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史大娘的梦
被史大娘的唠唠叨叨和哭哭啼啼洗礼了将近一个时辰，我们才对现在所处的梦境有了个大致了解。
此时应该是史口苗被人从阎峈森林外找回来五天左右（也就是距现实世界大概八年半前）。不知道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她被人发现时几乎没有气息，差点被直接抬进义庄。幸好得屈先生发现并及时救治，才不至于即时殒命，现正昏迷不醒。事后据屈先生所说，是中了一种世间罕有的剧毒，此毒无人可解，现在只是暂时压制，但不出半月，必然毒发。
而史大爷在史口苗被找回来当天亦莫名晕倒，倒下时脑部受创，至今未醒。经屈先生诊断，史大爷大约在一月前便中了蛊，当时晕倒是因为蛊毒发作，而因史大爷脑部受创未能醒来，问不出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然中蛊，是否知道下蛊之人。屈先生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压制，可这一压制，反而激发了毒性，他用尽毕生所学却只堪堪撑了几天，今天便是最后一天。
至于这位屈先生的来历，史大娘并没有过多提及。
我猜应该是史大爷的朋友，从不知哪个地方被邀请过来喝史口苗的喜酒。谁曾想发生这样的事，酒是肯定喝不了了，还要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用尽办法把两个人治得半死不活，最后还要患者家属做救谁的决定。
噫……怎么这一堆事情都那么巧地凑在了一起了呢……都不能叫阴谋，而是阳谋了吖！
正当我苦思冥想究竟是谁和他们如此大仇大怨，史大娘终于结束了一系列的单方面吐苦水活动，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史口苗，依依不舍却脚步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和梅幽乾对视了一眼，也随着她走了出去。
“你感觉如何？”梅幽乾沉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关切。
我耸了耸肩。
能如何，看样子史大娘是舍弃女儿去救丈夫了。这样的问题本就两难，一边是自己怀胎十月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边是相扶相持相亲相爱半辈子的丈夫，无论选谁，都爱都痛。像史大娘所说，如果可以，宁愿死的是自己也想把两人都救活。
可不行啊，人家规定只能二选一，要么她死，要么他死。换作任何人来做，都会是内疚一辈子的决定。
而作为被选择生存下去的人，事后知道竟是至亲一命换一命才换来自己后半生，必也是伴随着无法抹杀的痛苦。
因此，无论史大娘如何选择，我都尊重，即便两个人都不救。
至于开不开心，那肯定是有点心酸了，虽然躺在那里的是史口苗，可想象一下自己的妈妈选择救爸爸不救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伤心的。
沉吟了一下，才说：“也是没办法的，如果有办法，我娘也不会这么做。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娘选择了爹，那为何我还活蹦乱跳地活在8年后？”
梅幽乾愣了半晌，狭长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抬头将目光投向正走往史大娘方向的屈先生，随即垂下了眼皮，说：“再看看吧。”
在得到史大娘的答复后，屈先生忙活了起来。
先是让史大娘把史口苗史大爷放置在同一房间，随后又和史大娘把两个浴桶搬到房内，还准备了某些药材和大量的盐巴、石灰，接着就是不停地烧水放水进浴桶。等一切做妥，已经是晚上了。
房门外——
“屈先生，我能进去看着吗？我保证不会打扰您！我……我是想陪着小苗……”史大娘恳切地看向屈先生，情绪低落。
屈先生迟疑道：“夫人……竟已决定了，那不看也罢……”
“屈先生，我只剩下那一点点时间可以和小苗在一起了……”说到此，史大娘眼眶又红了，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我不是一位好母亲……我对不起她，这最后一程，我想陪着她和她一起……”
屈先生看着史大娘那强忍悲伤的模样，终究不忍，应允她可以进去看，但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过程中不能发出任何疑问，更不能中途打断，否则两个人都不能救活。
史大娘满口答应之后，两人便走进了房间。
房内——
史大娘站在一边，屈先生则把只穿了下衣的史大爷和只剩下里衣的史口苗分别抱进了并排在一块的浴桶里。
别看屈先生年纪好像很大，可身子却异常健壮，普通青年搬动两个处于昏迷状态下的人尚且不易，他搬完之后却面不改色，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我走近看了一下，史大爷泡的那桶是带着药材的，史口苗那桶只是清水。
屈先生把两人分别稳固于桶内后，往史大爷的桶里倒进了之前准备的全部盐巴，拿出银针，朝史大爷的头部颈部和胸口处各扎了几口。
随着银针扎稳，史大爷的脸色也开始慢慢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过得半刻钟，眼尾瞄到史大爷搭在桶边的手臂皮肤底下竟然有些东西在涌动着。
我赶紧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只觉那些东西应该是虫子，细细长长一截一截的分布于体内各处不停爬动，通过人类的皮肤呈现出红红紫紫的颜色。
正看得心里发毛，打算站直身退后，蓦地，史大爷手臂处一条黑线往上一拱。
“噗”，一条浑身都是细细吸盘的黑色虫子冲破了皮肤的束缚，耀武扬威地钻了出来。
“啊！！”近距离观摩把我吓得整个往后一坐，失声尖叫。
这突兀的叫声并没有惊扰到任何人，梅幽乾走过来把我扶起，我捂着心脏继续看了下去。
屈先生并没有管那条钻出来的虫子，而是手脚麻利地又往史大爷身上扎了好几针，那些原本呆在身体各处的虫子像受到迫害一般，集体向右手手臂移动。
这个画面……犹如虫子大迁徙……只不过钻动的不是土地，是人的血肉之躯……
在右手手臂会随时被挤爆之际，屈先生拿起史大爷和史口苗的手，飞速地在各自的手腕处割了一下，伤口处上下交叠在一起。
像找到了安全所在，那些虫子立马从史大爷的手腕处疯狂涌了出来，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史口苗的伤口。
我在旁边看着那此起彼伏的虫队，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转过身深呼吸了好几下，回头准备再看时，一只手轻轻覆盖上我的双眼。
“别看了。”梅幽乾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薄荷香，我的心不自主地多跳动了几下。
“啊……”浴桶里的史口苗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史大娘，只见她如站在暴风雨中，浑身颤栗。双手拼命捂着嘴，眼泪从那双圆睁的眼里不断掉下来，可即便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眼皮却始终不愿落下，仿佛这样就能把女儿深深印在心里。
唉……我这边还没开始感叹，屈先生那边却发生了一些状况。
“为何这般？”屈先生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我把梅幽乾的手推开，史口苗那青筋暴起的脸和屈先生那震惊不已的脸便同时映入眼帘。顺着屈先生的目光看向史口苗的手腕，那些虫子不知为何，居然争先恐后地从她的伤口处倒退出来！
震惊过后，屈先生立马想把父女俩的手腕交接处分开，可那些虫子就像蓦然有了智慧，前后一搭用身上的吸盘紧紧吸住两人的手腕，愣是没能把手分开。
“夫人！帮我拿烛火过来！”屈先生双手用力反向拉着父女俩的手，以防那些虫子再进一步缠上，分身乏术，连忙朝史大娘喊。
史大娘还处在惊恐之中，被那么一喊，差点瘫痪在地上。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屈先生咬牙切齿地吼道。
史大娘连滚带爬地扑到桌上，拿起台烛就跑到了屈先生身边。
“用火烧它们，赶快！”屈先生双手此刻已经青筋尽现。
史大娘抖着手把火往史大爷和史口苗的手腕处凑，那些虫子一感应到火光，便开始缩成一团，纷纷松开吸盘一条条往地上掉。
过了片刻，屈先生才把父女俩搭在一起的手给分了开来。
我正自松了口气，可屈先生并没有半分轻松之色，反而更紧张了。
他一边让史大娘帮史大爷扎紧伤口，一边拖开了装有史口苗的浴桶。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往桶里倒入了石灰。水一碰上石灰，顿时沸腾起来！
“啊！！！！”桶里的史口苗发出了非人般的惨烈叫，双眼倏地一睁！
那双眼珠竟然如猫眼般竖成一条线！！
她张着嘴瞪着眼，面部皮肤下布满因热量而不敢往下涌的虫子，坐在升着雾气的浴桶里，异常恐怖。在我惧怕地以为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时，“腾”一下，她整个人翻了下身，猛然发出阵阵红光。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所惊到，各自都惘然不知所措。
“她……她这是要升仙吗？还是要变妖？”我喃喃自语，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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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应该是史口苗被人从阎峈森林外找回来五天左右（也就是距现实世界大概八年半前）。不知道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她被人发现时几乎没有气息，差点被直接抬进义庄。幸好得屈先生发现并及时救治，才不至于即时殒命，现正昏迷不醒。事后据屈先生所说，是中了一种世间罕有的剧毒，此毒无人可解，现在只是暂时压制，但不出半月，必然毒发。
而史大爷在史口苗被找回来当天亦莫名晕倒，倒下时脑部受创，至今未醒。经屈先生诊断，史大爷大约在一月前便中了蛊，当时晕倒是因为蛊毒发作，而因史大爷脑部受创未能醒来，问不出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然中蛊，是否知道下蛊之人。屈先生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压制，可这一压制，反而激发了毒性，他用尽毕生所学却只堪堪撑了几天，今天便是最后一天。
至于这位屈先生的来历，史大娘并没有过多提及。
我猜应该是史大爷的朋友，从不知哪个地方被邀请过来喝史口苗的喜酒。谁曾想发生这样的事，酒是肯定喝不了了，还要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用尽办法把两个人治得半死不活，最后还要患者家属做救谁的决定。
噫……怎么这一堆事情都那么巧地凑在了一起了呢……都不能叫阴谋，而是阳谋了吖！
正当我苦思冥想究竟是谁和他们如此大仇大怨，史大娘终于结束了一系列的单方面吐苦水活动，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史口苗，依依不舍却脚步坚定地走出了房间。
和梅幽乾对视了一眼，也随着她走了出去。
“你感觉如何？”梅幽乾沉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关切。
我耸了耸肩。
能如何，看样子史大娘是舍弃女儿去救丈夫了。这样的问题本就两难，一边是自己怀胎十月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边是相扶相持相亲相爱半辈子的丈夫，无论选谁，都爱都痛。像史大娘所说，如果可以，宁愿死的是自己也想把两人都救活。
可不行啊，人家规定只能二选一，要么她死，要么他死。换作任何人来做，都会是内疚一辈子的决定。
而作为被选择生存下去的人，事后知道竟是至亲一命换一命才换来自己后半生，必也是伴随着无法抹杀的痛苦。
因此，无论史大娘如何选择，我都尊重，即便两个人都不救。
至于开不开心，那肯定是有点心酸了，虽然躺在那里的是史口苗，可想象一下自己的妈妈选择救爸爸不救自己，无论如何，也是伤心的。
沉吟了一下，才说：“也是没办法的，如果有办法，我娘也不会这么做。不过我倒是好奇，如果娘选择了爹，那为何我还活蹦乱跳地活在8年后？”
梅幽乾愣了半晌，狭长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抬头将目光投向正走往史大娘方向的屈先生，随即垂下了眼皮，说：“再看看吧。”
在得到史大娘的答复后，屈先生忙活了起来。
先是让史大娘把史口苗史大爷放置在同一房间，随后又和史大娘把两个浴桶搬到房内，还准备了某些药材和大量的盐巴、石灰，接着就是不停地烧水放水进浴桶。等一切做妥，已经是晚上了。
房门外——
“屈先生，我能进去看着吗？我保证不会打扰您！我……我是想陪着小苗……”史大娘恳切地看向屈先生，情绪低落。
屈先生迟疑道：“夫人……竟已决定了，那不看也罢……”
“屈先生，我只剩下那一点点时间可以和小苗在一起了……”说到此，史大娘眼眶又红了，停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我不是一位好母亲……我对不起她，这最后一程，我想陪着她和她一起……”
屈先生看着史大娘那强忍悲伤的模样，终究不忍，应允她可以进去看，但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过程中不能发出任何疑问，更不能中途打断，否则两个人都不能救活。
史大娘满口答应之后，两人便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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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大娘站在一边，屈先生则把只穿了下衣的史大爷和只剩下里衣的史口苗分别抱进了并排在一块的浴桶里。
别看屈先生年纪好像很大，可身子却异常健壮，普通青年搬动两个处于昏迷状态下的人尚且不易，他搬完之后却面不改色，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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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先生把两人分别稳固于桶内后，往史大爷的桶里倒进了之前准备的全部盐巴，拿出银针，朝史大爷的头部颈部和胸口处各扎了几口。
随着银针扎稳，史大爷的脸色也开始慢慢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过得半刻钟，眼尾瞄到史大爷搭在桶边的手臂皮肤底下竟然有些东西在涌动着。
我赶紧俯下身子细细观察，只觉那些东西应该是虫子，细细长长一截一截的分布于体内各处不停爬动，通过人类的皮肤呈现出红红紫紫的颜色。
正看得心里发毛，打算站直身退后，蓦地，史大爷手臂处一条黑线往上一拱。
“噗”，一条浑身都是细细吸盘的黑色虫子冲破了皮肤的束缚，耀武扬威地钻了出来。
“啊！！”近距离观摩把我吓得整个往后一坐，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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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先生并没有管那条钻出来的虫子，而是手脚麻利地又往史大爷身上扎了好几针，那些原本呆在身体各处的虫子像受到迫害一般，集体向右手手臂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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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找到了安全所在，那些虫子立马从史大爷的手腕处疯狂涌了出来，一窝蜂似的挤进了史口苗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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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了。”梅幽乾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薄荷香，我的心不自主地多跳动了几下。
“啊……”浴桶里的史口苗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史大娘，只见她如站在暴风雨中，浑身颤栗。双手拼命捂着嘴，眼泪从那双圆睁的眼里不断掉下来，可即便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眼皮却始终不愿落下，仿佛这样就能把女儿深深印在心里。
唉……我这边还没开始感叹，屈先生那边却发生了一些状况。
“为何这般？”屈先生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我把梅幽乾的手推开，史口苗那青筋暴起的脸和屈先生那震惊不已的脸便同时映入眼帘。顺着屈先生的目光看向史口苗的手腕，那些虫子不知为何，居然争先恐后地从她的伤口处倒退出来！
震惊过后，屈先生立马想把父女俩的手腕交接处分开，可那些虫子就像蓦然有了智慧，前后一搭用身上的吸盘紧紧吸住两人的手腕，愣是没能把手分开。
“夫人！帮我拿烛火过来！”屈先生双手用力反向拉着父女俩的手，以防那些虫子再进一步缠上，分身乏术，连忙朝史大娘喊。
史大娘还处在惊恐之中，被那么一喊，差点瘫痪在地上。
“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屈先生咬牙切齿地吼道。
史大娘连滚带爬地扑到桌上，拿起台烛就跑到了屈先生身边。
“用火烧它们，赶快！”屈先生双手此刻已经青筋尽现。
史大娘抖着手把火往史大爷和史口苗的手腕处凑，那些虫子一感应到火光，便开始缩成一团，纷纷松开吸盘一条条往地上掉。
过了片刻，屈先生才把父女俩搭在一起的手给分了开来。
我正自松了口气，可屈先生并没有半分轻松之色，反而更紧张了。
他一边让史大娘帮史大爷扎紧伤口，一边拖开了装有史口苗的浴桶。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往桶里倒入了石灰。水一碰上石灰，顿时沸腾起来！
“啊！！！！”桶里的史口苗发出了非人般的惨烈叫，双眼倏地一睁！
那双眼珠竟然如猫眼般竖成一条线！！
她张着嘴瞪着眼，面部皮肤下布满因热量而不敢往下涌的虫子，坐在升着雾气的浴桶里，异常恐怖。在我惧怕地以为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时，“腾”一下，她整个人翻了下身，猛然发出阵阵红光。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所惊到，各自都惘然不知所措。
“她……她这是要升仙吗？还是要变妖？”我喃喃自语，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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