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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 旺多姆公爵

    所有人都围到了王后的床边,之前出去休息的凯瑟琳公主和前孔代夫人都被叫了回来,她们站在床尾,周围是王国的主要贵妇们,将由她们见证,王位继承人确实是从王后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按照我说的做,陛下,”产婆嚷道,“叫您用力的时候,一定要用最大的力气!”

    产婆始终没有告诉过玛格丽特她该怎样用力,但这似乎是属于女性的本能。然而立刻就有了新的问题,玛格丽特觉得自己无法遵循产婆的指令,事实上,在她的人生里,似乎从未真正听从过某个人的命令。

    那么就自己努力了,玛格丽特也听说过妇女能独自一人生下孩子的,何况她并非是独自一人。此时她几乎已经把所有的旁观者,包括产婆都当成了虚空,这世上似乎只有她自己,还有她肚子里生机勃勃的胎儿。

    玛格丽特觉得是胎儿自己在努力,她其实只是跟随着他的力量在用力,在这时,她突然认定了这确实是个男孩,也许她的意识已经模糊了,但这一念头却无比清晰。

    这念头突然增加了玛格丽特的勇气,她能感受到孩子正在一点儿一点儿的走完这段艰难的历程,那么作为母亲,她更应该努力。也许只有到了此时,她才第一次真正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母亲了,而分娩也并非像一开始那样痛苦无比了,因为她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勇气转化为力量的过程是漫长却又有效的,玛格丽特一次一次的努力着,她的儿子还在不断冲击着那狭窄的出口,那里有异样的、不同于阵痛的强烈的撕扯感,带来另一种刺痛。

    “陛下再努一把力!”这也许是产婆在叫,她嚷着一个好消息,“孩子的头马上就出来了。”

    而对于玛格丽特来说,这是最痛苦的时刻,她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她,而是被另外的什么东西挤压着、撕拉着,满嘴都是血腥的味道,就这样,突然而然的,□一松。

    “头出来了,”是产婆的欢呼,“陛下,轻些用力,现在由我来。”

    玛格丽特很急,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想看到孩子,或者是由于惯性,她依旧在用力。她能感到孩子从头到脚离开她的身体。各种各样兴奋的声音在周围嚷着,“生下来了!”

    “是个男孩!”这叫声像是孔代夫人的,然后就是各种忙碌的声音,有人拍了一下,这一定是拍在孩子身上的,因为玛格丽特立刻就听到了嘹亮的哭声。

    门开了,有人跑出去,大概是去报信的。玛格丽特颤抖着双手,把一直咬在嘴里的亚麻方巾拽开,她想叫人把孩子抱过来,但产婆又凑了上来,“陛下,您还要稍微用点儿劲,胞衣还没出来呢。”

    玛格丽特很急躁,她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发出任何声音了,这时候,她的首席女官总算是过来了,“陛下,”她说,“您不用着急,我们这就给王子洗澡,还要先抱给国王陛下看呢。”

    那么玛格丽特就只能接受产婆的处理,这最后的过程比起之前已经完全算不上痛苦,她的孩子在房间的一角哭个不停,有人去把请来的保姆叫过来,她听到她在哄着孩子,孩子的哭声渐渐弱了,洗澡的声音也停止了,然后一群人把他抱出去了。

    侯见厅里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可怜的小王子肯定又被吓哭了,玛格丽特觉得自己能听到他的哭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产婆总算过来告诉她,一切都完成了,现在将由侍女们迅速帮助王后收拾好。凯瑟琳公主也走到嫂子的床前慰问她,说亨利在外面很焦急想要进来看看妻子——那么肯定不能让他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侍女们替玛格丽特擦手和脸,在她背后塞了很多软垫,扶着她用一种倾斜的姿势坐了起来,之前垫在她身下,沾满血污的皮张和布都被拿走了,侍女们又给她换上一件全新的细亚麻布长袍。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凯瑟琳才去叫她的哥哥。

    玛格丽特立刻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就在她卧室的门口,亨利自己抱着他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玛格丽特所见过的最开心的笑容,所有人都在欢呼着,“旺多姆公爵驾到!”

    这孩子的襁褓上,绣着他的国王父亲那华丽而复杂的纹章,这也向所有人昭告着他的继承权来自于波旁、旺多姆和纳瓦尔。而亨利曾经告诉过玛格丽特,如果生的是儿子的话,就给他“旺多姆公爵”这个他家祖上的封号,而且,他希望以后世世代代的纳瓦尔王储都用这个封号。

    亨利把襁褓送到妻子的怀里,“亲爱的,你真的太伟大了!”他嚷道。而尽管双臂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玛格丽特还是立刻紧紧抱住儿子,低下头看着他皱巴巴的小脸。

    到了母亲的怀里,小家伙很快就不哭了,亨利在一旁立刻嚷了起来,“哦,玛格丽特,他一定是认出你了。”

    小家伙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玛格丽特轻轻拍他,摇晃着他,卧室里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亨利便悄无声息的走出去,做手势让他们都出去。

    卧室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了,亨利自己动手把窗帘拉开,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玛格丽特这才知道已经天亮了,她花了整整一夜,才生下这个孩子。

    “你一夜没睡?”她问亨利。

    “我激动死了,睡不着,”她的丈夫回答,“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等会儿叫乳母来把孩子带走,你睡一会儿吧。”

    这时候,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这是在向全城宣布王储的诞生。这事情是那么的重要,以至于要敲钟一百下,起先玛格丽特怀中的小家伙还愣愣的听着,然后他突然就又一次大哭了起来。

    玛格丽特赶紧哄着他,钟声还在继续,亨利却来了兴致,他跳到玛格丽特的床前,要试试哄孩子。

    面对父亲的“简单粗暴”,可怜的小王子当然哭个不停,亨利的表情越来越郁闷,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居然把襁褓往床尾一放,就凑过来往妻子身上贴着吻她。

    “你干什么?”玛格丽特大惊失色。

    “沾点儿你的味道,”亨利回答,“这臭小子一定不知道我是他爹。”

    这显然没什么用,亨利的再次尝试很快就失败了,玛格丽特叫他把儿子给她,结果他却抱着孩子转身又出去了。

    “你睡一觉吧,亲爱的,”他丢下一句话,“我带他出去逛逛。”

    侍女们很快就进来了,说是要服侍王后就寝,玛格丽特却担心亨利真会抱着儿子到处炫耀,于是她一定要侍女们把凯瑟琳公主叫进来,嘱咐她看住她的哥哥。

    “放心吧,嫂子,”公主正是因为兴奋而涨红了脸,没等嫂子说完,她就一边嚷着一边作势要跑出去,“我哥哥是知道轻重的。”

    玛格丽特确实是累了,重新躺下之后,几乎立刻就睡着了,她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睁眼一看,她的宝贝正躺在一边的垂幔下给他准备的那张小床上,他的乳母正在照顾着他。

    “哦,陛下,”保姆赶忙施礼道,“对不起,惊扰您了。”

    玛格丽特摆摆手,不让她惊扰了儿子,随即做手势让她把襁褓抱过来。小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妈妈的安抚之下,很快就不哭了。

    “陛下,”保姆又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可以让乳母进来喂小王子了,他也许是饿了。”

    被保姆这么一说,玛格丽特确实开始觉得她自己的胸部涨得发痛,她突然冒出一个在她自己看来很是匪夷所思的念头——也许自己喂养儿子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有请不起乳母的贫民妇女才自己喂养孩子,玛格丽特微笑着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想自己成为贵族妇女中的异类,事实上,也许她们之中的很多人,都曾经产生过和她一样的念头。

    正是因为如此,念头依旧停留在脑子里,而玛格丽特已经一边微笑着看着乳母喂孩子,一边喝下御医送来的汤药。这种汤药是专门为产妇熬制的,添加了包括藏红花在内的多种名贵药材,除了能够保养身体之外,更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尽快让她们的胸部恢复原状。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玛格丽特虽然是在卧床休息,他的丈夫一天里往她的房间跑了十来次,他需要探望妻子,还兴致勃勃的逗弄着儿子,而他更主要的工作,似乎就是向玛格丽特汇报从王宫到整个王国的各种为他们的儿子的降生而举行的庆祝活动。

    亨利过来的次数最多,据他所说,上午几乎整个宫廷都去了教堂,举行了盛大的感恩仪式,而根据孔代夫人的消息,玛格丽特常去的那家天主教堂,也在同一时间举行了感恩弥撒。

    当然,小王储的洗礼肯定还是要在胡格诺的教堂里举行的,因而凯瑟琳公主下午也停留在教堂里,她一定要亲自监督宝贝侄子的洗礼的各种准备工作。

    “感谢凯瑟琳,”玛格丽特由衷的说,然后她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亨利,我能问一下么?你打算给我们的儿子取什么名字?”

    新生儿的名字要在洗礼上由父亲提出,不过在那之前,父母之间并非不能通通气,特别是如果做母亲的坚持要参与意见的话。

    “亲爱的,我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呢,”亨利不慌不忙的说,“你觉得安托万怎么样?就是我父亲的名字。”

    玛格丽特确实考虑过,但她现在只能低头不语。

    “亲爱的?你反对?”亨利试探着问道。

    玛格丽特依旧不说话。“我知道你反对的原因,”亨利立刻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父亲确实不说话一位伟大的国王,而且,整个欧洲也从来没有一位名字叫做安托万的伟大的国王。”

    后一个“伟大的”其实是可以去掉的,玛格丽特想了想,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亨利,”她说,“就让他继承你父亲的名字吧,我希望他能成为第一位名叫安托万的伟大国王。”

    亨利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他又说,“玛格丽特,你知道我的祖父是叫查理的吧,和你哥哥一样。”

    “就叫安托万吧,”现在是玛格丽特坚持了,“我的父亲、丈夫和哥哥都叫亨利,也许你不喜欢听,不过叫这些名字的人实在太多了。”

    亨利笑了一下,随即答应了。随后他就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平民们的庆祝活动。

    “有个老妇人送了四只阉鸡到宫门口,我看那些鸡都很肥壮,而她不像有钱的样子,就叫人拿了钱给她,还有不少人送来鲜花,我都叫仆人们送到教堂去了……”

    “哦,亨利……”玛格丽特笑了起来,“不要用这些琐事浪费你的时间。”

    “我时间充裕的很,”亨利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刚才市场上的商人们派了代表求见,还送来一堆礼物,他们告诉我,他们计划从今晚起,开三个晚上的篝火晚会,后天洗礼结束之后,他们还要在广场上游行并且演出滑稽剧,还邀请我去看……”

    “那么我们似乎应该出一点儿钱的,”玛格丽特赶忙提醒亨利。

    “这一点我已经和他们说了,”亨利这时候看起来就像个才做成一笔生意的小商贩,“既然我已经是吉耶纳省的总督了,当然有理由征用那些葡萄园的产品,事实上,我已经派人去这么做了,因而我告诉他们,这几天让他们把自己的酒尽量喝光,过几天我们就会有上乘的葡萄酒了。”

    “哦,亨利,你别夸海口,”玛格丽特摇了摇头,“你真能弄来那么多酒么?”

    “波尔多极其周边地区,有无数个装满了葡萄酒的地窖,”亨利得意洋洋,“玛格丽特,亲爱的,这是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家永远弄不清的。”

    “我其实应该早一点儿想到的,”亨利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应该早点儿叫他们送几瓶最好的酒过来,给我们的儿子洗礼用。”

    “亨利……”玛格丽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想了想,才问,“难道你真是像传说的那样,是用朱朗松葡萄酒施洗礼的?”

    “呃……不完全是,”亨利显得很坦然,“据说我外祖父大概往里面添了三分之一瓶酒,亲爱的,如果你要用纯酒给我们的小安托万洗礼,我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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