指不定干出什么攻击王府的事呢。”

    李翎琅瞥了眼管家,心里觉得不舒服。

    端王府,对他来说是个没有自由的地方。李翎琅是家中的幺子,但他娘却是正房。所以虽然李翎琅有很多哥哥姐姐,但他却是王府中唯一的嫡子,世子的位子也只留给了他一人。

    端王妃嫁入王府后,一直体弱多病,虽然她与王爷情比金坚,但无奈多年来始终无法诞下子嗣。皇家是很残酷的,于是两年后,三年后,端王妃看着一个个比她年轻貌美的女子进了家门,听着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声在王府中响起,心彻底灰了。

    也许是天见尤怜,端王妃终于在嫁进王府的第十年,怀上了孩子。端王爷非常高兴,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也是百般疼爱。

    帝王家族,偏心是很容易遭人嫉妒和排挤的。李翎琅出生后的日子并不好过,那些侧妃和姬妾时常给他眼色看,哥哥和姐姐们也从来不带他一起玩。端王爷要协助皇帝治理朝纲,自然对家里的事心有余力不足,端王妃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回想起他的童年,李翎琅时常仰天叹息:“真是一团糟啊!”

    “少爷,少爷!”

    “怎么了?”

    “王府到了。”

    他一抬头,发现镶着“端王府”三个金光灿灿大字的匾额已经在他的面前。王府前列着四个侍卫,他身后的轿子停下,那些侍卫转过头齐齐朝他行礼。

    是啊,不管如何,无论现在的家变成了什么样,他都是这个王府主人唯一的嫡子,他娘也是端王爷一生最爱的女人。他收敛了表情,踏进了府内。

    管家还在李翎琅身后唠叨着,他只当充耳不闻。绕过一个庭院,那片桃园出现在李翎琅的面前。桃园是他娘生前最爱的地方,这里的好几株桃树都是他娘死前亲手播种的,后来他去卷云山拜师之前,也曾经为它们浇过水。时下已经六月,桃花渐落,马上就要结出果子来。每当看到这里的生机勃勃之气,李翎琅都会觉得这次回来,值了。

    他的哥哥和姐姐们早已集聚在大堂,虽然这里没一个是端王妃的亲生子女,但大家每年的这个时候必定会不远千里赶回家来。当然,这不是因为端王妃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而是因为他们不敢违抗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端王爷。

    李翎琅刚进大堂,意料之中地收到了很多哥哥姐姐蔑视的眼神。他们多半已经成家,有些在朝为官,有些嫁去了很远的地方,总之,他们现在的身份都比李翎琅要体面不少。对于他的这些哥哥姐姐来说,他们的这个世子弟弟不过是个空受父亲偏袒,一无是处整天只知道装神弄鬼的草包。

    “哟,是翎琅啊,一年不见,你那除妖的剑法学得如何了?”

    这是他们惯例的讽刺方法,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修道之人大抵和市井的神棍差不多。李翎琅看了眼刚刚说话的男子,还注意到他的身后,有几个女人正簇拥在一起,掩着团扇偷笑。

    李翎琅抬起头,不卑不抗地答道:“剑法的奥妙,我恐怕二哥这等舞文弄墨的读书人是不会了解的,小弟说了也没有用。不过我听闻最近山西大水,皇上派了二哥和几位大人前去赈灾,途中官银被人截走,皇上可生气了,还好有爹为你求情,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男子的脸色一下子铁青了起来,呲着牙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翎琅无视了他,转而对他身后的几位说道:“大姐,听闻大姐夫又娶新房了吧,没事多回家来走走,我看就算一直盯着大姐夫也还是会再娶的。三姐,身子养好了吗?这可是你第三次小产了,脾气太急总不好。”

    堂室内的气氛僵硬极了,一屋人都被李翎琅说得哑口无言。这小子分明是来挑衅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到底他这么多年隐居深山,怎么家里的事比几个兄弟姐妹摸得还要清!

    李翎琅一边说,一边朝着最前端的位子走去。

    侧座的第一个永远是为他准备的,那里原本是端王妃的位置,端王妃过世后,但凡家里有什么事要开大会,李翎琅都一直坐在那里。他是嫡子,就算有不满,哥哥姐姐们还是不敢在爹面前叫嚣。

    但是今天不一样,李翎琅刚准备坐下,他的手便被一个人牢牢掐住。他回头,只见一女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想来他今天这么嚣张地回来,总有人要看不管跳出来说他的不是。但那人刚想破口大骂,李翎琅便好似微微一愣,轻言道:“咦?五姐,你怎么还在这?上次的亲事又吹了吗?”

    那女子一口气没接上来,“你、你、你”了半天,就被一旁的人给拉下去了。最后还是大哥站了出来,挡在众人面前指着李翎琅的鼻子,怒道:“李翎琅,我以长子的身份警告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你非要和我们作对,将来这个家再无你容身之所。”

    李翎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朝着眼前的男子露出一脸轻笑:“哦,原来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一席之地吗?不过也难怪,每次我一回来,大哥你们都好像特别关心我的样子,我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够了!言尽于此,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人会在陪你一起闹。”

    “要闹的,从来都不是我。”李翎琅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黯淡无光。

    气氛始终僵持着,大堂里再无人说话。大家心口都有一团气,如果这里不是王府,恐怕所有人都想把李翎琅拖出去好好教训一顿。但无奈,谁都没有这个胆子。就算他再顽劣,再没有分寸,甚至已经被王爷遣送到了卷云山上,再与仕途无缘,他们还是嫉妒他,排挤他。只因他挂着嫡子的头衔,坐拥了世子之位。因为这个头衔的存在,他永远是端王爷最宠爱的儿子。

    正在这时,堂外一声通报:“王爷回府!”

    所有要打架的都把袖管放了下来,所有要吐唾沫的都把口水咽了回去。一席人整整齐齐地列成两排,齐齐跪下。

    端王爷踏入大堂,见所有人都跪着,只有李翎琅一人站在最远处,双目无神地注视着他。

    “起来吧。大家赶路来长安,都已经累了,管家,给几位少爷和小姐都准备好卧房了吗?”

    “早就预备好了,老爷。”管家匆匆上前,对端王爷禀报道。

    “晚宴之前,大家就回房休息吧。”

    “是。”众子女齐齐答道。

    大堂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李翎琅刚想转身就走,忽闻身后端王爷唤了声:“翎琅,你留下。”

    李翎琅转过身。很快,大堂内只余他们父子二人的身影。端王爷起身,走到李翎琅的面前,打量了几番,笑道:“翎琅,你长大了许多。”

    李翎琅心头一软,默默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在朝堂上,端王爷素来是个严谨的人,很多大臣都在暗地里说,这个王爷要比皇帝还靠得住。这话等同于谋反,如果传到了皇帝耳中,恐怕他们一王府的人性命不保。但好在端王爷行得正,坐得直,加上皇帝老爷又是个没心没肺的主,这等谣言就当耳旁风似的听过拉到了。

    李翎琅知道,他眼前的端王爷是个好臣子,好丈夫,却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对自己的偏袒是没有理由的,也难怪他的哥哥姐姐们会如此嫉妒于他。虽然从小到大,端王爷一直希望这个唯一的嫡子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但无奈他喜好玩乐,活得逍遥自在。他放任他,把他保护起来,甚至让他远离了庙堂,成全他从小的梦想。这都是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溺爱,他对李翎琅并没有要求,只希望他能代替他过世的娘,活得快快乐乐。

    李翎琅了解父亲,但父亲却并不了解李翎琅。

    他奇怪为什么自己已经给了儿子全部的爱,但换来的却只是两人越来越疏远的距离,越来越话不投机。因为他不懂,他的爱,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多大的痛苦。没有伙伴,没有朋友,李翎琅的世界,其实很黑暗。

    孤身一人的李翎琅来到卷云山,他认识了师父和师姐,还有许许多多的师兄。这时他才突然觉得,原来血缘关系并不重要,有些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翎琅,将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得叫我师父啊,哦呵呵呵。”

    “你好,我叫景烛,我是你的师姐。”

    “哟,李师弟,你的衣服可真漂亮啊。”

    “飘飘仙师最怕被人说他老。”

    “喂!谁偷看我们洗澡啊!李师弟,快捉住那个淫贼!”

    “小师弟不必泄气,我看你天资聪颖,将来定有一天能够超越我,成为全长安城最伟大的捉妖师!”

    ……

    那些是李翎琅非常珍贵的记忆,可是每次想要把那些快乐的记忆同眼前的这个男人分享时,他总觉得,那个父亲,好陌生。

    “父亲,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孩儿先告退了。”

    “等等!”端王爷喊住李翎琅,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没将自己的关心说出口,选择了正题,“皇上下了旨意,这次中秋的御前香料角逐赛会破例摆在十番举行,他已将这次的任务全权交由我来处理,爹想问问你的建议。”

    “十番?”李翎琅突然眼睛一亮,“爹,我与你同去。”

    端王爷一怔,道:“你想去?”

    李翎琅点点头:“我有想见之人。”

    “女子?”

    “是。”

    “你娘的紫气玉镯呢?”

    “赠予她了。”

    端王爷含笑道:“好好,我的儿子长大了。爹过几日就去卷云山和你师父商量一下,希望他做出妥善安排。另外,在去十番之前,你要代爹去见一个人。”

    “谁?”

    “天香楼的老板娘,魏可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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