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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空(2)

    景非!于诚年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又是咬牙切齿!

    他怎么会来这里,是为了汉国,还是为了覃国?

    有这样的可能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非故意打哈哈,倾身凑近了些,让他看清楚自己:“你我同朝四年有余,才分别不到一个月,

    于兄怎得就不认识在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景非手持缰绳,在马上坐正身子,目光含笑,笑意逐渐在唇边滑开:“我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

    “你……你是覃国人?!”于诚年话语变得急切,想印证心中的猜测。

    景非闻言收敛笑容,眉宇间散发着清润的光辉,问道:“十五万人如何牵制住齐国三十六万大军?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于诚年答不上来,他在接到覃王的军令,便即刻出发了,此刻他心中的确还没有全局的规划。

    “硬拼?伏击?”景非挑眉反问道:“又能抵挡多久?就算是车轮战,也支撑不了三个月。”

    于诚年继续保持沉默,想到自己只有满腔热血,仅凭一股冲劲,却不花心思在战略战法上,想来真是惭愧之至。

    “我们必须连夜兼程赶在齐军之前,抵达武陵山,占据西侧的居蓉城(地名)!”

    “从这里赶到武陵山也要十日,来得及吗?如果再快的话,战马都会受不了!”于诚年说出心中的顾虑。

    “只能五日!战马受不了,可以让兵士牵着马走。”

    话毕,景非策马而动,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一路上,兵士们疲惫不堪,一边走路一边睡觉,后面的兵士常常撞到前面兵士的背,才能清醒过来。

    为了抢夺时间,大军要在崇山峻岭中穿过去,悬崖峭壁,荆棘丛生,根本就没有路,一千名土木兵(专门修筑防御工事的兵甲。)从荆棘中硬是劈出一条路来,他们身上的战甲几乎被扯烂。

    五日后,终于到达居蓉城(地名),这时景非下令兵分两路,五万兵马由副将贾笏(hu三声)带领,攻打并驻守居蓉城。

    剩下的十万兵马赶赴武陵山阻击齐军,景非将七万士兵分出九组由各级将领带队,安排在九个山岭中,各自为阵,这样既可以相互依存援助,也可以相互制约敌军的动向。

    景非和于诚年则带领三万精兵驻守主峰天都峰。

    确认好阵地,兵士们都想抓紧时间打了盹,景非却下严令:“全军立即抢修工事,利用天险,制造圆木和巨石等重型兵事。”

    不出半日,齐国的三十六万大军果然就已经抵达武陵山以东,安营扎寨准备明日一早拔营进山。

    “好险!齐军真快!”于诚年说。

    两人隐在山林中俯视山脚下黑压压一片,齐军阵营犹如巨型平落的大雁,绵延三十多里(十八公里左右)

    “三十六万大军,何其壮观……”景非迎风而立,感叹道:“如若能在这里守二十天,已是天方夜谭了。”

    “二十天。”于诚年思度着,他原以为最多能守十五天。

    “再分出一万兵甲,今夜二更时分奇袭齐军大营。”景非目光坚定悠长,下达指令:“三更时分让其他士兵篝火大餐,整顿休息。”

    “好计!”于诚年喝了一声彩:“这样就可以让齐兵误以为覃汉联军的主力就在这里,我们反而可以拖住他们的主力,为后方争取时间!”

    这将会是武安之乱以后最惨烈的战争!陌央,你说我能坚守得住吗?

    覃国,覃王宫,纹澜殿

    蹄声如雷,信使从马背上跳下,跑进纹澜殿。

    “王上,前方战报!”信使奔到覃王面前,双膝跪地呈上战报。

    自从开战以来,覃陌央便废除祖制,信使可直达上殿,不用通过近卫虎贲和卫尉长,这就保证了消息的及时性和指令下达的准确性。

    覃陌央展开战报,看了一眼,难得笑了。

    姬缭接过战报看了看,问道:“这就是王上所说的天意?”

    覃陌央点点下颚:“有他在,此战,覃国可高枕无忧。”

    “王上,对他那么有信心?”姬缭蹙眉,忍不住问道。

    覃陌央自信满满,说:“他率兵千里奔袭,夺回王城一战,足见他的用兵能力!”

    “要不要借此机会把他‘请’到覃国?”姬缭见覃王如此赏识此人,建议道。

    “不急。”覃陌央说:“再等等。”………

    已经过去十日了,其中汉军夜间突袭齐军三百五十八次,失利二十七次,其余均获成功。

    如今漫山的绿意被遍野随意丢弃的尸体掩盖,血水早已融入土壤,尸气笼罩住了天上的月亮,一入夜便会引来数只狼群,蚕食啃咬,

    主峰天都峰

    景非靠在巨大山洞入口处,夜风冰凉如水,夹杂着一丝血肉腐败的气息,这是景非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如今他早已习惯。

    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齐军估计损失有九万人。”于诚年说:“我方九个山岭已被齐军攻下六个,带来的十万兵马只剩不到五万。”

    景非看似轻松地甩了甩袖子,面色平淡无奇:“如果北面的莲花峰被夺,主峰将有危险,我军势必全军覆没,还有十天……十天呐。”

    “现在是五万对三十万。”于诚年叹息道:“力量悬殊啊。”

    “《黄帝经》中战争篇有记,游军之形,乍动乍近,避实击虚,视赢挠盛,结陈趋地,断绕四经。”景非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让于诚年好一阵理解。

    景非挑动眉眼,笑道:“简单来说,就是游击战!被齐军夺走六个山岭又如何?”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变得阴沉狡诈:“只要夺回南面的山岭,这盘棋……也就活了?”

    于诚年虽然听不太明白景非口中的‘游击战’这个新鲜词汇,但此刻的他明白了一点,这是场拉锯战,不在胜利而在制敌。

    南面的山岭依附于主峰地形,单独来看,它并不能发挥很好的进攻和抵御效果,但是它位于九大阵地的中央,扮演者主峰‘眼睛’的角色,就像棋盘上的天元,虽不是实招,但却辐射八荒,对调动兵马上起着至关重要的部分。

    景非果断下令:“明日清晨,由主峰派兵两万,你来带领,夺回南面山岭!”

    “那你怎么办?”于诚年大愕,他的心脏突突地跳着,他万万没想到景非会如此兵行险招,忍不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喊道:“如果齐兵趁机冲上主峰,这里将只剩你一个人和一千多名伤兵!”

    “管好你自己!”景非有些恼怒地甩开于诚年的手,回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敢攻上来。”

    于诚年有些诧异景非如此激烈的反应,忍不住重新打量起他来,共事四年多,特别是这一路上,此人总是特别较真儿的要求单独休息,避开所有人去河边沐浴,从不让别人碰触他的身体。以上种种迹象……

    难道……难道……难道他是女人?!

    眼睛直直观察看他的容貌,是啊……哪有男人能长得如此阴柔,怎么自己到现在才发现?!

    景非当然知道他心里再嘀咕什么,在怀疑什么。但他很自信自己的假声,他探身轻声问了句:

    “在想什么?”

    既然是女人,又为何有如此低沉浑厚的嗓音?这不是女人能装出来的!于诚年此刻的脑袋更成了浆糊。

    “在想什么?”景非又问了一声。

    “没……没事!”于诚年似乎已经养成了关注景非的习惯,有时他竟分不清是为了任务,还是其他什么,他的眼神总是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刻不停……

    “早点休息吧。”景非抿唇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山洞。

    山洞里受伤的千余名兵士,躺在燃起的火堆周围取暖,景非轻步走过他们的身边,关注着他们的伤情,不时倾身为他们盖好被子。

    这十日下来,粮食倒是不缺,但药品和绷带却非常紧缺,伤兵只好任凭伤口发炎溃烂,全靠他们坚强的意志和自身体质来支撑,很多兵士为了不影响军心和战友的情绪,都自觉强忍痛楚,一声不吭。

    景非在一个重伤的兵士身边蹲下查看他腿部的伤口,却见他嘴里紧咬着被褥一角,几次想把被角拉出来,却发现他咬得极牢,探身查看,才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原来他是忍受着剧痛,又不愿意喊出声,硬生生地被疼痛折磨死了。

    “你很勇敢……”

    眼眶再也不受控制红了一圈,景非脱下外衫,盖在他的脸上。

    第二日清晨,趁于诚年突袭南面山岭之际,景非带领着伤员声东击西,在山林间充当汉国大部队角色,引导着齐军派出的两万主力兵马,在九大阵地里绕圈子,整整消耗了齐军一日的时间。

    于诚年夺取阵地成功,在那里留守七千兵士,自己带领剩余一万兵士返回,回来时发现主峰山洞中空空如也,正急得上蹿下跳,打算带领一队人马下山搜索。

    却见景非独自一人迎着西落的晚霞,徒步走了回来。

    景非走至他跟前,没有理他,也没有解释,径自往山洞里走。

    于诚年转身叫住他,急问道:“那些伤兵呢?”

    景非闻言转身,语气平淡地说:“牺牲了。”

    听到这话,于诚年惊得睁大双目,张着嘴半天没缓过神。

    景非见他没有什么要说的,转身继续往里走。

    于诚年一下子冲到他的面前,把他强行拽到一个远离兵士集中的地方,喘着粗气,压低声音问道:“你今日带着他们到底去哪了?”

    景非从容答道:“你以为呢?当你和齐军交战正酣之际,齐军发出求救信号,为何迟迟得不到救援?”

    于诚年立刻明白过来,先是震惊后是愤怒,他冲上前去,揪住景非的衣领,红着眼吼道:“他们都是一条条生命啊!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做肉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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