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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他是谁

    冯陶大概知道为什么秦凫这么大火了,不是因为自己事儿多,也不是自己不信任他,而是因为秦凫晕车,还不是一般的晕,基本上临到下车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坐在前排从状态上还看不出秦凫有多大晕车的症状,坐到了后排他几乎让人感觉他快死了,要不是他没吃啥东西估计能上吐一路。虽然没吐出食物但胃酸吐了不少,秦凫兜着个塑料口袋接呕吐物,接了两兜。

    秦凫晕车的程度把冯陶跟王冰块都吓到了,吓得傻了的王冰块为了赶时间抄小路还把车开进了路边的田里,好说歹说给田里的大妈赔了几千块前才算了事,等到了冯陶家的宅子时已经是傍晚五点多,秦凫就一直满头大汗地靠在座椅上。

    冯陶家在的镇子人不是很多,但看见个吉普开进来还是有不少小孩过来张望,王冰块踩着油门按照冯陶指的路一路把车开到了最高处的那座大宅子前。

    房子很大,估计得是这个镇上最大的房子,鎏金钮红木的正门上还有块不小的匾,匾上刻了仨字,“冯家宅”。

    一刹车就飞快拉开车门出去的虚残人士秦凫看着那房子憋出一口气意味不明地冷哼了声,跟着下车的冯陶摸了摸鼻子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再然后就是王冰块,提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揣上车的黑色双肩包,鼓鼓囊囊。

    王冰块拎着包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一脸震惊地转头看着冯陶:“你说这充满了资本主义暴发户气质的四合院是你家的?!”

    冯陶又摸了摸脖子:“嗯。”他之前说的秦凫那古董店是他在重庆见到的第二个四合院,他见到的第一个四合院就是他自己的家,或者说是他姥姥的家。

    王冰块抽了口凉气拽住了秦凫的袖口:“老实说老家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小子家这么大才说要他们家房子的?没看出来这背时娃儿还是个富二代啊!”想着秦凫刚儿才吐过又没敢使劲扯,秦凫倚在车上面对他的絮叨不耐烦地抬了抬手算是知道了。

    “你说话好听一点不行吗?”冯陶撅着眉去摸口袋里的钥匙,背时娃儿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重庆方言,骂人的土话。

    “我好歹没有一口一个卧槽卧槽的。”王冰块撇着嘴啧啧有声,“真有钱,真有钱。”

    冯陶上前去开了门,在门口顿了顿:“也不算有钱,毕竟我除了这个房子什么都没有了。”说完欠身躲到一边好让秦凫看清房子布局。

    “三进院的规格,依山,吃山,坐南朝北背靠龙脉脚踩活水,左右规格一致,这外边的大院子应该跟最里边那个也一样吧。”秦凫半是询问半是肯定地开了口,也没进院子,摇摇晃晃地沿着外墙走开了,“呵,风水挺好啊。”俩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地跟了上去。

    秦凫按着那墙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嘴里哼哼着什么,冯陶一听倒也不难辨认,他在哼歌,看来下了车之后心情好了许多,只是……为什么要哼忐忑??

    “你们家周围怎么这么多石柱子啊。”王冰块扒着墙旁边一根上尖下宽的石柱子问。绕着冯陶家的石柱子还不止这一根,没隔几步就有一根,房子两周都有,王冰块扒着的刚好是最长的那根。四合院的尾部院墙跟山融为一体,由着房子修的地势挺高,往下就是一条小河,从这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村落。

    沿着外墙从头绕到末不过也就耗了才数分钟,秦凫走到院墙与山体连接的地方按着那儿的墙壁隐隐厥紧了眉。紧跟着的王冰块也凑上来按了按那块,诧异地“噫”了声:“这儿的山体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冯陶看他们按着山若有所思,学着王冰块的动作也把手放了上去,“诶,这儿的山怎么这么软啊?”与其说是软,不如说是脆,手底下的触感明明该是硬梆梆的岩石,一掌摸上去居然像沙琪玛,冯陶捏着手里甚至还有些湿漉漉的沙砾,眉心蹦迪似的狂跳:“卧槽???这是让雨水给浸的吗?没理由啊,怎么会这么软?”

    “这山不会塌吧……”王冰块仰头盯着上边的悬崖抓着他鼓囊囊的双肩包往秦凫身后躲了躲,“我才十九诶,真塌了怎么办?”

    秦凫说:“塌不了,还没到时候。”他又摁着那一根根獠牙似的石柱子走回了正门,踩着那门槛不歪不倒地走了个来回,而就在外院正中央还有口水井。秦凫抚着下巴絮絮念着:“宅广,门宽,门槛低。人稀,畜稀,阳气稀。脚踩水龙脉,基驻地龙脊。”

    “呦,”秦凫扯起一边嘴,“你家房子风水好啊。”

    冯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干干巴巴应和着“嗯嗯”两声:“啊,嗯,是、是挺好,听我姥姥说是专门找人给看的。”

    “那这看风水的得跟你家是有多大仇啊?”王冰块忍不住插上一句,“水龙脉地龙脊,干的是敲龙脉脊髓吸气运的勾当,土又是克水的,这水龙脉翻起天来也只能淹了你家,更别说它还翻不起来。宅大门大门槛低人畜少,这是外阴内虚请过路牛鬼蛇神进宅,咒你家断子绝孙呢!还有谁家院门正对井的?这看风水的不把你家阳气泄完是不是不舒服啊?”

    冯陶傻了眼:“秦凫不是说……”

    秦凫搓了搓耳边的头发:“我说的反话,我哪儿知道你是好是坏都听不出来,也亏得你在这种地方住了这么久也没出事。”他神情诡异微微扭头,“命真大。”看来人是好完全了,不然也没力气怼怼,刚吐了一路转眼就有了精神,也还真是个奇物。

    冯陶算是听出来了,这一路下来秦凫嘴里的话就没一句听着顺耳的,还不是为这把位置换了,是成了心的跟在这儿找茬。冯陶窝了股火,联想自己这一路确实是问题太多老找事,秦凫找茬的缘由可能是这个,也就没把那股火爆发出来,抿了抿嘴站到车子边生闷气。

    夹在中间的王冰块只好充个和事佬:“呃……你们看时间也还早,不急着进去,不如我们先去村子里吃点东西?我都饿一天了。”说完肚子还煞有介事地跟着咕咚咕咚。

    “这只是个小村子,你指望能有饭店?”秦凫撇头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饼干扔给他,“吃点压缩饼干垫垫吧,今儿晚上注定又要忙一宿了。”王冰块顿时爆发出一阵不情不愿的“啊?——”

    “村子里有饭店。”冯陶点上一根烟掭了掭烟灰,“以前有人要办酒席就是在那儿办。”

    秦凫:“……”

    进了村才知道这村子得是有多冷清,除了老人就是小孩,走过四家顶多看见一个老头坐门口消食,刚过第一家就看见四五个小孩在那儿跑,过了老头跟前那四五个小孩又从旁边跑过去,到了说的饭店门口王冰块秦凫才发现这村里好像也就这四五个孩子。周边的房子也不算破败,村子里东西也齐全,但就是人少,远远还能看见一个小学里的红旗在飘。

    说是饭店或者也没个正规的店名,而且这个点儿了只卖面,卖清汤面。店面不大,带着股潮气,桌子都是大圆桌,挤了吧唧地摆在一堂,秦凫伸手摸下去还摸起一手灰。老板娘睡眼惺忪地靠在门口打盹,三人坐定了她才懒洋洋地爬起来进了厨房,呯呯嘭嘭一顿响。

    该说不愧是乡下,别的不说就便宜,且份量足,一人一个头一般大的白底蓝边大海碗,几十年前生产队的标配。王冰块也不嫌弃,拔了两根筷子也懒得看是不是一般长,插进面里先开吃了,看来是真饿坏了。

    秦凫讲究,拿纸把碗跟筷子均来来回回擦了几回才小心翼翼地小口挑。冯陶到门口抽了根烟,跟老板娘扯了几句等他回来面都坨了。

    “我们待会儿也先别走,在这店里坐会儿等入了夜再进宅子吧,先就进去了还要等好一阵。”王冰块速度慢下来抽空说了句,“要不让我们仨其中一个进房子把米阵先结好了也行”

    冯陶没反对也没同意,看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目光却一直往冯陶那儿瞟。

    “要看你就大大方方的看,别老拿余光瞟我。”秦凫放下筷子还真转过去负着手把他看着,“盯了一路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烦,是我脸上有东西还是你眼睛里长了痦子你明说。”

    冯陶一时给问得呛住了,把头往碗里埋了埋没敢回话。怎么说呢,也不是他非就老爱看秦凫,总之他这一路老觉着身边这个人哪儿哪儿都不对劲,这种不对劲是从三人进了村子开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冯陶总觉得自己从秦凫身上看见个朦朦胧胧的黑影,不是秦凫自己的影子,比他更高一截。那个黑影看不清样貌,不过轮廓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秦凫不乐意了:“你要不说就别老盯着我看。”他又转头去对王冰块说:“这次这个宅子跟以往的不一样,我大概已经看出了端倪,不需要米阵我心里也有了数。速度点吃完面我们就可以进去了,我得布置点东西,不然有些棘手。”

    “也行。”王冰块加快了速度大口大口地吃面,秦凫那碗压根没动的面也放到了他跟前:“你全吃了吧,我吃不下没什么胃口。”

    出了面馆差不多也就六七点的功夫,天色有了些许暗淡的迹象,空气里夹着燥热燥热,多半是快下雨了的节奏。

    “我们得快点了。”秦凫眯起眼抬头望天叮嘱王冰块,“把你的包拿来,准备开工了。”开了拉链,秦凫从里面端端正正请出一件黑色的长袍,看样式跟之前他在粥店里穿的那件很像。

    秦凫人瘦,穿大褂能穿出旗袍的质感,披上大褂才勉强把人往宽处长了长。秦凫站在王冰块背后替他拎着包,正从包里往外掏一叠一叠的符咒,他那包里有居然三分之二都是符咒。

    冯陶看着秦凫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个黑色的影子似乎还真是他的幻觉,这会儿已经没见了。

    “走了。”秦凫微侧过头唤了声,身上的黑袍隐隐有暗红的纹路一闪而过。冯陶有些发着神地看着他,看着他后脑勺的铃铛,看着他惨白惨白的脸,看着他清澈明亮的琥珀瞳,那种怪异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郁。

    不对,秦凫的眼睛黑得跟什么似的,除了眼白就是眼瞳,怎么会是琥珀瞳?!

    冯陶脑子里飞快划过一个想法。此时的秦凫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他就是死活想不起来,他刚想跟王冰块说,一抬头就看见秦凫正盯着他,瞳色还是明亮的琥珀色。

    “冯陶你拿稳啊,你别往下放啊……”王冰块还在絮絮叨叨地喊,声音却离冯陶越来越远了。眼前这个秦凫连微微抿起的唇角都如此眼熟却又陌生,眼角往下压的弧度在悄悄加深。

    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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