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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章 来去匆匆

    天黑了,我想起韩彤说的金小乔那案子,于是开着车朝村子里走来。穿过一片枫树林,乡村公路上格外宁静,月朗星稀灯光点点。县城和乡下就是不一样,灯火通明的夜晚不属于农村,远远闻得鸡鸣狗吠蛙声一片,小山黑咚咚的矗立在跟前,一转眼又到了身后。我们村三面环山,地势相对开阔。我父亲在村东头开了个锯木场,三间瓦房两台机器聊以养家糊口。我祖父是一木匠,心灵手巧,家中多数家具都是祖父一手打造,带花儿的风门,农用的平车,小孩的坐轿,过年时的秋千没有一样不是出自祖父之手。可惜一身手艺没传给后人,年青时祖父游走江湖,结交了把兄弟祝二爷,那一回在一王姓大户人家做木工,这家小姐相中了祖父,悄悄打发人传话给祝二爷,捎带三百文私房钱偷拿出来给祖父做骋礼。这王小姐就是我的祖母了,两人感情极好,婚后四年有了大伯和父亲。可惜天不遂人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老百姓听到枪炮声都要往山上躲,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奶奶在山上寻找吃的东西时迷了路,接连几天杳无音信,最后被发现时已是奄奄一息了。奶奶的死始终是个谜,我只从老年人茶余饭后的谈话中得到只言片语,至少有三四种版本:有人说她被某种来历不明的动物咬伤而死,有人说她是水土不服误服了某种草药中毒而死;有人说她触犯了山神,遭受到神明的惩罚。总之她不是饿死的,爷爷奶奶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曾经相爱过,卿卿我我终成了传说。”小时候爷爷经常带我上山,总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我依稀记得他独自一人抚树恸哭的样子,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形成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后来我才知道他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奶奶的遇难之所——传说中的摩羯洞。我无法忘记爷爷弥留之际的眼神,只有我读懂了那饱含期待的瞑目之愿。尽管父亲一直对此事诲莫如深,我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中还是得到了信息,摩羯洞不仅仅是个传说,那是非常隐蔽神秘的死亡之洞,洞内宝藏无数,金碧辉煌,有一只成精了的巨型毒蝎在那里盘踞,胆敢闯者必死无异。我对此将信将疑,传说之事虽不会空穴来风,但也不至于神乎其神。

    大伯从小说担当了家庭重任,后来爷爷又续弦娶了赵氏,继母与父亲弟兄二人关系冷淡。后来据父亲回忆,最使他不能忘却的一件事就是,四岁时一天夜里尿了床,寒冬腊月被继母赶出屋外,瑟瑟颤颤坐在门坎儿上挨到了天亮。大伯十六岁就结了婚另立门户了,他吃苦奈劳,十七岁去当兵,在部队一呆就是八年,复员后当过村电工,干过仓库保管员、民兵排长、治保主任,最后顺理成章任村支书。八十年代乡镇企业如火如荼遍地开花,大伯他们抓住机遇大干快上,多快好省地建设了村办硫酸厂,经过二十余年的不懈奋斗,企业由小到大由弱到强,坎坎坷坷一路走来大伯杨敬仁成了带头致富的功臣。

    我父亲却是位自由成性的人,对生活没有过多苛求,乐乐呵呵的,相反母亲却是要强。正因如此,才和婆婆产生了不少恩恩怨怨。小时的我没少看见母亲在墙角下抹眼泪,记得七八岁那年有次她俩吵架,我看见赵奶拿起拐棍朝母亲腰间抡去,母亲只是嘴强并不还手,我冲上去揪住老太婆,小牛犊似的把她推个趔趄。母亲料不到我会出现,吃了一惊忙把我拉到一边,我还挣拧着要和老太婆拼命,母亲不知从哪儿拿出来几块石头塞到我手里,连哄带吓使我惭惭消了气。多年以后,提及赵氏祖母,母亲只说了一句“她也不容易,一辈子没子女不知道亲孩子。”算是原谅她的一切了。后来,父亲在母亲的攒掇下置办起了锯木场,几年下为也足以养家糊口,再后来大伯几次三番让父亲打置厂房去硫酸厂上班,父亲就是不肯,他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父辈们对这方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对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充满自豪,吼天峰、淖淖河、万涓谷、红枫林……阿秋山就像慈祥的母亲,敞开怀抱接纳儿女们的悲伤和欢乐,让漂泊的心灵找到回家的路。

    有时想我的确遗传了父亲的某些特性,天生不爱受人管教。大哥杨平混得个中专文凭,父亲托关系给他找了份车站修理工的工作,哥哥是个老实人,母亲说我从小不安份,上次还说到寺里给我占卜了一卦,算出非要等到二十九岁才结婚,我说那不是还有两年嘛别急肯定如期搞定。可转眼间田静就离我而去,对母亲的承诺恐怕要落空了。

    我径直驱车来到大伯家,恰巧堂兄杨大军一人在家,招呼我坐下后,张罗着非要和我喝两杯。我说已吃过饭了,大军不依。“难得兄弟来家一次,那天在电视里还看到你哩,你小子出名了不会把哥哥忘了吧。”我说哪里,兄弟我酒量不行。大军说别谦虚了你们政法部门的人我还不知道,打官司就是请客吃饭。我说我不是谦虚是心虚,象你这样的酒量我只能望尘莫及。这话不假,大军在乡政府上班,能喝斤半酒,外号“大奔”,一说他留个背头,一说他喝酒爱用大杯,人民群众的灵感无处不在没人再去考究,不过据我所知这老兄上学起就这发型,这样的酷头能罩得住不少小混混,我这当兄弟的不知不觉也跟着沾不少光哩。

    大军嫌两人不热闹,打电话叫来了杨兴,杨兴小名虎头,比他哥哥老寻精明能干,因犯过事所以附近几个村子远近闻名。虎头如今开矿大发了,坐下不到十分钟刚开喝非要转移上饭店,虎头是个义气人我知道,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三人又开车来到村东头小饭店,几番推杯换盏,喝得乾坤颠倒日月倒悬,杨大军话儿也多了起来。

    “现在公职人员真他妈不能干,硬是要逼良为娼啊兄弟。”

    我笑说,公务员领导还是能干的。虎头说,那是,没听说干了三年副乡长,村村都有丈母娘吗?你再混几年,到时候兄弟们找你批发老婆哩。我靠,你买菜啊!大军说,副乡长算个球,我们乡那个陈连军,妈的就傻逼一个,遇到事动不动就吹部队里如何好如何好,地方上太复杂,有本事你在部队养老别转业啊,现在国家太高看这些老军转了,才来几天就混个副乡长,听说转业时就定好的,老子在乡里混了几十年,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当兵的升的快,不就是个营级干部吗,多扛了几年枪就牛开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死不开窍。

    也不能这么说,虎头说,陈连军那人我知道,他没有多少花花肠子。不能干你就回来帮我老叔管管厂子不是挺好吗,当官不发财白请都不来,还是实际点吧。

    我说,听说最近环保形势比较紧张,硫酸厂恐怕朝不保夕了。怕个球!虎头说,全县这么多企业 ,要是因为环保不上开工,我看他县长喝西北风去吧。这不昨天还有人来凑份子,矿山厂老板六十大寿送贺礼,你说政府办一个秘书,他妈的不还得巴结企业大佬。

    我说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矿山厂是龙头企业利税多户,全县公仆全靠人家吃喝呢,这些老板比县太爷要吃得开,企业改制这老板们捞到了肥肉,这些市政从员哪个不分得一杯羹。其是都是有背景的,说来说去还是官商结合好,挣钱给抢钱似的。有的国企改制明令限制职工购买股份,按级别大小定股本额度,这不明摆着论官行赏坐地分赃吗。对了,我听说金小乔家的鱼给呛死了,人家要告硫酸厂呢。

    一小块鱼塘我懒得理他,大军说,乔二来找过我了,我就把那王白脸给整的排污证明给他看,他还要去省里找专家鉴定哩。他妈的不开窍其实别声张我赔他几千元不就得了,现在他硬要什么说法,我也只好奉赔到底。

    现在恐怕不比从前了,你看中央的环保总局局长不都换了吗,现在百姓不那么好糊弄了。听说这次动真格的,你们乡陈连军不是专门抽在工作组上了,听他说这次县里要下硬手腕,哪个不听话先把电给停了,没有电还生产个屁。这一招真狠,妈的电业局真是黑老大,政府拿它当杀手锏想电谁没商量。

    是啊,大军说,这次动静是比较大,听我有个伙计说,西山里部队不少都裁撤了,不少兵工厂都搬迁走了,准备重新规划新矿区,都和环保治理有关。环保局妈的真牛,那个白脸王俊,很难打发的,那家伙说一套做一套,吹得县长成了他亲哥们,让他出一个达标证明就诈了我几千块。真要是给人逼疯了。哥们儿,大军拍拍我的肩说:“咱们老杨家全靠你了,就数你有出息了。”

    我说,看来我也不用去找王俊落实了,鱼肯定是被呛死的,这事最好不要闹开。我去给乔二说说,协调一下赔偿他些损失吧。

    那是敢情好,大军说,兄弟你多操心想想办法,可别让县里抓个典型就不好收拾了。看见了吧兄弟,难处多着呢,来喝酒喝酒……

    离开饭店已是夜里十点多了,送走二人我回到家中,其他人睡下了只有父亲一人在看电视。我们拉会儿家常,父亲问听说咱们这一带可能要划为林业保护区,以后锯木场是不是不让私自干了。我说你放心吧,就你挣的那俩钱还不够交税费。父亲又说,小二早些天来找过你,想打官司,他在矿山厂上班被轧断了手,厂里就赔八千块,现在要改制眼看没人管他,他就寻思问问能不能打官司。我说你见他给他说我电话让他找我吧,我想法给问问,去劳动局找找能不打官司最好。父亲见我答应了,很高兴认为事情有了眉目,于是说小二家如何困难,你们还是一阀人能帮就帮人一把。我说那一定,明天还要开庭我先走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问父亲一句:“我奶奶当时被救下时什么样儿,有啥症状?”父亲思索一下,说:“我当时才两岁,听你爷爷说看起来挺吓人的,全身给烧伤似的,皮肤溃烂不成样子。村里那个老董医生,看了以后也直摇头。”父亲接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是不愁说媳妇,也得拿这当回事,别没事净往山上跑,有什么洞不洞,有了又咋的,不会藏着仙女儿,咱也不图发什么横财,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我说那是,你别多心我就是随便问问,不会误什么正事。于是告别父亲向城里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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