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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春游、叙话

    时光一晃而过,伴着姹紫嫣红的芬芳,来自全国各地的举子们汇聚京师,城中客栈一下子人满为患,大街上到处可见将要参加会试的举人老爷们,有的不紧不慢寻花问柳逍遥自在,有的挑灯夜读恨不得一分钟掰成八半来使。

    今年的主考官乃是当朝一品鸿渊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林如海林大人,送礼托关系的几乎占满了林府大门前整个街道,也亏得林如海远见卓识早早吩咐关闭大门不接访客,不然就这架势不等会试开始就得被御史台参得满头包了。

    贡院自林如海等众位考官进入之后便实行了锁院,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将近两个月里,所有相关人员须在会试结束、阅卷完毕定出登第名次之后才能恢复自由出来,这也是为了防止舞弊的手段。

    经过了两年的准备,裴明带着亲朋爱人的殷殷期望,再一次走进了贡院。北方天气,春寒料峭退得晚些,早起寒气沁体,这一番考下来,病倒的举子十有一二,裴明这次比上回强些,走路还算稳当,只脸上有些疲色。

    “若不中也就罢了,这种罪绝不受二遭。”他竟还有余力跟同窗玩笑,人家只当他自信,殊不知他内心亦有此念。走仕途本就动机不纯,一为改换门庭,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打算着在紫英四十岁之前,两人就携手归隐,天南地北游历一番,老了走不动了就在南方找个山明水秀的清静之地住下,如此一生。

    叶妈妈却希望儿子能一路高升,他现在还是太子伴读,有了这一层关系,更多一层保障,夏莲时常也说,等到裴明位列阁臣,她这个做娘的必定也是诰命加身,纵比不得荣府里的老太君,至少也跟几位太太比肩抑或更甚。虽然她对此一笑而过,心底里隐隐也有期待。

    夏莲跟在叶妈妈身边面有忧色,她原也是官宦女儿出身,因父亲坏了事沦为奴婢,机缘巧合之下被叶妈妈碰上赎回来。听说要给她儿子做侍婢又是那个意思便有些抵触,奈何身不由己只得答应。后来见了裴明是个才貌双全的解元,又常在东宫伴读,极有前途,心思就开始活动了,所以极力撺掇讨好叶妈妈,纵然做不成正妻平妻,以她的人才当个贵妾还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裴明总躲着她,见了面也淡淡的不假辞色。

    会试结果出来,裴明得了第一。大殿上,中第士子们第一次得见天颜,有的人紧张的差点忘了行礼,裴明饶是时常在宫中也被这朝会的恢弘庄严所震撼,皇帝端坐丹樨宝座之上高贵凛然不可侵犯,令人不敢直视。

    殿试并没有出什么难题,不过走个过场,只是在名次排序上起了些小小的争执。

    皇帝欲点裴明为头名状元,有大臣以他年纪太轻为由觉得应调后给个传胪就好,林如海认为年纪不应作为衡量一个人成熟与否的唯一标准,关键还要看个人品性素养,裴明虽只有十六岁,为人却是沉稳持重细心敏慧,且成绩最优,理应做这状元,也是国家君主给天下读书人做的表率。

    最后水瑄力排众议,点了叶裴明状元,一甲三名跨马游街,满城来看,朱雀大道上挤满了围观的男女老幼。当首这位状元不及弱冠,唇红齿白姿容俊挺好风华,引来鲜花抛洒,差点把官帽帽翅打掉,百姓们纷纷来看裴明,倒把后面两位榜眼探花给漏过去了。

    也是这两位倒霉,榜眼年逾五十,胡子一把老头一个,没人爱看,后面的探花郎倒是年轻刚满三十,可惜长相一般气质也不够风流,吃了大亏。两人郁闷的看着前面小屁孩受欢迎,干瞪眼没辙。

    裴明却没有半分得色,他最希望看到的人不在,再风光也跟饮白开水一样没味道。

    紫英在他进考场的第二日就被派去边关,这次不是押运粮草而是直接调任边防戍卫,升职成为真正的四品明威将军,走时轻装上路,这会儿,恐怕早到了吧。

    裴明勉强维持着笑容,心里掩不住的失落。不过转念一想紫英这次也是得偿所愿,圆了梦想,心里平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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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家伙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翰林院的编修里面数着你最小了,小叶状元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啊!”这一日休沐,徐靖澄叫了贾瑞把在家睡懒觉的裴明挖出来。

    裴明昨晚睡得极晚,这会儿还有点迷糊,说话带了起床气:“如今是年轻人的时代,师兄岂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句俗话么?”

    徐靖澄被他这番代枪夹棒的话惊得呆了呆,而后拊掌大笑:“果然是小师弟,这嘴巴一如既往的刁钻啊。”

    贾瑞摇头笑:“你这是自找的。”

    师兄三个年纪不同,感情没半分隔阂,一会儿八戒师兄就嚷着要野餐,裴明与贾瑞无奈对视,叫人去枫叶居后厨房拿了小型的锅勺烤架连同许多新鲜食材,风风火火跑去郊外湖边,这几个家伙最不耐吟风弄月的做酸诗,只对吃感兴趣。

    贾瑞早已成亲,去年刚得了个千金,初为人父自比那两个稳重,是以整个场子就属徐靖澄最欢脱,明明什么都不会做还瞎凑热闹,引得周围游玩的人们好奇张望。不一会儿就被那烤肉、蘑菇汤的香味引得暗吞口水。

    有人上前来问,裴明便送人一点尝鲜,果然很受欢迎,他灵机一动,说枫叶居三日后推出自助式烧烤等系列服务,欢迎大家前去品尝云云。

    徐靖澄咬着鸡腿笑:“你真是,走到哪儿都能弄出个名头来,服了,服了!哈哈!”

    贾瑞觉得不妥,“本朝虽未明令禁止官员家中行商,但明面上多少还是忌讳着的,你小心莫弄得太招摇被御史参奏。枫叶居生意那么红火,也没必要这么费力宣传。”

    “师兄这话我不爱听,”徐靖澄摆摆手道,“谨慎是没错。也不必太过畏缩,年轻人正该一往直前,又不是那些老先生,七老八十似的没有斗志!”

    裴明笑道:“小弟以后会注意的。不过开酒楼这门学问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不易。就拿这饭菜席面来说,枫叶居走的是高端路线,对菜品的要求很高,厨艺高的的师父尝几次多半就能仿出来,味道可能差着点但价钱却低很多。为了保持稳定增长的客流,就要求咱们的掌柜大厨们不定时的推陈出新永远走在最前面,立于不败之地,管叫那些酒楼仿制去就是。恩,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叫‘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叶卿这话说得好。深有其意啊。”一行人走过来,当首三个正是皇上太子和林如海。

    师兄弟三人一见这架势,赶紧过来见礼,知道这是微服,很有眼色的称呼黄老爷、少爷和林先生。

    徐靖澄又来给如海行礼,年初他祖父徐敏启上林府提亲,双方交换了庚帖只等明年秋天成亲。这时候已经改口称“岳父”了。

    裴明瞧见二师兄在林大人面前乖猫一样,忍不住弯弯嘴角,一边又请黄老爷、小少爷加入野餐。水澈早就对烤架上滋滋冒着油光的烤肉觊觎着了,见水瑄吃了,他顾不得烫嘴放进嘴里,一股带着果木香的鲜美烤羊肉的味道占据了所有味蕾,这爷俩儿一早出来遛了大半天早饿了,一手拿着喷香脆口的烤饼,一手烤肉,最后再来一碗鲜嫩仔鸡蘑菇汤,午饭也满足了。

    水瑄看着在岸边拨弄湖水的少年,忍不住走过去道:“这春水到底还寒凉,小心莫被风吹了皴手。”

    “就是觉得这水绿得好看才忍不住摸一摸。”裴明托着腮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结伴交游的,绿汪汪的水中浮现出紫英的笑脸,心里忽而郁闷,呼出一口气。想起皇帝还在身边,摆出个笑脸,“听说皇上又添了一位公主,小臣给您恭喜了。”

    水瑄没说话,眼神随着思绪一黯,很快被冷然代替:“朕身边尚缺一名侍讲学士,卿可补之?”侍讲学士是从五品,而他编修的身份乃是正六品,刚入职就升职只怕引来众怒。

    裴明讶然,回道:“小臣入翰林院编修史书不到一月,资历学识不足,恐难以承担陛下厚望,不若另选贤能……”

    “既不愿,那就来朕身边做个侍读。”这话完全是陈述的语气,侍读是正六品,总比侍讲学士好些,要说低调就该离皇帝远些。裴明没资格拒绝,那是抗旨,“微臣领旨谢恩。”

    “好。”皇帝丢下这个字,带着人离开了。剩下裴明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跟着皇帝太子走了,徐靖澄长长松了口气,暗暗咋舌:“老泰山气势逼人啊。”

    裴明闻言嗤笑他这未来女婿太没底气,小心以后被夫人压制。

    徐靖澄昂着脖子半天憋出一句“甘之如饴”,笑得小师弟歪倒在大师兄身上,毫无形象风度。要说也是,头着两年前徐靖澄随着祖父拜访林府,惊鸿一瞥见到了正在吩咐家事的林姑娘,徐靖澄这人对于美貌基本免疫,真正令他惊艳的是黛玉言行决断之间的风姿,实在比那些娇弱蛮横的贵女们强得多。

    借着祖父与林如海的交情,结识林家妹妹本想潜移默化的时候,却被人家看了出来,黛玉不过一个婉拒的借口,却由此引出了徐靖澄的决心,他做事向来如此,看不上的便罢了,若一旦认真起来必要目标达成才行。减肥什么的真是小菜一碟。

    两年间的毅力终于得成正果,若不是两家定亲的消息传出来,裴明与贾瑞怕是还被蒙在鼓里。鉴于理亏,徐靖澄忍痛将自己珍藏许久的两件古画书法舍了出去,勉强求得两人原谅。

    “我们两个算是家里没心事的人,唯一剩下的可就你一个了。”贾瑞拍着裴明肩膀道,“前儿祖母还念叨着要找叶婶子给你张罗婚事呢。你自己究竟怎么想的?”

    裴明想到这个就烦得慌,忙道:“总归至少要到二十岁以后再说。”

    两人同时摇头:“你不急总有替你急的。”

    古代剩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少爷,你喝杯茶吧。”

    回到家里的裴明暗叹:尤其身边还有这么一位。

    夏莲笑容甜美微露点妩媚,仿佛瞬间绽放的桃花,带着粉色的俏丽,“老夫人说您喜欢吃桂花茯苓糕,奴婢特意学做了来,您尝尝味道可还入口?”

    夏莲最近学聪明了,她不再实行紧迫盯人的策略,改走迂回路线,通过向府里人打听收集关于裴明的一切消息,今儿露一手茶艺,明儿奉上一叠堪比大厨手艺的菜品,鞋袜衣帽更是无微不至……这样的表现不仅博得叶妈妈倍加喜爱,更使得府中下人们也站在了她这一边。裴明决计不能接受她的,明说暗讲都不通,索性放手不理会,正好他这个新调任的侍读要到宫里当值,干脆还是照旧住在宫里算了。

    他是这么跟叶妈妈说的,暗地里却是偷偷在宫外离家远的地方租了一处小院住下来。

    裴明一躲,有人欢喜有人忧,叶家上下觉得少爷对夏莲太狠心,太子水澈却很高兴。

    “这几日父皇心情不大好,你小心着点。”小太子提醒道,见裴明一脸的疑惑,又说了一句。裴明这才明白,原来诞下公主的那位美人是生了一对龙凤胎,皇子孱弱夭折,只活了皇女,怪不得野餐那天向皇帝道喜时他变了脸色,果然是自己冒失了。

    裴明在御书房偏殿有个可供休憩的小单间,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陪皇帝读书论学,水瑄不在或者批阅奏折时,他就回小屋里整理经籍,然后偷闲看看书睡个觉。

    屋子里拉了帘子,光线被阻隔在外,很安静。

    裴明侧躺在一张软榻上抱着软枕,鼻翼轻轻翕动着,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他从夏梦中苏醒懒懒的爬起来,打个哈欠,“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他发音时翘着舌头咕咕哝哝的像个小孩子,慢吞吞伸着懒腰。

    “那秋冬呢。”

    “秋——”裴明扣腰带的手一顿,眼睛眨了眨,“微臣见过皇上。”

    不等裴明跪下,一双手臂已经将他抬了起来,长而有力的指节扣在胳膊上,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动了动又不敢挣开。歪着头疑惑的喊了声:“陛下?”

    水瑄忽然松开了手,扶着头坐在榻上,裴明在宫里许久,知道他有轻微的头痛症,正要出去喊太医却被制止。皇帝看太医必又是一番干戈,水瑄不愿声张。

    裴明没办法只得找来干净布巾装了冰盆里的碎冰替他敷上,又盖了薄被,正要出去,就听水瑄道:“你陪朕说说话。”

    “是。”裴明抽回脚坐回到塌边的椅子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裴明只得先开口:“陛下,怎么想到带着太子殿下微服私访呢?”

    “‘微服私访’?”水瑄脸上多了丝血色,“澈儿既是储君,自然不能困在这小小的皇城内院中不通世事。体民情,才能知民意。若不通世事,如那晋惠帝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这江山岂不是要毁在手中?”

    天下荒乱,百姓多饿死,惠帝司马衷听说,奇怪的对侍从说,既然没饭吃,为什么他们不喝肉粥呢?其昏聩痴顽可见一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水瑄如此做,足见他对太子的重视与苦心。

    水瑄又道:“朕尝听贤德妃说,卿曾侍读于他兄弟宝玉身边,对这贾府,你可有什么见解?”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有毅力,隔三差五的叫侍女抱琴来传话,话里话外的提醒他莫跟府里生分了。这份苦心裴明倒很同情,可惜了她终究是个女子再工于算计也挽不回颓势。所以尽量躲着走,免得被人说闲话。

    他想了想道:“世家若不进取,三四代就会没落,七八代之后与庶民无异。如今的贾府就像个久置的苹果,外表看似光鲜,内芯已经开始向外烂了。若论国家社稷只能说,积弊当革,以防尾大不掉。”

    “尾大不掉。”水瑄右手不由自主地敲着床榻边缘的木板上,更像是喃喃自语:“先帝在时,曾经说过那几家祖上有功于社稷,得饶且饶……”

    都说先帝念旧情对臣子多是宽待,其实是好面子,不愿史书留下杀伐狠厉的字眼。自己一蹬腿儿一了百了,把个破摊子留给儿子。水瑄自从登基以来多受制肘,其中不乏世家大族背后的影子。这皇帝当得是有点憋屈。

    若贾府不怀野心,妄图拥立之功,或许还有重起的一天,新帝即位之后尚还朝秦暮楚不知收敛,水瑄必不能容忍。只可惜那些姑娘,一旦抄家,命运堪忧了。

    “叶卿是否觉得朕狠心绝情?”水瑄忽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裴明愕然,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

    “怎么不说话?” 水瑄侧过脸,目光紧紧锁在他脸上,仿佛要看出点什么。

    裴明被盯得头皮发麻,道:“兴衰沉落,皆遵世间生存法则,陛下不过顺时顺势而已。”

    好吧,不是您老的错,是社会太残酷。话说回来,谁敢当面挑皇帝的不是?这年头的臣子们谏言的精神头儿可比魏玄成差远了。

    皇帝对这个答案不置可否,似乎并不十分满意,他眉头一皱,刺痛忽又袭上头。裴明极有眼色,上前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两侧鼓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揉按着,他手指发力用巧,轻重有度,很快将水瑄的头痛安抚下来。

    “这手法是从哪儿学的?”水瑄闭着眼,脸色和缓许多。

    “那年微臣得病,还是张太医教的,陛下觉得可有缓解?”

    “唔。”

    额头上轻柔的力道仿佛在水里,水瑄意识有些朦胧,他眯起眼看着低敛眼睫的少年,几分婴儿圆润的下巴,白皙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优美的曲线沿着纤细修长的脖颈向下延伸入衣襟之中,夏装单薄,遮不住精巧美好的锁骨,随着喉结小小的吞咽时隐时现……

    水瑄忽觉喉咙一阵干燥,心里不由躁动,眸色益深,“怎么想起要在外面住?”

    他租房子的事儿就告诉了冯三和师兄们,皇上怎么知道的?

    裴明疑惑的眨巴眨巴眼,“家里一点小事,不敢拿来烦扰您清静。”

    水瑄却说无妨,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裴明蔫吧了,只得含含糊糊把夏莲的事说了一遍。

    没想到水瑄听了朗声笑起来,“令堂还真是用心良苦,只不过——”他看着嘟着嘴似有不满的少年,心情愈发的好,“你若不愿,找机会打发了便是,左不过是个奴婢。”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在权贵眼里就是猫狗一般任打任骂。裴明做过那几年书童深知其中辛苦,心里不肯认同。

    他都没打算娶媳妇,反正都决定这辈子跟冯二凑和了。

    裴明想起紫英,不觉会心微笑。

    水瑄看到他的笑,先是一喜,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便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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