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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五章

    电话是虎城县公安局拘留所杨厚道打来的,说张大军病了。

    怎么可能呢?

    张大军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再说刚刚关到拘留所不到24小时,入所前肯定也按照相关规定例行了体检,如真的有病,肯定能查出来,怎么会突然发病呢?

    仔细想想,去一趟也很有必要,毕竟只是个治安拘留,还是自己把他从省城带回来的,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一直对张大军被拘留感到内心纠结的刘剑铭决定还是去一趟。

    眼前的张大军头发蓬乱,神情憔悴,眼窝深陷,黑色的眼晕暗示着睡眠不足,倚墙歪坐在拘留所2号监室的木板床上,脸色蜡黄,抱着肚子,赤着脚。

    见刘剑铭进来,曾试图努力的站起来,揩了下额头,故作镇静的苦笑了下,摇摇头,并不言语。

    “张大军,咋回事,昨天不是好好的吗?”刘剑铭顺势坐在床沿,伸手去摸张大军的额头,被生硬地挡开了。

    “今早起床时看样子还好好的,从监控上看也没有人打他,这号里总共四个人,再者说食物中毒也不可能,所有的人吃的都一样,都是一个锅里的稀饭,大家都很正常,连碗筷每天都有专人消毒,这就怪了,咋回事呢?又不愿去医院。”一旁的杨厚道所长皱着眉说道,慢声细语,像是给领导回报工作似的。

    老杨平时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天生的胆小怕事,工作当然细致周到。不过从话里意思很明显:作为拘留所是无任何责任,出了问题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你壶口所办的案子,又是壶口镇的居民,你所长看咋办吧?

    “抓紧送医院吧,我开车来的,杨所长,他这个样子多长时间了。”刘剑铭立起身转脸看看老杨。

    “三个小时零二十分,我今天一早例行清点人数是发现的,当时他不愿去看病,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我怎么劝都没用,你看……”杨厚道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怎么行!走!现在就走,车在门口,我开车。”刘剑铭心里很明白,拘留所是怕花钱,又怕承担责任,于是就把这个小麻烦踢给了派出所。

    “没啥……死、死不了。”张大军的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表情痛苦地抽搐了下嘴唇,闭着眼睛,呲牙咧嘴,还是疼得“哎呦”出了声。

    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拖下去,宁愿忍受着痛苦而不就医,只能说明张大军是在怄气,对公安机关拘留他不服,在用这种方式来发泄着心中的委屈、怨恨和不满。

    弱势群体面对着强大的国家机器又能怎样?又能用何种方式来反抗,宣泄、释放强加于其身的不公?千百年来,命就是他们最后的本钱!

    “张大军,来!我扶着你,杨所长来搭把手,扶他上车!”刘剑铭把包交给另一名管教干部,伸手去搀张大军。

    “不去!我不去,死不了,我看XX党能把我摆弄死不?”张大军仍旧闭着眼,几乎是用尽全力固执地拒绝着。

    “亏你还是个男人,多大的事,犯得着这样折磨自己吗?听我的,走!上医院,抓紧”刘剑铭再一次去拉张大军的胳膊。

    “不去!我就死在拘留所,有本事把我枪毙才好,我就是不看,我的小命不值钱、、、”张大军痛苦而又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一边用拳头重重地擂着床板。

    “为了孩子,你父亲如果知道你这样,会很难过的,别拗了,快!抓紧,你要再倔,我可要硬抬你了”刘剑铭不由得急了一头汗,朝杨厚道使了个眼色,示意就势把张大军架起来。

    大概是因为疼痛消耗了大量体力,嘴上虽然很硬,但还是没怎么折腾被弄上了车。斜卧在车后排座上的张大军不知何时顺着眼角淌出两行清泪。

    挂号、抽血、CT拍片、B超、心电图,楼上楼下,刘剑铭与拘留所杨厚道半搀半扶背着张大军,不到四十分钟,结果出来了,急性阑尾炎,并发化脓性感染。

    必需立即手术,保守治疗有生命危险。主治大夫撂下这句话进了办公室。

    “刘所,嘿嘿,我身上没装钱,这会给领导汇报也下班了,你看我是去借钱,还是、、、、”杨厚道退退缩缩地闪烁其词。

    哼!怕掏钱。依照国家规定,被治安拘留人员在被拘留期间,生病产生的医疗费用由个人负担,确因经济困难而无力支付的,由拘留所先行垫付,后报公安局领导签署意见,拿到财政核销。拘留所又没有收入来源,本身经费也是紧巴巴的,平时吃喝招待、逢年过节、聘用人员工资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必需支出而又拿不上桌面上报销的开支,一贯抠门的老杨当然不想掏这笔钱,即使能报销,也不愿舍脸因他人去求领导。

    “哪位是张大军的亲属,签字!”护士小姐举着手术记录夹子喊道。扭头一看,杨厚道转身打电话去了,“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刘剑铭似懂非懂地听着主治大夫例行公事,“交费去吧。”主治大夫龙飞凤舞画了几行只有医生才能看懂的“阿拉伯”文字,交给刘剑铭。

    还算运气好,口袋里刚好有2000块钱,那是准备给儿子交学费用的。要不然不知要说多少好话,还得拍着胸脯做保证。

    张大军总算被推进了手术室。

    论说做到这儿,刘剑铭无论从职业和做人的角度,应该讲尽心了,完全有理由离开,何况单位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自己,把善后的工作交给拘留所即可。

    一根烟快燃到手指头的时候,刘剑铭还是没挪动脚步。手术结束,没有十天半月恐怕不能下床,谁来照顾他呢,等一会吧,反正也下班了,就是到局里什么事情也办不成,等张大军做完手术进入病房再走也不迟。

    刘剑铭脸对着墙,百无聊赖地看起了医院挂在墙上的各项规章制度。

    “吆,刘剑铭,这么清闲,怎么跑到医院来啦”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飘来了女性的气息。

    “我,你”刘剑铭转身后顿觉眼前一亮,瞬间的窘促被意外的心动替代,“我来送一个病人,你好,黎静”不自然地伸出了手,细腻柔滑的玉手接触几秒间,已四十岁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股异样的感觉,电暖流渗透了全身。

    “病人?你家里什么人?”

    “不,不!是一个行政拘留的对象。”刘剑铭忙不迭地解释,顺手扔掉了烟头,“你干啥来,到医院有何公干?”

    “呵,没啥大事”黎静扭头朝妇产科的室牌上哝了下嘴,“嗳,案子进展顺利吗?那天到你单位连口水也没喝,别说蹭饭了,呵呵,”黎静拢了下秀发,笑盈盈地开着玩笑。

    “您检察机关到哪都是挑刺,不吃也好!”刘剑铭已恢复了常态,侃了一句。这才发现就是不着制服,黎静也有种别样的风韵,特别是眉心的那颗痣仍透着成熟的俏皮。

    “咋?还是那脾气,你就不能大方一次,呵呵,在县城今天我请你。怎么样?”黎静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不不,我还有事”刘剑铭意识到囊中羞涩急忙拒绝。

    “客气啥,甭害怕,不用你买单。你们一共几个人,走!”真诚地无法拒绝。

    杨厚道大概也打完了电话,踱了过来,接茬讪笑道:“刘所,你去吧,黎科长请客,这儿又没啥大事,你去吧,有我在这,放心吧。”

    俩人走着出了虎城县人民医院大门,朝右一拐进了一家快餐厅。餐厅里人并不多,刘剑铭还是拣个靠里的位子放下了包。

    “怎么样,忙不?”板凳还没沾腚,刘剑铭没头没脑地说着。

    “啥怎么样?不忙!”黎静坐下后,呷了口白开水。

    “没啥,孩子上什么学,成绩怎么样?”俩人单独在一起,刘剑鸣好像笨嘴拙舌起来,好像没话说很尴尬。

    “女儿高中毕业后就随她爸去了加拿大,家里就我一人,呵,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正宗的孤家寡人,呵呵。”黎静边点菜边说道。

    孤家寡人!什么意思?刘剑铭甚至闪了下龌龊的念头。

    转眼四菜一汤上齐:炒绿豆芽、西红柿鸡蛋、油焖大虾、红烧肉。外带一份榨菜肉丝汤。

    “喝点什么?啤酒?饮料?”黎静抬眉问道。

    “酒免了,来两瓶饮料吧”刘剑铭一直被动地享受着。

    “行,听你的,嗳!先吃菜,绿豆芽,专为你点的。”黎静笑着用筷子指了指。

    绿豆芽,专为你点的。这句话柔柔的飘到耳里,刘剑铭不由得再一次怦然心动,一段复杂、温暖、苦涩的记忆情不自禁地涌上心头。

    黎静和刘剑铭是高中时的同学,确切地说是在高二分文理班,共同喜爱文学的俩人一起分到了文班。

    在那个千军万马共挤独木桥,一纸定终身的时代,出身农家的刘剑铭深知求学的不易,作为家中长子的他,最现实的追求就是跳出农门,不再像父辈一样过着那种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同时暗暗下定决心为下面的四个兄妹做个榜样。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唯有发奋苦读方可改变命运,“考上大学才是硬道理。”每次年级文班考试,刘剑铭均名列前茅,遥遥领先的学习成绩填补了物质的空白,强烈的自尊好强与家庭经济的窘迫形成了强烈的反比。炎炎烈日,酷暑难当,已是大小伙子的刘剑铭居然没有一双凉鞋,哪怕是几元钱那种的塑料拖鞋也好,整个夏季脚趾头始终在黑暗中隐藏。生性爱踢足球的他,每每一场球下来,那双已被刷得变了颜色的黄球鞋便无法遏制地散发出阵阵臭哄哄的汗馊。进教室前,刘剑铭每次把脚在水池冲了又冲,然后撕几张练习本纸叠好放进去蒙上异味,纸虽然充当了鞋垫,但走起路来总会不时发出“吱哇,吱哇”的怪声,像鞋里藏着青蛙。就是课间十分钟,刘剑铭也要躲到无人处,解开鞋带把脚解放出来,亲吻下阳光,晒上几分钟。一年四季的老“解放”鞋,从心底里渴望减轻些臭味。

    这一切对他来讲既自尊又幸福,之所以如此,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因为前排座位上有一个女生,一个城里人,一个爱干净的女孩——黎静。

    黎静的父亲是名军转干部,母亲是教师,家境殷实,加上又是独女,自然引人注目。细高的个子,裹上发白的牛仔裤,全身的曲线似波浪一样流到脚后跟,尤其是那张圆圆的脸,侧面逆光时甚至可望见细细的绒毛,就像秋后早晨露水下的棉花球。绒毛下是充盈的水分,又似待摘的苹果,以至于每次望见黎静时勾起的欲望不是别的,更多的是食欲,恨不能咬一口。

    班上吃商品粮的干部子女不在少数,多是想混个高中毕业后去招工或接班,去继承铁饭碗,当然在一群乡人子弟中颇有贵族的风范,学习成绩自然阶级分明。但黎静却不同,不但生活朴素,朴素的无任何修饰,脚上的白色凉鞋在刘剑铭的眼中就像“天鹅湖”舞蹈里的天鹅公主,没有城里女孩那种孤芳自赏的优越和高傲,冰清玉洁一般,以至于男生们私下议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绿褂、白裙、白凉鞋。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学校成绩与刘剑铭不相上下,好几次考试成绩几乎撞击到刘剑铭自尊的底线,尽管学生会主席的头衔占用了她许多宝贵时间。

    随着高考的临近,大家的压力也随之增大,埋在文库题海里的刘剑铭几乎是竭尽全力冲刺,可能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天气炎热,刘剑铭每到下午四、五点钟便感觉头昏脑胀。突然,前排座位的黎静不知何时站在了讲台前,大大方方地喊道:“同学们,同学们,我提个建议,为了轻松迎考,举行个班级自娱自乐活动,节目临场发挥,我来主持,大家看好不好,同意的请举手。”话音没落便晃了晃藕瓜似的小臂。大家先是一愣,瞬间明白过来,鼓起掌来,有的把桌子敲得咚咚响。

    刘剑铭蹭地一下出去洗脚换“鞋垫”去了。

    因为是毕业前的半个月,课程早已结束,多半是自我复习,所以也就没有讨厌的班主任来干涉。

    刘剑铭至今仍能记得很清楚,男生们主动拉桌挪凳,用课桌围成了个“ U”字形,算是舞台,已在 U型出口位置的黎静,浅蓝色的白翻领短袖褂,洁白的百褶裙,牛奶一样顺着白皙的小腿一直泼到脚后跟,从刘剑铭眼前飘过时,仿佛亭亭玉立的水仙刮蹭了下脸颊。

    节目的内容很多,多是独唱,几乎多半的男生、女生都吼了几嗓子,其实大家就是发泄和释放,缓解一下高考的压力。

    临近晚饭时,黎静突然操着普通话报道:“下面请我们未来的大作家刘剑铭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大家说好不好!”

    在侧面的刘剑铭一直沉浸在欣赏节目中,更应该说在享受着黎静的一颦一动。突如其来的激动很快被自卑的虚荣掩盖,面红耳赤地被人往U形的中间推着。“有请,刘先生,”黎静扑闪着大眼睛做了个请的姿势,连她那颗美人痣也似乎恶作剧似地蹦笑着,眸子里的欣赏与躁动感染激励了刘剑铭,在地上猛搓了几下脚,豁出去了,刘剑铭即兴声情并茂地诵了一首《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澜处,潇潇雨歌。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    ……    ……

    刘剑铭几乎是热血沸腾地诵完,事后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黎静带头鼓起了掌,俩人对望了一眼,黎静第一次出现了少女特有的羞涩和腼腆。紧接着,有同学喊了一嗓子:“叫我们的玉女黎静也来一首,大家说要不要,”黎静深情地望了一眼刘剑铭即兴朗诵了一首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    ……    ……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几乎是屏着呼吸,瞪大了眼睛沐浴完黎静的铃音,整个教室一片寂静,大家的情绪牵着诗的意境变得肃然、深沉、柔情起来,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约有几秒钟才刮过一阵掌声,直到晚饭拿馍时,刘剑铭才发觉手指拍疼了。

    就着昏黄的路灯,蹲在墙角石凳上的刘剑铭始终感觉背后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人们常说,相爱的人是有灵犀的。于是放慢了咀嚼的速度,直到空荡荡的大棚下只剩一双老“解放”和白凉鞋,黎静张望了下四周,略带矜持地疾速飘到眼前,从背后推出一个饭盒,一眨眼塞到刘剑铭的怀里,饭盒上是一沓菜票,说了声:给!转身跑开了。

    轻轻掀开饭盒,菜香钻入鼻孔,绿豆芽炒肉,噏动几下鼻翼,喷香喷香的。

    要知道在九十年代之初,这可是教师食堂的特贡菜,二十元菜票全是盖有“教师食堂”专供字样印戳,相当于二个月的所有花销。对于一个早餐大馍夹臭豆腐乳,晚饭臭豆腐乳亲大馍的穷小子而言,无异于500万大奖。

    那份绿豆芽是刘剑铭一生中最香的,一直到工作后成家立业,绿豆芽的情结便成了日常生活的组成部分,似乎情有独钟,连妻子晓月也纳闷:放着大鱼大肉不吃,偏偏绿豆芽百吃不厌。

    当年黎静考取了华东政法大学,刘剑铭鬼使神差上了警察学校,两人的友谊一直十分纯洁,纯洁得就像一汪清水,不然杂痕。然而关系又非常朦胧,朦胧得像牛奶,月迷津渡若暗若明。直到双方都有了家庭,这对同学眼中的金童玉女本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变成了雾失楼台,一汪清水变成了一潭死水。

    至今回想这一切,既温暖又莫名的酸涩。

    “怎么光吃绿豆芽,不说话,你想什么来,我们的所长”黎静把两个盛满饮料的玻璃杯子碰了一下递过来,刘剑铭才完全从回忆中拔了出来。

    “哦,嘿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绿豆芽!”刘剑鸣也算不怀好意的憨笑道。

    “呵,臭美,别自作多情好不好,说说你的案子进展怎么样”黎静喝了口饮料,嗔怪道,不过语音很柔。

    “唉!说真的,不能提,一想就气。”刘剑铭低头扒拉几口米饭,掩饰下邪想,忽又绷紧了脸,几乎不容黎静插话嘟嘟把前前后后情况说了一通。

    “啊,哦,怪不得。”黎静微蹙了下眉,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剑鸣,我可要提醒你几句,一要对得起良心,二要洁身自好,三不要毫无根据地怀疑自己的同志,明白吗?”黎静用筷子蘸着汤水在桌上点来画去,像训导小学生一样,关切而又严肃地敲点刘剑铭。

    “得!别弄得像领导做报告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别听不得我的话,工作上有什么困难需要我支持的,跟姐说一声,记下我的号码。”说完端起饮料。

    “姐?你该喊我哥才对,哈哈,好,最后一杯,干!”

    “干!”

    原笔名金盾,后碰壁,结合作品,暮然间发觉很渺小,就像一根绿豆芽,书中的主人公又好这一口,于是便有了绿豆芽。蔬菜的廉价,食芽族中的普通,但是要知道,绿豆芽也是从水中泡出来的,白花花的胡子,弓着腰兜售着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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