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回 梦会
() ( ) 喝得酩酊大醉，胤礽踉踉跄跄地走进毓庆宫里，小路子想要上前扶稳他，却被他一脚踹开，“滚开，***才，本太子我还没喝醉呢。”
挨了一记打，小路子不敢再靠近，只能紧紧地跟在后头，以防他半路磕到碰到。
胤礽手中拿着一壶最烈的烧酒，边饮着，边脚下打绊地朝后院走去。今日他陪康熙宴请进京的外臣，本来就心绪烦愁，因而多喝了几杯闷酒，结果，竟是愁上加愁。康熙见他醉得一塌糊涂，便让他提前退席回去休息。
从乾清宫一路走来，他仍是不停地灌着酒，仿佛只有那辛辣的滋味穿肠而过，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心头上的苦楚，彻底地沦陷在浑浑噩噩的深醉中。
跌跌撞撞地迈过后院的门槛，他却脚下不稳，被绊倒在地，脸朝下摔得狼狈不堪。小路子见状忙跑过来扶起他，这么一摔，胤礽的鼻端有一行血流下，小路子紧张地用袖口为他擦干，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太子爷，您还是让奴才扶着您走吧，夜黑了，看不清路。”
胤礽醉醺醺地看着他，眼中尽是茫然，没有丝毫的神彩，只是喃喃低语了一句，“夜黑了？可我胤礽头上的天何时亮过！”
“太子爷”，小路子心酸地扶稳了他，慢慢地朝后殿走去。然而，刚走到殿门口，一束从旁边耳房内射出的烛光吸引住了胤礽的目光。三年了吧，那间屋子里的灯再也没有亮过。即使他一个人在屋里，他也不敢点起灯，他怕那些氤氲的光线会刺痛他的眼睛，会让他看清熟悉的房间内再也没有熟悉的人影闪过。
“是谁？竟然这么大胆”，胤礽气得一把推开小路子，快步急奔了过去，打开门，怒声道，“我说过，谁也不许进这间房……”，然而，话还未说完，他却惊愕得呆住了。屋内只在靠门的地方点了一盏灯，明灭不定的光线昏暗不清地罩满所有角落。他看到窗边背身站着一个人，她穿着一件素色的宫女旗装，虽是看不到她的脸，但那熟悉的背影已足够让胤礽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胤礽，许久不见，你好吗？”一声轻轻地问候，空空悠悠地响起，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
胤礽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嘴唇翕动了许久，才艰难地唤出她的名字，“婉儿，婉儿，是你吗？”
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过身，依旧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始终没有放下，仍然在自己折磨自己，你何苦如此呢！”
“婉儿”，他一步步地靠了过去，直到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她，才觉得真实可信。他已经做过太多这样的梦，梦醒后却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一次，还是梦吗？不是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柔软的身体，她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乌黑秀发。
可是，婉儿已经死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呢！不愿被清醒的意识摧残掉这美好的重遇，那就让他继续相信这是另一个甜美的梦幻吧。
“婉儿，我好想你”，他的头压在她的肩上，眼泪便顺着他俊俏的脸滑落下，滴湿了她肩上的衣裳。
她拼命地忍着，拼命地抓紧手心，不让自己情不自禁地转身投入他的怀里。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被感情所左右，口吻淡淡道，“胤礽，放下吧，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见到你如此，我死也无法瞑目……”
“不、不”，他哽咽地摇了摇头，“你始终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咱们的幸福，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傻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滴泪情难自已地溢出眼角。明明错的是她，可却让他兀自承受这么多年的自责，多想对他说——原谅我，胤礽，是我先抽身离去，独留你一人苦苦挣扎。可是……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决定断情，就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希望了。
“胤礽，这些年，我一直是孤魂野鬼，不肯去轮回投生，只因我放不下你。今日我来看你，就是来向你告别的”，轩儿顿了顿，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谎话此刻却是如此难以说出口。为什么刻骨铭心的爱，却一定要以欺骗来收场？曾经与他那么单纯地喜欢着彼此，到头来，只留下来一段伤心欲绝的谎言。她苦笑着，只能继续编下去，“我要走了，要去开始下一世的人生，转生后，我便再也不会记得你。所以，也希望胤礽能够忘了我，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胤礽愣住了，久久地沉默不语，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一松手，她便会化作一片青烟消逝而散。不舍得、不舍得，他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我知道人鬼殊途，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但是，婉儿，求求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再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办完所有的事，我就去地府找你，到时我们一起投胎重新开始。下一世，我要陪着你一起长大，做一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
“不”，轩儿拼命地摇头。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什么，更明白事成后，他会选择与她殉情而死。
傻瓜，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瓜。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傻呢？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样”，轩儿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心软地回头，舌尖上弥漫着浅浅的血腥味，
撩动着她的心更是痛楚难过。“爱新觉罗胤礽，你听好了，是你害得我年轻早逝，是你葬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你毁了我美好的未来。我要罚你，罚你一辈子。你要活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你要给更多人带来幸福，你要替我去经历那些美好的事情，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婉儿，我……”，胤礽沉吟了许久，声音已低落到谷底，几近企求，“我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不要那么早投胎转世，我不想要下一世‘卿生我未生”，与你再次错过。黄泉路上，等着我，好吗？”
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今生无缘，我便许你来生。”
“谢谢，谢谢”，他如释重负，却又心满意足，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
“太子，胤礽，醒一醒……”
是谁在叫我？婉儿，是你吗？
挣扎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慢慢地看清身前的人，“是你”，他立刻坐起身推开她，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芷云眼神闪了一闪，犹豫了片刻，慢吞吞道，“我梦到了婉儿姐姐。”
“你也梦到她了？”胤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追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走了，不过，她会在另一个地方，默默地祝福着太子。她要我替她好好地照顾你，要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太子，这也算是我偿还亏欠她的一切。”
“是这样”，胤礽慢慢地放下手，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她果真来过了，但又再也不会回来了。”
轻轻地握住太子的手，目光执着地望着他，“太子，我答应婉儿姐姐，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不再让你感到孤单。太子，你也希望婉儿姐姐能够走得安心吧。”
“哦”，他低声应着，久久地凝望着芷云的脸，见她腮颊处仍是有些泛红发肿，不由怜惜地轻抚着，“还疼吗？”
“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他从没有如此温柔地望着过她，只是一句关怀的话，已让她感动得眼中满是泪水，她紧紧地抱住他，哭道，“太子，婉儿姐姐要我一辈子都陪着你、照顾你，请你不要赶我走，否则，我将来死了，也无颜再去面对姐姐了。”
“算了，她都不再恨你，我还一直耿耿于怀，又有何用”，胤礽轻叹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她。
窗外夜色深沉中，一个落寞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灯辉下。
挨了一记打，小路子不敢再靠近，只能紧紧地跟在后头，以防他半路磕到碰到。
胤礽手中拿着一壶最烈的烧酒，边饮着，边脚下打绊地朝后院走去。今日他陪康熙宴请进京的外臣，本来就心绪烦愁，因而多喝了几杯闷酒，结果，竟是愁上加愁。康熙见他醉得一塌糊涂，便让他提前退席回去休息。
从乾清宫一路走来，他仍是不停地灌着酒，仿佛只有那辛辣的滋味穿肠而过，才能让他暂时忘记心头上的苦楚，彻底地沦陷在浑浑噩噩的深醉中。
跌跌撞撞地迈过后院的门槛，他却脚下不稳，被绊倒在地，脸朝下摔得狼狈不堪。小路子见状忙跑过来扶起他，这么一摔，胤礽的鼻端有一行血流下，小路子紧张地用袖口为他擦干，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太子爷，您还是让奴才扶着您走吧，夜黑了，看不清路。”
胤礽醉醺醺地看着他，眼中尽是茫然，没有丝毫的神彩，只是喃喃低语了一句，“夜黑了？可我胤礽头上的天何时亮过！”
“太子爷”，小路子心酸地扶稳了他，慢慢地朝后殿走去。然而，刚走到殿门口，一束从旁边耳房内射出的烛光吸引住了胤礽的目光。三年了吧，那间屋子里的灯再也没有亮过。即使他一个人在屋里，他也不敢点起灯，他怕那些氤氲的光线会刺痛他的眼睛，会让他看清熟悉的房间内再也没有熟悉的人影闪过。
“是谁？竟然这么大胆”，胤礽气得一把推开小路子，快步急奔了过去，打开门，怒声道，“我说过，谁也不许进这间房……”，然而，话还未说完，他却惊愕得呆住了。屋内只在靠门的地方点了一盏灯，明灭不定的光线昏暗不清地罩满所有角落。他看到窗边背身站着一个人，她穿着一件素色的宫女旗装，虽是看不到她的脸，但那熟悉的背影已足够让胤礽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胤礽，许久不见，你好吗？”一声轻轻地问候，空空悠悠地响起，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
胤礽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嘴唇翕动了许久，才艰难地唤出她的名字，“婉儿，婉儿，是你吗？”
点了点头，却没有转过身，依旧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始终没有放下，仍然在自己折磨自己，你何苦如此呢！”
“婉儿”，他一步步地靠了过去，直到紧紧地从后面抱住她，才觉得真实可信。他已经做过太多这样的梦，梦醒后却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一次，还是梦吗？不是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柔软的身体，她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乌黑秀发。
可是，婉儿已经死了，她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呢！不愿被清醒的意识摧残掉这美好的重遇，那就让他继续相信这是另一个甜美的梦幻吧。
“婉儿，我好想你”，他的头压在她的肩上，眼泪便顺着他俊俏的脸滑落下，滴湿了她肩上的衣裳。
她拼命地忍着，拼命地抓紧手心，不让自己情不自禁地转身投入他的怀里。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被感情所左右，口吻淡淡道，“胤礽，放下吧，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见到你如此，我死也无法瞑目……”
“不、不”，他哽咽地摇了摇头，“你始终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毁了咱们的幸福，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傻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一滴泪情难自已地溢出眼角。明明错的是她，可却让他兀自承受这么多年的自责，多想对他说——原谅我，胤礽，是我先抽身离去，独留你一人苦苦挣扎。可是……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决定断情，就不要再给他任何的希望了。
“胤礽，这些年，我一直是孤魂野鬼，不肯去轮回投生，只因我放不下你。今日我来看你，就是来向你告别的”，轩儿顿了顿，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谎话此刻却是如此难以说出口。为什么刻骨铭心的爱，却一定要以欺骗来收场？曾经与他那么单纯地喜欢着彼此，到头来，只留下来一段伤心欲绝的谎言。她苦笑着，只能继续编下去，“我要走了，要去开始下一世的人生，转生后，我便再也不会记得你。所以，也希望胤礽能够忘了我，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胤礽愣住了，久久地沉默不语，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仿佛一松手，她便会化作一片青烟消逝而散。不舍得、不舍得，他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我知道人鬼殊途，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但是，婉儿，求求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再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办完所有的事，我就去地府找你，到时我们一起投胎重新开始。下一世，我要陪着你一起长大，做一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恋人。”
“不”，轩儿拼命地摇头。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什么，更明白事成后，他会选择与她殉情而死。
傻瓜，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傻瓜。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傻呢？
“不值得，我不值得你这样”，轩儿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心软地回头，舌尖上弥漫着浅浅的血腥味，
撩动着她的心更是痛楚难过。“爱新觉罗胤礽，你听好了，是你害得我年轻早逝，是你葬送了我一生的幸福，是你毁了我美好的未来。我要罚你，罚你一辈子。你要活到白发苍苍的那一天，你要给更多人带来幸福，你要替我去经历那些美好的事情，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婉儿，我……”，胤礽沉吟了许久，声音已低落到谷底，几近企求，“我答应你，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求你不要那么早投胎转世，我不想要下一世‘卿生我未生”，与你再次错过。黄泉路上，等着我，好吗？”
用力地点了点头，“好，我等着你，今生无缘，我便许你来生。”
“谢谢，谢谢”，他如释重负，却又心满意足，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
“太子，胤礽，醒一醒……”
是谁在叫我？婉儿，是你吗？
挣扎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慢慢地看清身前的人，“是你”，他立刻坐起身推开她，脸色冷了下来，“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芷云眼神闪了一闪，犹豫了片刻，慢吞吞道，“我梦到了婉儿姐姐。”
“你也梦到她了？”胤礽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追问，“她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走了，不过，她会在另一个地方，默默地祝福着太子。她要我替她好好地照顾你，要我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太子，这也算是我偿还亏欠她的一切。”
“是这样”，胤礽慢慢地放下手，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她果真来过了，但又再也不会回来了。”
轻轻地握住太子的手，目光执着地望着他，“太子，我答应婉儿姐姐，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陪伴着你，不再让你感到孤单。太子，你也希望婉儿姐姐能够走得安心吧。”
“哦”，他低声应着，久久地凝望着芷云的脸，见她腮颊处仍是有些泛红发肿，不由怜惜地轻抚着，“还疼吗？”
“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他从没有如此温柔地望着过她，只是一句关怀的话，已让她感动得眼中满是泪水，她紧紧地抱住他，哭道，“太子，婉儿姐姐要我一辈子都陪着你、照顾你，请你不要赶我走，否则，我将来死了，也无颜再去面对姐姐了。”
“算了，她都不再恨你，我还一直耿耿于怀，又有何用”，胤礽轻叹了一声，伸手抱住了她。
窗外夜色深沉中，一个落寞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灯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