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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今生,仗剑江湖 第三十五章 溪旁,篝火

    半个时辰后,一处不高的山丘下亮着数堆篝火,这二十多人正忙着埋锅造饭,取水解乏。

    “哥哥死后,顾家武馆竟会潦倒至此,我们这些人已经到了不得不逃离家乡的地步……老天无眼!”顾无双捧起一掬溪水,洗去满脸汗水和疲劳,嗓子里竟传来微微的哽咽之声,继而又猛的从溪水里快速掬起掊掊清水一个劲儿地打湿面庞,似是在有意掩饰花容之上那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点点晶莹。两天了,总算逃离险境的这位馆主终于露出小姑娘般的情感和无助。

    半晌,她才擦了擦脸上的水迹,心情似乎比刚才平和了些,自言自语地说道,“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说着,下意识的用力一拧手中的汗巾。

    不远处,叶风也跪立于溪边梳洗。

    虽然自幼习武,但平日里他在一叶山庄却过着贵族般的生活,所以也是个爱干净的人,除非是在执行刺杀任务之时,比如化妆成乞丐行刺于新野那次。

    “唔——!”洗去一脸风尘,又大口地灌了几口清凉的溪水,顿觉神清气爽,一身的疲劳缓解了许多。白天的那种明亮之色已经几乎完全隐去,看着这片已经蒙上夜色的天地,感受着袭身而过的阵阵晚风,一股说不出的思绪涌上心头。

    眼前的景色让他想起了一叶山庄的后山,想起了在山庄的那无数个日夜……

    “霜儿……”叶风曾以为前世记忆的苏醒冲淡了他对于一叶山庄那段往事的纠结,但时间越长,越发觉对于霜儿的那种眷恋竟如日益复苏的前世记忆那样,一天比一天浓厚。是因为真的执着于那份感情,还是在压抑的生存环境中找寻一份感情寄托……叶风不知道,也不愿追寻其中的答案。

    ………………

    顾无双静静地已经走到了叶风身后,感官敏锐的叶风已能从周遭空气的异常流动感觉到身后有个人走了过来,甚至,能清晰地感知那人的心跳在不断加速。

    “给……”一块雪白的汗巾递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抬眼观瞧,顾无双那绯红的衣衫在四溢的晚风中轻轻摇曳,阑珊的篝火把她那姣好的容貌映得若隐若现,她身后,是朦胧的不见边际的荒野和寥落的山丘。整个人在这种诗意的画面中,好似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叶风竟是一时怔住了。

    “给。”顾无双把汗巾又递近了些。

    一阵风袭地而过,篝火激烈地闪烁着,一时间看不清她那在光暗之间快速转换的面庞。

    叶风起身接过汗巾,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头表示谢意。

    “蓬……”在接过汗巾的那一刻,他的发髻忽然被风吹散开,流出一头深灰色的头发,额前,是几许雪白愁丝。虽然略显不同,但并没有不妥之处,反而流露出一种饱经风霜的历练之感。自从心魔骤发,叶风的瞳孔和头发都在几近爆体而亡的危难时刻中变成了现在的深灰色,那曾经的一头乌发和星辰般的双眸已经不复存在,就像逝去的一叶山庄那样,再也无从找寻。

    “将军,如果不是你出手相助,那天的事还不知道会如何收场。可能,我已经死在那老东西手下了。多谢了……”一股难掩的酸楚和惆怅的感情浸透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

    “路见不平一声鸣。我只是做了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应该做的。反倒是馆主你,帮了我个大忙。”

    “我……帮了你?”

    “我自投效主公以来,寸功未立。这次是我第一次外出办差,所幸不负主公之望。”

    “呵……将军说笑了……”她听得出这话多少有点估计她的面子的倾向,但她没有想到,这句话真的是句大实话。

    “馆主,我不是武卫校尉,只是在主公帐下待命听用而已。你不必以将军相称,叫我叶风就行了。”叶风不想隐瞒什么,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二十多人有家难回,已经牢牢地和自己困在了一起。

    顾无双楞了一下,但随即嫣然一笑,轻轻点头。

    “将……哦……叶风,你叫我……无双……就行了,我也不是武馆的馆主了……顾家武馆已经不存在了,这里只有我们这二十几个投奔刘皇叔的无家可归的人。”

    叶风淡然一笑,眉宇间,露有一丝亲近的神色……

    “我看你出手不凡,气息如渊,刘皇叔竟然没有重用你……”

    “说来话长……”叶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岔开话题说道,“你和手下人还有亲人在江陵吗?”

    她神色一暗,神情落寞地缓缓说道,“没了……他们要么是世代以武馆为家的家丁,要么是自幼在武馆长大的弟子,哥哥死后,那些寻常的弟子都散了,只有他们留下来帮衬着我。”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大哥刚结婚就死了,没能留下孩子,新过门的嫂子在哥哥死后的两个月后……就郁郁而终了…………”

    叶风眼见触及她心中之痛,不忍再往伤口上撒盐。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的伤口还没愈合,怎会不知这种裂痛感。抬眼向北方望去,目光所及,尽是灰暗中的茫茫夜色,“明日日落前,我们就能赶到隆中之北的渡口,只要渡过江水,就是新野的地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不再纠结于那些刺痛心扉的往事,转而以一种充满希望的语调鼓励着顾无双。虽然,叶风心中并没有他的语气所表达的那么充满希望,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敞开胸怀,搏出一个未来。

    “但愿在刘皇叔那里,能有一席安生之所……”无双侧身一拨耳畔丝发,也向着北方望去。

    晚风正烈,叶风身上漆黑的鱼鳞甲片,发出稀疏而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身畔,是侧身而立的红衣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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