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乐章 · 暗涌 Chapter.19
没有许愿没有抽神签没有喝甜酒，这个新春庙会就是白来了。华美的粉色和服穿在身上讽刺地引人注目，真正希望注意到自己的人偏偏掠过了目光。她只能形单影只地蹲坐在并盛阴暗静谧的森林里，抱着双膝，注视着每一个人跪在坐垫上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尔后弯下腰鞠躬致谢。
她本应该在刚才立刻回家埋头就睡的。
可是，今年新春的许愿她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不，是不能错过。
倒计时的时刻到来，一窝蜂的并盛居民们涌进鸟居静候在古老的座钟旁边，等待着聆听庇佑众生的新年钟声敲响。
褐发少年一行人也熙熙攘攘地挤到了神社前。泽田似乎很少参与这种热闹的活动一脸兴趣盎然，狱寺尽职尽责地摆出一副臭脸让周围的人为他们腾出空间，山本仍是天然地笑着摆摆手让银发少年缓和一下表情。大魔王里包恩盘坐在泽田的头发里面教育他“首领要管好自己的部下”然后被褐发少年以“所以说我不是什么首领！而且他们都是朋友”反驳着也毫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闹了一整天的蓝波和一平按照真正孩子的睡眠时间入睡吹起了泡泡，被戴着墨镜的碧洋琪大姐一手一个环在臂窝里。
进入了三秒倒计时，一手托腮望着屏幕的谷野大小姐微微勾起嘴角：
“三！”
同样来到神社却与他们相隔甚远的笹川京子和笹川了平相视一笑：
“二！”
懊恼地发现沟通失败的泽田纲吉听到人群里早就开始了倒计时，便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后一起兴奋地大喊：
“一！”
“新年快乐，纲。”
双手合十呈拳状握在心口，黑沼莲低下脑袋在指间轻轻覆上一个吻。
并盛神社一直到了三四点才解除了人山人海的簇拥警报，回归于宁静的神居。巫女们纷纷提起扫把清走人们放的小鞭炮残余纸屑，路上的行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黑沼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向神社的礼拜堂。
整理和服衣摆后跪坐在暗红色垫子上，双手呈在胸前轻拍两下。
阖上双眼许愿。
——希望泽田纲吉今年能够平安度过。
什么都不奢求，只要他平安就行。
回到家的黑沼发现传真机闪烁着黄光，查看后才知道是谷野给自己的新年邮件。
亲爱的小莲：
新年快乐！
果然新年什么的还是要跟朋友一起过才开心啊……像我被父亲闷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的真是羡慕你们。父亲认为庙会人过多导致鱼目混珠的很危险——特别是他经济上的对手难保不会趁机找我下手。所以我现在整天待在家里都快变成发霉的秋刀鱼了！
好怀念你的美味便当啊！——
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在北海道的别墅泡温泉？这么冷的天气里泡温泉多惬意啊！来吧来吧！
决定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哦。
期待你的答复！
凉子
回想起一直一直陪伴着她、同她欢笑同她悲伤的挚友，不知如何开口阐述她即将离开日本这个事实的黑发少女眼神黯了黯，然后将传真放在茶几上，走到走廊里拨通友人的电话。
“喂，是凉子吗？”
“……嗯，传真我看到了。我会去的。”
“……谢谢，麻烦你了。”
“……后天早上？好的。那就这样，再见。”
正月的第三天早上，谷野大小姐遣人来接黑沼的豪华私家车如约而至，再次成为了引人瞩目的焦点亦或是邻里间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毕竟是第二次面对这种情形，黑沼一改之前的局促不安，在接待人员绅士地替她开门后平静地锁上家门提着行李坐进车，一如拥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车子路过泽田家时，她透过车窗看见狱寺山本小春京子了平蓝波，以及，泽田纲吉。
半阖上眼，黑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副驾驶席的座位后背不发一语。
透不过一丝光的竹制栅栏密密麻麻排列着隔开男女澡堂，无数光滑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成墙，装饰在墙壁上的植株增添了古色古香的传统气息，波光粼粼的水面清可见底，氤氲的热气从水中飘出升腾到半空笼成朦胧一片，在玻璃上凝成美丽晶莹的冰晶。
在大小姐的带领下，黑发少女紧捏着浴巾以免它掉下，小心翼翼地坐在筑起高一层的石头上伸腿探了探温度。
“嘶——”
冰凉的脚掌刹那间红润起来，隐隐约约有些烫伤的感觉。她不得不收回脚。
“没事吧？”泡得习以为常已经把双脚都浸入水中的谷野朝黑沼投出担心的目光。“是烫到了？”
“没事，只是刚刚脚太凉了。”渐渐适应了热度的少女用手盛些水打在尚且冰凉的部位。
“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着。”
谷野缓缓撑起身走到水里，刚开始有些热得令人龇牙咧嘴，尔后很快就适应下来了。
学着金发少女双脚浸在水里一会儿，黑沼也泡进水中只露出脑袋。
看着谷野一脸惬意，黑发少女皱了皱眉经历一番思想斗争，然后静静地开口：
“……凉子。”
“嗯？”
“今年四月份，我……要去意大利读书。”
空气顿时凝固，犹如遭冷风侵入而冻结。
“……小莲，愚人节还没到。这个笑话不好笑哦。”谷野大小姐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黑沼摇摇头。“……这是真的。”
“啊啦，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极力想逃避事实的大小姐嬉笑着的话被黑发少女径直打断：
“我没有开玩笑！！……抱歉。真的很抱歉。”
走到谷野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黑沼皱了皱眉后垂下脑袋。
大小姐耷拉在额前湿答答的刘海阴郁了她的眉眼，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
尔后努力挤出以下断断续续的句子：
“逃避……算什么？”
“你要远离……泽田纲吉的话……”
“……为什么……连我也……”
黑沼愣了愣，放松手上的力气侧过身，把脸藏在阴霾里。
“抱歉……我是个胆小鬼。”
和想象中的一样，泡个温泉的结局是不欢而散。
黑发少女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完全只是她自己的问题。特地邀请她来北海道的大小姐哪能猜到她此行前来的目的？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她购买意大利语入门教材仅仅是一时的兴趣使然。没想到欢迎变成了道别，之前一直期待的温泉之旅变成了好友惺惺相惜念念不舍说再见的契机。
倒在床上连灯都不开的黑沼单手搁在额头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除了道歉，她无计可施。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记忆中的前世曾有人这么说过；而现在她犯下的错误，纵使派出一百个一千个警察也无法纠正。
桎梏着她思维的，是爱情。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合理把握剩下的日子，还她的好朋友们一个理智的交代。
暗自下定决心的黑沼默默捏紧了拳头，挪下床推开房门。
谷野家的老管家高桥三郎今晚接到了许多女仆与厨师的抱怨，女仆们都说大小姐莫名其妙对她们发脾气，厨师们都说无论是她喜欢与否的菜式大小姐一概主张重做，弄得别墅里上上下下苦不堪言。作为谷野家最有声望的老管家，他得身先士卒和今天尤其任性的大小姐当面交涉一番。
却不想被大小姐挡在门外。
“别来招惹我。”
被拒绝在门外的老管家好言相劝。“那至少要吃晚饭啊，大小姐。”
“没胃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高桥先生只得候在房间门口时刻听从召唤。这时有人扯着他的衣袖。
是受大小姐邀请前来的少女黑沼莲。
“她……闹性子不吃饭吗？”
老管家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黑发少女微微倾下/身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便走向厨房。
叩叩。
“哪个家伙？”
听出谷野脾气很冲，黑沼端着饭盒开口道：“是我。”
一阵静默后，门锁从里面旋开了，开门后谷野习惯性地命令道：“进来。”
“是。”少女听话地走进门，将碗筷摆在桌上。
——怎么感觉这画面特别熟悉？
大小姐瞥了她一眼，本想继续和她别扭下去，可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冒出煞风景的饥饿回响。
看着她突然涨红的脸，黑沼不由得忍着爆笑的冲动拉她坐在桌前。“吃吧，你的肚子都在抗议了。”
没有回答，金发少女夹起煎蛋咬了一口，愣了愣，随即利索地开动了。
“你之后有五天的免费友情便当吃了，凉子。”
“这是你欠我的。”
“……算了，就当真欠你的。对了，晚上我睡你这。”
“噗——你还真以身相许啊？！”
“算是吧。”
“以身相许就免了……你熬夜陪我聊天就行。”
“好的，谷野女王。”
“……口胡我那绰号你从哪里听来的？！”
她本应该在刚才立刻回家埋头就睡的。
可是，今年新春的许愿她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不，是不能错过。
倒计时的时刻到来，一窝蜂的并盛居民们涌进鸟居静候在古老的座钟旁边，等待着聆听庇佑众生的新年钟声敲响。
褐发少年一行人也熙熙攘攘地挤到了神社前。泽田似乎很少参与这种热闹的活动一脸兴趣盎然，狱寺尽职尽责地摆出一副臭脸让周围的人为他们腾出空间，山本仍是天然地笑着摆摆手让银发少年缓和一下表情。大魔王里包恩盘坐在泽田的头发里面教育他“首领要管好自己的部下”然后被褐发少年以“所以说我不是什么首领！而且他们都是朋友”反驳着也毫不在意继续自说自话，闹了一整天的蓝波和一平按照真正孩子的睡眠时间入睡吹起了泡泡，被戴着墨镜的碧洋琪大姐一手一个环在臂窝里。
进入了三秒倒计时，一手托腮望着屏幕的谷野大小姐微微勾起嘴角：
“三！”
同样来到神社却与他们相隔甚远的笹川京子和笹川了平相视一笑：
“二！”
懊恼地发现沟通失败的泽田纲吉听到人群里早就开始了倒计时，便和伙伴们对视了一眼后一起兴奋地大喊：
“一！”
“新年快乐，纲。”
双手合十呈拳状握在心口，黑沼莲低下脑袋在指间轻轻覆上一个吻。
并盛神社一直到了三四点才解除了人山人海的簇拥警报，回归于宁静的神居。巫女们纷纷提起扫把清走人们放的小鞭炮残余纸屑，路上的行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黑沼拍拍身上的灰尘，走向神社的礼拜堂。
整理和服衣摆后跪坐在暗红色垫子上，双手呈在胸前轻拍两下。
阖上双眼许愿。
——希望泽田纲吉今年能够平安度过。
什么都不奢求，只要他平安就行。
回到家的黑沼发现传真机闪烁着黄光，查看后才知道是谷野给自己的新年邮件。
亲爱的小莲：
新年快乐！
果然新年什么的还是要跟朋友一起过才开心啊……像我被父亲闷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的真是羡慕你们。父亲认为庙会人过多导致鱼目混珠的很危险——特别是他经济上的对手难保不会趁机找我下手。所以我现在整天待在家里都快变成发霉的秋刀鱼了！
好怀念你的美味便当啊！——
对了，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在北海道的别墅泡温泉？这么冷的天气里泡温泉多惬意啊！来吧来吧！
决定的话给我回个电话哦。
期待你的答复！
凉子
回想起一直一直陪伴着她、同她欢笑同她悲伤的挚友，不知如何开口阐述她即将离开日本这个事实的黑发少女眼神黯了黯，然后将传真放在茶几上，走到走廊里拨通友人的电话。
“喂，是凉子吗？”
“……嗯，传真我看到了。我会去的。”
“……谢谢，麻烦你了。”
“……后天早上？好的。那就这样，再见。”
正月的第三天早上，谷野大小姐遣人来接黑沼的豪华私家车如约而至，再次成为了引人瞩目的焦点亦或是邻里间茶余饭后的闲谈话题。毕竟是第二次面对这种情形，黑沼一改之前的局促不安，在接待人员绅士地替她开门后平静地锁上家门提着行李坐进车，一如拥有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车子路过泽田家时，她透过车窗看见狱寺山本小春京子了平蓝波，以及，泽田纲吉。
半阖上眼，黑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副驾驶席的座位后背不发一语。
透不过一丝光的竹制栅栏密密麻麻排列着隔开男女澡堂，无数光滑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成墙，装饰在墙壁上的植株增添了古色古香的传统气息，波光粼粼的水面清可见底，氤氲的热气从水中飘出升腾到半空笼成朦胧一片，在玻璃上凝成美丽晶莹的冰晶。
在大小姐的带领下，黑发少女紧捏着浴巾以免它掉下，小心翼翼地坐在筑起高一层的石头上伸腿探了探温度。
“嘶——”
冰凉的脚掌刹那间红润起来，隐隐约约有些烫伤的感觉。她不得不收回脚。
“没事吧？”泡得习以为常已经把双脚都浸入水中的谷野朝黑沼投出担心的目光。“是烫到了？”
“没事，只是刚刚脚太凉了。”渐渐适应了热度的少女用手盛些水打在尚且冰凉的部位。
“慢慢来，反正时间还长着。”
谷野缓缓撑起身走到水里，刚开始有些热得令人龇牙咧嘴，尔后很快就适应下来了。
学着金发少女双脚浸在水里一会儿，黑沼也泡进水中只露出脑袋。
看着谷野一脸惬意，黑发少女皱了皱眉经历一番思想斗争，然后静静地开口：
“……凉子。”
“嗯？”
“今年四月份，我……要去意大利读书。”
空气顿时凝固，犹如遭冷风侵入而冻结。
“……小莲，愚人节还没到。这个笑话不好笑哦。”谷野大小姐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黑沼摇摇头。“……这是真的。”
“啊啦，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极力想逃避事实的大小姐嬉笑着的话被黑发少女径直打断：
“我没有开玩笑！！……抱歉。真的很抱歉。”
走到谷野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黑沼皱了皱眉后垂下脑袋。
大小姐耷拉在额前湿答答的刘海阴郁了她的眉眼，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
尔后努力挤出以下断断续续的句子：
“逃避……算什么？”
“你要远离……泽田纲吉的话……”
“……为什么……连我也……”
黑沼愣了愣，放松手上的力气侧过身，把脸藏在阴霾里。
“抱歉……我是个胆小鬼。”
和想象中的一样，泡个温泉的结局是不欢而散。
黑发少女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完全只是她自己的问题。特地邀请她来北海道的大小姐哪能猜到她此行前来的目的？不过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她购买意大利语入门教材仅仅是一时的兴趣使然。没想到欢迎变成了道别，之前一直期待的温泉之旅变成了好友惺惺相惜念念不舍说再见的契机。
倒在床上连灯都不开的黑沼单手搁在额头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除了道歉，她无计可施。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记忆中的前世曾有人这么说过；而现在她犯下的错误，纵使派出一百个一千个警察也无法纠正。
桎梏着她思维的，是爱情。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合理把握剩下的日子，还她的好朋友们一个理智的交代。
暗自下定决心的黑沼默默捏紧了拳头，挪下床推开房门。
谷野家的老管家高桥三郎今晚接到了许多女仆与厨师的抱怨，女仆们都说大小姐莫名其妙对她们发脾气，厨师们都说无论是她喜欢与否的菜式大小姐一概主张重做，弄得别墅里上上下下苦不堪言。作为谷野家最有声望的老管家，他得身先士卒和今天尤其任性的大小姐当面交涉一番。
却不想被大小姐挡在门外。
“别来招惹我。”
被拒绝在门外的老管家好言相劝。“那至少要吃晚饭啊，大小姐。”
“没胃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高桥先生只得候在房间门口时刻听从召唤。这时有人扯着他的衣袖。
是受大小姐邀请前来的少女黑沼莲。
“她……闹性子不吃饭吗？”
老管家点了点头。
“交给我吧。”黑发少女微微倾下/身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便走向厨房。
叩叩。
“哪个家伙？”
听出谷野脾气很冲，黑沼端着饭盒开口道：“是我。”
一阵静默后，门锁从里面旋开了，开门后谷野习惯性地命令道：“进来。”
“是。”少女听话地走进门，将碗筷摆在桌上。
——怎么感觉这画面特别熟悉？
大小姐瞥了她一眼，本想继续和她别扭下去，可不争气的肚子突然冒出煞风景的饥饿回响。
看着她突然涨红的脸，黑沼不由得忍着爆笑的冲动拉她坐在桌前。“吃吧，你的肚子都在抗议了。”
没有回答，金发少女夹起煎蛋咬了一口，愣了愣，随即利索地开动了。
“你之后有五天的免费友情便当吃了，凉子。”
“这是你欠我的。”
“……算了，就当真欠你的。对了，晚上我睡你这。”
“噗——你还真以身相许啊？！”
“算是吧。”
“以身相许就免了……你熬夜陪我聊天就行。”
“好的，谷野女王。”
“……口胡我那绰号你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