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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诡镇

    沙河镇。

    这里是张鼎常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

    萧卿晚曾经打听过,当年的侍卫队长叫张鼎常就住在广宗近郊,可如今的广宗并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可偏生这么巧,二十年前,在沙河镇就搬来了一户姓常的人家……

    她曾经打探过,这户人家的户主名叫常定展,靠卖豆腐维生,他有一个儿子常大力,一个儿媳常韩氏,除此之外别无人口。

    但最让萧卿晚疑惑不解的是——镇上没有人知道这户人家的来历,而且这个常定展几十岁的人了,按照常理,老人总是最喜欢缅怀过去的,可他却从不提起自己的过往,就仿佛过去对他来说就是一张白纸。

    萧卿晚分析过,张鼎常就住在广宗近郊,却生不见人,那么很明显这个人已经改名换姓。

    唔……

    “常定展”、“张鼎常”……难道这就是她要找的人?

    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

    可当她真正来到沙河镇的时候,却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西倚高门关巡司,东有崤底,乃是崇阳、新安通往天京的必经之道,也是距离广宗最近的城镇。本该是南来北往的行旅客商络绎不绝,街店酒肆熙攘喧哗的热闹景象,可萧卿晚看到的却是柱坍墙剥,密密的一片青苔直追天际,枯茅衰草,乱蓬蓬地在袅袅料峭春风中丝丝颤抖着低吟,断垣残檐星罗棋布地点缀其中……显得说不出地凄凉。

    “难道走错路了?”萧卿晚有些疑惑。

    她伸手搭了个凉棚,四下一顾,又微微摇了摇头……

    极目望去,但见金乌西坠,不远处一座大镇横亘,被夕阳的余晖映得通红而萧瑟,只是偌大的一座镇甸死气沉沉的,竟是说不出的阴森。

    摸到镇边已是酉初时分,镇上家家户户店铺都上紧着门板,成片的乌鸦忽起忽落翩翩翔舞,萧卿晚沿着长街一路走近,一路上只听得自己的脚步踏在青石板砖的地面上,震颤出令人心悸的回音。

    难道是鬼镇?

    萧卿晚心中微凛,一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凶夜山斩鬼切”的刀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孤零零地盘旋在天际的新月已经变得惨然,隐隐地还透着血红的色泽,光线暗淡,仿佛鬼女眼角的怨泪,又如同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脓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光穿过两侧重重店舍,在黑墨无边的地面上映照出一道惨然的映迹。

    街上黑沉沉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

    她怔怔地凝视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视线中隐约可见的,就只有沿着道路两侧的花圃,只是如今连那一丝幽冷的月光也不见了,只能看出影影绰绰地黑影子,在暗夜的渲染之下也变得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

    四面婆娑的黑影中猛地窜出了一个东西!

    “噌——!”

    刀锋与刀鞘地摩擦发出尖锐的噪音,“凶夜山斩鬼切”骤然出鞘,雪亮的刀锋在月光下映出寒冷的厉芒!

    但那只是一只黑猫,见了人钻到月华之下,这才看真了。

    萧卿晚这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四下里想寻个宿头,谁知偌大的镇甸,竟连一家客栈也没有。

    “奇怪,人都到哪儿去了?”她暗自皱了皱眉头,攸然停下了脚步。

    两边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阴森的幽光,两侧的花圃早已没有了原本鲜艳青翠的靓丽,朦胧得好似点点血迹……

    突然!

    她发现远处的浓雾之中,似乎透来了些许微明,那一点微亮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飘飘荡荡,就好像……

    鬼火!

    萧卿晚凝神望去,想要辨别方向,但四下里黑森森地,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加快脚步,沿着街道摸索前行……

    可这镇中的道路东盘西曲,难辨方向。眼看那光亮就矗立在那儿,但走上前去,却怎么也走不到。有时候明明再走几步便到了,但竭力走上前去,它却始终在前面,仿佛还会后退……

    萧卿晚越走越是心惊,只觉越行越是迂迴迢遥。正没奈何处,忽地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大块空地来,中间一处庙宇,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好些人,都对着庙宇顶膜礼拜。

    “原来镇民们都在这,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萧卿晚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这个镇子似乎哪里不对,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一时却也说不上来,便拉了拉身边的一个少妇,问道:

    “劳驾,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少妇回过头,萧卿晚这才发现原来还是一个美人。

    “你小点声儿。”少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没看到我们都在祭祀吗?”

    “祭祀?”萧卿晚一怔。

    “是啊,”少妇指了指庙宇,“今夜三破之日,是厉鬼王的生辰,我们在血祭。”

    “厉鬼王?”

    萧卿晚心中更奇,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却突然僵住了!

    庙里光线黯淡,又挂着锦绣纱帐,显得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里面的物事,直到一阵风把两侧的纱帐吹得撩起来,籍着月光,她这才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是的,她只能用“东西”二字来形容……

    那是一头血肉模糊怒目瞪睛张牙舞爪穷凶极恶的怪物,令人怵目惊心,不敢注目,但若再仔细看去,那东西就像是一个刚刚受过了刑,完全给剥了皮的生物,只隐约可以看出一点人形。

    而更让人恐惧的,却是它的脸。

    倒不是说它有多么难看或者多么丑陋——那都可以让人接受。可在这张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部位却看不到任何的眼睑,眼珠瞪得老大的,原本象征着理性与智慧的黑色瞳仁荡然无存,只剩下两个灰白色的眼白,却足足凸出于眼眶之外有三寸,充满了血丝。扭曲至极的脸颊仿佛失去了弹性,千百道头筋赏突颧骨横张深陷入脸颊里,有些地方甚至凹陷了进去,它的嘴巴大大的张着,大得连下颚都几乎掉了下来。下牙龈的肉,全露了出来,它的舌头似乎已经被他自己咬成了几截,嘴里血肉模糊的一片。

    面对如此一个诡异恐怖的物事,萧卿晚也不禁头皮发炸,脚发麻,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东西居然还能被供在神龛之中。

    “这……这是什么鬼……”她呻吟着问道,然话没说完,少妇已攸地变了脸色!

    “你胡说什么?!”她低声清呵,美丽的脸庞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惊怒交加的表情,“怎敢对厉鬼王无礼?”

    萧卿晚见少妇满脸忿怒,心下不免更奇……

    她可以肯定,《封神榜》上并没有这个神位,历朝历代也没封过这么恐怖的神祗,那么这厉鬼王究竟是怎么来的?看这东西七分像鬼,三分像魔,又哪里有半点神相仙气了?

    但她转念一想,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何况乡间愚民,总有些恶俗陋习,也是常有的事,倒也不足为奇。

    “还是办正经事要紧。”

    萧卿晚想到这里,走上前冲着少妇微微一礼,不动声色地问道:“对不住,是我失言了,敢问这‘厉鬼王’究竟是哪一路的神仙,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少妇见她赔礼道歉,这才稍稍缓下了脸色。

    “这事说来话长……”她上下打量了萧卿晚一回,“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萧卿晚道,“我是来投亲的,想问问常定展家怎么走?”

    “常定展?”少妇微微一愕,旋即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原来你就是来投奔我们的呀?”

    “投奔你们?”

    “是呀,常定展是我公公。”

    这一下轮到萧卿晚惊讶了。

    原来这个少妇就是常定展的儿媳常韩氏?

    “只是……”常韩氏用有些疑惑地目光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怎么没听公公提起过,我们家还有这一门亲戚……?”

    “是这样……”萧卿晚见她神色有异,忙道,“我娘是常大叔姑伯侄儿媳妇的姐姐,平素很少走动。我们一家本住大同,如今突厥叩城,烧杀抢掠,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赶来投奔。”

    她心念电转,谎圆得极快。

    “原来如此……还请姑娘勿怪,刚刚我还以为你又是来找我公公打秋风的呢,所以才有此一问。”常韩氏这才恍然,一边歉然地冲着萧卿晚一礼。

    萧卿晚微微一怔,隐隐觉得说不出的怪异:“打秋风……?”

    “我公公这人热情好客,对谁都是掏心窝子的好。”常韩氏叹了口气,“结果不知怎地,这名声就传开了,搞的十里八乡很多游手好闲的人都来找他打秋风。他自己又不富裕,偏偏又来者不拒……为这事我和相公都不知说他多少回了,可总也听不进去。”

    “唔……”萧卿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只听常韩氏又道:“说起来公公也真是的,家里来亲戚了也不事先知会一下——罢了,不提这个,姑娘从此处往左走,过两条街右转,再过两条小巷,在东首边沿街的拐角处向左一直走,那就到我公公家了。”

    “这样啊……”萧卿晚看着眼前的大雾和纵横阡陌的街道,不由得有点儿犯嘀咕。

    自己第一次来这沙河镇,这七拐八绕的……

    “妾身这儿在拜祭鬼王,今天一夜都脱不开身,”似乎是看出了女孩的心思,常韩氏歉然一笑,“恐怕是不能陪你走一趟了。”

    “一夜都脱不开身吗?”

    “是啊,不瞒你说。妾身是这鬼王庙的司祭,待会儿祭祀散了,妾身还得负责锁门,收拾庙里的殿宇香烛,实在是走不开。”

    说完,她微微欠身,左手在上,置于左胯骨,同时左脚向后撤,蹲身向萧卿晚福了一礼。

    萧卿晚又是一怔,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加明显了……

    可究竟哪里不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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