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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神医瑾瑜

    他纤细而又挺拔的身姿在灯火中摇曳,明灭的火光竟把他这样一个男子的身体勾勒得比一个女子更为婀娜。他握着扇子舞动着、旋转着,时而刚劲,时而柔美,时而含蓄,时而奔放。一头长发随着古朴动人的舞步飘动飞扬,令人目眩神迷。

    仅仅是灯火勾勒下的一个剪影便美到了这种程度,那么,那个在他面前看着他身姿、赏着他容颜的男子,此时又该作何感想呢!他必然会有一种冲动,一种将他的身体霸道地收入怀中磨蹭亲吻甚至占有的冲动。是的,哪怕他并不好男色,哪怕他并不是个断袖。

    当那动人的舞蹈终于以一个旋转屈身结束的时候,营帐外的侍卫官终于瞅准时机站在外面喊了一声:“赵将军,苏公子等的人到了。”

    一声赵将军便让我知道了那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是谁。

    营帐的帘子被拉开了,没有受过古代礼仪熏陶的我竟就这么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赵匡胤。他的年纪应该和林少卿差不多大,但或许是受身形的影响,标准男性倒三角威武雄壮军人体格的他,那气场,感觉上居然比林少卿还强。见我像个二傻子似的站在他面前,这位赵将军笑得十分内涵,一双眼睛里透出的尽是老辣。

    “云墨,这人是谁?”

    还不等苏云墨回答,我就抢着说:“我是他的行李。”

    赵匡胤的视线由苏云墨转向了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不识好歹地由着性子招惹一个不该招惹的人——如果我没记错,这赵匡胤也是个武林高手,他所创的“太祖拳”,几百年后还成了福建泉州南少林的重要武功拳法。哎,吃醋害死人。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赵匡胤竟然豪爽地仰头笑了起来:“行李,哈哈哈哈!”笑完一轮,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又仰头笑下一轮:“行李,哈哈哈哈!”

    由于他让我瞬间感到自己其实并不是非常的傻,所以我对他的印象骤然好了很多。

    赵匡胤指着我问苏云墨:“这是你的行李?”

    苏云墨却道:“瑾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时江雪已经走了过来,问苏云墨:“不是你让我带怀瑾瑜来的吗?难道我搞错了?”

    苏云墨急道:“是怀瑾瑜没错,但我对你说的乃是‘行李’二字,这你还听不明白么?我欲让你拿来的是他为我调的药,而不是他这个人,你非要让我给你一字一句解释明白才行么!”我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跟了我这么多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可恶。

    江雪低下头不说话了。我难过极了,只得轻笑道:“苏公子既然不愿看到我,那我速速离开这里便是。”

    苏云墨没说话,却因为教训江雪而一时气短,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着咳着,一口血就咳出来了。

    我一下子就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用手不停捋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貌似还因为太着急慌不择路地踩了未来九五至尊的脚背一下。

    “云墨,你没事吧!叫你不要到处乱跑,你就是不爱听!赵将军,你的军中一定有炉灶,恳请借我一用,把药给他热上!他前阵子被一个叫梁铮的二货打伤了,身子正不好,药决不能停!”

    赵匡胤一边意味深长地笑,一边指挥守门卫兵去端炉灶。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苏云墨的称呼由“苏公子”瞬间转换成了“云墨”,不由得脸一红。我这人一着急嗓门就自动变大,想来刚才那扯着嗓子的一声吼整个军营都听见了。

    药热好了,我看着苏云墨喝下去,又伸手接过江雪递来的白水。

    坐在炉灶旁边,苏云墨羞愧道:“赵将军,这批武器若是查验无误,那我就立即启程离开,不给你添乱了。”

    “三更半夜的走什么走?你放心,明日一早,我绝不留你。”赵匡胤说一不二,苏云墨便不说话了,伸手要拿我手里的白水压压嘴里的苦味,却不料,我非但没给他,还咋呼了一声:“这水没法喝!”

    赵匡胤蹙了蹙眉,问:“这是从淮水中汲来的,我军将士都在饮用同样的水,为何不能喝?”

    “如此。赵将军,敢问军中可曾有人饮用此水后身体不适?”

    “这……最近时常有人呕吐或腹泻,难道和这水有关?”

    我说:“那便是了。这个季节的淮水不可饮,虽然尝不出明显的咸味来,但这涩头已经和海水差不多了。这个季节河藻大量繁殖,其中有一些会产生毒素,容诱发痢疾,严重了甚至会要人命的。我看连雨水都比这水干净。如果非要饮用这水,必须煮沸了才行。”

    赵匡胤恍然大悟。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卫兵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就问我:“这位公子,你是大夫?”

    我说:“算是吧。”

    “我我我……我的左眼总是跳个不停,连着三天了都没好了,要是耽误打仗,那可就糟糕了,大夫可有办法为我缓解一下?”

    我略一思忖,道:“行,不过需要针灸。”

    赵匡胤有头痛的毛病,经常自己灸虎口,恰巧有针,于是叫人取了来。我拿了根针,往那小兵头皮上一个穴位一扎,他的眼睛立刻就不跳了。

    “神了!”随着他这一声咋呼,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赵匡胤哈哈笑了起来,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就说能人再此,你们有病又痛的,今晚都来治治。就这样,我面前瞬间排起了长队,什么长眼疮的,不停打嗝的,牙疼的,统统都有。

    忙了将近一整晚,我才把这些人都打发了。一扭头,发现苏云墨原来一直在我身边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不知为何,想到这一晚是在他的视线中度过的,我的心中就突然觉得特别温暖,一身的劳累顿时一扫而空。

    赵匡胤摇头感慨道:“怀公子,你真是太神了,留在我军中如何?我给你双倍军俸。”

    祝平和江雪却纷纷道:“这不成。且不说怀公子是否愿意,若是他留下了,我家苏公子这病该谁来治呢!”

    赵匡胤一想,也对,于是只能感慨道:“江湖中果然多奇人英雄。我少时也渴望潇洒孑然独行于天地间,但有幸得君王赏识,进而从军作战。报君黄金台上意,自当提携玉龙为君死。”

    我知道他在这里表忠心是为了鼓舞士气,但是这话在我听来却特有反讽的意味,天知地知。能成为历史人物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赵匡胤看上去粗犷放达,事实上却缜密老辣得很。说不定现在的他就已经把周世宗柴荣归天之后的事都计划好了呢。

    天终于亮了,武器装备也查验无误。苏云墨拿出随身带的小铜镜蹲在旮旯里梳头,梳完了又用随身带的帕子沾了点水擦脸,结果,正迎着面走的两路巡逻兵都光顾斜着眼看他了,一下子就迎头撞了个满怀。苏云墨闻声回头,见状脸一红,赶紧收起了镜子,理了理衣装去不远处牵马了。

    泛白的晨雾中,我看见一队士兵押着一批战俘走进了军营。士官向赵匡胤报告说,这些就是在寿州李璟的行宫中俘获的人,其中极有可能有李璟的亲眷,当仔细盘问。

    我注意到这批战俘中有一个女人,年纪四十来岁,虽韶华已过,却美色犹存,虽然隔着薄雾只能看见大致的样貌轮廓,但却已经让人觉得这必是个美人了。怜香惜玉之心让我不由得牵挂起了她的命运,但这就是战争,一旦成为俘虏,即便她曾是南唐的显贵,从今以后也只是奴仆了。

    我在这里等苏云墨牵马过来,闲来无事便一直注意着远处赵匡胤的举动——这个与苏云墨有着暧昧不明关系的男人总让我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我倒不是怕他抢走云墨,而是在潜意识里害怕他算计云墨。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此时,赵匡胤似乎正在思考该怎么审问这战俘,而我惊讶地发现,在这其间,那个姿容甚美的中年女子竟一直大胆地盯着赵匡胤的腰间。

    她在看什么呢?赵匡胤的腰间除了一块小小的玉佩,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呀。

    出人意料,就在这时,那女人竟突然跪在了地上。由于隔了一定的距离,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是她说完一番话之后,赵匡胤竟亲自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牵着一根绳,拽出了一个东西。那东西,竟是和他腰间所配的一模一样的一块玉!

    哟嗬!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很狗血的情节——那女人抱住赵匡胤边哭边说:啊!原来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啊!你本是南唐人,怎么能帮着柴荣来打我南唐呢!

    想着想着,我不由得笑出声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狗血的巧合!

    就在这时,苏云墨牵着马走来了。赵匡胤突然撂下战俘向他走了过来,捉住了他的胳膊就问:“下次再相见会是何时?”

    苏云墨说:“愿将军早日攻克李唐大捷而归,不再相见于淮南。”

    赵匡胤笑了笑,但在一直怀疑赵匡胤对苏云墨别有用心的我看来,那笑容十分的复杂,似乎透着点别的东西。

    来不及多想,我们终于还是上马离开了。祝平和江雪并没有和我们一道,而是在渡过淮水之后便分开了。

    不知是怎么来的灵感,我突然问苏云墨:“听说你养父母捡到你的时候,身上戴了块玉,现在那块玉还在吗?”

    他说:“在。哥哥将我逐出家门的时候,唯一分给我的东西,就是那块玉。”

    “我好奇,拿来给我看看可好?”

    “早在两年前就送给赵将军了。”

    醋劲儿一上来,我竟没联想到赵匡胤和南唐女俘对质玉佩的那档子事,只一勒缰绳大声问:“你和赵匡胤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云墨低声道:“他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死,须得死得其所,不能白搭。”

    “什么死不死的,”我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大声嚷嚷了起来,“其实你心里喜欢他,对吧!”

    苏云墨的眉心突然紧紧蹙了起来,“请不再在这里说这种话!”

    “为什么?!”

    苏云墨突然向前一指,道:“前方那座流云峰就是轩逸下葬的地方。苍天知我,我的心,早已随着他的的死,化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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