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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第二章 33

    杨学武当然不知道在他记忆缺失哪一段时间怎样伤害了柳茹,致使柳茹离家出走,始终不肯回头。闲暇时转动轮椅来到积水潭,心似潭水起皱,两眼一片茫然。

    这时,只见铁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副鱼竿,亲热地叫道:杨伯伯,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尝试着钓鱼。接着便亲自演示一遍,把鱼竿交给杨伯伯,看着杨伯伯把鱼钓抛向水中,转身离去。

    杨学武坐在轮椅上,手握鱼竿一动不动。看草坪上那些蘑菇似的遮阳伞下一对对男女在亲热,内心里便涌出一种无法遏制的心悸,不知道为什么,杨学武近来总爱用眼睛的余光偷看那个新来的保姆,总感觉自己的生活中缺少了什么,空虚的灵魂需要填充。

    停一会儿铁蛋又来到杨伯伯身边,手里拿一听饮料,亲自为杨伯伯打开,递到杨伯伯手中。杨学武说声谢谢,接过饮料喝了一口,问道:多少钱?铁蛋有点哭笑不得,对杨伯伯说:饮料是送您的,哪敢收您的钱?杨学武便警惕起来,这铁蛋白送我饮料喝,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他摸遍全身,摸出皱巴巴的五元钱,对铁蛋说:领袖教导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五元钱你不收下,我就要违反群众纪律,你总不能引导我去犯错误。铁道脸上的笑容显得僵硬,心里暗自思付:这就是我未来的岳父……他知道不收钱这出戏就无法收场,只得苦笑着把钱收下。

    正在这时鱼竿猛然下沉,铁蛋赶忙帮杨伯伯收钓,谁也没有料到,竟然钓上来一只王八!

    那只王八在半空里挣扎着,吸引了众多垂钓者羡慕的眼光。杨学武年轻时常在这条小河里捉鳖,尤其发洪水的时候,浑浊的泥水呛得老鳖们无法在水里潜伏,纷纷逃向河岸,幸运时一天竟然能捡得几只老鳖。爹爹把老鳖的头用刀子剁下来,把鳖血滴入酒碗中,妈妈说鳖血泡酒喝了力大无穷,不生病。老爹爹端起酒碗,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把酒碗递给学武,学武喝了一口,顿感浑身的热血在迅速加温,脸颊通红,两肋生翼,整个身子飘在半空。

    杨学武想把那只老鳖带回家,给老妈妈补补身子,提着老鳖问铁蛋:这只老鳖多少钱?铁蛋想说不要钱,又害怕杨伯伯多心,想了想,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对杨伯伯说:老鳖您先拿回去,让倩倩把钱送来。

    组织上为杨学武安排的那个保姆刘莉来了,看见杨学武手里提着一只老鳖,不无惊奇地问道:哪里买的?心想自己的孩子他爸近来不知道为什么,一连几个星期没有来看她,何不买只老鳖煲成鳖汤,打电话把孩子他爸叫过来共渡欢乐时光。想想自己这一生也活得窝囊,名不正言不顺,二十几岁被领导诱 奸,还替人家生了孩子,一开始那领导还经常欺骗她说要跟家里的那个老婆离婚,她在期待中生活,希望有个完整的家。一直等了十几年,等得人老珠黄,许下的承诺不见兑现,孩子却一天天长大,内心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可是女人的那种依附感让她心怀某种期盼,她总希望领导常来看她,多呆一会儿,多给她一点温暖……

    刘莉推着杨学武的轮椅朝家走,眼睛总瞅着那只老鳖,心里在想,怎样张口把那只老鳖买过来……人对人有了要求,眼神也变得温情脉脉,刘莉夸赞杨学武:杨老师你运气真好,第一次垂钓就钓上来一只老鳖。杨学武默不作声,女人身上的那种气味熏得他想入非非,思绪里走出了曾淑娥……那一年,潘明鹏为学武带回家一个保姆,那保姆主动向杨学武投怀送抱,却把杨学武吓得浑身发抖……现在而今目下,杨学武身上的那种因子被激活,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饥饿,混沌的灵性大开,这刘莉该不是上级领导专门为他配备的……老婆?

    到家了,院子里站着一个男孩,那男孩十多岁,长得很秀气。刘莉一见那男孩便问:涛涛,你不在学校念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涛涛一见妈妈便哭了:学校里的学生欺负我,说我是个野种,没有爸爸。刘莉把孩子拉来搂在怀里,潸然泪下。杨学武呆呆地坐在轮椅里,不知道怎样安慰这母子俩,想了半天,突然间冒出来一句:刘莉,你应该给孩子找个爸爸。

    刘莉停止了哭泣,脸沉下来,问杨学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学武本身就有点木讷,一见刘莉生气了,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不知道怎么道歉,这、这、这了半天,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学武妈妈出来了,替儿子解脱:他姨你别生气,学武也是出于好心。

    刘莉心想,她不能跟这一家人闹僵,给杨学武当保姆还是当初她主动跟领导申请来的,她实在忍受不了县城里那些人锥子似的眼光,这一生都是在屈辱中度过来的,何必要计较杨学武一句看似无意的话?想到这里心里便平顺了许多。她看杨学武的手里仍然提着那只老鳖,便把老鳖从杨学武手里接过来提到厨屋,老妈妈已经把饭做好,几样炒菜已经端上饭桌,杨倩一大早就去了县城,这阵子还没有回来。大家开始吃饭,老妈妈为了缓和刚才不愉快的气氛,故意把刘莉的儿子拉到自己跟前,让孩子坐在她的身边,给孩子的碗里不停地夹菜。那孩子也很乖巧,嘴里不住地叫:奶奶。学武也关切地询问孩子上几年级了,学习成绩怎样?而刘莉却始终阴着个脸,内心的酸楚无处倾泻。

    正吃饭时杨倩回来了,看饭桌上多了一个男孩,马上便明白过来,她热情地拍拍男孩的头,问道:小弟弟,我们乡下好不好?那男孩懵懵懂懂地回答:好。接着头一歪,盯着杨倩看了一会儿,猛然间冒出来一句:大姐姐我见过你!杨倩有点诧异:你在哪里见过?男孩歪头想了半天,看眼前的姐姐竟是那样的熟悉,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竟然胡诌道:在梦里。

    刘莉绷不住,吭一声笑了,气氛便缓和了许多。

    吃完饭刘莉要把孩子送回县上,杨倩马上说:刘莉阿姨我送你。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刘莉心下有些疑惑,她虽然来这里时间不长,可是从未见过杨倩有车。看那杨倩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只得坐下来耐心等待。只见那只老鳖把水盆翻倒,径自爬了出来,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命运,不过是人家领导餐桌上的一道菜,心便凄然。老妈妈八十多岁了仍然眼疾手快,把老鳖捉来放在案板上,用一只筷子触动老鳖缩进肚子里的头,那老鳖把头伸出来,咬住筷子再也不肯松口。就在老妈妈举刀欲杀老鳖的瞬间,刘莉突然间喊了一声:别杀!

    老妈妈把刀子停在半空,回过头来,看刘莉一脸惊恐。刘莉突然乞求老妈妈:您把这只老鳖送给我,行不?

    那有什么不可以!老妈妈笑了,满脸绽开一朵秋菊:我们刚来柳家庄那阵子,积水潭那边的老鳖多得数不清,说不定你那天早晨起个大早,就能看见老鳖在石子滩上散步,可是当你走近时,老鳖们又都扑通扑通跳入水中,夏天孩子们常到积水潭边戏水,一不小心便被老鳖咬住脚指头……

    正说话时杨倩进来了,对刘莉说:刘阿姨,汽车就在门口,上车吧。谁知道那个叫做涛涛的男孩紧紧地抱着妈妈,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县城。刘莉显得无奈,只得住下来。

    晚上,刘莉照例来到杨学武的寝室,为杨学武量体温,测血压,把听诊器放在杨学武的胸膛上,装模作样地听。杨学武突然浑身颤栗,紧紧地抓住刘莉的手,眼神里流出了哀求:刘莉,你先别走,多陪我一会儿,行不?我这心里空虚……

    厚实、严肃、客观、可信、负责,不哗众取宠、不愚弄读者。我用我精瘦的肩膀不断地撞击着文学殿堂的大门,总希望那扇大门对我打开一条缝,让我在里边的某一个角落,点亮一盏属于我自己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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