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游戏小说 > 重生红楼之我是茗烟

正文 秋狩

    清晨阳光照耀着泛黄的枝叶,温暖缱绻的光晕,星星点点散落下来。

    “虽说是皇家秋狩,”叶妈妈一边收拾衣裳一边道,“可潢海铁网山离京城可远呢,又是皇家车驾走得慢,来回月余,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

    裴明耍宝似的摆一个开弓姿势,嘻笑道,“骑射算什么?您就瞧好吧,儿定给您捎回来几张好皮子。至少要做件大氅什么的!”

    “嘿,大氅不用了,弄来条围脖就算你出息。”叶妈妈深表怀疑的瞟他:“文武全才就不要多想了,还是安安稳稳的做你的文状元。就你这小竹竿身条还拉弓呢?快老老实实跟着皇上身边伺候着吧。”

    朝廷重文轻武,民众多是向往子孙走文章之道,大多觉得更加体面尊贵又没有干戈之危。叶妈妈对此深以为然。对于他向武之路防得比断袖还要紧张。

    叶同学犹自不忿的哼哼道:“儿是侍读,又不是内侍,就是皇上身边还有贾贵妃在身边呢。”

    “荣府大姑娘也去?”叶妈妈啧啧道,“看来这大姑娘还真是受宠呢。”怪道偶尔碰见从前贾府相熟的婆子们一个个也扯高气扬起来。

    裴明不置可否,看叶妈妈心情似乎有些不快,“娘,这几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叶妈妈叹了口气,很郁闷的说:“夏莲被她表姑母接走了。”开始她还不想走,后来也不知她那表姑母劝了什么话,很干脆的磕头拜别,可惜了。

    “真的?”裴明心里狂喜,连声说还是亲人好啊,还不用当给人当丫鬟,您没收人家的赎身钱吧。还给赶路的盘缠了?哎哟,老妈,您可真是活菩萨!

    叶妈妈被他插科打诨哄得没脾气,啐骂道:“去去去,见天儿的耍嘴皮子。”她继续翻着箱笼,随手拎起一件绛紫织锦袍子,提起来比量了下,皱眉道,“这件怎么没见过,难道是从外面买来的?”

    裴明心一下跳到嗓子眼,脸上漫不经心的,声音不带一丝颤抖的,“哦,这是皇上赏的,我嫌颜色不好看,统共就穿过几回。下面还有几件呢。”衣服是冯紫英的,两个人没少偷会,一来二去的自然会放几件衣袍。裴明都是放在箱底儿的,没想到会被翻出来,少不得编句瞎话糊弄老娘。

    叶妈妈白他眼,“没个好歹的,皇上赏赐的也敢嫌弃!”说着双手合什,说什么稚子无状祈求宽恕,裴明看得偷笑,不小心招来个毛栗子龇牙咧嘴,又听老娘喜滋滋道,“穿上给娘瞧瞧。”

    裴明没法只得伸手套在身上,叶妈妈欢欢喜喜的给他整理衣襟,扯扯衣角,品头论足,“看着手工一针一线,倒是一等一的,就是稍嫌肥大了些。要是明轩那身量倒是正合适。”

    裴明暴汗,心虚的打哈哈:“差不了多少啦!”

    幸亏这两年他个子窜得高,否则差的太大都没法自圆其说。以后还是小心点,万一哪天自己不在被老妈翻了老底可够他受的。

    叶妈妈仔细叠着衣物交代他路上小心,说得裴明脑袋发胀,好在不一会儿太爷代儒府上老夫人请她上门喝茶说话,她这才放下东西出门去了。

    裴明坐在窗前看了会儿书,又觉得这阳光实在和暖,困意上来趴在桌上眯了一小觉。

    “少爷,醒醒。冯老太太来了。”春喜将他推醒,“老夫人叫你去前厅见礼。”

    娘不是去太爷府上了么?回来的还真快。

    那个冯老太太?不会是紫英的祖母吧?

    裴明心里纳罕来到正堂,只见正位上方端坐一位满头珠翠的银发老妇人,倒跟贾府老太君有几分相似,只是表情不够慈善精明,刻意抬高的眼神审视着眼前的少年,直到她似乎满意了才缓缓收回去,只将眼角轻蔑的斜瞥,“哟,这就是叶小郎君啊,真是长得标致。怪不得那么受赏识,就连闵王殿下也赞不绝口呢。”

    冯老太太话里话外透着股子酸气,明摆着说裴明以色事人。

    叶妈妈眉间一凛,冷笑道:“您过奖了。这孩子就爱读个书,一不小心就中了个状元,倒比某些不学无术就会靠祖宗荫庇的纨绔子强些。”

    冯老太太脸色变了又变,到底忍住了,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道,“老身今日前来,是为了叶公子与我孙儿紫英的婚事而来。”

    裴明大惊失色,差点从椅子上歪下来。

    谁知叶妈妈的反应更令人惊悚,淡淡一笑,“老夫人觉得府上能出多少聘礼呢?”

    等他回过神来叶妈妈已经笑呵呵的摒弃前嫌讨论嫁娶之事了。

    见鬼了,到底是谁疯了?

    转眼就到了成亲的日子,裴明坐在新房之中,大红喜烛照着红彤彤的帐幔,窗外远远传来酒宴人声。皇帝难道晕头了,怎么会给两个男子赐婚,也不怕招来非议?

    胡思乱想中就听门外有丫鬟道:“爷来了。”抬头一看竟然是闵王水珩那混蛋,“你怎么在这里,滚出去!”

    水珩得意笑着:“这里是本王的府邸,又是洞房花烛的大好日子——”

    裴明一拳打上去,水珩猝不及防摔在地上,怒道:“叶裴明,你敢对朕动手!!”

    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赫然是皇帝水瑄,裴明心说坏了,这可是弑君大罪要灭九族的,矮身躲过反击就往外跑,先回家通知老妈赶紧跑路,刚出后门就被闵王府的人拦下来,为首的正是当初掳他的死太监李洪生,李公公狞笑着:“小兔崽子,杂家看你往哪儿跑!”

    瞬间被一众仆从捆绑起来,押上金銮大殿论罪。

    “……叶裴明原系贾府家奴,欺上瞒下……罪无可恕,理应推出午门斩首。”原来这是在讨论怎么处置贾家,可跟他有什么关系?

    忽然又见叶妈妈跪在一边哭诉:“就是这个妖孽,占了我儿肉身。”

    太子水澈走过来:“叶卿太令孤失望了,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堪。”

    裴明想大声为自己辩解,嘴巴开开合合一个字也说不出,喉咙烧灼的疼痛令他惊恐不已。

    百官商议之下,决定对他施以火刑。既然是妖孽,还是用火来烧比较保险,免得杀而不死继续为祸人间。

    没见着冯紫英,他还不甘心,裴明用力挣开枷锁就往外跑,才到宫门口就听对面传令兵举着八百里加急快报飞马而来:“边关告急,北族三十万骑叩关犯我边境,弈城破城,守将冯紫英及一干将士为国捐躯,满城被屠戮殆尽……”

    他跌倒在地,所有的力气一抽而尽,眼看着抬得高高的马蹄狠狠倾踏下来——

    “啊——!!”

    春喜进门就被乍然的尖叫吓了个结实,所幸手里提的都是包袱布匹,摔也摔不坏。忙进来察看,只见裴明脸色苍白汗淋淋的,坐在桌旁发愣。

    “少爷,您没事儿吧?”

    “没事。”裴明深呼口气,摆摆手,“你们手里拿的什么?”

    春喜举着包袱笑道:“冯三爷叫人送来的锦缎,说是孝敬您跟老夫人的,都是江南最新的花色,好看得紧呢!”

    “都拿到老夫人房里等她回来看着也高兴。”裴明没心情欣赏华贵的绫罗绸缎,他刚经了梦魇又出了一身汗浑身发冷,此刻只想泡在热水里暖暖。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个夏天就要过去了……裴明坐在浴盆里微微出神,自从紫英离开去边关就职,除了最初报平安的书信,这半年再没有任何消息。让人总是牵挂着不能放心,不然他也不会做这样的梦。

    裴明曾经打探过,只知道是去一个名叫弈城的边城作守将,走时还带走了手底下的卫戍营班底,这也是皇帝应允的恩典,只是在外人看来,冯紫英吃力不讨好,卫戍营除了一少部分平民子弟,其余大多家境殷富不乏勋贵子弟,带着这样一群老爷兵去边关守城在外人眼里实在儿戏。

    裴明从不担心紫英的能力,只是每每想到北地多风沙苦寒,心就不由自主的悬起来,那样恶劣的气候,这家伙之前又受过重伤……念头一起,什么情绪都随之而来。

    看着水雾缭绕的半空,想起春闱前一夜冯紫英欲言又止的眼神,裴明懊恼的揉着乱发。

    目光触及到木板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抓痕,脸轰得红起来,许久未得纾解的身体随着炽热记忆的苏醒慢慢升温,还记得那人的骨劲修长的手、滚烫柔软的唇、低低的故意挑逗的笑,双腿忍不住蜷起来,他闭眼咬着下唇一手滑进水底深处,喘息声随着水波轻轻荡漾开来,也不知多久,眼前白光一闪——

    “笨蛋!”

    秋潢海铁网山,从本朝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之后就被作为皇家专用狩猎围场,若无意外,每年都要进行一场皇家狩猎。一来为了纪念先人马上夺天下的荣誉,二来也是显示皇家威严引导国民习武卫国的风尚。这项活动流传至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太过安逸太平的日子使得文强武弱,早年的四王八公后人中能提枪上马的极少,更遑论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了。

    铁网山这边没有修建行宫,御驾到之前已经扎好了大帐,大大小小分布在山前草场上,浅浅白白的如同素淡的花朵。远处松柏苍翠,天光明媚,疏朗清风,飒飒宜人。

    裴明站在山坡处眺望着远方,身后草丛被踩的咯吱响动,“叶侍读不在皇兄身边伴驾,倒有闲在这儿吹风。”

    闵王水珩由远而近,新皇登基后,对政事似乎不感兴趣的水珩更加放浪形骸,醉心于百花丛中偶尔与皇叔忠顺亲王交流一下采花心得,更有传言说他亲自编纂了一本图文并茂的品花宝典,不仅自己赏玩还付梓出版,皇帝几次将他叫到宫中训话,方才收敛。

    皇帝不需要精明能干的兄弟,自污也是个保全的手段。

    这变态倒是挺聪明,裴明不着痕迹的后退几步。

    “见过王爷。”

    “啧啧,做了官的人就是不一样,野猫的爪子倒是知道收起来了。”水珩负手走来,“只是叶侍读眉头紧蹙、眼含忧色,莫不是担心失了主子宠爱被丢到脑后?”秋狩伊始,贤德妃忽有喜孕穿出,龙颜大悦,贾氏成为万千瞩目的焦点,水珩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未免落了下乘。

    裴明躬身:“为人臣子自当为陛下尽忠,不敢有一丝懈怠。”——从那件事之后,两人少有交集,即便碰面也是偶尔,不过彼此虚伪的寒暄,对于水珩的冷嘲热讽,也没有耿耿于怀。

    报仇那种麻烦的事,他懒得做,没必要为这个变态搭上自家的安稳日子。前提是对方不来找麻烦。身上两道怨毒讥讽的目光提醒了他,闵王不会轻易罢休。

    “哈哈哈哈!”水珩放声大笑,猝然捏住他的下巴,“野猫变成家犬,这张嘴也比从前甜了。”他低下头彼此鼻尖几乎相触,“怪道当年叶大人前脚跑出王府后脚就进了皇兄门中,摆出个宁死不从的样子,原来是有更好的……”

    皇帝对裴明的亲近态度令他恼火,水珩甚至怀疑当初裴明被带进王府也是故意安排的,一想到自己得不到的人可能在水瑄床上媚态百出,他就不能自抑的怒火中烧。

    “王爷可知道狐狸与葡萄的故事?”裴明挣开禁锢,冷笑,“爬不上高枝儿就说葡萄酸,真是枉费了狡猾之名了。您说呢?”

    白皙的脸上因怒意而微泛红,深如潭水的眸子冷如寒星,曾经单薄纤细的小儿褪去青稚,俊雅清冷光华毕现。水珩目光炙热而凌厉,拦住他的去路,哑声笑道:“年纪虽大了些,倒是更会勾人了。敢骂本王禽兽,不若趁着良辰美景你我做些风月之事,从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说着欺身上来就要抓他衣领,裴明早有防备,矮身一闪趁着空档抬腿将他踹个趔趄,一溜儿小跑回到营帐。

    长随小七不在,多半打水去了。

    裴明绕过隔帘,就想踢掉靴子躺下,孰料水瑄竟坐在软塌边上,脚上的靴子飞离脚尖的瞬间被勾回来,骤然发力差点脚底抽筋,裴明抬着左脚金鸡独立似的呆愣原地,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回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裴明心里哀号,一世英名啊毁了毁了。

    从率性豪放瞬间僵直如木偶,脸颊在奔跑过后尚带红润,饱满额头上沁着点点汗珠,少年灵动的气息几乎扑面而来,水瑄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境骤然躁动起来,目光忽而顿住:“怎么回事?”

    刚从地上起身的裴明差点又跪下去,后来发现是问他下巴的淤青,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阵刺痛,心里把水珩那厮骂了千万遍。

    下巴上细细的抚摸令他醒过神来,裴明心里激灵,不自在的闪躲开:“是微臣不小心碰的。”

    指间微妙的触感消失,水瑄还待说话,长随小七打水回来了,他眼含深意的望着裴明,“晚饭后去大帐一趟,朕等你。”

    朕等你、等你、等你……几个字魔咒似的不断在脑中震荡回响。

    小七见自家少爷木呆呆瘟鸡似的连皇上离开都未有所觉,以为他癔症了,“公、公子,您没事儿吧?”难道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这餐晚膳裴明吃得食不知味,他不是笨蛋,自然看得出皇帝的意思。想到尚在边关的紫英,前些日子的梦魇袭上心头,心里越发的沉重以至于内侍来传话送伤药时甚至恐惧。

    怕也没用,念头一转,已经做了坏打算。

    他这样想着,心里反而镇定下来。

    来到皇帝帐前,却被告知皇帝探望胎气不稳的贾贵妃了。

    裴明如听纶音佛语,接下来的数日内,皇帝果然忙于秋狩,空闲时间不是批改京城发来的折子就是陪着贵妃娘娘,无暇顾及他。

    或许是他想多了。

    裴明带着小七每日跟着大部队捡漏,运气上来颇有斩获,羽林卫中有几个冯紫英相熟的对他很是照顾,不然单凭他主仆两个菜鸟能打只兔子就烧高香了。

    “公子,黎侍卫他们送过来两张好皮子,请您去吃狍子肉呢。”小七今年快二十一了,提起吃肉眼睛就发亮,标准的吃货。不愧是冯二手底下出来的人,一个两个都这个德行。

    裴明摇头笑,是请他帮忙烤肉吧?要不是紫英提前打过招呼,自己也不能这么如鱼得水,那个家伙,就是离得远了也能叫你惦记着。

    转过一日,皇帝见闵王猎到一头黑熊,兴致上来也要进林中射猎,非要比个高下。一大堆人马簇拥着进了密林。裴明因为偶感风寒,留在帐篷里休息。

    不多时抱琴来道,“我家姑娘请叶侍读过去说几句话。”

    她摒了贵妃的权势,用了“姑娘”的称谓,姿态摆得极低,话里希望裴明能想着曾经在荣府的几分情义。裴明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去了。

    贵妃的华帐在皇帐西边,颇有些距离,躬身而入一股浓香扑鼻而入,刺得人脑袋发闷。元春有孕在身,香料应是忌讳的,怎会如此熏燃?

    裴明心里沉了沉,隔着屏风叩拜行礼。

    贾贵妃声音柔缓婉转,说话间都带着疲倦,似乎身子不大好。

    “那年在御花园中见过一面,就知叶侍读不是池中之物,到底还是太爷慧眼识珠,就是贾瑞也是沾了你的福气才有今日,可惜宝玉那孩子贪玩,太太每次进宫都要我提携弟弟,却不思教子,贾家嫡子这一支还有谁能担当?”

    她语气里丝毫不掩悲伤绝望,令人听来不觉戚戚于心。

    “宝二爷为人淳厚挚诚,吉人有天相,娘娘不必担忧。”

    若只是一般小康之家也就罢了,偏生在这样的门庭。想到皇帝进来对自己的面热暗冷,贾妃苦笑,这样的结果在她当初揭发秦氏换来富贵安稳的时候就该想到了。皇上的冷硬心肠她已经领教了,可就这样坐以待毙又绝不甘心。

    直到听见对面茶碗轻叩的声音,转目得到抱琴示意,贾贵妃坚定了决心,“本宫听说叶侍读曾与闵亲王有些误会?”

    裴明眉头忽跳,心中凛然:贾家果然跟闵王有牵连。

    他自然不肯承认,说着说着就觉得头有些晕,还道是熏香的事儿,意识越来越模糊,方知茶里下了药,想出声已经来不及了。

    “娘娘,外面那个随从非要进来。”

    “先把他藏到后面,一会儿闵王的人……”

    声音越来越小,少顷归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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