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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今生前生(三)

    傍晚,残雪覆盖在永和宫的黄琉璃顶上,被天光照成暖黄。

    胤祯一身常服到后院用膳。菜肴满满的摆了一大桌,有胤祯喜欢的,也有不少胤禛喜欢的。

    “额娘,儿子中午不是让介福传话说四哥今晚不来吗。”胤祯由宫女服侍着褪了大氅,拉开椅子坐下。

    德妃为十四夹了一著菜,温和的笑道:“额娘只是想,这样的大好日子,四阿哥或许会抽时间来一趟。”

    “额娘,这个月二十六,四哥要在府里设宴庆贺。”

    “知道了,礼单也准备好了,到时候着人送去贝勒府便是。”

    “额娘不亲去吗?”胤祯从菜间抬起头,有点奇怪,“额娘若要出宫,告诉皇阿玛一声,也不是去不得。”

    德妃笑道:“额娘出宫总不方便,十四代额娘去吧。”

    “好。”

    “听说你皇阿玛要给你和十三阿哥找个师傅?”

    胤祯穿一身湖蓝色常服,百无聊赖的在懋勤殿的偏房坐着,时不时起来看看墙上的字画,把玩弓剑。从窗前见十三阿哥胤祥自走廊过来,胤祯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放我一个人好等。”

    胤祥往自己脑袋上拍了一掌:“我忘了,应该叫人给你传话的。每次皇阿玛跟传教士学西洋玩意儿,就会忘了时间。我白等了几次才吸取教训。”

    康熙的贴身太监梁九功在门外道:“十三爷,十四爷,皇上现在闲下来,叫你们进去。”

    两人进门问了安,胤祯余光扫到康熙左边坐着的男子。严肃阴沉,又带着隐隐的不驯,瞧着颇为眼熟,猜测这怕就是将来的师傅了。对许多人,胤祯都觉得眼熟。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觉得似乎确实该在这时候发生的。他闹不清到底为什么。

    果不其然,康熙笑吟吟的放下笔:“十三、十四阿哥,来,过来见你们师傅。算起来他还是朕的表弟,你们的表叔,名叫法海。”

    胤祯和胤祥同道:“学生见过老师。”那男子起身还礼。

    “阿哥里你们两个最皮实,十四,尤其是你。所以今后你们两个就在懋勤殿的偏殿读书。朕每日在这里批奏折,看着你们学习。”

    “皇阿玛,儿臣何曾皮过。”胤祯自问还算乖顺。

    “哦?”康熙笑了,“那你说说,小时候吵着要跟朕去塞外打猎,朕不答应,就气呼呼的在永和宫一个人瞎玩,把自己累病了不算,还折腾的整个皇宫不得安宁的是哪个阿哥?”

    “其他阿哥探病不搭理就算了;四阿哥去的时候叫他滚;朕着急的从塞外赶回来照顾,端着药碗吹凉了一勺小心递过去,却冷着脸一把推开的,是哪个阿哥?”康熙按着他的头。

    胤祯被抓到痛脚,梗的说不出话,扭过脸找同盟,发现十三阿哥却是一副紧张而跃跃欲试的样子,只得作罢。

    康熙揉着胤祯的脑袋吩咐了几句,又道:“你们以后学问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畅春园或者毓庆宫找太子请教。太子学问精深,足以当你们的老师。”

    又来了。胤祯撇嘴。皇阿玛从不忘找机会称赞太子。

    “还有,学习要勤恳,对老师要尊敬,不许拿表叔攀亲带故,找机会偷玩,知道了吗。”

    “是,皇阿玛。”胤祯怏怏的,又随口道,“皇阿玛,要不要儿臣再去射两只大雁当拜师礼啊。”

    “甚好,多射几只,从里面挑羽毛齐全的。挑好了先拿给朕瞧瞧。”康熙当了真,又揉了他一番,赶两人出去玩。

    法海跟着躬身下去。

    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康熙噙着笑拾起笔,好一会才又投入进奏折。

    走到分道口,胤祥把他拉进旁边花园的角亭。亭子的斜影落在两人脸上,初春的阳光带点寒:“四哥宴客那天你会去吧?”

    “去。”胤祯猜得他就要问这个,赌气的表情缓和了不少,“额娘叫我替她送礼单给四哥,我当然会去。”

    胤祥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那就好。”

    胤祯抱着胸似笑非笑:“老十三,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像四哥的亲弟弟。”

    “啊?”

    “四哥到哪儿你就到哪儿,跟用绳子栓着似地。有什么事从来都站在他那边。”

    胤祥听得一愣,道出憋了很久的话:“老十四,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四哥的亲弟弟。你和四哥是一母所生,却整日和八哥他们在一起。”

    胤祯扑哧笑道:“大家一起玩儿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嗯,”他比划胤祥的脸,“仔细一看,你跟四哥真的挺像,就是脸圆一点,眉毛黑一点,嘴唇厚一点,骨节粗一点,性子稍嫌大大咧咧。若是为人冷些刻薄些就一模一样了。”

    也就是说没一处相似,胤祥笑着听他鬼扯。

    “外人不熟悉就算了,你和四哥是亲兄弟,怎么也这么说。”

    “好,你说不冷就不冷。”胤祯摆着比划的动作笑:“我说老十三,我把四哥让给你你要不要?”

    胤祥瞪他:“四哥是你哥,这血缘关系,又不是说让就能让的。”

    胤祯摸他的光脑袋:“你其实心里很惋惜是吧。”他说完捧腹大笑。

    胤祥不知多羡慕胤祯有这哥哥,可这家伙偏偏生在福中不知福。他恨恨的踹了胤祯一脚抬腿就走。

    请柬一早发了出去。四阿哥胤禛的福晋乌喇那拉氏提前半个月,对照每一位来客的爱好,安排当日的节目、座次与菜肴。

    盘算着一切已经就绪,乌喇那拉氏敲开胤禛书房的门。

    胤禛对着单子问她对太子和几名重臣的安排,挑了几个错处,又添了两三样菜肴,算是满意了。

    她待要出去,又回转来道:“爷,听说十四爷也要来,不知十四爷爱吃什么菜,听什么戏?”

    福晋将书房的烛火挑亮。

    胤禛倒还记得弟弟喜欢什么:“去请迎宾楼的大厨,做一道玫瑰鹅,一道烧鹿筋。他这个年纪,歌舞必是看不懂的,”他思索了一会,微微勾起嘴角,“让张家班送几只猴子过来,上演大闹天宫,他大概就高兴了。”

    “是,妾身明儿就着人去办。”福晋对胤祯这个小叔印象颇好,也欣悦起来。

    丑时刚到。廊外只见漆黑的夜色与树影。一溜灯笼照亮了走廊的朱红柱子,碧绿栏杆。

    胤祯还没睡醒。

    他迷迷糊糊的顶着寒气,踹介福起来,披上大氅出门,冷不防被人堵在走廊。

    眯起眼睛借灯笼的微光看去,原来是九阿哥十阿哥。两人往手心喝着气,不知等了多久,皆穿一身圆领对襟的常服,面上笑嘻嘻的。

    “九哥,十哥。”胤祯困乏的打招呼。两人不等他问话,哥俩好的一人一边搂住肩膀,携裹着他往外走。介福黏着眼皮从门槛上翻出来时差点没看到主子。

    懋勤殿,九阿哥的一个小厮懒洋洋的敲门:“十三爷,十四爷今天不来了。”

    胤祥苦笑着想,亏得其一大早,可算是白等了。

    宾客的马车从八阿哥府门口排到街上,满满当当。

    “这大清早的,离开宴起码还有六个时辰吧。”胤祯仰脖看天色。

    九阿哥道:“要不是我们提前接你,你不就得去赴老四的宴了?和你那冷面四哥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这倒也是。可我额娘还要我给四哥送礼单。”

    十阿哥笑:“多大个事,派个侍卫送去就好了。你,过来。”他随便一指。介福一拍马蹄袖,不敢喘气:“十爷有什么吩咐。”

    “傍晚禛贝勒府那边开宴的时候,你替你主子把礼单送过去。”

    介福惊恐的睁大眼睛,在脑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四爷等不到主子,我再跑上去火上加油,四爷会杀了我的。

    “听到没有。”

    介福泪汪汪的向主子求助,可惜胤祯正在跟九阿哥说话,没注意到他。

    “你到底听到没有。”十阿哥不耐烦。

    介福惨兮兮的含泪屈膝:“是,奴才领命。”

    十阿哥撇下介福跟胤祯和九阿哥一同进去:“十四,你那奴才怎么好像有点傻。”

    胤祯笑:“天生的。”

    一天行程满满当当。上午一行人在郊外打猎,下午到茶馆听书,晚上开宴。

    轻歌曼舞,行酒作乐。胤祯和九阿哥十阿哥陪着八阿哥胤禩给厅里的京城显贵们一桌一桌的敬酒。

    四阿哥府上的宾客被迫看了数十场大闹天宫,喜欢猴子的人也忍不住了。福晋悄声说:“爷,是不是该换场别的戏了。”

    “换吧。”胤禛望了望府外漆黑的夜色,垂下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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