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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探府

    ......

    中天域的城池大多气势恢宏,建筑金碧辉煌,北域的城池却多了一些古朴的意味,城池中的建筑也都有岁月流逝的痕迹,斑驳的青苔与布满划痕的墙漆,都有岁月在此流淌的痕迹。

    但。

    廖妄生抬头看着这座金顶高槛的府邸,门口两座大石狮凶神恶煞,比这两座大石狮更加凶神恶煞的是红漆大门前的两个披甲护卫,怒目圆瞪望着廖妄生。

    “我就是看看。”

    廖妄生撇了一眼金顶上那一闪而过的人影,笑着冲站在红漆大门的两名护卫挥手道。

    这座与其他建筑显然不同风格的府邸,自然就是那白王所居住的府邸。

    金碧辉煌的风格与北郡王府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与北郡王府不同的是,除了那些披甲护卫,白王豢养的武林门客倒是有许多。

    该怎么混进去呢?

    廖妄生绕着这座庞大的府邸四周观察,不论前门后门都有人在巡逻,而且房顶上时不时会闪过一道道黑影。

    正当廖妄城思虑着,白王府的后门忽然打开,远方的小巷里有一辆推车正缓缓推送过来。

    “你们怎么这么慢?”打开后门一直等待的灰袍男子抱怨道,同时还不忘掀开推车上的布帘,检查是否是需要的东西。

    “快点进去,”灰袍男子检查无误,正准备让推车的人进去,“等等,今天怎么你一个人过来?而且你的模样我平日里倒也没见过。”

    灰袍男子忽然拦住推车的男子,紧盯着男子,男子则是抬头用肩上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滴,笑着说道:“之前那位临时受了风寒,所以今日的果蔬便有我一个人来送,我是青蔬坊新招的伙计,丁管事若是不信,可以去青蔬坊问问。”

    丁管事瞧着面前这个平常男子好一会,才松开刚才抓住男子的衣襟,“罢了,你快点把东西放进后院,早点出来。”

    “是是是。”男子连忙点头哈腰道,更加费力的把推车往里推去,丁管事站在后门看了好一会,抬手一挥。

    房顶有一道黑影如飞鸟跃下。

    “盯着这个男子,不要让这个男子走出后院的范围,如果走出了……”丁管事的语气变得冰冷,手横在脖间,轻划,“那就杀了他。”

    “是。”

    黑影应声说道,便跟上之前推车男子,丁管事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若真是好生送菜,那男子自然性命无虞,若心里有鬼,那就休怪无情。

    “真以为我这么好骗的?虽然你问到了我的名字,也问到了我在哪家订的菜蔬,但是你的样子谁又会相信你只是个送菜的仆人呢?”丁管事抬眸,冰冷的目光望着黑影离去的背影。

    杀人不过小事。

    此时的廖妄生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盯上,他的兵器太过华丽已经被他藏在推车内。

    在青蔬的遮挡下,廖妄生的兵器并没有被那个丁管事发现,不过廖妄生还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丁管事太过松惕。

    廖妄生他也曾潜入在北郡王府居住过,这种豪门大府对与吃食这方面向来都是很注重,这位丁管事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哪里出现了问题?

    廖妄生思考着,青蔬坊的确是运送这些蔬菜的地方,丁管事的名字也是那两位运送推车的菜仆所言,想必他们不也敢说什么谎话,这一切也没有被那位候在后门的丁管事发现。

    因为他是在转角的小巷动的手,快速打昏了一人,并且恐吓另一人询问信息。

    丁管事是无法注意到这一切的。

    “喂,送菜的,厨房在这边,你往哪走呢?”

    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廖妄生思绪,廖妄生脸上恰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怕脑袋,笑着看着说话那人,“第一次送菜,不清楚白王府邸的路。”

    “第一次?那你也应该看看路,问问人,闷头往前走那怎么能行!”体态微胖,手持一柄大铲,头戴高帽的男子闷声道,看样子这个人是白王府的厨师。

    厨师挥着手示意廖妄生走过来,廖妄生逐渐靠近地时候,厨师才注意到廖妄生的相貌,颇为惊讶道:“什么时候青蔬坊的小厮都长这么寒酸了?”

    廖妄生嘿嘿一笑没有作答,心中却是颇为警惕,连厨师都觉得惊讶,那么丁管家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个厨师挑东西颇为专业,都是把表面的蔬菜拨开,瞧着里面蔬菜的成色,但这样藏在最底下的兵器,极有可能会被发现。

    “今天送的这批蔬菜成色都还不错,合格了,你可以走了。”幸好这位厨师并没有发现藏在最底下的兵器,翻看了几个翠绿的蔬菜点了点头。

    “好好好。”廖妄生尬笑着正准备继续推推车,却见厨师大铲一挥,清脆的响声响在推车上。

    “我说你人可以走了,你又动推车干嘛呢?”厨师有些不耐烦地瞧着这个不懂事的俊俏小厮。

    “这推车是留在这里?”廖妄生很快会意到了厨师的意思,恍然大悟的说道,“那这批青蔬的钱什么时候付?”

    “钱?”厨师的浓眉一挑,“府里与你们这些商贩做生意,向来是月结,何来一货一结?你真是青蔬坊的小厮?怎么这点规矩都没跟你说?”

    廖妄生挠挠后脑勺,尴尬的笑道,“我是青蔬坊新招的小厮,所以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青蔬坊也不是不懂规矩的菜坊,怎么会派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厮过来?”厨师叉着手颇为怀疑地打量着廖妄生。

    廖妄生则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未必接下来要动手了吗?

    “长得这么寒酸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青蔬坊大概是想培养你吧,毕竟跟府里打交道的机会可十分难得。”厨师摇了摇头,看着廖妄生的样子叹了口气。

    廖妄生不由得松了口气,自己现在走倒是可以走,但是这兵器还在这推车里啊!

    “不知您怎么称呼?要不要我帮您把这推车推进厨房内?我个子虽小,力气却挺大的!”廖妄生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意说道,手上却不由得分说的已经握上推车的两柄。

    “我叫何大壮,粗人一个,是府里的伙夫,你讨好我可没什么用。”何大壮瞧廖妄生这一脸谄媚地样子,诚恳的说道。

    “无事,无事,反正回到青蔬坊还得继续送货,倒不如在何大厨的手下轻松一下。”廖妄生感叹一声,就把推车推进厨房。

    廖妄生这一句何大厨可拍在何大壮的心坎里去了,他的确只是白王府邸里的几十个厨师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伙夫,要不然他也不会被赶出来瞧瞧青蔬坊运送来的菜到没到。

    “大壮,你怎么让这小子进来碍事?”热火朝天的厨房内弥漫着各种香气,霹雳乒乓的锅碗瓢盆声音络绎不绝,十几个厨师正在忙碌的切菜,炒菜,桌上正摆着一份份精美的菜品。

    “也罢,刚好让他帮我把这份菜送到西香苑去。”

    这两句话都是出自一个留有短须,一脸横肉地白围帽厨师,看其他人不敢多望这人的样子,想必这个厨师在这间厨房里威望很高。

    “是,师傅。”

    何大壮显然不敢反驳这个围帽厨师的话,就连解释风羽的身份都没有解释,而是顺手端起端盘,将桌上的菜品放至端盘上,就手给一脸茫然地廖妄生手上。

    “不要惹我师傅生气,要不然青蔬坊以后可没机会跟府里做生意了。”何大壮的声音小声的在廖妄生耳边响起。

    好在廖妄生的耳朵还算灵敏,若是其他人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还真听不清这个何大壮究竟在说些什么。

    “西香苑的位置出门左转,然后直走,右转看到一座金色的雕像,金色的雕像西边就是西香苑。”

    啊?

    廖妄生还未明白什么意思,就已经被连人带盘推出了厨房门,留下廖我那个生面壁紧闭的厨房门发呆。

    “他看样子不是府里的人。”围帽厨师的声音显然比何大壮更加洪亮。

    “是,他是青蔬坊的小厮!”何大壮同样大声回道。

    “哦,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青玉苑的小厮,也是府里的人。”围帽厨师摆摆手,手腕一转,手里的菜刀飞舞,推车上的青蔬在他手中变成一道道栩栩如生的青雕。

    何大壮也没有解释,耳背的师傅能听他说话,就已经很好了。而且不过一个青蔬坊的小厮,在这错综复杂的白王府里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不止何大壮是这样想的。

    就连丁管事也是这般想的。

    “他端着西香苑的吃食,实在不便动手。”

    若是有人听到这种解释的理由,想必定会觉得解释那人是在敷衍了事。

    不过丁管事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西香苑的主子比较麻烦,你不动手是正确的,莫要因为一个蚂蚁影响我两在府里的地位。一个小小的男子,在这白王府又能翻出什么风浪?”丁管事看着转角小巷被抬出来的两道人影,“把这两人送还给青蔬坊吧,货已经送到了,人就不必留这了。”

    “是。”

    白王府虽没有其他三域王城中的王府大,但其中的场景仍旧错综复杂。

    廖妄生顺着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径一路前行,至今没有见到何大壮所说的可以左转地方。

    四周楼台亭阁立,偶有微风轻抚杨柳,露出惊鸿一瞥的碧绿湖面。

    鹅卵石小路也被廖妄生走到了尽头,前方是数道分岔的红木走廊,莫说左右,但说左边的走廊也有三条之多。

    “小姐姐,请问往西香苑该怎样走?”

    不识路,那便只能问了。

    所幸廖妄生的运气一向不错,远方的走廊遥遥走来一位绿衫女子,肌如皓雪,脸有红妆,头上的簪玉随着纤腰摇摆,不停地摆动。

    “西香苑?你这小郎生怎么要去西香苑?”这个绿衫女子眨巴眼睛问道,长长的睫毛仿若会说话,一扑一闪。

    廖妄生脸上笑意就一直没有消散过,嘴角下嘟,示意手上捧着的吃食。

    绿衫女子意会,脸上闪过意味不明的笑意,伸手接过廖妄生手上地端盘,“巧了,我刚好是奉小姐之命来取这些吃食的。”

    没想到竟是个随身丫鬟。

    廖妄生心中诧异,刚才瞧着这绿衫女子身上的衣物首饰,还道是白王府邸哪院的小姐,没想到是个随身丫鬟。

    可真财大气粗。

    “诶,你可不能走,”绿衫女子接过端盘,盈盈一握,不知从哪里的丝带缠在了廖妄生的腰间,“若是这盘吃食不好吃,你可得要承担一下小姐的怒火。”

    “这吃食不好吃,应要责怪后院后厨的厨师吧?责怪我又是什么理?”廖妄生笑脸盈盈说道,这缠绕腰间的绿色丝带,十分有劲,这个绿衫女子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这些话你要跟小姐解释了。”绿衫女子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廖妄生身后轻笑道,就像牵着宠物一样,牵着廖妄生,端着端盘,纤腰轻摆,往左边一条红木长廊走去。

    远远望去就好像牵着一条狗一样。

    但白王府邸长廊上来来往往的丫鬟仆人,见到这一幕,皆都噤声不语,而且没有人敢直视这个绿衫女子。

    有人带路自然会快,虽说这也说不上带,说牵可能会更加符合实际。

    高挑英挺的鼻子,斜飞入鬓的眉,不怒自威的气势,飘逸洒脱的长发,挺拔结实的黄金身材,和身下那匹不凡的俊马犹如天神一般降临。

    这不是形容人,而是形容立在庭院中的这座金色雕像。

    这座金色雕像不是天渊历代皇帝的雕像,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能在白王府邸中立雕像的除了天渊历代帝皇,那便只有白王一人罢了。

    出乎廖妄生意料地是,绿衫女子对这个金色雕像没有一丝尊重,反而低头朝着金色雕像脚下的杂草唾了一口痰。

    这放在任何府邸之中,这样的丫鬟不被主人殴打至死,也会赶出府邸。

    在这座白王的雕像面前,绿衫女子并没有停留太久,朝着右边缓缓而行。

    廖妄生则是心中忍不住吐槽,原以为何大壮说的西边,是以太阳为分,却没想到是以雕像的西边而算,要是他自己走到这里,恐怕他还真会走错。

    不过他自己怕是也走不到这里来。

    “小姐。”

    直到走进这西香苑中,这个绿衫女子的神情与语气终于变得柔糯,廖妄生也抬起头看看能被这个绿衫女子服侍的人物,又是何等的人物?

    乌黑的头发挽着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

    “来啦。”

    一声呼唤,百转柔肠寸断,很难想象,一声之中廖妄生就能听到一种说不明的哀怨。

    廖妄生本猜测之前素未谋面的这位小姐,也会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娇身冠养惯了的女子,却没想到是一位柔肠百转,眉间始终萦绕哀愁不断地柔弱少女。

    “小姐,今日的糕点若不合你的口味,我便把这个少年杀了,杀了这个少年,我再把后院的那些个废物厨子也杀了。”

    绿衫女子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廖妄生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杀意,就连被迫缠绕在腰间的丝带都更加紧,让廖妄生有些喘不过气,不由的暗自运气,吐气呼吸。

    “湘竹,不可。”这个柔弱少女一说话,便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浅眸轻抬,一双眼睛中竟然是一层淡淡的灰雾,双目无神。

    这个柔弱少女分明是个瞎子。

    “连你喜欢吃的糕点都做不出来,又留有他们何用?”被柔弱少女称作湘竹的绿衫女子,几步并做一步,来到柔弱少女身边,轻放端盘,拿起端盘上还隐约有些热气地精美糕点,小心翼翼的放至少女嘴边。

    少女苍白的嘴唇微张,粉红的嫩舌伸出来,触了一下糕点,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湘竹的眉间萦绕一股杀气,廖妄生腰间地丝带越来的紧,纵使内气暗运,都快承受不住。

    廖妄生轻功虽好,可他的其他地方却是相对十分羸弱,廖妄生的指尖掂着腰间内部衣衫不明显的一点凸起。

    那是兵器的柄首。

    之前在后厨的时候,廖妄生乘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已经把兵器塞到衣裤内。

    缭柳八刺有一式,回刺游守,便是一刺脱手,凭空对递三下,指尖一点长刺刃身,便可重新将短钩收回手中。

    廖妄生原以为缭柳八刺这一守式,是画蛇添足,剑已经脱手,再直接拿便是,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地方,却没想但真有一天,能用到这一式。

    但却是用到这种地方。

    纵使缭柳八刺是一门普通招式,倘若它能说话的话,缭柳八次恐怕都要嫌弃这个主人了。

    “味道还行。”柔弱少女轻声说道,声音听不出究竟是什么心情,柔弱少女张开嘴,轻咬了一口粉黄的糕点,也不知这个糕点如何做的,竟然咬的时候没有粉渣掉下。

    “真的吗?”

    湘竹轻声细语,手指微绕,悬在半空的丝带被拉的笔直,廖妄生也有些忍不住抿嘴。

    因为就连离柔弱少女有些远的廖妄生,都能看到少女脸上那一股勉强的意味,更别说近在咫尺的那个湘竹了。

    演技也要演的好一点啊,少女。

    廖妄生心中一叹,还能活动的指尖一挑,短钩应声而出,华丽的钩鞘啪的掉在地上,短钩锋利五彩的刃尖割断那绿色的丝带。

    跟华丽的剑鞘相比,短钩的刃身显得更加华丽夺目。

    “你果然有问题。”

    湘竹目光一凝,被割断的丝带还没有飘落在地上,却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控住住,半悬在空中飞舞。

    廖妄生低头看着被自己割断的衣袖与裤带,露出袖裤,面有尴尬,将内衣暴露在两名女性面前,这种羞耻的情绪在廖妄生脑海一掠而过,接下来就要面临身死问题。

    “你动手我就喊了啊!”比湘竹的轻声细语,廖妄生的声音就有点响亮,短钩钩鞘被廖妄生弯腰捡起,眼前半悬杀意凛然的破碎丝带,恍若不在身前,“我相信你做的事,不希望被她发现吧。”

    廖妄生捡起钩鞘,将华丽的短钩收回钩鞘之中,用破碎的上衣袖系成一个腰带,不急不缓地把裤子提起,用腰带系紧,面不改色的指着湘竹旁边的柔弱少女。

    湘竹眉眼的杀意更甚,半悬的丝带上弥漫着肉眼可见的绿色雾气,令廖妄生心中暗自啧舌,这种隔空摄物的内力,幸好割断的早,要不然等一会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湘竹,怎么了?”柔弱少女面有慌张,两腮微鼓,口中还在咀嚼的糕点被柔弱少女强忍面有不适吞了进去。

    湘竹一瞬间弥漫整座苑落的杀意,瞬间消失,但廖妄生却感觉那股刺骨的杀意,在自己身上弥漫不散。

    “没事,好吃就行。”湘竹轻柔说道,准备把手中那块糕点丢掉,柔弱少女又咬了一口糕点,眼眸弯起。

    “湘竹,是真的好吃。”

    湘竹眼有柔情,擦拭着柔弱少女的嘴角,不再称呼柔弱少女小姐,而是轻声呼唤道:“雅芝,若是难吃便不吃了,不要勉强自己,我也不会拿他们撒气的。”

    听到湘竹这样说话,一直皱眉咀嚼的柔弱少女,这才吐出口中的糕点,伸了伸舌头,“那就好,不过他是谁?”

    柔弱少女的手有些无措地伸向后面,这是第三个人的气息,但不是父亲的气息。

    “我是府中新来的仆人,派来服侍小姐的。”廖妄生没有理会眸中已经包含杀意的湘竹,而是轻声对着雅芝说道。

    但这个叫做雅芝的柔弱少女,面对异性的气息显得有些慌乱,惊恐的抓住湘竹的衣袖,“不,我不需要人服侍,你回去吧。”

    “雅芝小姐若要奴才回去,恐怕奴才的命都没了,想来小姐也不愿让奴才命丢了吧。”

    廖妄生的话在雅芝耳边回荡,雅芝面有不忍,犹豫的朝着说话的方向,迈出了半步,却恰巧撞到了廖妄生的胸膛,脸颊飞过一道红晕,雅芝实在没想到这个仆人离她这么近,“是父亲派你来的?还是大娘派你……来的?还是二娘……?”

    说到大娘二娘的时候,雅芝的语气变得轻柔,一带而过,不愿多提。

    西香苑内的庭院,墙边立着始终四季如春的血湘竹,不远处的小亭内,却略显拥挤着站着一男两女,面容娇小柔弱的女子站在中间,她的后面是一位绿衫女子,优雅而又妖娆,她的正前方是一个男子,或者说一个猥琐男子更为恰当,笑眼盈盈。

    如果忽视掉男子手上的剑,忽视掉男子脖颈缠绕的丝带,这样的场面倒是像画一般。

    男子虽面容平常,但少女面有娇羞,站在冬日春意的小亭中,绿衫女子手中的长长丝带在飘舞,与那血湘竹的颜色相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竹叶,哪是丝带。

    “是王爷派来的。”

    廖妄生对于脖颈刹那就能取掉自己性命的丝带,依然当作没看见,仅仅只距离雅芝一寸的剑刃,反而更加离远了一点。

    “是父亲吗?!”雅芝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欢雀的神色遮盖不住,但很快又变得落寞和哀愁,“那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待上几日便要走了吗?”

    廖妄生撇了一眼墙角盛放的血湘竹,看样子以前也并不只是有这个绿衫女子一人服侍她,“不会的,我会服侍到您至死。”

    “你,真恶心。”湘竹轻声说道,眼眸轻抬,面有不屑,更多的是冰冷的杀意。

    “命,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比较好。”廖妄生脸上淡淡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

    “若是以前你这种人出现在我面前,世上便不会再有你这种人。”

    “若是以前,我也不会做这种事,”廖妄生叹了口气,但是看不出任何一丝悔改的意味,“一味的对别人好,那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事,前辈你也知道吧?”

    廖妄生的脖颈缠绕丝带被廖妄生轻松扯开,倒不是廖妄生的武功突然涨进,而是湘竹把覆在丝带上的内力驱散了,所以这丝带自然也变成了普通的丝带。

    “前辈?呵,你还不配叫我前辈。”湘竹看着静静躺在她怀中的雅芝,就像一个精致又脆弱的瓷娃娃。

    刚才湘竹说话的时候,雅芝就莫名的昏倒,差点倒在廖妄生的怀中,好在雅芝纤手一扬,丝带翻转将雅芝带到了她的怀中。

    “这不是情非得已,我不这样做,恐怕我就跟以前那些人一样,化作墙角血湘竹的肥料。”廖妄生摊摊手说道。

    “钩鞘无锋,名曰藏刃,这是天匠府制作的兵器,你究竟是谁?”湘竹撇了一眼廖妄生的钩鞘,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江湖人送外号好死不死。”廖妄生心神一惊,但是还没有表露在脸上。

    “它最后一次露面是千宝阁,买它的人是来自中天域白玉城玉府,你是玉府的人?”湘竹缓缓说道,身上的杀意已经消散许多,“如果你受朝廷所托,找赵游的麻烦,那你就找错人了。雅芝,从来不受他父亲待见,你也用不到她来威胁赵游。”

    廖妄生一听赵游,忽然一愣,然后才转过弯,赵游就是白王的名字。

    能直呼白王名字的丫鬟?那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更不是什么丫鬟。

    廖妄生看见静静睡在湘竹怀里的赵雅芝,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道:“据我所知,天渊江湖上有一种功法,可以达到前辈您这样的效果,那便是落花山庄的落英缤纷。”

    “落花山庄?”湘竹白皙手指轻饶垂下额头的青丝,嘴角扬起一道不屑的微笑,“那是用刀的地方,我手无寸铁又有何干?我可不敢污了隐尘山庄之一的落花山庄的名头。”

    廖妄生见到湘竹这般样子,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心中暗自笃定这个绿衫女子必定跟落花山庄有关系。

    刚才廖妄生所说的落英缤纷,那是落花山庄四大功法中其一,配合落花山庄的刀法,看似轻柔无力,却实际刚劲凶猛,一刀递出一刀随,又快又厉。

    但为何从不外传的功法又怎么会被这个绿衫女子学会?并且不只是略懂,举手投足之间运用颇有种宗师风范。

    一想到这里,廖妄生觉得自己不应再过多深究,当着湘竹的面,将短钩收回鞘中,脸上虚伪的笑意退散,转而凝重的长揖至地,“湘前辈,刚才多有得罪,实属晚辈之过。但刚才若非如此,恐怕前辈刚才的杀意起,我就便被那墙角血湘竹土壤内的肥料之一。”

    “你这样说,我便会放过你?我平生最恨的就是用剑之人,其次便是用短钩之人。”湘竹轻抚怀中赵雅芝柔顺的乌发,分外的温柔,但她的眼神却冰冷的看着廖妄生。

    “我这几句话,并不是想让前辈放过我,若我真想让前辈放过我,我便早在雅芝小姐清醒之时,说这些事。”廖妄生的语气十分诚恳,对于身边漂浮的青丝碎带,仿若未见。

    湘竹的眉头微舒展,离廖妄生胸前一寸之间的青丝碎带,仅仅只划破了廖妄生胸前衣襟,便没有再进一步。

    “继续说。”

    得到了湘竹的首肯,廖妄生才缓缓接着说道,但考虑到湘竹对于白王赵游的敌意,他隐藏了一些话语,“我偷进白王府邸,本也是寻白府中一人问些私事,不巧遇到了那丁管事,安排到府中后厨,却又被后厨安排到替雅芝小姐送吃食。后面一系列的事,湘前辈你也知道,迫于生死,我不由得走下策,借助雅芝小姐,来让湘竹前辈稍微冷静一下。”

    说到后面,廖妄生的脸上恰当泛起一丝苦笑,这理由恐怕还是不能让这位湘竹前辈满意。

    “你的轻功不错,被我的杀意锁定下,还能逃脱出来,想必你的轻功自是绝顶轻功,”湘竹的脸上虽然没有露出满意的神情,但是也没有露出泛着冰冷的样子,“千空门的空心决,剑……太白剑派的清风决,还有一门已经失传已久的梦鹏决,又或者你用的是哪一种?”

    “梦鹏诀。”廖妄生如实说道。

    湘竹的双眸寒光闪烁,“你可知道我除了恨使剑之人外,最恨的便是说谎之人。我虽久未听闻江湖之事,但梦鹏决从未露于世间,我还是有所了解!”

    廖妄生见湘竹一脸不信,手臂一扬,脚尖一点,身形一晃,远处墙角的血湘竹无风颤动了一下。

    “这……是真的。”廖妄生脸色发白,脑袋一片眩晕,这是用力过度所至,梦鹏决中的鹏影一刹,极其费精力与内力,之前那一下已经抽空了廖妄生的内力,而这一下又抽空了廖妄生精力。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听闻上一代梦鹏决的传人是用剑的,但你用剑也不怎么样……”湘竹若有所思的自问自答道,“虽然我讨厌用剑的人,但是太白剑派的人我还是讨厌的少一点,毕竟你们那个剑派宗主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湘竹似乎是想起了往事,仰头看着天空,手指无规律的摸着雅芝的乌黑秀发,悬浮在廖妄生的青丝碎带终于跟普通的青丝碎带一样,掉落在地上。

    “我?或许还称不上梦鹏决的传人,剑法我倒是学过一点,可惜天资愚钝。”廖妄生眼神又恰好出现一丝失落,惆怅的低头看着腰间的短钩。

    “考验未过?但与剑法相应的轻功,梦鹏决都已经传授给你,又怎么会考验未过?”湘竹听到廖妄生的话,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上一任会梦鹏诀的是也是太白剑派中人,也是逃过太白剑派灭宗惨案的少数幸存者之一,你是从他学的?”

    “是。”廖妄生低头点头道,能认识太白剑派的,没有一个不是大前辈,只是为何在这个女人身上,看不到一点韶华易逝的痕迹。

    “以前与他打过交道,他倒也不像是固步自封之人,”湘竹轻轻啧道,随即摇摇头,“罢了罢了,既然是这样,看到太白剑派的份子上,我也不与你计较。”

    “不知道雅芝小姐得了什么毛病?为什么不喜欢吃东西?”湘竹放过了廖妄生,廖妄生在天听谷学了那么多东西,却是还没有改掉自己这个作死的好奇心。

    湘竹听到这一句话,果然舒缓的神色又变得冰冷,随即又变得悲伤,“她……或许老天不喜欢她吧,从她出生开始,她的娘亲便已经去世,而她唯一的父亲却对这个所谓庶女从不待见。自从她的娘亲去世,把这个西香苑赏赐给她后,便再也很少过问,而雅芝她也得了厌食。”

    湘竹看着雅芝安静的容颜,廖妄生却突然看见湘竹脸上竟然泛起一滴清泪。但眨眼的时候,那一滴清泪却又消失不见,仿佛是错觉一般。

    “幸好这老天心疼雅芝,虽厌食,但也吃得下一些清淡的糕点。但她的身体却一直体弱多病,她那该死的父亲却派几个毛手毛脚有非分之想的仆人来照顾她,我自然把那些人杀了个干净。”

    廖妄生背后寒毛耸立,因为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湘竹的身上杀意压迫着人喘不过去。

    “一直到现在都是我一人照顾她,但吃食这方面却一直由那些厨子所制。自从去年开始,那些厨子便往西香苑送的吃食,不再按照要求。”

    “要求?不是清淡的糕点便就可以了吗?”廖妄生有些疑惑。

    “起初的确也只是清淡的糕点就可以,后面便是需要每日清晨的露水,蒸每日最翠绿的青蔬制作糕点,最后渐渐……就连这样也难以进食。”

    湘竹掀开赵雅芝厚重的衣袖,手臂瘦骨嶙峋,凸起的青筋格外的吓人。

    “若是那些厨子按照要求也就罢了,可偏偏日渐懒惰,每日的清晨露水都用井水替代,青蔬也是敷衍了事,他们是舒服了,可雅芝却不舒服。”

    湘竹的声音很淡,很轻,比之前充满杀意的话语,此刻变得平淡,难以捉摸。

    “所以你就把他们都杀了。”廖妄生沉声说道。

    “你觉得呢?”湘竹的柳叶眉向下弯曲,狭长的眼角眯起,隐约还能看到眼角的鱼尾纹。

    “前辈,你……”廖妄生看着湘竹眯起的眼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

    “你别忘了,刚才你差点就死在了我手上。”湘竹指尖滑过青丝,脑袋微侧,似笑非笑的看着廖妄生说道。

    “我最终还是活着,”廖妄生垂下手臂,一直紧绷的身躯终于有些放松,“前辈如果真想杀我,就算我会梦鹏诀,前辈杀我也如同探囊取物,因为我与前辈的差距太大!”

    “你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好久没有就到这么懂事的晚辈了。”湘竹长叹一声,口中哈出的白雾飘起,湘竹脸上神情渐渐模糊不清。

    廖妄生掌心地汗液早已经黏在剑鞘上。

    是的,差距太大。

    无论梦鹏决有多么精妙。

    无论梦鹏决廖妄生掌握地有多么熟练。

    他的境界对于这个叫做湘竹的女子不值一提。

    一静一动。

    就像一只狡黠的猫咪,低头看着脚下飞奔的蚂蚁,无论蚂蚁跑的多快,猫咪轻轻抬起一爪,就剩蚂蚁跑的无数步。

    “不过,我的确是小瞧了梦鹏诀,也小瞧了你对梦鹏诀的熟练度,”湘竹的脸庞眼看就要在逐渐消散的白雾露出,又有一层白雾浮起,湘竹的脸又变得虚幻起来,“我想杀你是真的,你要庆幸你没有碰到雅芝。”

    “迫不得已,还望前辈见谅。”廖妄生再次长揖至地,面有抱歉说道。

    “雅芝是个可怜人,你也算是个可怜人,太白剑派的惨案我也听闻过,而你这个不会用剑法的人,也是挺丢太白剑派的脸面,”湘竹轻呼一口气,那些萦绕隔在廖妄生与湘竹之间的白雾消散,廖妄生也终于能看清湘竹的表情,“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昔日太白剑派最讨厌的东西,你尽都学了去,若是有你师长在,恐怕不用我动手,他都要清理门户了。”

    湘竹的表情很平静,她怀中的赵雅芝脸上表情也是很平静,只是湘竹的眼神,让廖妄生有些不寒而栗。

    “放心,说不会杀你,便不会杀你。”

    湘竹一抬手,远处墙角廖妄生刚触碰的血湘竹,瞬间一分两断,干净利落。

    “多谢前辈提醒。”廖妄生这回是由心的感激。

    湘竹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淡然道:“这不是在帮你,我湘竹说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旁听的。另外,不要以为有什么轻功绝技就能横行于天下,做人最好是怀着敬畏之心。”

    湘竹说完,不等廖妄生说些什么,一阵寒风忽吹在廖妄生脸上,令廖妄生眯起眼,再睁开眼时,亭中已经只剩廖妄生一人。

    大意了。

    廖妄生仰头看着亭子的红漆亭顶,梦鹏诀在纵多境界高于廖妄生之人面前奏效,廖妄生不免还是有些飘飘然。

    今日与湘竹虽未交手,但却给廖妄生敲了一个大大的警钟。梦鹏诀虽精妙高深无错,但自己能施展梦鹏诀的威势不足一二。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境界太低。

    太弱了。

    廖妄生惆怅地走出亭子,亭子的红漆柱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血湘竹的竹叶在风声中潇潇作响。

    “那男子毫发无伤的走出来了?”丁管事眉头紧锁,看着面前的那道黑影问道。

    “是的。”黑影渐渐浮出阴影,站在阳光下,这人也是怪异,大白天却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脸上倒是颇为白净。

    “有意思,这个男人身上看来也有点秘密。”丁管事摸着下颚的短须,自顾点头道。

    “那位脾气大的很,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那位。”黑衣男子低头有些不解道。

    “是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丁管事问道。

    “若是这等相貌又颇有胆识的年轻俊杰,应早已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但我能确定我是第一眼见到他。”黑衣男子摇摇头道。

    “奇怪,奇怪,”丁管事眯着眼,手指不断摩挲着短须,“击昏青蔬坊的人,扮演青蔬坊的人混进府中,在后院后厨停留了片刻,然后便去了西香苑,他究竟所求欲何?莫非就为了跟那位说上几句话?”

    丁管事眼睛渐渐发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片刻后又摇摇头沉思。

    “这事,要不要告诉王爷?”黑衣男子见到丁管事这般模样,犹豫片刻问道。

    “王爷日理万机,又有什么功夫理会这些小事,”丁管事一听黑衣男子说这句话,面有不悦,“更何况王爷如今也不在府中,一个少年又能翻出什么浪?”

    “好吧。”黑衣男子见丁管事说的坚决,只好低头不再说话。

    丁管事见到黑衣男子如此模样,语气变得柔软,“连成,你要知道你我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不会害你,若是我们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了,还得麻烦王爷,咱们两人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接着,丁管事的语气变得低沉,“府中你这样的江湖人士多的是,我这样的小管事也多的是,多一个我们不多,少一个我们不少。虽衣食无忧,但向上一步却是难上加难。我当初升为管事,为何从王也诸多客卿中选你一个?我相信你,我希望你也相信我。”

    被叫做连成的黑衣男子抬起头,看着丁管事诚恳的目光,有些感动道:“丁桥我相信你。”

    丁管事嘴角上扬一道诡异的笑意,又很快隐了下去,连成并未注意到,只当这抹笑意是宽慰。

    “好,你我兄弟早日定会飞黄鹏达!”

    丁管事重重的拍了拍连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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