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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远远的看见神殿外面站着十几个小发鬏,正大张旗鼓吵吵嚷嚷地张罗着什么,我隐隐觉得不妙。

    “女娃娃,你这些小侍女长得好生可爱,借老头几个回去玩玩好不好?”居元老头一跨进殿门便抓起一个小发鬏,笑眯眯地戳着她头上的圆圆发髻。

    “居元快住手!嘶——”我不忍心地侧过头去闭了闭眼,只听居元老头一声干嚎,将手中的发鬏地雷一样扔了出去,然后捂着自己的白胡子直跳脚,而发鬏只是原地坐起来,很淡定地拍拍手,将几撮白胡子扔到地上,对我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跑去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待她刚刚离开,另一名脸上捂着手帕的发鬏便立刻出现,手中一柄扫帚一把簸箕,飞速将地上的白胡子收走,然后瞬间消失。

    居元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切,妙妙也似乎颇受打击,大踏步后退出殿门,“莫非我们走错地方了?”

    我觉得嘴唇干涩,不知道跟他们怎么解释好,总不能说我一直用岛上训练杀手的方法训练神殿里的小仙使吧!斟酌了良久,只能尝试着说道:“嗯……我平时教导他们要分工合作分头行动……要无声无息趁人不备,不是,要让人无知无觉中就被……被服务,嗯,对……要有人处理后事,不,处理现场……嗯……总之,就是要所有进来的人都感觉不到周围有人接近,进来后不留下一丝痕迹地被送出去……”

    我看着居元与妙妙脸色由黑变白,再由白转绿,停住不再往下说。只是余光中瞥见几个发鬏迅速向我这边跑来。

    “大人……”

    我对她们温和地笑了笑,发鬏们看着我集体一愣。

    “怎么了?”我问。

    还没等发鬏回答,妙妙便一脸意味深长地凑到我跟前,鸡毛扇遥遥一指,指向神殿匾额——竟然是……空的!

    “怎么回事?”我皱眉。

    发鬏们不说话,只是齐齐眺望神殿内大片大片的雪凌花海,再齐刷刷地回头看我,动作一致得连绑发鬏的布帕抖动幅度都分毫不差。

    “将……雪……大人……我们这神殿究竟起什么名字好呢?”

    是啊,究竟是什么呢……我回头去找居元和妙妙,而那两人已不知何时早溜进了雪凌花林,去启那陈年老酿,于是只能摆摆手让发鬏们退下,独自向红莲池走去。

    凝立于池畔,望向对面的紫英殿,亦如百年前如血的黄昏中,与他默默对视。我的手轻轻拂过水榭的栏杆,找到那个记忆中的位置,在记忆被唤醒前,神殿里并没有这处水榭,然而即便我只想起点点关于以前的事,也不会忘记这里。

    果然,指尖触到了那个刻痕,那是铭记在心底的誓言。

    “我回来了。”耳畔仿佛又回荡出那优雅而柔美的笛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

    也许是因为新王登基,战事结束,百废俱兴,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浓浓的喜悦中,所以几乎没有人在意一个自将离花中降世的神兽为何会使出雪凌花的魔法。也不会有人在乎被通缉的二王子上川连究竟逃去了哪里。

    改朝换代,神兽苏醒,人们又迎来了百年难见的风调雨顺,只企盼着这次的治世可以长久地持续下去,民泰安康。

    王都的街头又飘满了银白色的花雨,簌簌而落,点缀着人们欢欣而期待的目光。通往王宫的官道车水马龙,车轮的辘辘之声却在宫门打开的一瞬,被里面的欢声笑语和歌舞升平淹没。

    今天是新王宴请群臣之夜,也是倍受人关注的抽签之夜。宴会中所有王公贵族及其家眷都有机会抽签,抽中者便可以去那传说中的神圣之礼现场参观仪式。

    假如我只是雪凌,或许在从小便开始的洗脑教育下,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但是作为活了三生三世的正常女人,我却觉得这种行为简直荒谬至极,于是在心底恶意地诅咒,那些观礼之人回去都长针眼。但随即又为自己有这样狠毒的想法而感到愧疚。于是我不禁感叹,人活得太久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事,思虑太多,顾念太多,倒不如一世一恢复出厂设置来的方便省心。

    我推开宴会大厅的门,看见上川近穿着晚宴的暗紫色长袍,平日里披散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他端坐于席位正中,正与一位将军说话,见我来了慢慢站起身,走下台阶,向我伸出手,长长的袖摆直垂地面,隐隐露出一圈雪白的里衣窄袖。

    我尽量忽视宴厅内众人探究的目光,走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宽厚的掌上,上川近微微勾起嘴角,将我领到他右边的座位坐下,然后击掌三下,歌舞继续,一时安静下来的大殿又恢复了热闹。

    上川迟坐在上川近的左边,恰好与我相对,他穿着红色的礼袍,年轻而俊秀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轮廓显得有些脆弱。我知道,从我一进入殿堂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曾从我身上离开,而此刻,他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些孩子气地抹了下嘴,然后再将杯子斟满,抬眼看了我一眼,清澈的眼眸带有几分迷醉。他身后站着薛影,阴沉着脸,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很紧,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宴会上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上川近。

    一支舞结束后,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巍巍地走出来,在两名内侍的搀扶下,缓慢地跪在我面前。我仔细一看,觉得分外眼熟,却又想不太清楚在哪里见过。

    “枢密使简迢明拜见将离大人,谢大人当日救命之恩。”

    我恍然大悟,心道,原来是“捡条命”大人!

    简老头的恭维之词如滔滔江水,偏偏还花样新颖不落俗套,我不忍心将其打断,只好耐着性子让他讲完,然后才端庄而得体地回答些命数天定,吉人天相之类的表示与我没关系的客套话。

    神兽素来是喜好清净的生物,所以宴会进行到一半,我便觉得有些头晕,于是从宴厅出来,绕到后面的花园休息。

    刚刚觉得清醒了一些,正准备回去,却听见远处走来两个巡逻的侍卫,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

    “要说还是容姑娘体恤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啊……”

    “就是……在这样的晚宴巡逻任务不是一般的艰巨,咱们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厨房却因忙着伺候主子将我们抛到一边,连口硬馒头都吃不上……”

    “要不是容姑娘,咱兄弟们今晚上可要勒紧腰带熬过去了。”

    “容姑娘不仅心肠好,听闻还特别睿智,据说这次攻打王都,王上曾被困于西部大荒地,很多士兵都中了瘴气,便是花容姑娘这西州侯爱女亲自进兵营查看将士中毒症状,也不嫌咱们脏,愣是配出了解药,这才挽救了大军……”

    “对了,听说这次西州侯封了一等公?”

    “可不!依我看啊,这花容姑娘八成就是未来的王后呢!”

    “但是王与将离大人成礼在即,只怕……”

    “你懂什么,将离大人再好那也只是一只兽,又不是人,王与神兽成礼只是为了吸取神力,总归要另娶一位心爱的人白头到老的!”

    “也是……”

    两名侍卫渐渐走远,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了看清冷的圆月,不由暗自懊恼,为什么没事出来瞎溜达,还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话?

    回到宴会后,我突然觉得杯中的酒不那么难喝,于是也不管旁人,一杯接一杯独饮起来,居然也喝得颇有情趣。

    也不知是第几杯酒了,当我举起来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将我的酒杯夺下,我眯了眼顺着那手向主人看去,却见上川近四个头在面前晃啊晃。

    “你怎么了?”上川近皱眉看着我,仔细查看我的神色,似乎想用他那双黑眼睛将我看得通透。

    “高兴……”我痴痴地笑。

    “不能再喝了。”上川近使了个眼色给两旁侍候的宫娥,我桌上的酒立刻被尽数撤走。

    我有些委屈地看了她们一眼,目光恋恋不舍地追随着那些端着酒的托盘,最终失落地低垂了头,两旁的发丝滑到脸侧,我也懒得去管,只是不由自主地微微打着酒嗝,听起来却像极了啜泣。

    “既然是高兴,那怎么能一个人喝闷酒呢?这样岂不扫兴?”上川迟起身截住了那将我酒壶端走的宫娥,又顺手提起自己的酒壶,走到我身边,与我同席而坐。“我来陪阿瓜!”

    “嗯!阿呆!嘻……”我豪气地拍了拍上川迟的肩膀,却一个没坐稳,险些栽到他身上。

    “七弟,将离大人不能再饮了。”上川近的语气透着微微的凉意。“她已醉。”

    “王兄……你又怎知她平时不是醉着,而此刻不是醒着?”上川迟毫不退缩地与上川近对视,嘴边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七弟……”

    就在这时,有内侍捧着一个巨大的签筒走进大殿,里面装着上千根竹签。

    “来王兄,迟今日再敬你一杯,恭喜王兄……入主金宫。”上川迟举起酒杯,站起身向王座遥遥一敬。

    上川近冷淡的目光扫向下面赴宴的众人,也缓缓拿起酒杯:“还要多谢七弟。”

    “迟不敢妄自揽功,王兄乃天选之人,是与生俱来的王者。”

    上川近朗笑一声,很有深意地看向上川迟:“三分靠天,七分靠人,我想这点七弟已深有体会。”

    此时此刻,宴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只酒杯上,宫门大封,一室寂静,角落里的侍卫已将手缓缓按上了刀鞘……

    而我看着掌管签筒的女官将桶盖掀开,捧着托盘盈盈走向王座,不由自主喃喃道:“明天……就要成礼了……呵呵……”

    上川迟如遭雷击般,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将酒泼出了半杯,上川近忽地站起身,席中所有的人也都应声而起,神情肃穆,眼含杀气。

    但上川迟只是笑了笑,一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冲那浑身抖动如筛糠的女官招招手,自签筒中抽出一支签,看也不看就扔在桌上,向上川近抱了抱拳,扬长而去。

    酒桌上,唯留下一支孤零零的竹签,签头鲜红。

    红色签头,意为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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