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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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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是周末,周晓红和周晓斌来到医院,碰巧的是曹家一大家子也到了医院,妞妞看见周晓斌兴奋地又蹦又跳,从曹峰怀里挣脱出来要周晓斌抱。

    “舅舅,舅舅,妞妞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妞妞歪着小脑袋对周晓红撒娇。

    “当然想,舅舅不是来看你了嘛。”周晓斌抱住妞妞,笑着回答。

    “很想很想吗?”妞妞好像对周晓斌的回答不甚满意,又问。

    周晓斌呵呵笑出声来,“非常非常非常想。”

    “那还差不多。”妞妞这才满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周晓斌顿时被妞妞逗得笑得更大声起来,这个小家伙真是太可爱了,难怪姐夫那么疼她。

    周晓红很久没见到方易了,万万没想到方易现在变得如此消瘦,简直和印象中的那个人对不上号,周晓红走到他跟前,小声问了一句,“你怎么变得这么瘦?生什么病了?”

    方易不做声,默默摇摇头。

    那头,曹万芳对蔡红英边叹气边唠叨,“我家方易不知怎么搞的,也查不出是什么毛病,瘦得脱了形。嫂子,能不能介绍一个好些的医生给我。”

    蔡红英憋着一肚子的气,表面装作无事样的看着蔡红英。思忖着小姑也太不像话了,明着是来看侄子的,可嘴里冒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儿子,难不成天下有儿子只有她吗?

    倒是站在一旁的方华盛觉得妻子的话实在不妥,也看出蔡红英隐藏的不悦,把曹万芳拉到一旁,小声地斥责,“你这是做什么,来看秋成的,说什么方易的事!”

    曹峰看了看一身军装的周晓斌,听曹秋成提过,周家姐弟没了父母之后,周晓红一手抚养起年幼的弟弟,而周晓斌也没辜负姐姐的期望,考上名牌大学,现在在军队工作。

    “工作怎么样?顺利吗?”曹峰问道。

    周晓斌怀中还抱着妞妞,回答,“挺顺利的。”

    曹秋成还是老样子,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医生毫无办法,周晓红只能无尽地等待。

    看过曹秋成,一拨人在外吃了饭,之后各自回各自的家。

    曹秋成住院以后,王建辉偶尔会到家来看看周晓红。每次来,王建辉都会谈起曹秋成的案子,因为缺少目击证人,始终找不到嫌疑人,更别提案子的进展了。

    “只希望成哥早些醒,只有他才能找到那些人,还有幕后主使。”王建辉每每都这么说。

    “我也不求别的了,他醒了就好。”周晓红也总是这么答。

    越是小小的愿望越是不能实现,曹秋成还是不醒,周晓红感到疲惫不堪,累的时候就跑到医院病床前唠叨。

    “你是不是觉得躺着很舒服?我都快累死了,你的那些业务我实在做不来,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公司折腾垮,看你的那些弟兄上哪儿去!”

    周晓红把头歪靠在曹秋成脸旁,语带威胁地诉说着,“妞妞被爷爷奶奶接走了,她挺好的,听她说都是爸爸接送上下学,她还和我抱怨,说爷爷和妈妈一样,都不许她偷懒逃学。”

    “我在你抽屉里找到这条链子,就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个新年礼物,我还以为你把它给扔了,没想到你还保存着。看,我戴着呢,漂亮吗?”

    “我说了这么多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声?你是不是在怪我之前总是不理你,所以这样惩罚我?”说着说着,周晓红哽咽起来,“我知道自己对你不好,老是不给你好脸色看,知道你会忍着我,还故意变本加厉的,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会对你好的。你醒醒好不好?”

    “你不是想要个儿子吗?你总躺着我怎么给你生儿子?”周晓红说完抬起头来看向曹秋成,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有些气了,“你再这样躺下去我就找别人生去,气死你得了!”

    尽管她这样威胁,曹秋成还是一动不动,静静睡着。

    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了,一天的半夜,周晓红放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惊醒过来,爬起来抓过手机一看,号码是医院的,她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再看看时间,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

    她忐忑不安接通电话,“喂,你好,我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醒了?什么时候?我马上过来!”

    原来是医院来电话告诉周晓红,曹秋成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护工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喊来医生。经查,曹秋成确实有了感官反应,于是马上通知了她。

    周晓红随便套上一件衣服便往医院跑,到医院后得知,曹秋成醒了半个小时后又睡着了,周晓红在他病床前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深怕错过他下次醒来的时间。

    坐着坐着,周晓红把头放在曹秋成身边闭上了眼睛,陷入浅浅的睡眠中。

    曹秋成又睁开了眼睛,头顶是一片雪白,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躺在这里的,印象中他只是出了一个短差,那天雾很大,周晓红送他到了大门口,为了妞妞的事情还在和他争论。

    曹秋成的手指动了动,感觉碰到了一个人,他低眼看去,一个头颅就搁在他的手边,他费劲力气才抬起手,放在那人的头发上,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叫声,“晓……红。”

    “晓红,晓红,晓红。”在梦中,周晓红总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可就是睁不开眼睛,等她好不容易抬起头睁开眼睛,看见曹秋成正盯着自己,呼吸瞬间凝滞,周晓红对视上他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老……婆。”曹秋成又冲周晓红笑了笑,他用了很大气力喊出来的字怎么听上去是那么微弱,他担心她听不见。

    “你醒了?”周晓红踌躇地问,也许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来,万一要是个梦怎么办?

    “醒了。”曹秋成回答。

    “……”周晓红又愣了几分钟,和对视着,狠狠瞪着他,然后爆发出来,抬起拳头捶到他的身上,“你怎么才醒!你心真狠啊!你怎么能这样!”

    曹秋成哭笑不得看着周晓红,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她至于如此吗?

    “我去叫医生。”周晓红边抹眼泪边说,不等曹秋成还想说些什么便走出病房。

    周晓红找来医生,医生在给曹秋成做全面检查,她则坐在病房外等候。

    几个医生围着曹秋成,给他量这个量那个,问了他不少问题,曹秋成这才知道自己居然睡了有大半年,那就难怪周晓红见他醒来会有那样的反应了。

    检查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医生出来告诉周晓红,曹秋成已经恢复所有意识,到目前为止未发现不良现象,但由于他躺了太久的时间,身体各方面功能都有不同程度衰退,今后还要进行严格的复健才能恢复完全健康状态。

    听了医生一席话,周晓红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这才敢给公婆打电话通知曹秋成醒来的消息。

    这之后是一片忙乱,公婆,曹万芳一家,王建辉,公司同事,老战友,一拨拨人要来探望,曹秋成足足接待了一周才得到充分的休息,几天来都没空和周晓红好好说上几句话。

    安静下来后,周晓红陪在曹秋成身边,曹秋成尚不能站立,只得坐在轮椅里。周晓红推着他来到院中,灿烂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曹秋成握住周晓红的手轻轻抚摸。

    “没想到我睡了那么长时间。”他说着。

    “是不是把你过去缺的觉都补回来了。”周晓红轻笑,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确定曹秋成不会再一睡不起了,先前两天,早上起来她都在担心曹秋成不睁开眼睛。

    “我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辛苦你了。”曹秋成对周晓红发出一个笑容,听公司股东说了,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都是她在苦苦支撑,业绩虽下滑不少,但好歹挺了过来。

    “辛苦什么,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要是没有他们,我也撑不下来,要说,还是你过去打的底子牢。”周晓红如是说。

    “那也不容易了,我知道的。”曹秋成还是这样说,要一个女人撑起几千号人的公司不是件容易事,也听来看他的股东们夸奖她,都说她是块可塑之才,待在家里真可惜了了。可曹秋成没有让周晓红抛头露面的想法,他的女人就该待在家里享受,每天只要照顾好他和儿女就行了,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秋成。”周晓红突然严肃下来,问道,“我想问问你,那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会受伤?你明明不该去那儿的。”

    曹秋成收起了笑,沉默片晌,“老婆,什么都别问,可以吗?”

    “可……”周晓红感到奇怪,睚眦必报的曹秋成为何变了一个人,醒来后对这场事故只字不提。

    “别问了,等将来,将来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现在不行。”曹秋成摇着头说道。

    “好!”周晓红也不再贪心,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醒了就好,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将来他想说的时候必然会说。

    曹秋成的状况好了一些,他趁周晓红不在的机会悄悄找来王建辉,要他不要再查这件案子。

    “为什么?你命差点儿丢了,你不想知道谁干的?”王建辉和周晓红一样的反应,惊讶地问。

    “建辉,我知道谁干的。”曹秋成对王建辉说道。

    “谁?”王建辉追问。

    “建辉,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有我知和他知,我不能说出去,要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希望你明白我不得已的苦衷。”曹秋成回答。

    王建辉盯着曹秋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以他对曹秋成的了解,如果曹秋成不想追究,那个人一定在曹秋成的心中有些分量。

    “是自己人干的,是吗?你不想说是谁,是吗?”王建辉说出自己的推断。

    曹秋成微笑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是一个深夜,一个身影潜入病房,在病床前站定。

    曹秋成在那人进来的那一刻便醒了,他没睁开眼睛,等待着那人的行动,等了半天也不见那人有所举动,曹秋成轻轻叹了口气睁开双眼,顺手打开床头灯。

    灯光照亮方易的脸,那张苍白憔悴形如枯槁的脸。

    “我一直在等你,你终于还是来了。”曹秋成起身半靠在床头,抬头望着方易,指了指床边的凳子,“方易,坐下。”

    方易依言慢慢坐了下来,咕哝着叫了声“哥”。

    “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哥,说明你还没坏到家。”曹秋成说,“为什么?方易,你那么恨我?甚至恨到想要我的命。”

    “哥!”方易叫了起来,“我没想要你的命,真的!我发誓!”边说边举起手发誓,“我只是让他们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会出意外,完全是意外。哥,你相信我!”

    曹秋成看了方易几秒钟,点头,“我相信,不然你不会来救我,我那时虽然有些迷糊,但我能听见你说话。”

    “哥!”方易一下从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床边,“哥,你让警察来抓我好了,这些日子我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成天惶恐不安,可我又不敢自首。哥,你让警察来抓我走,我不反抗。”

    曹秋成嗤笑了一声,“方易,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拿出点儿男人的样子,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承担,你早就成人了,不能总指望别人给你指路,明白吗?”

    “我不会让他们来抓你,案子已经撤销了,你也不用去自首,可我有个条件。”

    方易抬起头来,不可置否地看向曹秋成,喃喃问道,“为什么?哥。”

    “方易,你好好想想,你我是最亲的弟兄俩,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外面会怎么讲?人言可畏,我们两家都承受不起这样的丑闻,为了一个女人,兄弟阋墙?”

    “还有,她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她是个喜欢凡事往自己身上揽的人,要是知道为了她,你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以为我们的婚姻还能维持多久?”

    “我不想你妈天天跑到我爸妈那儿去哭闹,不想我爸妈愁得睡不着觉。”

    “更重要的是……”曹秋成盯住方易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我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我的家。”

    “方易,记住,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辈子,要烂在我们俩的肚子里。明白吗?”

    方易哭了起来,最后变成恸哭,完全不能自抑。

    曹秋成举起手按在他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一个月后,曹秋成出院。

    二十个月后,周晓红顺利产下她与曹秋成的第二个孩子,是个重达八斤八两的男孩。

    方易后来接管了父亲的房产公司,他成了一个成功的商人,但却终生未婚,自然也就没有后代可言。他热衷慈善,每年拿出三成利润做善事,他还签署了遗体捐赠文件,承诺死后将遗体全部用于器官移植和医学研究之用。

    有些事情,一年年过去,隐藏在美好的背面,没人去提起。

    谨记,忘记,有舍才有得,只有学会如何在其中选择,才能让自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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