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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梁绍禹只做不知,照常迈着步子,待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飞身往一侧跃起,迅速打个滚躲开,面包车一调车头,“哧”一声,直直地冲着他飞驰过来。

    梁绍禹虽没练过什么跆拳道之类,可这命悬一线之际,倒也麻利,侧身一闪,沿着墙角躲开了,却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身后,尽是一堵灰突突、凉森森、**的水泥墙。

    梁绍禹心下一绷,心道这次算是死于花下了,可惜了自己连那朵金刚花的手都没碰过。

    面包车却猛地往后一退。

    “刷”一声。

    面包车倒车的速度倒是讲究,看似迅速,车上人却留足了三秒钟,三秒钟,足以让梁绍禹站起来,逃往别处,梁绍禹迅速爬起来,那车却再次嗖地一声箭速而来。

    这次,梁绍禹没有躲。

    从风衣里闪速摸出手机,冲着驱车人便来一个瞬间永恒。

    驱车人墨镜下的面部轮廓便留在了手机里。

    驱车人唇角微动,一转方向,一溜烟边潜逃出去,车牌号蒙了一层布纱,梁绍禹冷笑一声,长吐一口气,缓缓回到自己的车上,从胸前摸出一个没有包装的小药瓶,一仰脖,喝口纯净水服下去,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缓和下来。

    纯净水入喉入胃,凉飕飕地冲刷着他的胃壁,梁绍禹将车速调至120,冲一般逃出这个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刚驶出地下,爵士乐又幽幽响起。

    “你好。。。。。。对不起。”胜男接起电话,便要道歉。她不知道,那个自己要道歉的人,刚才曾因自己而遭遇一场多什么样的威胁。

    梁绍禹沉默着。

    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手机的屏幕。

    “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了。。。。。。“胜男继续道歉。

    梁绍禹眼梢泛起浅浅的笑:“哦?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表示道歉?”

    胜男站在假山后,一阵凉风钻入她颀长的脖颈,她打一个哆嗦,支支吾吾地道:“那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胜男知道,其实,他的任何条件她都会答应,她不怕这是一场交易——倘若是交易,倒能保证这事更靠谱些。可是,她值得么?

    梁绍禹打量着东二环的霓虹街景,迎面走过一个长发飘飘的穿长靴短裙的女子,挽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帅气男人的胳膊,两人边走边低头私语,时不时双双默契微笑。

    梁绍禹亦是浅浅微笑:“你当真想知道?

    胜男心下一振,她知道,梁绍禹的下一句话必定让她无法言答,却又不得不纵容这个打算报住她亡夫唯一骨血的救星,于是,深呼吸一口:“想知道。“

    梁绍禹在电话那头收起满脸的迷人微笑,以郑重而似命令的语气慢慢地道:“爱,上,我。”

    胜男的脊梁后迅速冒出一层热津津的汗液。她的大脑似乎是不听指挥了,已分辨不清他的真实意图,剩下的,仅仅是无力挣扎。

    “哪哪有这样道歉的。。。。。。开什么玩笑。。。。。。”胜男的喉咙里卡了珠玉似的,每一句话,都卡不成一句了。

    梁绍禹澹然笑着,用滑糯的嗓音逼问说:“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胜男的额上和鼻尖也滋生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凉风一吹,冻得她脸上一激灵,上牙打下牙。

    “回答我。”梁绍禹说。

    胜男将风衣口袋里又凉又热的手插深了些,将竖起的衣领拢紧了些,却又热得她手痒,脸痒,不得不放下衣领。

    脑子里,似是有千只万只蜜蜂在花间,嗡嗡采撷着黄橙橙的花粉,嗡嗡嗡嗡,嗡嗡嗡嗡。。。。。。花有很多,薰衣草,红玫瑰,黄玫瑰,黑玫瑰,郁金香,百合。。。。。。蜜蜂们身穿百花,停下,却不留下,大片的花朵采撷完毕,嗡嗡飞去头也不回,带走花粉,却不带走一片云彩。

    胜男不语,梁绍禹亦是一手握电话,一手把着方向盘沉默,静闻电话那头胜男嘈杂的呼吸,梁绍禹顿觉心中一片西藏的天空的宝蓝。这种感觉真不错。

    梁绍禹心中轻轻吹起口哨《ONLY YOU》

    不是他喜欢的爵士乐,而是罗家英版的。

    “onlyyou can take me取西经,onlyyou能杀妖精鬼怪,onlyyou能保护我,让螃蟹和蚌精无法吃我,你本领最大,就是ONLY UOU。。。。。。“

    梁绍禹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像是读书时候,故意捉弄自己暗恋的女生,让她难堪的感觉。当然,凡他暗恋的,没有不暗恋他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僵持着,胜男细听着梁绍禹的呼吸,梁绍禹默听着胜男的心跳。

    待到驶入一个门前,梁绍禹才意识到,自己已行至自己常去的私人会馆之下。

    梁绍禹便低声说:“明天联系你,快回家去吧,天冷。“

    此时,胜男周身却全是热的。

    胜男不敢回家。

    晚上吃饭时候,她差点当着延延的面落泪,刚才出门之前,亦是从床上抱起刚刚睡着的延延,用自己咸得发苦的唇轻轻贴在那张光滑的小脸上,望着墙上亡夫的照片,心疼,胃也疼,一向身体各个器官都反映良好的她,胃里火烧着了一般,烧得她不分冷暖,发抖着出汗,出汗着哆嗦。

    另一个人,已用指纹打开私人会馆的入口处,进入一个他闭上眼睛都能走到吧台的地方。

    与其他私人会馆或昏黄或荔枝红或金碧辉煌的大厅不同,这里的大厅是纯白色——白的牛奶般的灯光,纯白色的毛茸茸的沙发融融染几絮桃花色,透明的玻璃桌子,纯白塑料的吧台转椅,白色的四周墙壁上,缤纷的浅粉色樱花花瓣飘洒。

    去习惯了各种缤纷奢华的地方,这里便有独树一帜的清新了。

    这里的会员大多是媒体曝光率非常高的商界人士的名字,包括很多央企高管的名字,也包括部级单位领导的名字,所以,他倒结交了一些朋友。当然,更多的是美女朋友。

    大厅里放着刘若英的《后来》,细细的吉他声,细细而精致的女声。

    梁绍禹坐在白色的吧台上,细细饮着一杯——鲜柠檬汁。自知自己的体质不易太多劳累,这是他极度疲劳时才会点的饮品。三十岁以上的熟悉他的女人见到柠檬汁,便不会上前搭讪。

    “一杯Galliano。”

    梁绍禹刚坐下,便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栗色卷发女人走上前来,发如海藻般随着她的步子飘逸。

    这位显然是不熟悉他的,陌生的面口,盯着他的柠檬水非常惊讶的紫色眼影掩映的眼。

    梁绍禹一双深眸望一眼美女的卷发,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女人以为梁绍禹要故作高深,举杯漠然一笑。

    便听梁绍禹淡淡地说:“故事的女主角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她刚来北京,爱上了一个大自己十四岁男人,并在男人发现肝癌晚期的时候,毅然嫁给了他。“

    美女右嘴角微微一扬,一脸的洞若观火之态。

    “韩剧么?“女人说。

    梁绍禹也不理会,继续说:“之后,他的丈夫死后,她带着亡夫的一个养子,一个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过活,每日辛苦为孩子们的生计。。。。。。“

    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一口一口用抹了唇蜜的唇嘬着甜酒,一心一意地秀那只端着涂饰得美轮美奂的指甲的玉手。

    此时,在梁绍禹眼里看来,那手竟不如捏碎玻璃杯的大手。

    对了,胜男的手怎么样了?似乎对她一点都没有影响一样。。。。。。

    想着想着,梁绍禹仰脖饮尽,驱车便径直开往胜男的楼下。

    厨房的灯已关,大厅的灯光透过厨房微微映照出一点颜色。

    夜晚十点多,对于北京繁华地区的年轻人来说,或许尚且是夜生活的开始,但是,这个小区已安静下来。

    梁绍禹在车内安静地坐着,抬眼,透过车窗,他看到一轮椭圆的月亮清冽着淡黄的光,低眉,他笑自己,他笑自己纵横情场几十年,怎么就被这样一个既不倾国也不倾城的女子轻易俘获了,甚至不惜为她见自己最不想见的人,更甚至于,差点丢掉半条命。。。。。。

    梁绍禹想着想着,便看到车正中站着一个高挑的长发女人,脸色在路灯下依旧可见其苍白,那双大眼睛却是清纯而乖巧的。

    梁绍禹便款款下车,笑说:“大晚上的,这是要演倩女幽魂么?”

    胜男望着梁绍禹那张和某人何其相似的脸,胃里**辣的感觉便舒缓了些。

    “对不起。”胜男深深鞠了一躬。

    一头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被梁绍禹挽住。

    那一刻,北京的风大,刮着刮着,便刮起漫天的凌霄花。

    那花微微绽放在胜男的长发,绽放在梁绍禹的烟灰色风衣上,透过梁绍禹的镜片,绽放在他长长的眼睫上。

    “下雪了。”梁绍禹轻叹。

    “下雪了。”胜男抬起头,满长发的白雪花迅速化成露珠了。

    “走。”梁绍禹一把抓住胜男的手,打开副驾驶座,塞进去。

    他滑糯的声音在雪中微微有回音。

    “去哪里?”胜男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梁绍禹迅速坐下,驱车便发。

    胜男抬头,望见深蓝的天空中洒下的雪花,像是撒下冬最早的童话。

    车开了,一路从东边到西边,路过整座楼都密密麻麻着白灯的金融中心,路过中央台的裤衩,路过雪花下的□,路过公主坟,路过八一湖,路过中央电视塔,路过大兴区的农田,路过在黑夜里看不清的事物,车开得飞快,路过一滩滩雪中水,水中雪。

    “北京这里居然有像南方一样的地方么?“胜男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却忍不住问。

    “哦,这里,《蜀山奇侠传》《武林外史》《新三国》等片子都在此取过景。“梁绍禹淡淡地说。

    “虽然看不清,但是依旧觉得山很漂亮,像神仙住的山一样陡。“

    胜男张望着雪中的三渡,想起电影《魔戒》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她记得,大眼睛的弗拉多、胖乎乎的山姆和英俊的精灵王子、王的继承人一干人从精灵地出来之后经过的狭长的水域,绿水,漫无边际的森林。

    车窗被打开,凉风和雪花灌进来,胜男觉倍觉空气清新,梁绍禹将车顶棚打开,胜男忍不住站起来,冲着群山大喊:“啊——“

    梁绍禹勾起唇角。

    忽然,胜男却将身子探回来,提议道:“要不要把窗关上呀,我怕你着凉。“

    梁绍禹没有对这大煞风景的话伤脑筋,唇角的笑却更浓了:“你是在关心我?“

    胜男不语,她的亡夫最后那段时间身体很差,一阵风亦能吹出毛病来,她已经习惯呵护,没想到,竟把这个习惯带入到另一个人身上。

    嗖,嗖两声,顶棚和车窗都被打开。

    凉得胜男当场打了个喷嚏。

    梁绍禹又迅速将车窗门关好,侧脸撇一眼胜男,道:“你看,你打喷嚏了,我没有,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给我记住,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说完,梁绍禹递过一包hello Kitty的纸巾。

    胜男擦一把鼻涕,只见梁绍禹将车驶过一个山庄,因为人际罕至,地上白了一层薄被。

    车停了,未等胜男反应过来之际,梁绍禹整张脸已逼近过来,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取下,灼热的眸子凄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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