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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前渊遗民

    …

    “您是来找楚熏的吧?她今日吩咐除了爷您,谁也不能来到这座庭院。”

    谄媚的声音从庭院外慢慢响起。

    “嗯。”

    淡淡的男声响起,风羽忽然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从哪里听到过。

    “她回来了吗?”

    男声问道,听起来像是在关心楚熏一样,但是清淡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任何关心的意味在其中。

    “这……我倒是不知。”

    “那她是什么时辰出去的?”

    庭院的大门被推开一半,就没了动静。

    “今日巳时出去了一趟,午时倒是回来了一会,未时便又出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庭院外老鸨声音渐渐有些担忧,“司狱大人,你说楚熏姑娘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司狱?

    苏浅忽然想起了什么。

    庭院大门被一双大手推开,映入苏浅眼帘的正是不久前苏浅被捉拿去往府衙班房里见到的西原!

    “吐气,静心。”

    王钟明忽然一根手指指在苏浅的眉心,苏浅心湖原本微有些荡漾的情绪瞬间变得古井不波。

    被称作司狱大人的西原眼睛也微微眯起,盯着庭院内那座显得稍大的假山,仿佛假山后有什么东西一样。

    “司狱大人?”老鸨又再一次问着身前的西司狱,楚熏出事她倒不在意,可面前这个西司狱可是对这个楚熏姑娘十分喜欢,这座庭院便是用这位司狱大人砸在楚熏姑娘的银两堆砌而成的。

    “你这庭院中还有其他人?”

    西司狱询问道。

    老鸨也伸着头朝着庭院里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庭院外大声喊道:“许三,有没有人进过楚熏姑娘的庭院?”

    庭院外又走来一个手持木棍素麻衣的壮硕男子,闷声道:“嬷嬷,我今天一天都守在外面,没有人进过楚熏姑娘的庭院。”

    “那就奇怪了。”

    西司狱慢慢朝着假山走过去。

    一步,两步,离假山越来越近。

    吱吱吱。

    假山旁的草丛忽然一阵乱动,紧接着假山旁便窜出一支老鼠,快速的窜动。

    滋滋。

    西司狱嫌弃的擦拭着刀上的血水,不知什么时候出刀,那只老鼠已经被西司狱一刀刺死,身上正在冒着血水。

    苏浅的眼眸微动,这不像是普通的司狱所拥有的出刀速度。

    “许三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庭院打扰干净!”老鸨反应倒是极快,冲着许三怒喝道,“难不成还准备让司狱大人亲自动手?!”

    “聒噪,”西司狱将擦拭刀身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等我走了,你们再清理这座庭院吧。”

    “爷,您打算再在这里等等楚熏姑娘?”老鸨敏锐的捕捉到西司狱话语中的意思。

    “是的,不要让人打扰我。”西司狱随手抛出一锭银子,老鸨稳稳的接住,脸上的笑意掩盖不住。

    当喋喋不休的老鸨带着闷头闷脑的许三一走,这座庭院立刻又变得寂静,除了丝丝竹叶声与汩汩流水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西司狱坐在庭院中石桌旁,目光依旧盯着那只被自己刺死的老鼠。

    月亮渐渐被夜幕上的乌云覆盖住,庭院上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旁边那座庭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悦耳的琴声,酒杯掷地声,欢笑声。

    苏浅与王钟明依旧站在假山后。

    王钟明的手指依旧指在风羽的眉间,苏浅此刻的心情平静如水,现在哪怕就算一把刀刺进他的胸膛,苏浅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王钟明的手指就像有一种奇怪的魔力,他的手指一按在眉间,苏浅心中就有一种奇怪而又熟悉的安定感。

    仿佛使用王钟明的寐语一样。

    比如刚才王钟明一根手指从假山下扣出一块石子,准确随意刚好甩落到旁边的草丛,落地无声,但却正好惊动那只老鼠从旁边窜动过来。最令苏浅觉得惊异的是,自始至终王钟明做出这一系列举动都没有发生任何一丝声音。

    旁边庭院的琴声渐息,一直坐在庭院中的西司狱终于起身,他做的第一件事,却是随手将那只尸体僵硬的老鼠丢进庭院中汩汩的溪水中,抬头看着已经没有一丝月光的夜空,纵身一跳,跳在了房顶上。

    王钟明的手指终于从苏浅的眉间放下来,各种情绪突兀从苏浅心底各处冒出来。而刚才苏浅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六根清净的僧人,无欲无求。

    “跟上去。”王钟明双手负在身后,脚尖一点便已经到房顶上,蓝色的衣衫在漆黑的夜里稍微有点显眼。

    苏浅看了一眼假山,脚尖一点,也跟上王钟明,那被王钟明扣下的假山缺口四周,没有一丝龟裂痕迹,仿佛假山天然本就是缺这一块石子。

    “王钟明,你刚才那一指是什么?”

    西司狱不知去向哪里,每跳过一个房顶,他都会驻足停一会,然后才会再跳向另一个房顶。而王钟明远远在西司狱身后,丝毫不担心西司狱会跑掉。

    “佛家的不可指。”王钟明站在房顶,看着远处在楼阁房舍跳跃的西司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可指?”苏浅疑问道。

    “一切皆为虚幻,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王钟明又突兀一指指在风苏浅眉间。

    这一指又不像之前一指。

    百般情绪突然之间涌现苏浅脑海之中,苏浅的眼泪不由苏浅控制淌落在脸上,接着身上弥漫出嗜血的气息一闪而过,令王钟明一惊松开了手指。

    “可我听说过佛家拈花指,大智无定指,般若指,却怎么没听过不可指?”苏浅的声音隐隐带着压抑,显然刚才王钟明那一指带给苏浅的后劲还没缓过来。

    “天下武学繁多复杂,你又怎么会全都能知道呢?”王钟明轻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有一个人她便都知道。”苏浅突然说道。

    “那她也不可能知晓全天下所有的武学,天渊五域的武学或许她知十之八九,五域外的武学她又能知晓多少?”

    王钟明脚步轻盈行走在屋顶。

    “看来你这不可指想来是天渊五域外的武学?”

    苏浅似乎猜到了什么。

    “是,也不是,你或许听过,也或许没听过,”王钟明的步伐越来越快,他说话的声音飘荡在夜色风中,“来刹寺,不可指。”

    “来刹寺?”

    苏浅运转内力跟上王钟明的步伐,脑海中开始回忆这个名字,终于想起在百书坊中有看过这个名字,“但是听说来刹寺自四王之乱后,便已经无人能寻到来刹寺踪迹,更别谈有武学流传。”

    “世上有的人找不到,可不代表世上有人找不到,”王钟明看着勉强能跟上他步伐的苏浅,眼眸中含着一丝诧异,“而这来刹寺,便是我的秘密。”

    苏浅看着王钟明的眼睛,他心中明白王钟明很大概率是为了装出世外高手的样子,但还是配合点了点头,“呵,如果王前辈不想我知道这些事,倒也是可以不用讲出来。”

    “倒也不是不能讲,只是还未到能讲的时候,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一个既不佩剑,也不背剑,喜欢手持剑的女子,而刚好这个女子又问起这个事,你倒是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她。”王钟明话风突然一转,瞳孔在黑夜中发现湛蓝的光芒。

    苏浅心中暗自啐王钟明,他说的这个女子正是他姐姐王幽兰。而苏浅刚才说懂世间武学的人也正是说的是王幽兰。

    苏浅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他并不想将这件事戳破出来,伤了王钟明面子。毕竟现在主要还要靠着王钟明才能解决一些问题。

    也不知道一路跟了多久,西司狱终于在一处房顶停下,最后跳了下去。

    苏浅看了一眼四处无人的这小巷内的房屋,又看了一眼王钟明,王钟明的瞳孔在黑夜中看起来就是蓝宝石一般,精致而又美丽。

    “跳下去。”王钟明说道。

    苏浅听到王钟明如此说话,没有半点犹豫就跳了下去,可迎接苏浅的却是一把带着寒光凌冽的刀光。

    这一下子,苏浅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一路上苏浅虽然对于王钟明有些不耻,但苏浅从未怀疑过王钟明,以至于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房屋里竟然还有人埋伏。

    嗡嗡嗡。

    “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踪我?”王钟明浑厚的声音在风羽耳边响起,苏浅的后背已经冒着一丝冷汗。

    如果不是王钟明用房顶瓦片弹开那柄刀,恐怕现在苏浅已经血溅当场。

    “生死之间的大恐惧,感觉如何?”王钟明嘴角轻轻上扬,打趣笑看着惊魂未定的苏浅。

    “你是谁?!”

    没等苏浅回答王钟明的问题,手持锋利大刀的西司狱又面色严肃的问道。

    王钟明双手负在身后,眼睛撇了一眼西司狱,“让你想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想到我是谁?”

    “哼!不过无胆鼠辈!”西司狱说的倒是轻蔑,但是他凝重的神情却是一点没变。

    才缓过神来的苏浅看着西司狱,“没想到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跟踪我。”西司狱挑挑眉,看着苏浅的相貌,自然明白面前这个人正是越知府从班房内提出来的人。

    原本关进班房是因为被控告谋杀,但不知为何未待一刻钟便被其他衙役恭敬请走了。

    “你让人暗杀越知府,这件事可是你做的?”

    苏浅眼眸微微眯起,刚才他在庭院里心中已经想明白了大概,楚熏为何会在巳时出门,因为那时正是越知府遇刺的时候。只是如果楚熏真是凶手,那么苏浅之前在越府的推断完成不成立。

    西司狱眉头紧皱,又缓缓舒缓,“没错,是我,”将手上的大刀抬起,又缓缓放下,“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我承认,你可以让越知府派人捉拿我,我不会跑。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楚熏。”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王钟明打断了西司狱,“你能骗过这个人,你却骗不了我。明显你这身武艺不是从军队中学来,更加不是寻常司狱所能掌握的,我曾听闻中天域中陛下又有动作,其各域各城池中会有一位蝶使维护秩序,想必你就是那位蝶使吧?”

    被王钟明一语点破身份的西司狱脸上终于能见到一丝慌乱,声音厉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能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答应了这个男子,要替他解决一件事,”王钟明伸出一根手指轻晃,“你可以告诉我,那个楚熏究竟是什么人,她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宁愿背弃裁决院,潇湘楼蝶的荣誉,也要保护她?”

    “我……”

    西司狱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苏浅也正准备细听的时候,王钟明忽然踏在风羽面前,两指伸出夹住突然袭来的刀尖。

    这一刀比苏浅刚才见过西司狱使的那一刀更快。

    刀尖上泛着奇异的金光,西司狱早已经涨红了脸,手臂上的衣袖更是已经爆裂开,露出精壮的肌肉。

    王钟明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手指夹住这柄刀刃,仿佛就像夹住纸片那般简单。

    “入境高手?”西司狱一字一句的艰难说道,他双手已经死死的握住刀柄,却无法突破这简单的两指。

    “做事不要这么粗鲁,文雅一点,风度一点。”洛悟笙轻叹一声,手指顺势一甩,借势让西司狱的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向前冲去。

    前面是一堵墙。

    轰隆隆。

    西司狱也无法掌控这被王钟明牵引用了全力的长刀,狠狠撞向墙面,墙壁瞬间轰了个粉碎。

    苏浅则是有些惊奇,这一刀若是砍在现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也接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吧?这个蝶使又是陛下新出的什么花样?

    灰尘起,碎石满地。

    好在这附近并没有太多的居民,但就算有居民听见这么大动静,倒也不敢过来看。

    “说起来,倒是没有几个人敢在我面前逃跑的。”王钟明看着渐渐消散的灰尘,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苏浅还没明白什么事情的时候,只看到一道蓝色的残影。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蓝色的残影已经到百米外的街道,手上正掐着西司狱的脖颈。

    “因为天底下能跑过我的人没有几个。”王钟明眼睛眯起,余光不屑看着被自己提起的西司狱,眸间的蓝光一闪而过。

    “你是王钟明!”西司狱不再抵抗,手中的刀也锵落在地上,知道这个人后,西司狱再也没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这么快就猜到了,”洛悟笙放下已经没有斗志的西司狱,“看来潇湘楼真搜集了江湖中许多人的信息,也不知这个胸怀大志的陛下到底能不能做到以前那些皇帝未做到的事呢?”

    西司狱已经没有逃跑的念头,也没有持刀再战一场的念头,谁也不会想到在四方城聚象楼外会碰到这样的人物。

    “我西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到这四方城。”

    在西司狱想来,王钟明生性慵懒,嗜色如命。又怎么会离开中天域,来到北域这荒凉之地,并且又到这四方城之中。

    “听他说,有人冒用洛先辈的信封,不仅祸害大家闺秀,还将此事冤在我身上,你可听闻此事?”王钟明看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苏浅问道。

    西司狱点了点头,看着苏浅说道:“这件事我当然有所听闻,被祸害的那家女子便是越知府的女儿,但那采花贼究竟是不是你我便不知道,毕竟那采花贼的相貌乃是越小姐所亲口描述。”

    “楚熏与这件事没有丁点关系?”王钟明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开,宛如蓝宝石的瞳孔看着被他放在地上的西司狱,有些生气。

    竟然有人敢盗用他的相貌去做风花雪月之事。

    “没有,”西司狱无奈摇摇头,“但我知道越知府一定不是她要暗杀的。”

    “你如何确定她与这件事没有关系?”苏浅听到西司狱如此肯定的语气有些好奇问道。

    “因为越知府暗杀事发之时,我与她正在一起。”西司狱神情坦然说道。

    “你知道她的来历?”王钟明忽然问道。

    “她没有说过,我也只当她是一名普通的怜君阁女子。”西司狱神情有些暗淡。

    “漂亮的女人总是喜欢将男人耍的团团转,”王钟明不知所云的忽然说出这句话。

    苏浅还没明白王钟明说的什么事,王钟明却已经拉起苏浅的衣袖,行走在夜色街道之中。

    独留西司狱瘫坐在地上。

    西司狱从怀中银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裁字,裁字旁雕刻的花纹却是一支蝴蝶。

    这是各城池蝶使独有特殊的令牌。

    不属裁决,不属潇湘,但又既属裁决院,又属潇湘楼。

    如今西司狱已经不配带着这块令牌了,或者说从他见到楚熏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配了。

    西司狱缓缓站起来身,远处传来整齐顿挫的脚步声,夜里巡城的官兵也发现了西司狱。

    “司狱大人?!”

    “这里发生了什么了?!”

    “司狱大人您与何人在这里战斗?那贼人跑去哪里了?!”

    西司狱却只是摆摆手,面露苦笑,独自朝着越府的方向走去。

    与一位欲刺杀朝廷命官的刺客终日为伴,这身份已经不适合自己,就连这个明面上的司狱,也是一个笑话。

    西司狱走到寂静落寞的街道上,遥远的房顶却又有一人注视着这一切。

    “有意思,有人下棋,有人收棋。”

    这个人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疲惫的样子,苏浅若是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是谁。

    “连王钟明都肯出来淌这趟浑水了,你们确定还能握住手上的棋子,不觉得烫手吗?”孙玄自嘲笑着,没有朝着城内走去,而是独自走向了城外。

    王钟明的突然现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意外。

    但不包括知道王钟明行踪的天听谷,天听谷本并不想知道王钟明的行踪,但王钟明却主动找到天听谷把行踪暴露了出来。

    作为四方城天听谷的天听孙玄,便不得不在这四方城等候鱼儿上饵。

    但等来的鱼儿却不是鱼。

    四方城外,乐游山。

    还有一个戴着青面獠牙恶鬼面具披着黑袍的人,此人乃是暗影阁的八大暗侍之一,鬼面。

    “如果有人看见今晚这一幕,想必江湖上又会多上许多闲话。”孙玄站在乐游山这座道观观顶。

    戴着鬼面的人依靠在道观门柱上,“不会有人会看见今晚这一幕,就算有人看见,那个人也只会是一个死人。”

    “天听谷的谷种弟子与暗影阁的八大暗侍鬼面,同在这座道观却没有动手,这件事我都想让流传成为江湖美谈。”孙玄低头欣赏着这座破道观自言自语道。

    “别说废话,那洛悟笙真就是王钟明假冒的?”鬼面说道。

    “不然呢?有人敢冒充洛悟笙的信,但世间谁又敢冒充洛悟笙的名字?除了这个不怕死的王钟明”孙玄自嘲笑着说道,“洛悟笙虽杀人如麻,但他从不动王家的人。”

    “这件事你往上报了?”鬼面又问道。

    “你敢?”孙玄看了一眼鬼面。

    鬼面没有说话。

    “当年你在这座道观做的事,我可是知道一清二楚,让那孙茂成为你的试验品,探寻血祭邪剑功法……”孙玄话还没说完,黑夜中忽然浮现一柄血红的剑。

    “又要比你的剑快,还是我的身法好?”孙玄的声音忽然又在道观的观顶传来,“你既然敢做,就不要怕我说,放心王钟明不是为你的事而来的,他也更加吸引不到洛悟笙。”

    “洛悟笙这三个字就足够压垮世间大部分人,没有人会不担心洛悟笙。”鬼面并没有理会孙玄话语里隐藏的讽刺味道。

    当然如果刚才那一剑孙玄避不开,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世间难道就没有不怕他的人?”孙玄听到鬼面如此评价,不由得问道。

    “有,但如你所说,只有王家的人不怕他。”鬼面回应道。

    “你要求我探查的事,我告诉你了。我要求你的事,希望你也能做到。”孙玄摊摊手,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空说道。

    “自然。”鬼面顺着渐渐消散的黑夜,也渐渐消散在道观之外。

    “装神弄鬼。”孙玄对此不以为意,几个纵步之间消失在这乐游山上。

    “王钟明你把我带到越府来干什么?”苏浅有些不理解的看着王钟明,兜兜转转几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莫非王钟明心中突然悔过,想要投案自首,在牢房里待上一辈子?

    越府府顶。

    王钟明并没有先回答苏浅的话,而是眼睛先向远方看了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说道:“你要的答案应该就在这下面。”

    苏浅看着王钟明站的位置,下面是越知府女儿的闺房。

    “里面?”

    苏浅不确定问道。

    “你仔细看。”

    王钟明脚尖一挑,将房顶瓦片掀出一个缝隙,缝隙中正好能看到闺房里的样子。

    与苏浅猜想的不同,越府小姐的闺房里面除了越小姐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风羽十分眼熟。

    “越小姐,你我之间本就是清白!又何苦造谣将王前辈引进来,闹得满城风雨。”这个少年背着剑匣苦口婆心劝道。

    “进了本小姐的闺房,自然就是本小姐的人!”苏浅本以为越小姐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但从这语气和神态中来看,分明就是一位嚣张跋扈惯的小姐。

    “越小姐,你是大家闺秀,乐安郡主是你亲娘。而我不过一个出身卑微的一个剑派弟子,你我身份悬殊。”背着剑匣的少年说道。

    “田羽!别摆出一份可怜样子,你不是把那位偷偷带你入府的仆人杀了吗?!”越小姐恶狠狠又有些委屈的说道,“你偷偷潜入府中,便潜入府中,但你至于杀了他吗?!”

    “什么?!越仄死了?我没有杀了他!更何况刚才带我入府的不就是越仄吗?”田羽一脸茫然不敢相信的说道。

    越小姐还当田羽不认账,大声说道:“我偷偷去衙门看了,尸体就是越仄的尸体,而他脖子上的伤痕也是剑痕!刚好你也会用剑,刚好他死前那天晚上只见到过你!”

    越小姐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说刚才带你进来梅花苑的是越仄?”

    “越仄自然是死了。”越小姐闺房外传来一道笑声,随后便是一柄沾血的剑滴落在闺房里干净的地板上,迅速的渲染成一朵血花。

    “你是谁?!”田羽护在吴小姐身前,背上的剑匣已经被他取下来,放在身前。

    “我是来完成越小姐心愿的人,让你们两一块下黄泉,成为一对鸳鸯。”踏入闺房的越仄,脸皮渐渐脱落,变成一个陌生的面孔。

    “你把黄儿也杀了?!”越小姐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田羽前面,质陌生男子问道。

    “那个丫鬟不懂事,我就只好辣手摧花,”这个陌生的男子抹着剑锋上的血滴,非常惋惜的说道,然后抬起头看着田羽与越小姐,“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

    “阁下既然要取我们两个的命,不如让我们两个做一个明白鬼!”田羽又将吴小姐拉到身后,顺手取出剑匣中的剑。

    “前渊遗民,”陌生男子歪着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看着手臂颤抖的越小姐,“想必这位越小姐是听过?”

    越小姐将身体隐藏在田羽的后背之中,不敢回答这个陌生男子的问题。田羽握剑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害怕,从这个陌生男子身上散发的气息,田羽他明白他打不赢面前这个人,但是他也不得不握紧剑。

    因为放下剑,会死。

    因为不放下剑,也不会死。

    那倒不如不如死的体面一点。

    “颜容,放心有我在,离我远一点。”田羽的手想安慰抚摸越颜容的秀发,马上又收回来,因为他不想颤抖的手让越颜容更加觉得害怕。

    “你打的赢他吗?”

    越颜容脸庞早已梨花带雨。

    “那当然,”田羽脸上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我可也是一个剑客。”

    “就你也配称剑客?”陌生男子不屑的剑尖指着田羽。

    田羽双腿张开,两只手握住剑柄,努力的保持平稳,扯出一道笑容,“你也不配称剑客。”

    这句话明显激怒了陌生男子,陌生男子一步跃出,宛如流光的剑尖血光四溅,瞬间田羽左手腕与右手腕已经被挑开几道口子。

    双方悬殊太大。

    田羽还未来得及出剑,陌生男子已经出剑收剑,一气呵成。

    “田羽!你没事吧!”越颜容看到田羽这个样子,忍不住尖叫惊呼道。

    “我没事,我让着他罢了。”

    田羽忍痛脸上扯出一道笑意回头看着越颜容,示意越颜容不要过来。

    “在女人面前装男子气概倒是有一套。”陌生男子又一剑划在田羽两手手肘处。

    “不过如果不是这种女人因为这件事,再加上城中那些恰好的机会,让满城风声鹤唳,我倒是寻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下手。”陌生男子欲在越颜容身上添上一剑,却被全神贯注的田羽捕捉到剑迹。

    “眼神不错。”

    陌生男子看着这一剑被挡赞叹道。

    田羽手上的剑已经多了一个缺口,陌生男子的剑依旧光滑如初。

    “那这一剑呢?”陌生男子的剑又突然加快几分,剑尖直指越颜容。

    这剑太快,威势也太大。

    田羽根本无法反应,只能下意识全身抱住越颜容,那几缕快剑只得尽数刺进田羽的背上。

    越颜容双手摸到了田羽背后湿润一片,她明白这是什么,挣扎着想推开田羽,声音带着哭腔,“你不要管我了!”

    田羽嘴角已经溢出鲜血,视线变得模糊,他抿着嘴角柔声道:“哪有不管你的道理。”

    滋。

    又一道长长的剑痕划过田羽的背脊,猩红的鲜血散落满地,田羽因剧烈的疼痛而身体轻颤,被鲜血染得醒目鲜红的嘴唇,轻附在越颜容的耳边轻声道:“等……会,我就像这样抱住他,你……只管跑。”

    越颜容看不到田羽背后的伤势有多么严重。但她能看见脚下的地板已经漫成一道血洼,双手抚摸田羽的后背,再无一块完好的肌肤。

    “不要……哭,我可……不会死。”

    田羽伸手擦拭着越颜容的眼角无声垂落的眼泪。忽然回头,一剑刺向陌生男子隔空而来的这一剑。

    陌生男子这一剑田羽早就算好了这一剑的剑迹,准备把握到了剑落点位置。田羽的普通长剑应声而断,陌生男子的长剑却只是微微一顿。

    “这又有什么用呢?”

    “这就够了。”

    田羽裂开已经满口鲜血的嘴角,身形微顿,脚步猛然前纵,狠狠抱住陌生男子的身躯。

    陌生男子手腕一转,手中长剑瞬间回身一刺,刺进田羽的身体。接着丝毫不留情的转动着手中长剑,田羽实在受不住这这种痛苦,只得松开手,被陌生男子轻轻推开。

    “对付小辈不必须这么恶毒吧?”

    “你又是谁?”

    这回轮到陌生男子抬头看着从房阁上跳下的王钟明问道。

    王钟明低头想在这房间寻一处干净落脚的地方,却发现到处都被田羽鲜血或多或少的溅洒过,只好勉为其难站在越颜容身旁。

    毕竟越颜容身边是较为干净的地方。

    “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王钟明双手负在身后,眯着眼看着陌生男子,眼眸缝隙之间仍是能看到一缕蓝光飘散。

    这件事王钟明本来不打算管的。

    可惜的是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是自己讨厌看到的。

    比如王钟明最讨厌那些强者凌虐弱者,你说你要杀便杀,非要弄些那花花肠子体现自己强大,这不是大象与蚂蚁打架,能踩死非要在蚂蚁面前跳个舞。

    “脾气倒是挺傲,但是不知道你手上的功夫倒是有几斤几两。”陌生男子见王钟明,并没有感到惊讶,这种自以为是的强者他杀过许多了。

    “可惜我手上的功夫几斤几两我也不知道,”王钟明叹息着摇摇头,“我只知道我平常用来打苍蝇挺顺手的。”

    呵,还挺会装的。

    陌生男子心中想道,眼睛开始注意王钟明的手上动作,却突然脸颊吃痛。

    “谁?!”

    陌生男子四处张望,王钟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越颜容正扶着田羽。

    “我这打苍蝇手上的功夫如何?”王钟明甩甩手掌问着陌生男子,“这一掌是替那些前渊遗民赏给你的。”

    “你算什么东西!”陌生男子喝道。

    啪。

    陌生男子又一边脸颊吃痛。

    “这一掌是替这小家伙赏你的。”王钟明又甩甩手掌说道。

    陌生男子不再说话,手挽剑花,目光死死盯着这个诡异的蓝色长衫男子。

    “这柄剑你也不适合用。”

    陌生男子刚挽一个剑花,手上忽然一松,这柄剑就已经到面前蓝色长衫男子手上。

    “送你了。”

    王钟明随意一丢,丢在田羽面前。

    陌生男子再怎么不相信,也明白刚才的事都是这个蓝色长衫男人所做,也明白他与这个人实力相差悬殊,更何况自己的剑已经被缴走。

    “想跑?我可听说前渊遗民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人?”王钟明嘴角上扬起一道笑意,“就你这样的人也敢自称前渊遗民?”

    陌生男子低头不语。

    “前辈!莫让他走!”田羽撑起血迹斑斑的身子,对着王钟明请求道。

    陌生男子后撤的腿也没有放下去,因为他明白,如果这个蓝色长衫男子不让他走,那么他怎么也走不掉。

    他在赌,赌他不会杀自己,他没有在这个蓝色长衫男子身上感受到丁点杀意。

    “你不想让他走,自然得你起来不让他走。”王钟明摇摇头,拒绝了田羽的请求。

    陌生男子冷笑一声,走出了这间房间,接着房外传来了几道声响,便没了声音。

    “下来吧。”

    王钟明没有理会懊恼的田羽,而是抬头对着房顶喊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这种人。”

    苏浅下来可没有王钟明那般高超轻功落地无声,嘭的一声从房顶跳了下来。

    “是你?!”

    这道疑问同时出自在田羽与越颜容口中。

    “越小姐你也认识我?”

    田羽认识他不奇怪,毕竟前段时间倒是一起见过,至于越颜容,苏浅可是记得从未见过面。

    越颜容看苏浅与刚才搭救田羽的王钟明十分相识,越颜容便是十分尊敬的说道:“公子有所不知,家父带您来梅花苑时,我透过窗牖看过您一眼。”

    “哦哦。”

    苏浅点了点头。

    “这位前辈是?”越颜容小心翼翼指着王钟明,对着苏浅小声问道。

    “你自己介绍,还是我来?”

    苏浅挑眉看了一眼昂头轻拍袖口的王钟明。

    “我来。”

    王钟明斜视着苏浅,其实他已经猜出面前这个普通男子的身份,所以既然如此便更不能让他介绍。

    “洛悟笙!”

    苏浅无奈扶额,这家伙是要把洛前辈的名声败坏干净。

    “原来是洛前辈。”越颜容对洛悟笙施礼道,然后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越颜容不说话,田羽自然也不会说话,田羽不说话,苏浅也什么话好说,至于王钟明则是在等他们震惊与崇拜的目光。

    一时间,刚才还略显热闹的房间,瞬间寂静无声。

    还好田羽身上还在滴落的鲜血解了寂静的氛围。

    “不如你们先去找一下大夫替田羽包扎一下伤口,另外顺便找一下越知府,或许还能抓到那人?”

    王钟明小声提醒道。

    越颜容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起身出去欲找人,但又看见田羽这个样子有些不放心。

    “有洛前辈在和这个…公子在,我又会出什么问题呢?”田羽笑着说道。

    越颜容这才放下心,出了房门。

    “我为你小子奔走东西,没想到你却在越府这里谈情说爱。”

    苏浅看见越颜容走后,才平静对着田羽说道。

    苏浅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从一开始苏浅踏入这个浑水开始,便是因为田羽被官兵带走。

    田羽面色有些尴尬。

    王钟明却有话想要说。https:///book/57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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