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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二○一 猫叫

    云裳儿坐在案前发呆,她近段来大多数日子都在发呆。

    她忽然闻得一声猫叫!

    这声猫叫令她心里一震!

    她是前大旭云贵妃时,表弟铝光常偷偷来见她,便是学猫叫。而每次听到,她心里都极其地惊喜。

    快两年了。快两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绝不是铝光!

    铝光不是死了么?

    这或许真是一只猫在叫。

    “喵呜。”

    叫声又起。

    虽然她认为是真猫在叫,但她还是起身,掀开帘子。

    于是就看到一个身形极象铝光,却又不象是铝光的男子,猫在廊上。

    那男子八字胡须很浓,怎么会是铝光?

    “你是谁?”云裳儿颤声惊问。

    高铝掳掉唇上胡须,低叫一声:“表姐。”

    云裳儿惊傻了。

    ——怎么真是铝光?

    “表姐,是我呀。”

    云裳儿推开窗户,惊喜道:“铝光,真是你呀!你是……死了,还是没死?”

    “我当然没死。”

    高铝一笑,从窗户爬了进去。

    云裳儿再打量高铝,突然一把抱住,将脸紧紧贴在他胸口,呜咽道:“你真的没死。你不是死了么?”

    “傻姐姐,我没死呀,我只是改了名。”被云裳儿贴心紧抱着,高铝感觉她真的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好象就真的成了她乖巧的弟弟。于是伸出双手,也紧紧抱着她软软的颤抖的身子。

    云裳儿忽然就痛哭起来,泪水将高铝的衣袍都弄湿了。

    这一哭倒将高铝的种种伤心事引发出来,泪水不由也滚出眼眶。

    “表姐,跟我走吧,不要嫁到疆域去,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就难回来。”

    袁灵儿已将平安公主的近况都跟高铝说了,高铝闻得表姐并不快乐,而且还要做兆立政权的牺牲品,这平安公主又比在大旭的贵妃强得了什么?

    云裳儿收了哭泣,道:“还是先讲你吧,你没死,怎么不回大骁?舅父他也时常念着你。”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他只是在需要我时,才会念及我。反之,他怎会管我的死活?”

    “你怎能这么说舅父?他是一国之主,他也有他的难处。”

    “一国之主。”高铝忿忿地道:“他这样袒护恶人,牺牲好人的人,一国之主岂能做得长久?”

    云裳儿沉默良久,才道:“舅父他也不好过,丰定都欲攻定京,而兆安民又无意定京安危,他没办法才托人去疆域,欲将我下嫁达拉王子,以求达拉王子出兵相助。”

    “远水能解近渴吗?他真是老糊涂了,要白白牺牲表姐的幸福。”

    云裳儿捂住高铝的嘴,道:“别这么说话,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呀。”

    “表姐,你真好。”高铝握着云裳儿的玉手,放在脸上摩挲。

    “其实你何必这样呢?今天是舅父大寿喜庆,你大可光明正大地回来,我想舅父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他只高兴我替他打江山,如今我死了,他便又去讨兆安民那畜牲的欢心,他明知道我是被兆安民害死的。”

    说到兆安民时,高铝竟是咬牙切齿。

    “唉!”云裳 儿听了唯有叹息。

    “可是,这也许是报应,兆安民这次回宫,依然做出丧天良的兽行来,而且……”

    云裳儿追问:“而且什么?兆安民这回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高铝见她并不知道,便不说了:“这次可是件惊天动地的事,以后再告诉你,你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宫。你家侍女灵儿也准备出宫,此该应在等候我们了。”

    “灵儿?她才来宫中不久,你怎么认得她?”

    “先收拾走吧,路上再告诉你。”

    云裳儿却有些犹豫:“你同时带两个寻常女子出宫,能行吗?”

    高铝微笑:“行的,我自有办法。”

    兆立自闭于深宫,兆建业倾巢去战丰定都,以至于平安公主的失踪都未在宫中引起注意。

    高铝和云裳儿、袁灵儿连夜溜出皇宫,在定京一小栈中宿了一宿。这一宿他们并没有睡觉,而是聊到了天明。

    其时习中冷的先头部队已向凉州出发。而兆建业正在集结和整顿兵马。

    “什么?你的家乡在黄岗?”高铝几乎是对着袁灵儿惊叫。

    “怎么?黄岗怎么啦?”袁灵儿也惊了一惊。

    高铝沉默了。

    黄岗高家。

    高万祥。高浩。高静叶。

    高万祥已死。

    高浩稳居黄岗,历经大旭、大骁两朝,曾与他大碗喝酒,称兄道弟。

    高静叶……是他娶进门来的妻子!

    他曾经一时不想见他们,因为他衰败了,没落了。

    表姐云裳儿道:“你一直没说高静叶,看来她一定是在黄岗,她兄长那儿。”

    高铝没说高静叶,也没说攀儿、灵夕、叶仪、石燕,这些与他乱七八糟的女孩。

    他只说了希儿。因为希儿是一切事情的根源,他所做都与她有关。只可惜,她不在了,她看不到他为她生为她死!

    “自从上京一别,我一直没见过她。她兄长英勇无比,她在他那儿,我放心。”高铝敷衍说着。

    “一个女人,只要被男人娶进门,不管男人喜不喜欢她,或者她喜不喜欢男人,她都会死心塌地跟他过一辈子。”云裳儿叹息一声,继续道:“你应该去见她了。”

    高铝点了点头。

    攀儿对他的疏远,灵夕、叶仪、石燕南蛮忘返,此时他的心是空的,于是冷不丁地认为,也许高静叶才真正地属于他,于情于理,于法于德。

    什么人最值得珍重?那是对你永远不离不弃的人,无论你成了何种样子。

    高静叶还在黄岗等着他么?

    高铝本来想去凉州,看兆建业与丰定都一战。但现在决定送袁灵儿到家,去黄岗。

    他现在卷土重来,很是时候见昔日兄弟,还有那“正宗”的妻子。

    黄岗地形似一盆地,只有三条山冈可通外界。如今这三岗都建坚固城堡一座,将黄岗与外隔绝。

    黄岗原属定京地界,却凸入淮西、河内交界处,它属哪个地界管,本就有争议。后大旭帝琉晃派高浩将军率军驻留,更让黄岗成三不管地界。

    后大骁成立,高浩本欲归附兆铝光,却仍被他秘密遣回黄岗,拥兵不动。后突闻兆铝光身死,他一时失了主意,呆在黄岗愤愤度日。

    兆立也想启用高浩,但几次都碰了钉子。他不由火光,但碍于天下形式,不敢动他。何况他也没做出什么不利大骁的乱子来。

    高铝、云裳儿、袁灵儿三人行至黄岗城堡前。城门查守甚严。

    老百姓还好些。可高铝跨剑背弓,这行头自然是头号严查对象。

    “姓甚名谁?”

    “姓高,名铝。”

    一听姓高,城门士兵纷纷睦容许多。

    为首者搔搔头,戏揶道:“莫不是横河南北义军首领高铝?”

    高铝沉默。看他样子,显然不相信他就是高铝,因为天下同名的人多了去。

    此时若承认自己就是横河南北义军首领高铝,他们倒未必会信。

    那人突然笑容一敛,厉声道:“你是干什么的?进黄岗干什么?”

    高铝反倒笑了:“我不干什么,我进黄岗是想和高浩痛饮三百杯。”

    众士卒都是一怔,这人敢直呼城主大名,来头必定不小!可越是这样,就越要严查!

    “就算你真是横河南北义军首领,与我家城主也不相识,何来痛饮?”

    高铝呵呵一笑:“相不相识,见了自有分晓。”

    “我看你急见我家城主,是想谋刺于他吧!各位,将他拿下,带予城主发落!”

    高铝笑声顿止,没想他们突然变脸,说动手就动起手来!

    “住手!”

    突听后面的云裳儿娇喝一声。

    那首领看过去,喝问:“你又是谁?别看你是柔弱女子,就不要严查!”

    却见袁灵儿走出一步,大声说道:“这位就是大骁平安公主云裳儿!”

    这些守城门士卒都不是新兵,自然知道大骁公主是什么身份。尽管天下未完全统一,可兆家占据历代皇城定京,大骁五朝终是建立了。

    不敢揭竿而起自立为王的人,谁能不买大骁王朝的帐?

    “公……公主,来这黄岗做什么?”

    “我叫袁灵儿,是黄岗人,父亲叫袁三公,公主和这位……高侠士便是送我回家来的。”

    袁灵儿很机灵,他见高铝并没透露他其实是兆铝光的身份,她于是就也不说破。

    “袁三公?我认得。他说他的小女儿进宫了,莫非就是你?”

    袁灵儿喜道:“正是我,我进了宫做平安公主的侍女。你认得我爹,那最好,快放我们进城。”

    那士卒首领略一思索,道:“你和公主可以进城,但这位高铝高侠士得跟我们走一趟。”

    袁灵儿急了:“你怎么还……”

    高铝却道:“行,我跟你们走。表姐,你先去袁灵儿家,待会我就去找你。”

    云裳儿自知道高峰铝进了这黄岗,就如同到了家一样。遂笑着点头答应,便拉袁灵儿向前走了。

    城门将领调来一队人马,极其严谨地押送高铝进城,向城主府行去。

    高铝不由在心中暗赞:有这样的将士守城门,城堡简直就是滴水不浸啊!

    高浩还真是军政界的良才!

    他忽然抹去假胡须。

    押送将士一惊。

    高铝笑道:“我不去了假须,你们高城主怎么能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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