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楔子: 还是那个梦
睡梦中，她又开始不安，很多次惊醒，衣衫浸湿，特别是和江城在一起之后。
“不要…不要……”
“我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鸡毛掸子抽的很疼，她却没有哭。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
“你妈我是没有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干那些肮脏的事啊。”
那是一个体态丰腴，皮肤泛白，在廉价化妆品的遮掩下，看不清模样的中年女人。
“你那没良心的老爸丢下你不管，我供你吃，供你住，还供你上学，我为的是什么啊我，你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话说中年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是不堪，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良心被狗吃了去。她一个带着孩子的落魄女人，哪儿有她的位置。
宾青知道，为了生活，妈妈四处奔波，做几份工，无论脏乱，最无奈的是要与克扣的雇主讲工钱。
最开始还是想找个男人依靠，毕竟女人自己带着孩子，又没个稳定的工作， 很是辛苦，她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挨得过去。
可是，男人见了一个又一个，那些人惦记的，更多是她的美貌和身段。谁又真心的想与年过三十，还带个拖油瓶的女人过一辈子，再美艳，过几年也就人老色衰了。
事情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化的，妈妈成了众人口中的狐媚子，她成了狐媚子的女儿。
“妈，我没有，阿亮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是您的女儿，您怎么不相信我，却要听信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呢？”
宾青愤恨的指向窗边浮动的人影，暗自发笑，都看她家笑话呢。
“你也知道那是闲言碎语，怎么不注意点，就等着别人指鼻子骂呐。我是没脸了，你才多大，你想跟你妈我一样呢。”
话到激动处，胸脯也跟着一上一下的浮动，喘不过气来，老毛病又犯了。
刘秀芝一手抚着胸口，一手还没忘了教训宾青。
“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宾青跪在那里，紧紧拽着裙角， 犹如受惊的小鹿，“您别打了”。
…………。
又是这个梦，似乎永远也摆脱不掉，越是逃离，越是想遗忘，它越是缠着你。
睡男人的女人是被人唾弃的，连带她生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时候，每次走过潮湿阴暗的楼道，人们就会指指点点，一支支利箭向宾青射过来。
“看呀，那就是楼上那女人的女儿，瞧瞧，长的多水灵啊，长大肯定跟他妈一样，狐媚子，只知道勾引男人。”
宾青恨透了这袭人这席话，握紧拳头， 面无表情的快步走过。
学校本该是快乐，纯洁无暇的，可对宾青而言，却永远是个噩梦。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连老师也是。不管多努力的学，不管成绩多好，也不管多乖巧柔顺，只会遭到他人的厌恶，认为那是装逼。
“那种女人生的孩子不见得是个好货，没准跟她妈一样不干净……。”
耳边永远充斥着类似的词句，她真想在心里诅咒那些人上千万遍。
待到眼泪蒸发掉，宾青自嘲的笑，每次梦见都免不了流泪，是不是以前哭少了，老天爷现在给补回来，也不是什么好的东西。
转过头看去，江城不在，留了张字条： “公司开早会，你多睡会儿，晚点再回学校。”
和江城的关系，一直这样断断续续，暧昧不清。他没提，宾青也不问。
是谁闯入了谁的世界，她不知道。江城给了她安慰，却没附加上承诺，这份爱是那么不真实，一吹就破。
自从妈妈过世，宾青就跟着奶奶过。
奶奶虽然嘴巴上有说头儿，但毕竟是亲孙女，对宾青还是不错的。有小帅(堂弟)天天粘着，至少有家的感觉，只有小叔老婶天天嫌。
环境变换了，心情也好很多，不再似之前那么沉闷孤寂。那些说闲话的人，在奶奶跟前也有所顾忌。
可是人总有垂死的那一刻，奶奶终是熬不过岁数。
葬礼很简陋，只有自家人和几个为数不多的老邻居，记忆模糊的爸爸也没见着。
宾青异常冷漠，安静地跪在堂侧，不时朝来人拜谢。
外人眼里，这孙女太没人情味，奶奶走了都没见掉一滴眼泪，白养活了。
谁又明白她心里的悲伤，两个最亲的人都离她而去。
也有人问，宾青以后怎么办，谁养。有人说，都十八了，够自己养活了，难不成能一辈子赖着他小叔老婶。
还记得她妈吗，吃男人饭，后来生病死了的，她倒是长得像她，只希望别走她的老路，要不然啊………哎………
半夜睡不着，就听见隔壁屋吵得厉害，大致也是她的去留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还养着她呢？我们什么情况，你是不知道，养她，喝西北风去。”
“你小声点，听我说，妈虽然没留下什么积蓄，可是那老房子摆在那呢，不是留了宾青一份吗？我们养她这一年，让她放弃那份继承，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她也不会说什么。”
老婶听着也是这个理。
“再说，这里里外外的邻居都看着，宾青眼看高三了，正是要考大学的时候，我们不养，难免不会有闲言碎语。到时候，你受得了？”
“嗯，那要她真考上，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们的情况，宾青又不是不知道，还能送她上大学？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她也不能怨人。”
小叔扯开被子的一角，”睡吧睡吧。”
“那倒是，我们还有小帅要养呢，他可是要命的小祖宗。”
突然想到什么， 老婶掀开被子坐起来，捅捅小叔的肩膀，“你说，宾青以后要是命好，发达了，会不会记着我们，多少给点。”
宾青听不下去了，堵上耳朵，头埋进被窝，这就是她的亲叔亲婶。
对于接下来的日子，她是不担心的。
奶奶到底疼她，临走前可能是想到这茬儿，偷偷给过她一笔钱， 叫她好好收着。告诉她，这老房子有她一份，到时候别犯傻，被欺负了都不知道。万一小叔不收留她，也还有条后路，他爸是指望不上的。
走的时候，奶奶颤抖无力的手抓着宾青，却似千斤重，眼角挂着泪水，久久不能闭上眼，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她。
小叔老婶商量的结果，高三这一年，他们养，以后就不管了。考不考得上大学，都看她的造化。说以后这房子就没她的份了。
宾青从来就没惦记过那些，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这个家就这样散了，虽然还住一起，一桌吃饭，但宾青明显就是个外人，只有小帅， “姐姐、姐姐”的叫她。
“姐姐，你看你看，帅帅画的怎么样？”
那是一幅充满童真的画，就如小帅的笑脸。
“老师说下周一要交的，还要评奖呢。”
看着小帅天真的样子，宾青不忍。
“嗯，小帅真棒。”那是一幅全家福，每个人都是大大的笑脸。
“怎么奶奶离我们怎么这么远呢？”
小帅低下了头，眼里含着泪水，”因为妈妈说，奶奶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宾青听着心里一阵堵，悲伤爬上脸颊。
“帅帅乖，奶奶虽然不在了，但她是最疼帅帅的，一定在天上想着帅帅呢。看到帅帅不开心，奶奶会伤心的。”
“是吗？那我要乖乖的，开开心心，这样，奶奶也会开心，对吗？”
“嗯，帅帅真聪明。”
宾青抚摸着小帅的头，小孩就是小孩，悲伤也好，一会儿就过去了。
清早起来送报纸兼职，然后准备小帅和自己的早饭，放学回来做家务，忙碌又充实。
阿亮还是会劫在上学的路上，调戏小学妹。宾青和他也还是朋友，并没有因为发生的那些事而有所变化。
阿亮留了两级，按他的说法，是他那爱面子的老爸非让他考个大学读读，谁知他偏爱对着干。
认识阿亮，纯属老天爷眷顾。
宾青以前在学校老受欺负，尤其是女生。别介标榜着温顺矜持的词，女生干起架来，男生是不敢上前的。
女生欺负女生，最好的地点当然是女厕。阿亮就进了女厕，将她带了出来，并宣告，宾青是他阿亮的女人。
那时候，那个年龄段的男生是好逞强的。阿亮说，很多次躲厕所吸烟都听到女厕那边传来的打闹咒骂声，接着就是她冰冷着脸走出来，脸上手上都是深浅可见的掐痕。
他就闹不明白，那些看似柔弱的女生，心怎么这么狠。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因为这事，小小的怀州还闹了一次风波，说大说小，到底怕阿亮他爸的权势，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传到宾青妈妈的耳朵里就变了味。
“怎么样，他们没对你怎么着吧，是不是不收留你了？要不，本少资助你？哈哈~~~”
阿亮双手插裤兜，书包永远只背一个肩带，吊儿郎当。
“好啊，您赏点吧，我留着以后用。”
跟阿亮一起，她学会了贫嘴，抬杠，也没什么顾忌。不能说是近墨者黑，因为是阿亮带给她阳光，帮她驱散心中的阴霾。
“阿亮，我以后不会回来了，这里满是悲伤和疼痛，我想抛掉这些，到别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宾青说这话的时侯很慎重，眼里尽是毅然。
“别介啊，你从小生在这里，怎么可能撇的开。再说，偌大个怀州，就没有值得你留念的？”
阿亮心里挺不是滋味，空落落的，连手心里都冒着汗。
“当然不是，有妈妈，奶奶，还有你，我唯一的朋友。这些，我都会记住的。阿亮，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好不好？”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当然猜到阿亮的心思。可是她不想自己搁这儿一辈子，这里就是牢笼，不走出去，会一辈子囚住她。
阿亮撇嘴笑笑，眼神里有点无奈， “好”，随即又说， “可是怎么办，宾青，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趁宾青没回过神，快速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离别之吻，不介意吧。”也许只是这一个吻，让阿亮忆了多年，每每痛到不能自已。
之后没再见过他，也许真如他说的，离别之吻。
直到后来拿到录取通知书去利州上学的时候，在火车站见到他。
每次想到阿亮，宾青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笑，内心暖暖的。那段孤单无助的日子，是他带给她快乐的阳光。
记得临上车，阿亮硬塞給她5000块钱，说是让她用着，朋友一场，别忘了。
宾青说了句什么来着， 阿亮，谢谢你，我会还的。有点伤感情的话，好在阿亮懂她，并不介意。
只是，列车驶离后，一个年轻小伙当街哭泣。人来人往，却再不见她的身影。
拉开窗帘，阳光上蹿下蹿，暖了宾青一身，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梳洗完毕，换上T恤牛仔，宾青就出门了。今天有两节课，说好了，小意给占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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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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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青从来就没惦记过那些，她早晚是要离开的。
这个家就这样散了，虽然还住一起，一桌吃饭，但宾青明显就是个外人，只有小帅， “姐姐、姐姐”的叫她。
“姐姐，你看你看，帅帅画的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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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小帅真棒。”那是一幅全家福，每个人都是大大的笑脸。
“怎么奶奶离我们怎么这么远呢？”
小帅低下了头，眼里含着泪水，”因为妈妈说，奶奶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宾青听着心里一阵堵，悲伤爬上脸颊。
“帅帅乖，奶奶虽然不在了，但她是最疼帅帅的，一定在天上想着帅帅呢。看到帅帅不开心，奶奶会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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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亮心里挺不是滋味，空落落的，连手心里都冒着汗。
“当然不是，有妈妈，奶奶，还有你，我唯一的朋友。这些，我都会记住的。阿亮，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好不好？”
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她当然猜到阿亮的心思。可是她不想自己搁这儿一辈子，这里就是牢笼，不走出去，会一辈子囚住她。
阿亮撇嘴笑笑，眼神里有点无奈， “好”，随即又说， “可是怎么办，宾青，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趁宾青没回过神，快速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离别之吻，不介意吧。”也许只是这一个吻，让阿亮忆了多年，每每痛到不能自已。
之后没再见过他，也许真如他说的，离别之吻。
直到后来拿到录取通知书去利州上学的时候，在火车站见到他。
每次想到阿亮，宾青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笑，内心暖暖的。那段孤单无助的日子，是他带给她快乐的阳光。
记得临上车，阿亮硬塞給她5000块钱，说是让她用着，朋友一场，别忘了。
宾青说了句什么来着， 阿亮，谢谢你，我会还的。有点伤感情的话，好在阿亮懂她，并不介意。
只是，列车驶离后，一个年轻小伙当街哭泣。人来人往，却再不见她的身影。
拉开窗帘，阳光上蹿下蹿，暖了宾青一身，一切还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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