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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七章

    在那之后,南泉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一任神使。即便她是什么也不会。然而,西良却成为了最末位的神使,完全被众人所遗忘。亚瑞也不再召见他,所谓的西之神使,完全成了虚职。但,亚瑞却意外地宠爱南泉,亲自教授她上古之术。

    南泉很有天分,学得也很上心,终于小有所成。这期间,她遇见了另一个生命中的具有重要意义的人物————亚瑞之子,苍蓝。

    苍蓝对她很好,她也是近乎崇拜地迷恋着这个风姿绝代的温和男子。这其实,还有另一重原因。只因为,南泉讨厌所谓的神,她喜欢“人”,渴望做一个人,渴望能够像苍蓝一样,拥有无匹的自由。

    于是,她向亚瑞请求————她要“和苍蓝一直在一起”。

    仍是情窦未开的烂漫年华,这一句话,却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

    这之后,南泉鼓起勇气去找西良。

    她原谅了他,可她是否知道,这一句原谅就让他失去了所有,再也回不来的珍贵。可他却放不开她,她的笑颜,依然那么美。

    原谅我吧,只是因为在她的笑里,世界都那么轻,那么美。

    时光无措,飞逝间,两人已是少年。

    她正式担当起南司的职责。曾遭所有人鄙薄的昔日天才————西良却毫不在意。即便是一直做这个虚有其名的西司,也无所谓。只因为她的笑依旧嫣然绽放。

    南泉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去人间看看,西良答应陪同一起。

    这一行,却让她失望极了。她看见生老病死,生离死别,人心险恶,世事无常。所有一切,把她存了多年的梦想变成了梦幻泡影。最后甚至迫不及待地逃离,乘着凰,她倚着他的肩,无力地哭。

    西良心疼地轻声抚慰:“没关系,人世无常也好,世事难料也好,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她仰起脸,远处正是夕照。夕阳把他的侧脸描得那么熟悉。一刹那,她感到只有他才是这个世上属于她的温暖。西良轻轻地环抱着怀中无力的人儿,两人脸上同时一闪而过的光芒,仿佛幸福之光。

    仿佛两人可以就这样,不用分离。直到亚瑞离开,苍蓝成为了新一任的神启。

    他向她请求,把她的一生交给他。在众人成片的催促声中,在那双亲切熟悉的蓝眸的凝视下,她手足无措地答应了。

    在焦灼中度过了两天,却一直不见西良有什么反应,她一下子慌了神。

    于是,她扯出笑颜,到他面前说了那一句:“我要嫁给苍蓝了,请为我祝福!”

    她的笑,却让刚得知消息的他“醒悟”。

    曾经,她毫不犹豫地把罪责推给他,似乎完全不在乎他,甚至可以随意牺牲他的生命。他为她牺牲了一切,她却从未放在心上。

    呵,她的心里,只有苍蓝。每次两人相处,她总会提到他,言语、神情中,对他充满了依恋、难舍,每每,他总会悄悄质疑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现在,他明白了她的心意。

    他什么也不是,她只要苍蓝。

    这个心结就在误解中继续、纠缠,却没有人及时去解,于是,这个结纠缠得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复杂,没有人懂得如何解开。才到了,如今这番局面。

    落花难擎,沉香瓣瓣故人心。

    雨沾冰刃,绮袖红衫休言恨。

    为人作嫁,相顾难言呼悲笳。

    谁为情种?葬花亲自红香冢。

    归途中,在两人夜宿的旅店。

    银月渡过池塘,送来千亩秋色。

    窗下菊花开得正艳,像极了一个凄美的预兆。

    她痴望着镜中那件红色嫁衣,笑得很久。那是一种很轻很美的笑,褪去了平时的伪装,反而像是从前那个小小的南泉。

    她记得有一次,西良对她说:“蓝色穿在你身上很好看。”其实,她喜欢的是热烈的红。绯红、妃色、霞红、玫红、火红、如落照一样的金红……那样热烈的色彩,才是她想要的。原始、纯粹、深沉、壮烈的,如同她的一切,是梦。母亲给了她梦想,她却自己亲手打碎,多么可笑!或许,她从来都不该想着做一个人,也就不用承受现在的痛苦。

    红色的梦,红色的嫁衣,红色的泪。

    抬手抚过绮丽的蓝袍。明天的嫁衣?她是否将穿着它,静静地走向那个盼望已久的归宿?是依然为她指点繁星的他,是为她担下罪名的他,还是沉默地将她让给他人的人?可无论怎样的他,都有一个南泉来爱他:和他分享星光的她,把他贬低取而代之的她,为他穿红嫁衣的她。

    静静地换上华丽又沉重的蓝袍,取下那柄贴身的剑,剑锋轻溜,将足踠划破,殷红的血细细流入秋塘,她赤足踏入湖水,缓缓地走着,水仍然只到脚踝。在夜色中,溶入池塘的血没有色彩,湖水的腥味掺了诡异的甜腥,无人察觉得出。水中的血液汇成黑色的一缕,漂浮、晕染着。

    原来,我只爱你。

    可我现在不愿嫁给你。我愿换你,永远的陪伴。

    寂静。声息。

    第二天,看见她静静地坐在河边,那一身蓝嫁衣也早已经风干,杳无痕迹。

    她雪白纤细的足踝一样毫无痕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听见足音。她这才打捞起如水般忧伤的目光,看向他。

    触及她目光的一刹那,周围只剩寂静,世界失去了声响。他的心狠狠一颤,像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

    那双眼睛干净空洞得让他只从中看见了恐惧的自己。

    池边暗色的菊花那样妖艳,像极了昨夜的南泉。

    扶着她的手,异常冰凉的触感,同恐惧一起一瞬间夺去了他的灵魂。

    他急忙地把南泉抱上了凰背,他要去找苍蓝!他要找到解救她的方法,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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