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跟踪
好在周掌柜倒也不计较，听萧卿晚说还要问话，忙引二人进了内房，抢上身前跪倒：“属下参见二位特使！”
萧卿晚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她也是秘谍，最懂秘谍的坚忍与不易……
真正的密谍，可以为了一个目标隐忍一生，他们一心一意，百折不饶，很多时候甚至要忍受亲人、爱人的误解却不能说真话……
不论这周掌柜是谁的属下，就凭他奉命潜伏，一辈子隐姓埋名，不与故乡和亲人联系，这一份隐忍和牺牲，就值得尊敬。
“不知道王爷这次派两位来，有什么吩咐？”周掌柜的问。
萧卿晚和叶枫对视一眼，请周掌柜一同坐下，这才神情凝重地道：“这一回事关重大，所要对付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她的话没说完，就发现周掌柜的气质变了。
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生意人，普通的面孔，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虽然他的眉眼没有什么变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姿势没什么特别，五短的身材看上去也依然那么可笑，但只要此刻见到他的人，却一定笑不出来。
因为就在这一霎那间，他突然变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刀，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并且与叶枫不同的，这分杀气内蕴于心，也只有萧卿晚这样的秘谍才能感觉得到。
“是信王……”周掌柜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刻，商贾“周老板”不见了，逢人陪笑的谦卑不见了，而一个坚毅的密谍特工重新在他的身上复活了。
“不错。”萧卿晚沉声道，“半个月前，宫中有人密谋刺驾，供出的幕后主使就是信王楚铭。”
周掌柜的眼中浑浊的眼中射出了无匹的精光，隐泛冷厉。
“信王谋逆，广宗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萧卿晚继续说道，“可是王府接到你们的报告，却是‘一切正常’，这是怎么回事？”
“二位特使容禀，”周掌柜的道，“小的在广宗卧底多年，监视的重点就是信王，此人性情乖舛、为人嚣张跋扈，仗着陛下的宠爱，平日里横行无忌，勾引妇女，毁人名节，欺行霸市，无恶不作，是广宗出了名的纨绔恶霸，要说劣迹是一抓一大把，但说到谋反……”
他沉吟着摇摇头：“小的的确没看出来。”
萧卿晚眼中异采一闪，却没说话。
重点监视信王？
赵奕寒想干什么？
“这些事你平时的报告里为何只字不提？”叶枫冷不住插了一句。
“请特使恕罪。”周掌柜道，“在下窃以为：王爷派小的卧底广宗，是为了监察大事。这些劣迹若放在普通人身上，的确是大罪；可楚铭是王爷，这广宗又是他的藩国，在自己的藩国里做这些……只怕算不上什么。”
叶枫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萧卿晚沉吟着道，“谋反乃是大逆，自然不会轻示于人，但一个人只要在做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何况谋反这样的大事？信王除了这些劣迹，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特使的意思是……？”
“就是身为王爷一般不会做的事。”
“一般不会做的事……”周掌柜的沉吟了半晌，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瞿然抬头：“有了！”
萧卿晚精神一振，倾身凝神：“什么？”
“他喜欢演戏。”
“喜欢演戏？”萧卿晚怔住。
她听说过戏迷，自从前楚真宗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京郊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后，官员们上行下效，戏剧之风在中原就流行了起来。
赵眉临朝之后，戏曲之风更是盛行当代，许多大官贵族闲时都酷好听上一曲，但那是“听”，不是“演”……
戏子是“乐伶”，在古代身份极其卑微，哪有一个贵族会自降身份亲自参与演出？
更何况堂堂王爷。
这的确是很奇怪……
难道这楚铭是籍着“演戏”来掩人耳目，实际上暗中在策划谋逆之事？
看来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是。
※※※
跟踪是一门复杂的技巧，也是内卫们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想要成功的追踪你的目标，一定要在街的另外一边，并且一定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千万不能盯着你追踪的人，而只要时不时地瞥一眼就行了。
如果对方认识你，那么一定要穿上与你平日衣着风格不同的衣服，借助人群掩盖你的行踪；就算他不认识你，最好也要穿上颜色比较中性的衣服，不要穿图案张扬的服饰。
如果目标恰好看向这边，你就假装在忙其他的事情，比如问路；如果目标停了下来，绝对不能立即停下来，得继续走一段。
如果你觉得被发现了，不要惊慌。因为立即转身会很明显地暴露自己。最好的办法是，看着天色，然后大喊：“糟糕，要迟了！”然后从目标身边快跑过去，这样才不会显得可疑。
萧卿晚一连跟了楚铭几天，尽量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这位楚铭倒真是一个极品纨绔，他虽然生得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做的事情实在上不得台面……
上午，他一般会带着一班豪奴欺行霸市，见到稍微平头正脸的姑娘，必定拦住调戏一番，看得萧卿晚眉头大皱，若不是任务在身，不能暴露身份，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出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不过对方若是反抗，他倒也不做纠缠，马上又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下午的时候，他一般会去一趟梨园，和一班优伶厮混，然后亲自登台演戏，他最喜欢的演曲目是《西厢记》。
但演的角色却是崔莺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古时少有女子登台，戏班里大都是男子，演女角的也是，这就是所谓的优伶了，但堂堂七尺男儿，却学着捏优伶捏着嗓子唱戏，还翘起兰花指，行如弱柳扶风，这就有点……
但是转念一想，萧卿晚却是惕然心惊！
楚铭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怎么会如此不知检点，如此招摇行事？
若说他有意竞争太子，那么如此招摇行事，百姓们若唱起来，一句“有伤风化”就是他抹不掉的污点；若是他无意竞争太子，那身为王爷，他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唯一求的就是身后名了，难道他不怕自己遗臭万年？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果然，到了晚间，似乎终于过足了戏瘾的楚铭就屏退了左右，冲着张生、红娘使了个眼色：
“来来来，你们俩跟本王进来，关于刚刚的唱词，本王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咱们深入地交流一番。”
萧卿晚心中一喜！
楚铭可是堂堂王爷，唱词不对下个谕旨改了就是，有必要和戏子探讨交流吗？
有密谋！
她二话不说地攀身上檐，从屋顶揭下一片青瓦，偷偷向下张望，但只看了一眼，她就把瓦片盖回去了。
的确是在“深入”交流，只不过地点却是在床上……
几个男人滚在一起，她哪里看得下去？
第二天，不死心的萧卿晚继续跟踪楚铭，却发现他这一回总算正常了一点，去了青楼。
难道楚铭真正的秘密，其实是隐藏在这里？
她悄然尾行，果然发现了楚铭的真面目！
只不过这个真面目却令她瞠目结舌，尤其是当她看到……
楚铭：“宝贝儿～！来，咱们再干一杯。”
“这一杯嘛……若是皮杯儿，我就喝。”
姑娘扭动着魁梧奇伟的娇躯，微眯着铜铃一般的虎目，然后咧开了长着不知是汗毛，还是胡须的阔唇，冲着楚铭“妩媚”一笑。
嘴角露出了一颗獠牙。
辣眼睛啊……
萧卿晚曾以为楚铭这一次必定会把酒泼到对方脸上，但令人眼睛脱窗的是，他居然勾了勾手指头，就带着这位“姑娘”进了房间，把个萧卿晚看得目瞪口呆。
至于进了房间后的事情，萧卿晚虽是内卫，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实在是没勇气再看下去。
至于第三天……
“跟踪信王的事还是交给你。”萧卿晚对着叶枫说。
她实在没勇气再跟下去了。
而且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她得找出那个当年带队追杀奶娘的侍卫队长——张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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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卿晚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她也是秘谍，最懂秘谍的坚忍与不易……
真正的密谍，可以为了一个目标隐忍一生，他们一心一意，百折不饶，很多时候甚至要忍受亲人、爱人的误解却不能说真话……
不论这周掌柜是谁的属下，就凭他奉命潜伏，一辈子隐姓埋名，不与故乡和亲人联系，这一份隐忍和牺牲，就值得尊敬。
“不知道王爷这次派两位来，有什么吩咐？”周掌柜的问。
萧卿晚和叶枫对视一眼，请周掌柜一同坐下，这才神情凝重地道：“这一回事关重大，所要对付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她的话没说完，就发现周掌柜的气质变了。
原本只是一个平常的生意人，普通的面孔，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虽然他的眉眼没有什么变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姿势没什么特别，五短的身材看上去也依然那么可笑，但只要此刻见到他的人，却一定笑不出来。
因为就在这一霎那间，他突然变得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刀，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并且与叶枫不同的，这分杀气内蕴于心，也只有萧卿晚这样的秘谍才能感觉得到。
“是信王……”周掌柜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刻，商贾“周老板”不见了，逢人陪笑的谦卑不见了，而一个坚毅的密谍特工重新在他的身上复活了。
“不错。”萧卿晚沉声道，“半个月前，宫中有人密谋刺驾，供出的幕后主使就是信王楚铭。”
周掌柜的眼中浑浊的眼中射出了无匹的精光，隐泛冷厉。
“信王谋逆，广宗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萧卿晚继续说道，“可是王府接到你们的报告，却是‘一切正常’，这是怎么回事？”
“二位特使容禀，”周掌柜的道，“小的在广宗卧底多年，监视的重点就是信王，此人性情乖舛、为人嚣张跋扈，仗着陛下的宠爱，平日里横行无忌，勾引妇女，毁人名节，欺行霸市，无恶不作，是广宗出了名的纨绔恶霸，要说劣迹是一抓一大把，但说到谋反……”
他沉吟着摇摇头：“小的的确没看出来。”
萧卿晚眼中异采一闪，却没说话。
重点监视信王？
赵奕寒想干什么？
“这些事你平时的报告里为何只字不提？”叶枫冷不住插了一句。
“请特使恕罪。”周掌柜道，“在下窃以为：王爷派小的卧底广宗，是为了监察大事。这些劣迹若放在普通人身上，的确是大罪；可楚铭是王爷，这广宗又是他的藩国，在自己的藩国里做这些……只怕算不上什么。”
叶枫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萧卿晚沉吟着道，“谋反乃是大逆，自然不会轻示于人，但一个人只要在做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何况谋反这样的大事？信王除了这些劣迹，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特使的意思是……？”
“就是身为王爷一般不会做的事。”
“一般不会做的事……”周掌柜的沉吟了半晌，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瞿然抬头：“有了！”
萧卿晚精神一振，倾身凝神：“什么？”
“他喜欢演戏。”
“喜欢演戏？”萧卿晚怔住。
她听说过戏迷，自从前楚真宗选坐部伎子弟三百，教于京郊梨园，“声有误者，帝必觉而正之”，号皇帝梨园弟子后，官员们上行下效，戏剧之风在中原就流行了起来。
赵眉临朝之后，戏曲之风更是盛行当代，许多大官贵族闲时都酷好听上一曲，但那是“听”，不是“演”……
戏子是“乐伶”，在古代身份极其卑微，哪有一个贵族会自降身份亲自参与演出？
更何况堂堂王爷。
这的确是很奇怪……
难道这楚铭是籍着“演戏”来掩人耳目，实际上暗中在策划谋逆之事？
看来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是。
※※※
跟踪是一门复杂的技巧，也是内卫们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想要成功的追踪你的目标，一定要在街的另外一边，并且一定要表现得若无其事，千万不能盯着你追踪的人，而只要时不时地瞥一眼就行了。
如果对方认识你，那么一定要穿上与你平日衣着风格不同的衣服，借助人群掩盖你的行踪；就算他不认识你，最好也要穿上颜色比较中性的衣服，不要穿图案张扬的服饰。
如果目标恰好看向这边，你就假装在忙其他的事情，比如问路；如果目标停了下来，绝对不能立即停下来，得继续走一段。
如果你觉得被发现了，不要惊慌。因为立即转身会很明显地暴露自己。最好的办法是，看着天色，然后大喊：“糟糕，要迟了！”然后从目标身边快跑过去，这样才不会显得可疑。
萧卿晚一连跟了楚铭几天，尽量保持着不被发现的距离，这位楚铭倒真是一个极品纨绔，他虽然生得仪表堂堂，威风凛凛，做的事情实在上不得台面……
上午，他一般会带着一班豪奴欺行霸市，见到稍微平头正脸的姑娘，必定拦住调戏一番，看得萧卿晚眉头大皱，若不是任务在身，不能暴露身份，几乎忍不住就要冲出去狠狠教训他一顿。
不过对方若是反抗，他倒也不做纠缠，马上又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下午的时候，他一般会去一趟梨园，和一班优伶厮混，然后亲自登台演戏，他最喜欢的演曲目是《西厢记》。
但演的角色却是崔莺莺……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古时少有女子登台，戏班里大都是男子，演女角的也是，这就是所谓的优伶了，但堂堂七尺男儿，却学着捏优伶捏着嗓子唱戏，还翘起兰花指，行如弱柳扶风，这就有点……
但是转念一想，萧卿晚却是惕然心惊！
楚铭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怎么会如此不知检点，如此招摇行事？
若说他有意竞争太子，那么如此招摇行事，百姓们若唱起来，一句“有伤风化”就是他抹不掉的污点；若是他无意竞争太子，那身为王爷，他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唯一求的就是身后名了，难道他不怕自己遗臭万年？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果然，到了晚间，似乎终于过足了戏瘾的楚铭就屏退了左右，冲着张生、红娘使了个眼色：
“来来来，你们俩跟本王进来，关于刚刚的唱词，本王还有一点别的想法，咱们深入地交流一番。”
萧卿晚心中一喜！
楚铭可是堂堂王爷，唱词不对下个谕旨改了就是，有必要和戏子探讨交流吗？
有密谋！
她二话不说地攀身上檐，从屋顶揭下一片青瓦，偷偷向下张望，但只看了一眼，她就把瓦片盖回去了。
的确是在“深入”交流，只不过地点却是在床上……
几个男人滚在一起，她哪里看得下去？
第二天，不死心的萧卿晚继续跟踪楚铭，却发现他这一回总算正常了一点，去了青楼。
难道楚铭真正的秘密，其实是隐藏在这里？
她悄然尾行，果然发现了楚铭的真面目！
只不过这个真面目却令她瞠目结舌，尤其是当她看到……
楚铭：“宝贝儿～！来，咱们再干一杯。”
“这一杯嘛……若是皮杯儿，我就喝。”
姑娘扭动着魁梧奇伟的娇躯，微眯着铜铃一般的虎目，然后咧开了长着不知是汗毛，还是胡须的阔唇，冲着楚铭“妩媚”一笑。
嘴角露出了一颗獠牙。
辣眼睛啊……
萧卿晚曾以为楚铭这一次必定会把酒泼到对方脸上，但令人眼睛脱窗的是，他居然勾了勾手指头，就带着这位“姑娘”进了房间，把个萧卿晚看得目瞪口呆。
至于进了房间后的事情，萧卿晚虽是内卫，但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实在是没勇气再看下去。
至于第三天……
“跟踪信王的事还是交给你。”萧卿晚对着叶枫说。
她实在没勇气再跟下去了。
而且她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她得找出那个当年带队追杀奶娘的侍卫队长——张鼎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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