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陌生少女
慈心因周遭来的都是熟人而惊讶的同时，先他们到来、位于她右侧的那桌案席上的两人亦因她的出现而疑惑不已。
那是两名中年男子，一名身材矮胖，肤色蜡黄，唇上一撇短须。另一名身形若修竹，肤白眸清，颔下一把美髯飘飘。
“小姐，心儿今日怎么也会来此？而且还跟那小子一道！亏那小子上次还敢大言不惭地对咱们说，他也不知心儿下落！”那名矮胖男子状似目光呆滞地盯视面前茶盏，嘴唇未动，其实“他”正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与身旁之人交谈。
“美髯公”手里的杯盏已端起多时，“他”却迟迟未曾放近嘴边。身姿坐得挺直的“他”心里其实有少许挫败：今日的易容失策了！这把美髯美则美矣，但“他”却忘了要先学会“茶水口中过，美髯不沾湿”的功夫才好作如此装扮！
这两名中年男子正是静月主仆。
“稍安勿躁。”静月终是放下杯盏，以手轻捋一把美髯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册书卷，开始专心致志看起来。
“慈心无事最好。……小子应不会骗我。估计他亦是最近才找到人。而咱们……”静月顿住，想到今日她们来此地目的，不由心生警惕：周彦钧一向与安王无甚往来，怎的今日也会来趁这个热闹？他，莫非收到什么风声？
明霞自然清楚静月未曾说完的话为何意：她们最近忙于筹谋今日之事，故无暇打探慈心下落，因此周彦钧找到人后，未及知会她们亦是可能的。
“小姐，咱。要不要先把心儿带离此处？”思及一会儿她们将要进行的事情，明霞不由迟疑地开口问道。
方才她在静月暗示下，才知晓那名身量明显抽高了的少年人竟是她一直挂怀不已的慈心！再暗观慈心及周彦钧两人面上几乎无懈可击的易容，明霞心里喜忧参半，不自禁地泛起一派慈母情结。
“不用！她跟着他，比跟着咱们安全！”静月盯着手中书册。眼也不眨地回道。随即，她又吩咐：“从现在起，勿再理会慈心！先专心把心儿这边的事办好！” 语气中带了异乎寻常的严厉和强硬。
明霞低低应了声“是”后，便不再吱声。虽然她家小姐一向直呼慈心本名。却称呼青州那位为“心儿”，但她知道，若论与小姐的感情深厚程度。彼“心儿”绝比不过此“心儿”！
这时，正尾随一侍女从山坡右侧往上走的方诏亦长吁一口气。他虽是与刘舜歆一道来的，但他俩的席位却没安排在一处。
今日盛会。京城四大花媛均会到场，故刘舜歆早一刻就被人领着往最高那处平台上走了，而他则被安排在第二处平台位置。
想到方才之事，方诏长吁之余不由又是长叹。
自入了山庄大门，刘舜歆便一直在他耳边喳喳絮叨着京城一干权贵子弟的情况及各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
初时，他还耐着性子认真听着。毕竟，刘舜歆的好意。他是明白的：他离京多年，她恐其不了解如今京城各家的最新局势。故为他主动分说。
不过，时值上巳佳节，且其身处如斯春光烂漫所在，这娇花般美丽的少女却一直喋喋不休地谈论仕途经济、应酬世务这般的“俗事”。方诏不由顽心突起，便想要逗逗刘舜歆。
于是，他等刘舜歆的话语告一段落时，便故意面露难色，试探似地向她表达了自己有意岐黄，故欲继承父亲衣钵，想去太医署当个医学生的意思。刘舜歆面上大吃一惊的表情让他窃喜同时亦心底一沉。
果然，刘舜歆先是结结巴巴地称赞他的“心怀仁慈”及“孝心可嘉”，随即便从当今朝堂局势开始分析，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其欲表达的中心意思便很明确：他，入杏林，作为有限；走仕途，才是正道！
“诏哥哥，令祖、令父均为杏林圣手，家学渊源，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堂哥方仁已是太医署医正，方家医术亦算后继有人。再不济，也可让你那方智堂弟去学医啊！你乃太子嫡亲的表弟，倘不入仕，真是可惜之极！”
“你看，像你这般年纪相仿的小辈中，黄家今年出了个探花；而李家、方家却还无人有功名。你外祖家一门都是武将，虽在军中威望无人能比，但他们长年驻扎边关，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若京中有事，庙堂中又无人斡旋，便终是鞭长莫及。……”
不能不说，刘舜歆是个极有政治眼光的少女，她的这番分析见地中肯，不偏不倚。方诏始明白皇后为什么会挑中她为自己的未来娘子了：撇去其家世不提，有这么一个通览时局的妻子在旁提点，他日后的仕途生涯估计会通畅顺利得多。
只是，钦佩归钦佩，方诏听着刘舜歆用她娇柔的嗓音说出这番大道理，便无由感觉一阵气闷。
他早年因病弱而需修心养性，故养成了对人宽仁、安静温和的性子。尔后随父母迁居桂州，更是整日徜徉青山翠林，与自然美景为伍。
随着他的身体日益康健，不复往日孱弱，且与慈心一干同窗不论尊卑、无分贵贱地厮混多年。潜移默化下，他性格里便多了几分向往自由、恣意纵情的况味。
他在烟霞书院选入四门学院，完全是因其本身对钻研医术无甚兴致，且其天资聪颖，学业优秀。在书院夫子勉励及少年心性驱使下，方诏自是雄心奋发，立志日后要有一番大作为。
因此，他有意仕途一事，只是遵循本心的行为，完全与家族、使命无关！
但此举却恰好契合了如今方、李两家的形势，这只能说是巧合。而刘舜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作为方家嫡子、太子表弟，他该完全漠视自己的个人兴趣，而以家族利益为大！
她的话自是正确之极，但对方诏来说，却是郁闷之极。他自小体弱，故早熟懂事，因此方娘子都尚未如此直白地教训过他！如今倒好，竟被自己未来娘子如夫子训学生般训了一顿，他怎会不郁闷？！
我若真有心杏林，你又能耐我何！少年暗道，心里不禁升起些许叛逆之意。
不过，事实上，方诏还是很有风度地听完了刘舜歆的“训话”，只是全程沉默似金而已。
待刘舜歆被人领走，方诏才长出一口胸中闷气。
若日后他朝夕相对的人儿是这般无趣，他，……他还能如昨日答应慈心那般，做到“惜取眼前人”么？
方诏不禁又是一声叹息。随即，他甩了甩头，决定暂且抛开这些烦扰，先顾好今日诗会之事，能否一夕成名，就看今天了。
这时，他恰好跟随侍女转过一丛花木。忽尔，一道伫立于几丈远外的清溪旁的纤细身影兀地撞入他的眼帘。
方诏心里一喜，不由举步向那名背对自己的少女走去：这个身形，像极了慈心！
“公子！”领路的侍女往后一瞥，忙出言提醒，欲唤住这名“走偏”了方向的客人。
凭水而立的少女身后不远的案席边还站着一名低眉顺眼的婢女，“小姐，是个不相干的。要不要我……？”
“无妨！”少女低声打断婢女，身形未动分毫。
方诏走到离那少女只得一丈远处的地方始停下脚步。
一阵春风拂过，带来几缕那少女身上传来的脂粉气味。这味道，竟也像极了他平素闻惯的、慈心常用的那种面脂香味！
“慈……”方诏那声“慈心”还没唤完全，一直背对他的少女却倏忽转过身来。
香腮雪肌，鸦发樱唇，再衬上一袭飘飘白衣，这少女算得上是个绝色佳人！
不过，却不是方诏盼望的那副容颜。
那陌生少女转过身后，却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拿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他细看。
饶是方诏见惯众闺秀仰慕自己的眼光，也架不住被生就这般容颜的人如此盯视，他的脸不由开始发起热来。
思及是自己错认人在先，方诏又是个极有风度的，因此他即刻长揖一礼，歉然道：“在下方诏。请恕在下方才的莽撞之举！盖因小姐的身形气貌，均与在下的一位故人相仿，故小子一时情急，扰了小姐清净，在下这厢给你赔礼了！”
方诏说完后，这少女半晌不答话，眼光还是那般肆无忌惮地停在他身上。
就在方诏思量着要再说些什么时，少女忽地开口了：“无妨。公子请回罢。”言罢，她便转过身去，继续方才临溪观鱼的身形。
这下，方诏愕然之余，又有些讪讪：他好像还从没被年轻女子如此冷淡地对待过呢！
不过，人家已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故方诏匆匆道了句：“如此，在下告辞！”后，便跟着领路的侍女向自己的案席走去。
到了地方一看，与他同席之人已然入座，正是新晋的中书舍人白晨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那是两名中年男子，一名身材矮胖，肤色蜡黄，唇上一撇短须。另一名身形若修竹，肤白眸清，颔下一把美髯飘飘。
“小姐，心儿今日怎么也会来此？而且还跟那小子一道！亏那小子上次还敢大言不惭地对咱们说，他也不知心儿下落！”那名矮胖男子状似目光呆滞地盯视面前茶盏，嘴唇未动，其实“他”正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与身旁之人交谈。
“美髯公”手里的杯盏已端起多时，“他”却迟迟未曾放近嘴边。身姿坐得挺直的“他”心里其实有少许挫败：今日的易容失策了！这把美髯美则美矣，但“他”却忘了要先学会“茶水口中过，美髯不沾湿”的功夫才好作如此装扮！
这两名中年男子正是静月主仆。
“稍安勿躁。”静月终是放下杯盏，以手轻捋一把美髯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册书卷，开始专心致志看起来。
“慈心无事最好。……小子应不会骗我。估计他亦是最近才找到人。而咱们……”静月顿住，想到今日她们来此地目的，不由心生警惕：周彦钧一向与安王无甚往来，怎的今日也会来趁这个热闹？他，莫非收到什么风声？
明霞自然清楚静月未曾说完的话为何意：她们最近忙于筹谋今日之事，故无暇打探慈心下落，因此周彦钧找到人后，未及知会她们亦是可能的。
“小姐，咱。要不要先把心儿带离此处？”思及一会儿她们将要进行的事情，明霞不由迟疑地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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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举却恰好契合了如今方、李两家的形势，这只能说是巧合。而刘舜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作为方家嫡子、太子表弟，他该完全漠视自己的个人兴趣，而以家族利益为大！
她的话自是正确之极，但对方诏来说，却是郁闷之极。他自小体弱，故早熟懂事，因此方娘子都尚未如此直白地教训过他！如今倒好，竟被自己未来娘子如夫子训学生般训了一顿，他怎会不郁闷？！
我若真有心杏林，你又能耐我何！少年暗道，心里不禁升起些许叛逆之意。
不过，事实上，方诏还是很有风度地听完了刘舜歆的“训话”，只是全程沉默似金而已。
待刘舜歆被人领走，方诏才长出一口胸中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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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诏心里一喜，不由举步向那名背对自己的少女走去：这个身形，像极了慈心！
“公子！”领路的侍女往后一瞥，忙出言提醒，欲唤住这名“走偏”了方向的客人。
凭水而立的少女身后不远的案席边还站着一名低眉顺眼的婢女，“小姐，是个不相干的。要不要我……？”
“无妨！”少女低声打断婢女，身形未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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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春风拂过，带来几缕那少女身上传来的脂粉气味。这味道，竟也像极了他平素闻惯的、慈心常用的那种面脂香味！
“慈……”方诏那声“慈心”还没唤完全，一直背对他的少女却倏忽转过身来。
香腮雪肌，鸦发樱唇，再衬上一袭飘飘白衣，这少女算得上是个绝色佳人！
不过，却不是方诏盼望的那副容颜。
那陌生少女转过身后，却是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拿一双美目直勾勾盯着他细看。
饶是方诏见惯众闺秀仰慕自己的眼光，也架不住被生就这般容颜的人如此盯视，他的脸不由开始发起热来。
思及是自己错认人在先，方诏又是个极有风度的，因此他即刻长揖一礼，歉然道：“在下方诏。请恕在下方才的莽撞之举！盖因小姐的身形气貌，均与在下的一位故人相仿，故小子一时情急，扰了小姐清净，在下这厢给你赔礼了！”
方诏说完后，这少女半晌不答话，眼光还是那般肆无忌惮地停在他身上。
就在方诏思量着要再说些什么时，少女忽地开口了：“无妨。公子请回罢。”言罢，她便转过身去，继续方才临溪观鱼的身形。
这下，方诏愕然之余，又有些讪讪：他好像还从没被年轻女子如此冷淡地对待过呢！
不过，人家已发话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故方诏匆匆道了句：“如此，在下告辞！”后，便跟着领路的侍女向自己的案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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