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p>出了京城，董明朗将马车停在路旁的一家茶铺，人饮茶，马饮水，茶铺极小，算不上店面，只是草草搭起来的小棚子。</p>
<p>董明朗及贴身的两个仆役在此处坐了没多会儿，遥遥望见远处黄烟滚滚，像是有大队的人马往这边来了，待行到近处，才看清是一队装备精良的甲兵，人人风尘仆仆，面上皆有血迹未干，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p>
<p>直到甲兵消失，董明朗还未回过神来，身后一青衣仆役温声提醒道：“少爷，咱们该走了。”</p>
<p>“阿常。”董明朗无意识地唤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唤了做什么，从星宇安排常与他一同前往江南，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他已对阿常极为依赖。</p>
<p>“少爷，阿常在。”阿常恭敬地应着，像一张业已拉满弦的弓，一杆笔直的枪，一声令下，便可攻城略地，至死方休。</p>
<p>“算了，咱走吧。”董明朗终是泄了气，人各有命，各司其业，现在他要管的已不再是方圆百里的京城是非。</p>
<p>他们上了车，最后再望一眼城门的方向，董明朗放下车帘，阿常嘴里打个唿哨，马儿踢踏着蹄子，驮着他们悠悠南下。</p>
<p>若眼前出现的红色不是来自夕阳的余晖，便是星宇自己在发懵。</p>
<p>“太后娘娘，下官在此恭喜娘娘了，愿娘娘福寿永在，安乐长久。”星宇乐得直咳嗽，那样发自肺腑的快乐，咳出血来也止不住乐。</p>
<p>太后沉浸在大事将成的志得意满之中，大好的心情使得她并没有将星宇的嘲弄放在眼里，“你方才问皇后，是否看重张家的性命前途，董大人又为何不想想，不是得张家支持，本宫为何敢出现在栖梧宫，周琛要我吃斋念佛，安分守己，哼，他将我儿发配至烟瘴之地，使我们母子分离，董大人更是好本事，陈家百十口子遭受灭顶之灾要真是感谢董大人忍气吞声，竟肯与严老贼联手，要我安分，吃你们赏下的饭菜，看你们的脸色过活？陈家不出孬种。”太后双目赤红，几近疯魔，眼中像是淬着冰，冰里又包裹着一团消不尽的火。“本宫所受种种生离死别之苦，今日要一一讨回来。”</p>
<p>安国公大人到底是白死了。星宇苦笑道：“太后娘娘，在下现是将死之人，无缘得见将来娘娘重回荣光的时刻，只是不解，娘娘是用了何种手段说服本就炙手可热的张家愿为您效命，马首是瞻，连中宫皇后的安危都可置之度外？”</p>
<p>星宇的目光转向一旁瑟缩着的新后张良月，又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年纪，天可怜见的，最不该卷进来的就是她。</p>
<p>“告诉你又有何妨？”太后嗤笑道，“天下何人逃得过一个利字？张家忠厚仁良，张家的女儿将永远是大周的皇后。”</p>
<p>“原来如此。”星宇听出来太后话中的讽刺，看得出来，对于张家她也不是全然放心，不过是以己度人的偏见，有朝一日翻脸不认帐，星宇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装成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这便是陵王殿下许给张家的定金了。”</p>
<p>“你当真不在乎周琛的死活？”太后挑眉，试图从地上瘫坐着的董星宇脸上找出苍白之外的东西，比如她想看见的焦急，失落，发疯。</p>
<p>可是都没有，她仍是笑着，与每一张最可恶最该死的嘴脸一模一样。</p>
<p>太后托起那张最可恶最该死的脸，从星宇嘴角淌下的鲜红血液流到她的掌中，血液温热，终于使她感到畅快，她弯起嘴角，勾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容来，“也是，董小将军向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想来风花雪月在沙场铁血中不过是虚妄一场。”</p>
<p>“娘娘也有说人是非的喜好吗？”星宇在太后的施力之下不得不伸长脖子，还是不肯放弃不正经的语调。</p>
<p>“你不必急着否认，大将军的威风不要，西北无人管束的自在也不要，来这风云诡谲的朝堂中掺和，甚至不惜与仇敌共事，也是本宫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呢。”太后凑在星宇耳朵边儿，使出浑身解数，誓要在她毒发身亡之前，先被恶心得死去活来几个轮回，这等折磨的手法星宇生平少见，真真是新鲜了一回。</p>
<p>可惜星宇不怕恶心。</p>
<p>她笑着，呵呵有声，“在下可是听闻陵王殿下之所以被先帝厌弃，是因迷恋一弱质女流而起，据说此女天生异香，闻之解乏忘忧，更有甚者，可操纵人的心神，星宇没眼福，不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勾的当年太子殿下神魂颠倒，眼里心里只有一人一事，最后不明不白就落进了政敌的圈套。”</p>
<p>“好，好，好，你有本事，你拿白羽那贱人来说项又能如何？”太后狞笑道，“我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意图不轨。”</p>
<p>“你只看了一眼，一碗红花就灌给了她？”星宇忍耐着。怒意还是自顾自爬满双眼。</p>
<p>“啧啧啧”太后娘娘未沾阳春水的手指，就着从星宇身上得来的血液，在她脸上划出道道红痕，“看看你一脸不忿，当年白羽喝药可爽快多了。”</p>
<p>“喝了又怎样？娘娘机关算尽，可惜待错了东家，看错了局势，算盘打得震天响，最后不还是一场空吗？”</p>
<p>“空？”太后毫无征兆地松开她，眼里忽的升腾起些许茫然，转瞬就变回冰火交织地癫狂，“三日之前前的每一个日夜，本宫心中确是没有一丝的快意，到现在，看你就要惨死在野狗嘴下，本宫这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所有挡在本宫身前，挡在我儿身前的，都会是跟你一样的下场。”</p>
<p>星宇听完太后的话，愣了一会儿，便抬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擦得很慢很认真。</p>
<p>太后不明白她煞有介事的举动，嘲弄着说道：“怎么？这个地步了，董大人还想死个体面？”</p>
<p>“体不体面的，真要死了，星宇不会在意。”她说着，擦完了脸，又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每一丝目力可及的皱褶，都尽力去抚平。“沙场战死之人，少有能囫囵个儿归乡的。”</p>
<p>大狼狗围着她打转，或许是星宇刻意的压制，没有散发出狗见怕，狼见愁的气场来，这畜牲得寸进尺，鼻子贴在星宇身上嗅来嗅去，又或者是太后娘娘毕竟身处深宫，失了地利人和，一时间找不到更通人性的灵狗，也未可知。</p>
<p>“这狗，不好。”星宇将狼狗半张的嘴握拢，自己凑近了，定定地注视着狗的眼睛。</p>
<p>狗眼跟人眼不同，与猫眼也不同，流露出的恐惧却是难得的一脉相承。</p>
<p>“你，你做什么？”太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狼狗转眼间就杀了威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过一声的幼犬般的呜咽。</p>
<p>星宇满意地看着乖顺地伏在地上的狗，握着狗嘴的力道不松反紧，伸过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狗背上的毛，“我只是在想，狗皮比狼皮虽差一点儿，寒冬腊月里，无可御寒之物的时候，也有其用处。”</p>
<p>“你敢？”太后颤着声儿，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回头却看见缩在角落里的张良月已起身整衣，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外走去。</p>
<p>“臣妾参见吾皇万岁。”年轻的新后恭谨沉稳，礼节气度一点儿挑不出过错地敛衣下拜。</p>
<p>随着她身子矮下去，太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到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当今天子周琛，她眼里最后那点儿期盼也熄灭了，是以星宇一掌击毙狼狗所发出的那点儿声音没有触动到她分毫。</p>
<p>“张梁没有杀了你？”太后万念成灰，摇晃了两下，跌坐在地上，“他该杀了你的，我儿此时举兵攻城，明日便可登基称帝。”</p>
<p>“太后娘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张家，是忠良之家。”张后肃然道，“有违祖训之事，张家后人做不出来。”</p>
<p>周琛点点头，大步走过去扶起皇后，他的新婚妻子，他今后相伴一生的良人，他温声道：“辛苦你了。”</p>
<p>不消他吩咐，身后近卫军鱼贯而入，将地上已面无人色的太后娘娘制住。</p>
<p>“太后，到此为止了。”皇帝转身看她，目如寒冰。</p>
<p>“你杀了我又能怎样？”在与近卫军的拉扯之下，太后钗环散乱，状如疯婆，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转头看向星宇，“你的心上人被我喂了毒酒，她会死在我前面的。”</p>
<p>“传太医。”周琛愣了愣，也不去细想她话中的真实性，转身对向门外高声道。</p>
<p>“陛下，不必，臣无碍。”星宇扯着嘴笑了笑，示意周琛安心，俯身拾起地上的死狗，拎到太后的眼前，说道：“娘娘好福气，有此狗头前领路，黄泉路上也不怕跟陵王殿下走散了。”</p>
<p>“我儿怎么了？你们把我儿怎么了？”星宇不明不白的两句话令她几近崩溃，她的力气变得奇大，两名壮汉都差点儿制其不住。</p>
<p>“押下去，押下去。”张梁指挥着人将发了疯的太后带离栖梧宫，近卫军退下后，陛下吩咐其余宫人也一并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p>
<p>短暂的沉默被哭泣声打断，是皇后娘娘在哭，先是小声的抽泣，她抹着眼泪儿偷偷看向面前的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是一言不发。权衡一番后，张良月突然奔着地上瘫坐着的星宇就去了，纵身一扑，扎进她怀里，放声大哭。</p>
<p>“娘娘，男女授受…”星宇一个不防，差点儿被撞出一口老血，想了想不妥，又改口道：“上下有别啊，娘娘。”</p>
<p>“晚哥哥，你不许死。”小皇后一抽一搭，伏在星宇肩头不起来。</p>
<p>“不死，不死，你晚哥哥金刚不坏之身，有神佛保佑。”星宇一手撑着地，努力维持着平衡，一只手拍着小皇后的背，帮她顺着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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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董明朗及贴身的两个仆役在此处坐了没多会儿，遥遥望见远处黄烟滚滚，像是有大队的人马往这边来了，待行到近处，才看清是一队装备精良的甲兵，人人风尘仆仆，面上皆有血迹未干，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p>
<p>直到甲兵消失，董明朗还未回过神来，身后一青衣仆役温声提醒道：“少爷，咱们该走了。”</p>
<p>“阿常。”董明朗无意识地唤道，他自己也不知道唤了做什么，从星宇安排常与他一同前往江南，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他已对阿常极为依赖。</p>
<p>“少爷，阿常在。”阿常恭敬地应着，像一张业已拉满弦的弓，一杆笔直的枪，一声令下，便可攻城略地，至死方休。</p>
<p>“算了，咱走吧。”董明朗终是泄了气，人各有命，各司其业，现在他要管的已不再是方圆百里的京城是非。</p>
<p>他们上了车，最后再望一眼城门的方向，董明朗放下车帘，阿常嘴里打个唿哨，马儿踢踏着蹄子，驮着他们悠悠南下。</p>
<p>若眼前出现的红色不是来自夕阳的余晖，便是星宇自己在发懵。</p>
<p>“太后娘娘，下官在此恭喜娘娘了，愿娘娘福寿永在，安乐长久。”星宇乐得直咳嗽，那样发自肺腑的快乐，咳出血来也止不住乐。</p>
<p>太后沉浸在大事将成的志得意满之中，大好的心情使得她并没有将星宇的嘲弄放在眼里，“你方才问皇后，是否看重张家的性命前途，董大人又为何不想想，不是得张家支持，本宫为何敢出现在栖梧宫，周琛要我吃斋念佛，安分守己，哼，他将我儿发配至烟瘴之地，使我们母子分离，董大人更是好本事，陈家百十口子遭受灭顶之灾要真是感谢董大人忍气吞声，竟肯与严老贼联手，要我安分，吃你们赏下的饭菜，看你们的脸色过活？陈家不出孬种。”太后双目赤红，几近疯魔，眼中像是淬着冰，冰里又包裹着一团消不尽的火。“本宫所受种种生离死别之苦，今日要一一讨回来。”</p>
<p>安国公大人到底是白死了。星宇苦笑道：“太后娘娘，在下现是将死之人，无缘得见将来娘娘重回荣光的时刻，只是不解，娘娘是用了何种手段说服本就炙手可热的张家愿为您效命，马首是瞻，连中宫皇后的安危都可置之度外？”</p>
<p>星宇的目光转向一旁瑟缩着的新后张良月，又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年纪，天可怜见的，最不该卷进来的就是她。</p>
<p>“告诉你又有何妨？”太后嗤笑道，“天下何人逃得过一个利字？张家忠厚仁良，张家的女儿将永远是大周的皇后。”</p>
<p>“原来如此。”星宇听出来太后话中的讽刺，看得出来，对于张家她也不是全然放心，不过是以己度人的偏见，有朝一日翻脸不认帐，星宇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她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装成恍然大悟般的说道：“这便是陵王殿下许给张家的定金了。”</p>
<p>“你当真不在乎周琛的死活？”太后挑眉，试图从地上瘫坐着的董星宇脸上找出苍白之外的东西，比如她想看见的焦急，失落，发疯。</p>
<p>可是都没有，她仍是笑着，与每一张最可恶最该死的嘴脸一模一样。</p>
<p>太后托起那张最可恶最该死的脸，从星宇嘴角淌下的鲜红血液流到她的掌中，血液温热，终于使她感到畅快，她弯起嘴角，勾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容来，“也是，董小将军向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想来风花雪月在沙场铁血中不过是虚妄一场。”</p>
<p>“娘娘也有说人是非的喜好吗？”星宇在太后的施力之下不得不伸长脖子，还是不肯放弃不正经的语调。</p>
<p>“你不必急着否认，大将军的威风不要，西北无人管束的自在也不要，来这风云诡谲的朝堂中掺和，甚至不惜与仇敌共事，也是本宫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呢。”太后凑在星宇耳朵边儿，使出浑身解数，誓要在她毒发身亡之前，先被恶心得死去活来几个轮回，这等折磨的手法星宇生平少见，真真是新鲜了一回。</p>
<p>可惜星宇不怕恶心。</p>
<p>她笑着，呵呵有声，“在下可是听闻陵王殿下之所以被先帝厌弃，是因迷恋一弱质女流而起，据说此女天生异香，闻之解乏忘忧，更有甚者，可操纵人的心神，星宇没眼福，不知是怎样的天姿国色勾的当年太子殿下神魂颠倒，眼里心里只有一人一事，最后不明不白就落进了政敌的圈套。”</p>
<p>“好，好，好，你有本事，你拿白羽那贱人来说项又能如何？”太后狞笑道，“我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意图不轨。”</p>
<p>“你只看了一眼，一碗红花就灌给了她？”星宇忍耐着。怒意还是自顾自爬满双眼。</p>
<p>“啧啧啧”太后娘娘未沾阳春水的手指，就着从星宇身上得来的血液，在她脸上划出道道红痕，“看看你一脸不忿，当年白羽喝药可爽快多了。”</p>
<p>“喝了又怎样？娘娘机关算尽，可惜待错了东家，看错了局势，算盘打得震天响，最后不还是一场空吗？”</p>
<p>“空？”太后毫无征兆地松开她，眼里忽的升腾起些许茫然，转瞬就变回冰火交织地癫狂，“三日之前前的每一个日夜，本宫心中确是没有一丝的快意，到现在，看你就要惨死在野狗嘴下，本宫这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所有挡在本宫身前，挡在我儿身前的，都会是跟你一样的下场。”</p>
<p>星宇听完太后的话，愣了一会儿，便抬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擦得很慢很认真。</p>
<p>太后不明白她煞有介事的举动，嘲弄着说道：“怎么？这个地步了，董大人还想死个体面？”</p>
<p>“体不体面的，真要死了，星宇不会在意。”她说着，擦完了脸，又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每一丝目力可及的皱褶，都尽力去抚平。“沙场战死之人，少有能囫囵个儿归乡的。”</p>
<p>大狼狗围着她打转，或许是星宇刻意的压制，没有散发出狗见怕，狼见愁的气场来，这畜牲得寸进尺，鼻子贴在星宇身上嗅来嗅去，又或者是太后娘娘毕竟身处深宫，失了地利人和，一时间找不到更通人性的灵狗，也未可知。</p>
<p>“这狗，不好。”星宇将狼狗半张的嘴握拢，自己凑近了，定定地注视着狗的眼睛。</p>
<p>狗眼跟人眼不同，与猫眼也不同，流露出的恐惧却是难得的一脉相承。</p>
<p>“你，你做什么？”太后眼睁睁地看着那狼狗转眼间就杀了威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过一声的幼犬般的呜咽。</p>
<p>星宇满意地看着乖顺地伏在地上的狗，握着狗嘴的力道不松反紧，伸过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狗背上的毛，“我只是在想，狗皮比狼皮虽差一点儿，寒冬腊月里，无可御寒之物的时候，也有其用处。”</p>
<p>“你敢？”太后颤着声儿，哆哆嗦嗦地指着她，回头却看见缩在角落里的张良月已起身整衣，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外走去。</p>
<p>“臣妾参见吾皇万岁。”年轻的新后恭谨沉稳，礼节气度一点儿挑不出过错地敛衣下拜。</p>
<p>随着她身子矮下去，太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到看清门外站着的是当今天子周琛，她眼里最后那点儿期盼也熄灭了，是以星宇一掌击毙狼狗所发出的那点儿声音没有触动到她分毫。</p>
<p>“张梁没有杀了你？”太后万念成灰，摇晃了两下，跌坐在地上，“他该杀了你的，我儿此时举兵攻城，明日便可登基称帝。”</p>
<p>“太后娘娘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张家，是忠良之家。”张后肃然道，“有违祖训之事，张家后人做不出来。”</p>
<p>周琛点点头，大步走过去扶起皇后，他的新婚妻子，他今后相伴一生的良人，他温声道：“辛苦你了。”</p>
<p>不消他吩咐，身后近卫军鱼贯而入，将地上已面无人色的太后娘娘制住。</p>
<p>“太后，到此为止了。”皇帝转身看她，目如寒冰。</p>
<p>“你杀了我又能怎样？”在与近卫军的拉扯之下，太后钗环散乱，状如疯婆，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转头看向星宇，“你的心上人被我喂了毒酒，她会死在我前面的。”</p>
<p>“传太医。”周琛愣了愣，也不去细想她话中的真实性，转身对向门外高声道。</p>
<p>“陛下，不必，臣无碍。”星宇扯着嘴笑了笑，示意周琛安心，俯身拾起地上的死狗，拎到太后的眼前，说道：“娘娘好福气，有此狗头前领路，黄泉路上也不怕跟陵王殿下走散了。”</p>
<p>“我儿怎么了？你们把我儿怎么了？”星宇不明不白的两句话令她几近崩溃，她的力气变得奇大，两名壮汉都差点儿制其不住。</p>
<p>“押下去，押下去。”张梁指挥着人将发了疯的太后带离栖梧宫，近卫军退下后，陛下吩咐其余宫人也一并退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p>
<p>短暂的沉默被哭泣声打断，是皇后娘娘在哭，先是小声的抽泣，她抹着眼泪儿偷偷看向面前的两个人，一站一坐，都是一言不发。权衡一番后，张良月突然奔着地上瘫坐着的星宇就去了，纵身一扑，扎进她怀里，放声大哭。</p>
<p>“娘娘，男女授受…”星宇一个不防，差点儿被撞出一口老血，想了想不妥，又改口道：“上下有别啊，娘娘。”</p>
<p>“晚哥哥，你不许死。”小皇后一抽一搭，伏在星宇肩头不起来。</p>
<p>“不死，不死，你晚哥哥金刚不坏之身，有神佛保佑。”星宇一手撑着地，努力维持着平衡，一只手拍着小皇后的背，帮她顺着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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