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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_入城

    翌日,天刚蒙蒙亮,五人就从黑风寨启程,动身前往洛宁县城。为了避免城门口的例行盘问,他们选择走水路,依旧是昨夜那个荒凉的渡头,依旧是那个摇船的白胡子艄公。

    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船慢悠悠地摇着,若是闭上眼去感觉,就像是静止的一般。容玄闭目养神,吴啸天就紧挨着他坐着。留意到容玄将眼睛闭上了,吴啸天便伸手搂了他一下,让他把头枕在自己的肩上休息。容玄并没有睡着,他在脑海中将那些他不愿意去回想和假设的细节又重新过滤一遍,被吴啸天这么一碰,容玄只好睁开眼去看他。刚想和吴啸天说些什么,一抬眸,却接到坐在船对面的某人不太自然的视线。

    其余三人就坐在对面,阿元和燕子都靠着身旁那人的肩膀打瞌睡,雷子坐在中间,岿然不动地任凭两人将他当成枕头,视线却不知该往哪里摆。雷子又看了一眼容玄和啸天,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容玄立即意识到自己和吴啸天过于亲密的举动或许已被雷子看出端倪,唯恐大家都尴尬,他只好轻咳一声坐起来,挺直腰板离吴啸天远了一些。

    这一挺,就挺了一路。

    到达洛宁码头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晚秋底澄清的天,就像一望无际的碧海,强烈的白光在空中跳跃,宛如海面泛起的阵阵微波,蔚蓝色的天空在深秋的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可惜这样的好景色完全吸引不了他们几个的注意,五人接二连三下了船,艄公正要撑船离开,容玄却又一脚踩住船头。

    “?”老艄公疑惑地看他一眼。

    容玄谨慎地看了一下周围,啸天雷子他们已经跑出去老远。于是容玄问老头:“老人家,昨夜可是有两位公子坐过你这条船?”

    老头捋捋胡子,道:“是有两位。”

    “那你可记得他们的衣着相貌有何特征?”容玄追问。

    “这……老朽恐怕不好多说……”老头有些为难地看着容玄,大概是怕他惹出什么祸端,最后会将自己也牵连进去。

    “你不用担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容玄边说边摸出一块洋元摆在船头的隔板上。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昨晚和人打赌又输了个精光,见着船头摆着亮灿灿的铜币,老头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这话也不是完全不好说嘛……”他改口道,“不过昨夜天黑,老朽眼花耳背,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就记得其中一位公子受了伤,脖子上剐了条长口子,那血流得哗哗的。”

    容玄下手自有分寸,不想也知道是这老头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懒得去纠正他,紧忙追问更要紧的:“那另外一个人呢?那位公子有什么特征?你可听到他们谈论了些什么?”

    艄公摇头:“他们说话可小声了,老朽啥都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能随便往外说。”

    容玄以为老头是嫌钱少,便又摸出一块洋元摆在船头。

    艄公还是摇头:“小兄弟,你给我再多银子也没用。咱们出来跑生活的,总要口下留德,若是听到什么都拿出去说,那还有谁敢坐老朽这条破船?更何况,老朽的确啥都没有听到,总不能胡乱编造些话来唬弄人吧?”

    老头说的都是实话,容玄见再问不出些什么,便挪开脚转身要走,摆在船头的洋元也没有再取回来的意思。老头连忙喊住他:“小兄弟你等等,这钱老朽不能白收。还有件事,只是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可能说出来小兄弟也不会信。”

    “老人家你但说无妨。”容玄驻足回头。

    老头却上下细细打量了他一阵,才道:“或许是老朽老眼昏花,老朽觉得小兄弟与昨夜一直坐在船上的那位公子长得相似极了,就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容玄心中“咯噔”一下,还想细问,吴啸天那边却已经开始催他:“小猴子,快跟上。和个摇船的老头瞎扯什么,给了洋元就好啦!”

    “来了。”容玄应了一声,匆匆告别摇船的老艄公,就快步追上啸天他们。

    洛宁是个人口较为密集的城市,清晨的码头也是人头攒动,车流不息,大部分都是邻村邻县赶早进城的商户。不出容玄所料,码头果然设了道关卡,由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持枪把守着,还有个带着金边眼镜的在例行盘问。

    容玄立即给排在队伍最前面的燕子使了个眼色。

    他们五个虽然打扮朴素、言行低调,可是走在一起太过显眼,一张嘴说话更是漏了陷,城里人一听就能分辨出他们的口音。金燕子接到容玄的暗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探头张望下四周,突然拉着阿元“滋溜”一下钻到队伍中段。他俩混在一队人马里,那些个看上去像是举家出行的大户人家,队伍里多了两个人竟也没有发现。

    目送燕子阿元顺利通关,雷子也紧随其后。他先是挤到几个卖鱼卖肉的小贩旁边套近乎,随便闲聊几句,又问他们要不要帮忙。别人谢他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多想这人其实是想借他们的身份浑水摸鱼。

    最后只剩容玄和啸天,队伍已经陆陆续续走掉大半,两人挤在后段,还想找机会见缝插针,怎料那个带金边眼镜的突然朝他们所站的方向指了指,又同站在旁边的一名壮汉说了几句。吴啸天见大事不妙,正准备拉住容玄往回跑,岸边还泊着几条空船,要是他们运气好,兴许能划船逃到附近的村庄。

    “啸天,别担心,没事的。等下那人过来问话,你只管装聋作哑,一句话都别说。”容玄抬手按住心急火燎的吴啸天,示意他静观其变。

    吴啸天突然想起容玄会读唇语,忙问他刚才那人说了些什么。

    容玄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说:“他们似乎将我和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搞混了。”

    不等吴啸天那句“什么人物?”问出口,带金边眼镜的巡查官已经一溜小跑跑到他们跟前。

    “小王爷驾临洛宁,怎么也不通知小的一声,小的也好替您先筹备打点一下。”那人边说边搓手,一双绿豆小眼笑起来的时候直接眯成了两条缝,一副巴结相。

    容玄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索性将错就错,扮演起王爷的角色来:“本王此次是微服出巡,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反而坏了本王的大计。”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那人继续点头哈腰。

    容玄马上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别废话了,赶紧放行。”

    金边眼镜立马侧身让路,他抬头看了一眼跟在容玄身旁不发一言的吴啸天,突然问:“王爷,这位公子是……?”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位脾性古怪的小王爷身边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位冷面总管,怎么今日却好像换了个人?

    见那人的视线在吴啸天身上直打转,容玄立即飞给他一把眼刀,凉凉道:“他是本王的爱人,你是不是对此有什么意见?”

    容玄语出惊人,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回头,吴啸天瞪大眼睛看着他,金边眼镜的下巴都快磕到地上了。可他也不敢多话,忙顺着王爷的意思让开道:“没意见没意见,小的哪敢有意见。王爷请,公子请,不要误了正事。”

    容玄冷哼一声,拽住还在发愣的吴啸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通过了关卡。

    一行五人再聚首,首要任务是找间客栈落脚,顺便再打探一下天师水牢的情况。

    容玄还在为刚才演的这出独角戏惴惴不安,却看到吴啸天正一脸邪笑地打量着自己。

    “干嘛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傻死了。”容玄斜他一眼。

    吴啸天强忍笑意,凑过去小声问他:“王爷,您刚说我是您的啥来着?”

    回以吴啸天的自然还是一记不轻不重的近距离肘击。

    吴啸天闷哼一声,捂住胸口装出一副重伤的样子,嘴里却还不咸不淡:“唔——王爷,您对您的爱人……下手好重……”

    容玄白他一眼,这回没动手,直接动脚,狠狠一踩吴啸天,道:“光天化日的,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

    “你不就喜欢我不正经吗?”吴啸天继续嬉皮笑脸,“光天化日不可以,那咱等太阳下了山,再来不正经。”

    吴啸天话中有话,容玄听完脸一红,撇下他加快脚步朝前走,怕再扯下去只会越描越黑。

    五个人走走停停,终于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尽头发现一间不起眼的客栈。相较于坐落在闹市街头的酒馆饭店,这里就显得清净许多。来往行人稀疏,客栈门前又贴了张“食宿皆可”的告示,对于他们来说,这里似乎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路上走得又饥又渴,五人一进客栈就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准备先点些吃食填饱肚子。

    上来招呼他们的是个胖嘟嘟的店小二,看模样,像是比他们还要小一两岁。小二提着个茶壶,动作麻利地给五人沏上茶,乐呵呵地问:“各位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宿?”

    郝雷问:“吃饭啥价?住宿啥价?”

    雷子一开口,小二更乐了,他笑眯眯地递上一张正反两面都有字的纸,上下嘴皮子一碰,一溜话就顺了出来:“吃饭看菜单,住宿看号间。天字房五大洋一晚,地字房三大洋一晚,人字房已经满咯,地字房还剩三间,各位看看选哪个?”没想到,这间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小破店生意倒是不错,一早就人满为患。

    “那就上一碗天字房,吴爷我尝尝味道如何。”吴啸天打趣道。

    大伙跟着哈哈笑,随便点了几道家常小菜,就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洛宁菜口味偏淡,燕子他们平日里吃惯了雷子做的重口味,再加上连日来都没吃上一顿正常饭菜,摆在桌上这一碟子一碟子的热炒很快就被他们当成开胃菜一扫而空。吃饱喝足,五个人要了三间连在拐角处的地字号房间安顿下来。

    小二说房钱得先交后住,饭钱倒是可以先记在账上。几个人便没多虑,倒是负责管钱的容玄多留了个心眼,他掐指一算,若是三餐都按照这个额度消费下去,他们每天的住宿加上伙食费就得将近二十大洋,除非去偷去抢,否则根本消费不起。于是容玄拉住店小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给他讲述起五人的遭遇,什么天灾**,又遭奸人算计,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几个兄弟姐妹被逼无奈才逃到洛宁之类之类,可是在一些细节上又解释得格外笼统。

    店小二虽然长得有点球,但他也不是傻子,听了几句就立即明白了客官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们身上带的盘缠不多,若是打算在这间客栈常住,就得先确保固定收入。

    小二问容玄:“小哥是不是想在洛宁找份短工?”

    容玄说:“长工也行。”反正只要一找到机会救出大当家和雷炮头,他们就不会再留在洛宁。

    小二想了想,才说:“码头长期都招搬运工,不过那是体力活,干不长,酬劳也不算多。再来就是西街那头的驿站,好像正在招文书员,薪酬挺高,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好去应征的,不仅得有文化,还要能写出一手好字。哦对了,咱客栈也正好缺个伙计,要是你们不怕吃苦,倒是可以跟着我混上一段时间。”

    容玄点点头,小二提供的情报句句都非常有价值,他先缴了三天的房钱,又谢过小二:“多谢,麻烦你再替我留意。”容玄并未着急做决定,他打算先回去和啸天还有雷子讨论一下,毕竟打工是小,救人才是头等大事。

    小二收了钱,正准备去招呼下一位客人,却又被容玄一把拖住了。

    “小哥还有什么吩咐?”胖小二只好停下来笑着问他。

    容玄突然压低嗓音问道:“小兄弟,你可熟悉洛宁县城的天师水牢?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四个字一出口,店小二就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捂住容玄的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位小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那地方是禁地,进去容易出来难,外头戒备森严,里头机关重重。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想知道,不过看你们是从外地逃过来的,我就多劝你们一句,不要和那边扯上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太太平平过日子吧!”

    容玄淡淡一笑,该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他拍拍店小二,说:“行了,兄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便朝拐角的厢房走去。

    地字号的房间还算宽敞,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商务套间,屋内该有的家具一应俱全。虽然他们只包了三个房间,但床不小,挤挤睡不成问题。

    容玄推开一扇门,见雷子和阿元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便打了声招呼又退出去了。看样子,他们是趁他和店小二谈话的空档已经分配好了房间。燕子是女儿家,自然是单独住一间,容玄路过当中那间的门口,已经隐约闻到一股撩人的檀香。他想也没想就绕过这间,直接走到最后那间地字房,轻叩两下木门,便推了进去。

    却看到吴啸天抱着被子躺在地上。

    “吴啸天,你干嘛呢?有床不睡睡地上。”容玄盯着吴啸天铺在地上的褥子,奇怪地问他。

    吴啸天抱头枕在一边,理所当然地道:“你睡床,我打地铺。”

    “别了,这床大,咱俩挤挤凑合睡吧。”容玄边说边脱了罩在外面的一件褂子,走到床头。

    吴啸天却执拗道:“不要,我就要睡地上。”

    容玄瞪他一眼,心说这家伙怎么总爱和他对着干,扯开衣领,容玄又说:“那我也睡地上。”

    “你睡地上,我就睡床上。”吴啸天依然固执己见。

    “吴啸天,你有什么问题?干嘛总和我唱反调?”容玄微有不耐。

    吴啸天突然看了容玄一眼,说:“那我问你,和喜欢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你会没有反应?”

    容玄愣住,这个问题……额……有待商榷。

    “好了好了,你别贫了。”容玄唯恐吴啸天又把话题引到邪门歪道上去,忙话锋一转同他说正事,“你赶紧打个盹休息下,一会儿天暗一点,你跟我去趟西街的驿站,得先将这几封信给陕西、河南还有关东那边寄出去。”

    吴啸天见容玄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只好悻悻翻个身抱住被子,闷闷道:“那你等会儿记得喊我,我先睡了……”

    没说两句,吴啸天就已经彻底睡死过去。

    容玄从床上垮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睡得死沉的吴啸天,轻轻笑了一下。他抬手替吴啸天盖好被子,确定这家伙是真睡死了,才俯身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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