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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救人

    第六十八章

    出了城门走上三里路,便是三乡交界的岔路口,这三座乡镇古时候各有渊源,故在这岔路口供上了创建这当年三个乡镇的陈、宗、复三个姓的始祖。

    裴铭闯入庙中,只见供案上桀骜不驯地坐着一名异族男子,裴铭当年随军征战,一眼便认出了这人是襄丘的国师,不由得大惊失色。此人入京,那么意味着襄丘的大军必定已经是有所动作了,他今日叫自己前来,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许由是。

    见着裴铭一身新郎官的衣服,伊贡倒也不奇怪,他望着某处一边摇头一边拍了两下手:“真是感人啊,为了一个男子,抛弃了一个女子,当街磕头认罪,裴铭,你真是处处都想做到忠义两全。”

    “许由是在哪儿!”裴铭虽略有所动,但仍装住丝毫不理他的讥讽的模样,喝问道。

    伊贡笑着摊开手:“许由是就在这座庙里面,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了。”

    这庙实际上很小,只要走进去一眼便能望个干净,除了三座神像,也没有什么让人看不到的拐角和隔间,伊贡说许由是就在这儿,裴铭有点不相信。

    “交出许由是,然后滚回你的襄丘!”裴铭喝道。

    伊贡一点也不恼:“好啊,只要你做到一点,我就立刻照做,襄丘人说一不二。”

    裴铭的眼底沉下一抹光:“你说。”

    一柄剑“叮里哐啷”地摔在地上,伊贡道:“你自尽。”

    “你!”裴铭看了一眼地上的剑,又狠狠盯向伊贡。

    “方才不还说愿为那女子自刎么,怎的换到许由是身上便不肯了,所谓情深,也不过如此啊,”伊贡做作地感叹摇头,转头看着裴铭,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你是不是担心你死了之后,大宸便会少了一名悍将,到时候襄丘大军压境,谁来领兵呢?”

    伊贡说的正是裴铭心里所担心的,况且他并不知道,自己倘若真的自尽,这人会不会放了许由是。

    看来襄丘的人已经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偏偏自己的软肋竟是襄丘的细作。但看现在的情况,难道许由是已经与襄丘翻了脸?还是……

    裴铭心中隐约有一个不好的想法,但是他又实在不愿意去这么相信,他不相信许由是会这么冷血无情。

    “一向忠义两全的裴将军现在似乎有些犯难啊,是要救喜欢的人,还是牺牲喜欢的人去救国救民?”伊贡笑问道。

    “还有一个方法。”裴铭道。

    “哦?”

    “就是我杀了你。”

    说完,裴铭用脚尖勾起地上的剑,握住便向伊贡刺去,伊贡从供案上腾身而起,抽出腰间蛇皮长鞭,转身向裴铭一挥。裴铭反手用手臂挡开长鞭,鞭子抽在小臂上,登时衣服碎裂,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绽开来。

    “今日是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伊贡收回鞭子,再次向裴铭挥去,挥舞间发出响尾蛇一般的声响,明明只是一条鞭子,在裴铭的眼中看着却像是有无数条蛇向自己冲来一般,辨不清哪一根才是真。

    既然如此,那么索性就……

    裴铭执剑迎上鞭子而去,听着那声响徒手一抓,掌心一阵疼痛,但是裴铭却心中一喜,抓住了!

    伊贡面色一凝,想要收回鞭子却已来不及了,只见裴铭拽着鞭子向自己身前一扯,伊贡控制不住地向前一个踉跄,眼看身体就要迎上裴铭手中的剑。

    忽而,城中传来了几声炮仗声,那炮仗声很奇怪,就像是天上凭空干打的雷声一般。

    伊贡的脸色更是变了,他松了手,竟然放弃了自己的武器,转身往城中望去,只见那炮仗在天空中炸出几缕灰烟,被风一吹便消散了。

    “哼!”伊贡转回来,对裴铭道,“我有急事,今日就不陪你玩了,告辞!”

    说完,脚尖一点,便向城中而去。

    裴铭向前追了几步,这才想起按伊贡所说,许由是还在这三乡庙里。伊贡这样弃许由是而去,裴铭猜想,也许一是那炮仗声响,的确可能出了大事,二是他大概料定了自己找不到人。

    裴铭转回身来,在这庙中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仍不见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不禁心中起疑,难道说这是个幌子,伊贡根本就没有带人过来,不然他怎么会就这么走了?

    就在他沉思的过程中,不知是幻听还是什么,耳边总响着非常细微的、沉闷的敲击声,这声音断断续续地响着,时能听得见,时而听不见,故起初裴铭没有在意,还以为是破庙房檐上滴下来的水声。但是如今悄寂的时候,这声音越发显得大了起来,裴铭闭眼一听,这声音竟是从其中一个神像中发出来的,他的眼睛慢慢睁大,转身面对着那座神像。

    这样一来,那个敲击声更加明显了。

    裴铭看了一眼那座神像,双手合十鞠了一个躬,道:“今日得罪了。”

    说完,他盯住了那座神像,掌中凝气,口中低声一喝,一掌打了过去。

    刹那间尘灰飞扬得到处都是,神像碎裂,裴铭咳嗽着挥开眼前的尘土,一面勉强眯着眼睛看过去,这一看,他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冲了过去。

    “穗寒!”

    原来这神像中间竟然是空的,伊贡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他藏在了里面,裴铭看许由是面色泛青,心中便清楚了。神像中空间狭小,待上一会儿便会觉得气闷,如果裴铭不及时救他的话,只怕再待上一会儿,许由是便会窒息而亡了。

    难怪伊贡会那样放心地离开。

    裴铭抱着许由是,这才看清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结痂了没有结痂的伤疤,曾经好好一个潇洒倜傥的人,如今竟会变成这副模样,裴铭看着心中一酸,吞了吞口水才勉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许由是躺在裴铭的怀里,想要抿嘴一笑,又不知牵扯到了哪处伤口,眉头立刻又拧了起来。裴铭将他抱起来,忙说:“你别说话。”

    许由是点点头,裴铭将他抱出破庙,四处看了一眼,不禁有些犹豫。许由是是如今全城搜捕的对象,进城显然不易,而靠这边最近的乡镇便是宗家村了,也就是自己方才打碎的那个宗姓老祖创建的村子。

    咬了咬牙,裴铭抱着许由是往宗家村而去。

    裴铭先在村子外的小溪里,将从身上撕下来的一块布浸湿,擦了擦许由是身上的几处伤口。许由是看着他为自己擦拭时,露出的小臂上的鞭伤,道:“你这儿也有伤。”

    裴铭摇头:“我不打紧。”

    二人说话的语气,仿佛只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一般,许由是脸上有几分讪讪的样子,隔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们若这样子一身是伤的进了村子,人家不吓坏了才怪,还是姑且在村外边找找,有没有哪个给人夜里看田地的屋子是空的。”

    裴铭一想,觉得许由是说得不错,于是在溪边处理完了伤口,他便重新打横抱起许由是,在田埂上走着,遥遥便看见一间屋子,不知道是不是空的。

    也许真的是幸运,走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应该是空的,现在还不到播种的季节,田里面尚没有作物,又没有偷食的野兽,所以夜间也应该没有人来守田。

    裴铭带着许由是推门而入,此时夜幕已经渐渐降临,所幸的是屋里有一张床一盏油灯。裴铭用火石点亮了油灯,烛火一点,窗外的夜幕便显得更加深沉。

    “今日你打坏了人家的神像,哪怕就算知道了你是救国救民的裴将军,估计也得撕了你的皮。”许由是倚在床头上,唇边带着一抹和往常一样的笑。

    “穗寒……”裴铭下意识地喊他,结果刚想说什么,又住了嘴。

    一时间两人之间是尴尬的静默。

    “裴铭,”许由是喊出他的名字,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恨我?”

    裴铭愣了一下,一时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无法去看许由是的眼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不想、不愿、还是不敢。

    “还记得我们一起念书念到十岁,想不想听我与你分开后的那十年里发生的事情?”许由是问。

    这是裴铭一直以来就很想知道的,但是许由是既然不说,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你说,我听。”他道。

    “你过来抱着我,我有点冷。”许由是说。

    夜深露重,屋外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裴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将许由是抱在怀里面。

    许由是似是满足地浅浅一笑。

    “那一年因为涝灾,镇子里的收成不好,你是记得的,因为这个原因,父母才把我带离了镇子,我们也就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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