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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一家一国 第136章 千叟宴康熙震怒

    时光荏苒,欢天喜地,康熙六十一年正月。

    蝴蝶般的宫娥翩翩,温香软玉,恰似六十九岁老人想要炫耀的,站在乾清宫丹犀,笑看百里皓首。京城的夜凉飕飕,千叟宴便开在了白日。

    借佟贵妃的荫,我得以从神武门进宫,坐着翊坤宫精致小轿,经筒子街前走,刚好落在宫门之前。佟贵妃和气地拉过我,也往乾清宫去,道:“皇上宴席,德妃请了旨,说咱也可以过去凑凑热闹,黄帘子拉着,不乱走就是。”

    头一回见千叟宴,听礼部官员说仅仅六百五十人,可从帘子后望去,加上宫女、太监、侍卫就是黑压压一片人,围着一圈一圈的火锅坐着,喝酒聊天,叙旧颂德。几个年轻的妃子头回见这样的热闹,纷纷凑着德妃赞叹,佟贵妃坐在最里,位置高了些,到底最孤独。我见着户部工部兵部吏部不少官员被拉来帮忙,胤禛也在中间忙活,不禁抿唇笑了。元旦第二日就让他起个大早,神神气气略带埋怨地说进宫伺候皇阿玛,没想到闷头闷脑伺候的,还有悄悄溜进来的媳妇。

    武筱幽见我笑,便过来看我笑的到底是什么。扫视了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惊奇道:“十四爷回京了?”

    我顺她手指望去,只见最那头的一圈皓首老汉里面,一身戎装的胤祯与一身深玄龙袍的康熙并肩而立,端着金龙云纹杯敬酒。武筱幽定定看了会儿,决定坐在我身边,看了看左右,低声道:“现在都有一个说法,说皇上中意的太子是十四阿哥。”

    “是吗?”假若舆论这样,下一步就棘手多了。

    仿佛看出我的在意,筱幽拉住我的手,眼角瞟了春风得意的德妃,牵我离席道:“千真万确,她们虽不当着我和主子的面说体己话,可一个屋檐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从十四阿哥出征起就影影绰绰传言,去年那几个学士御史上折子请皇上立太子,不明不白的就被发到西宁十四阿哥军前效力,岂不明摆着告诉他们,太子就是十四爷?”

    这样想,是有道理的。我脑子有些混乱,发现自己长久站在胤禛的角度想问题,看到的都是康熙对我们示好,却很少用旁观者的逻辑思考,这一切一切摆上台面的,可都偏向十四啊!

    “四福晋?”筱幽叫我,我紧握住她的手,问我们后宫之中最信得过的势力:“姨母怎样认为?”

    “她……您知道,佟贵妃不是争名逐利之人。对不起。”

    扒开我的手,她福了福,回到宫装明丽的佟贵妃身边。我站在黄帘边上,左眼看到决意清心寡欲的佟佳氏,右眼看到正在众星拱月的乌雅氏,心想这算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墙倒众人推?选在今天和我划清界限,真是有远见!拿起椅子上的狐毛手筒,我竟一时糊涂的撩起黄帘,气冲冲地走下台阶,走进千叟宴里。

    比起里面,外面阳光灿烂。我原地闭了会眼,听见一个熟悉声音。胤禛拈着小瓶子,走到我面前:“你怎么来了?”

    “姨母叫我来的,”我回答,见那头康熙不在,又闻到他瓶子里飘出的酒香,有些奇怪:“办差事,你偷喝酒做什么?”

    “这不是我喝的酒,你来得正好,皇阿玛刚才痰涌了,去看看。”

    “痰涌,怎么会?”

    “嘘。”

    召来的孙儿被邢年请到另外的宴席坐着,邢年候在门口,恭敬地接过胤禛的瓶子,命小太监关了门,“幸亏王爷手里备着药。”

    胤禛沉稳地点了点头,叮嘱:“皇阿玛年岁长了,你们不可再这样大意,须得时时备着,以防万一。”

    “也是咱们大意了,”邢年把瓶子交给小太监,“前两日药酒没了,李总管知会了太医院说过两日送来,今儿因皇上心情好气色好便没放心上,以为不会出大差错,却不想……”他摇摇头,拖着花白辫子躬了躬身。胤禛暗叹口气,领我进东暖阁。

    这酒的味道很浓郁,熏得整个乾清宫都是。康熙喝了酒,喉咙动动,猛地一嗽,咳出一口痰,气顺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他靠在引枕长叹一声,侧头看了胤禛和我在,又将头看向墙壁,没有做声。

    胤禛站了会儿,道:“儿臣没说皇阿玛身子不爽,十七弟和弘昇、弘升仍在外面招待。”

    去年册封世子,三阿哥、五阿哥的儿子都封了,独有我们府的弘时没份。胤禛虽失望却无法,只淡淡的吩咐他在家好好读书。今儿千叟宴也是两位哥哥跟随叔辈招待办事,他和弘历弘昼列席在皇孙丛中干看。

    康熙捂着胸口又咳,干哑着声音道:“不妨,朕一会就好。胤禛,”他指屋角案几堆着的一个盒子,“你把那东西拆开,让朕看看到底是什么。”

    “皇阿玛,”胤禛走到他榻边,颤声安慰,“您到底有了春秋,先歇着,精神回来了再料理不迟。”

    “怕甚,朕死鹰都见过,还怕看不得别的东西?”康熙情绪激动,怒瞪一个年纪很轻的太监,“高无庸,端来!”

    我看着他们,有点摸不着头脑。前一瞬间谈笑风生的康熙在佟贵妃抛弃我时似乎也遭遇到了什么严重的打击,犯病、窒息、暴怒、赌气,旋风般席卷,不知是雷是雨。

    颓然叫住太监,胤禛还是亲自去端那盒子。我防止康熙一时之间好歹,轻着脚步靠近,蹲下给他揉腿。

    “没事,死不了,”康熙仿佛看透人心思,略踢了我一脚,只将眼睛盯住胤禛手里的盒子。盒子雕饰精美,带着西域风格,像是十四阿哥送的,胤禛举盒子跪在地上,康熙俯身,掀开盖子,沉默了会儿,惨惨的痛笑一声,像箭戳中心脏般,君颜骤敛,失了音。

    “皇阿玛!”我看也不敢看那盒子里到底是什么,急急爬上御榻拿手肘顺他的背,边顺边忍不住紧张地喘气,“皇阿玛,您说说话,说话,媳妇求您了!”

    “嗯……”康熙瞳孔胀大,低沉地应了声。我看他的神情,魂魄像走了大半,又看胤禛捧盒子的手逐渐松去,摔出一大块玉,在地面碎成粉末。他紧盯康熙,绷得紧紧的喉结一动,居然是:“张廷玉。”

    “不!”我果决道,加重力气拍康熙的背,“皇阿玛只是一时气迷,不必叫张大人。高无庸,你悄悄去找隆科多大人让他派张五哥来加强乾清宫驻防,邢年,你知会了李德全请太医院的大夫们过来,切记不能让外面的百姓和八阿哥十四阿哥知道皇上的情况,免得惊慌。”

    “嗻!”邢年听话打千,高无庸看了看眼色不敢轻易离开,却被邢年推着走了。殿门砰的关上,胤禛才回过神,跨步过来帮我,“万一……”

    “没有万一,不能万一。”我压低声音,把手握成拳头敲康熙的后脖颈,“十四弟还在京,舆论一定受到影响,皇阿玛的旨意不能实现怎么办?”

    “逆、逆子……”胸腔隆起,吐出有气无力的两个字,康熙总算有了反应。我长松口气,眼泪差点流出来,“谢天谢地,皇阿玛,您终于好……”

    “出去,朕要一人静静。”

    “臣媳不……”

    “出去,”他按住额头,踢了我一脚,“朕要安静!”

    胤禛接住我,恭敬地磕个头,出去。

    阳光依然灿烂,一出门胤礼就迎上来,“四哥四嫂,皇阿玛怎样了,老先生们都说谢谢皇上款待,要谢恩呢。”

    “皇阿玛倦了,”胤禛回答,“刚刚睡下。老先生们若要谢恩,在乾清宫外谢恩就行,时辰不早,你知会礼部尚书,可以散了。”

    “也好,”胤礼爽朗道,快步离开。胤禛透过宫门看了看巷道里的热闹,脸色由凝重慢慢惆怅,又由惆怅转而凝重,德妃扶着宫女的手来了。随着德妃脚步的临近,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在最临近时化成一个淡而又淡的请安:“德妃。”

    “四阿哥。”退了左右宫女,德妃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双手袖在紫毛手筒道,“本宫听说皇上身子有恙,过来探望。”

    这么快的耳报神。我惊了一惊,胤禛没有丝毫诧异,回道:“皇阿玛只是吃酒累了,才方睡下。”

    “原来这样,本宫放心了。”德妃假笑着点头,瞳孔却深了,“李德全在么,永和宫里有解酒的丸药,让他去取一趟来。”

    我道:“李总管早去了太医院取药,不劳额娘。”

    “哟,他怎的糊涂了。我上回千叮咛万嘱咐,说永和宫近,要拿药就去我宫里拿,今儿怎的舍近求远,去了太医院?真是。幸而我随身带了,进去给皇上泡一盅,省得喝了酒烧心。”说着要绕过我们进去,我看着这心思玲珑的德妃实在没办法,却不想康熙再凭空的被人惹怒,便又叫声“额娘”,里面却传出康熙声音:“让她进来,不看到朕还活着她不会安心。”

    康熙冷不丁的出声让胤禛神情迅速地变化了一下,他看到宫门打开,德妃进去,似乎有了些坏的预感,一声不吭的,拉着我的袖子离开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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