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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釜底抽薪

    公主房内,暖意融融,兰聆手撑在鬓边,悠悠喝着杯中上好的茉莉花茶,斜靠在椅子上,看着楚忧离教玉柔抚琴……

    楚忧离教得有些心不在焉,可玉柔却很学得认真极了,无论哪段音律弹准了,都会抬起头瞧一眼

    楚忧离,希望从他眼中得到一丝赞赏和喜爱,当然,楚忧离也及时地报以微笑。

    然而玉柔注定只能成为,这看似平和温馨虚幻中的一抹泡影……

    兰聆,楚忧离在用唇语交流着: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她是无辜的。”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楚忧离看着兰聆,沉默了。

    “外面的瘟疫情况如何?”

    “似乎……是通过人体唾液传播的一种疾病,一般两到三天就会死亡,目前还没有彻底医治的办法。”

    “帮我出宫,找一些感染瘟疫人用过的水或是汗巾”

    “你不会是想……不!那样太过于残忍……”

    兰聆静静看着玉柔专注于琴上的神情,眼中参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只有这个办法,才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楚忧离又一次沉默半响,但眼中却已闪现出坚定和爱意。

    “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

    “你的轻功很好,我倒不担心你会被人发现,但是接触那些病人时,一定要注意,我不希望你有事。”

    “你难道忘了吗,我也是个大夫啊……放心吧!”

    “这首曲子,我弹得好吗?”玉柔见兰聆一直都没出声,笑着问她。

    兰聆回神,报以赞赏的笑容:“当然好,宛如天籁!”

    玉柔忽然有些扭捏,面颊飞上一团红晕,但还是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楚忧离教得好啊!”

    听到这儿,兰聆再也笑不出来,眼底有些泛红,深吸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面对玉柔微笑着。

    玉柔兴奋地跳起来,在首饰盒里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只红珊瑚串子,跑到兰聆面前。

    兰聆忽觉手腕上一圈冰凉,原来是玉柔将那串子套在自己的手上。

    “你看!”玉柔伸出自己如莲藕般的胳膊“我也有一只,一摸一样的!”

    ‘别这样!不要这样!’兰聆内心抗拒着,手腕上的红珊瑚串子发出炙热,灼痛着她的双眼。

    “怎么哭了?”玉柔心疼的抱住兰聆:“你最近总是哭!”

    兰聆抬了数次手臂,终于还是回抱住她:“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呀!没关系的,以后我们还是可以通信啊!”

    “好……我会经常写信给你”兰聆抱着玉柔,通过玉柔服帖的发丝,注视着楚忧离,眼神中的悲伤,蜂拥而至。

    楚忧离站在玉柔的背后,也端端看着兰聆,眼神中充满着疼惜和无奈……

    离公主启程还有三日。

    兰聆突然感染风寒,为了不传染给公主,兰聆和侍女香蓉移至赵王后寝宫北侧的的御风小筑养病。

    离公主启程还有二日。

    “你听说了吗?今早公主身上突然起了很多疱疹,还高烧不退呢!”

    窗外传来宫女们的小声议论,兰聆半卧在躺椅上,拿着书卷的手颤抖了一下。

    “不是得了瘟疫吧,外面死的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

    “怎么办啊!王后就这么一位宝贝似的公主,如果公主真的死了,那以后我们的日子真是难过!”

    “看我不敲了你的牙!这话也敢乱说!”

    听到这里,兰聆忽然觉得嗓子眼干涩疼痛,咳嗽了起来。

    “快走!许是被人听见了!”几个侍女一眨眼功夫跑了个没影。

    香蓉听到主子咳嗽,忙端了杯水送到跟前,兰聆喝了一口,顺过气来,对香蓉笑笑,可笑中却也泛着苦涩:“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高兴吗?”

    香蓉虽不明白主子怎么就能带着自己离开齐王宫,但还是很信任的点了点头……

    离公主启程还有一日,这几日医官都在公主处诊治,虽然没有人来顾及兰聆,但是一早起来,兰聆却已是身体大好。临近过年,天气也慢慢回暖,太阳照在兰聆的身上,给了她一些温暖和力量,她携着香蓉一路来到公主居住的随香园门口,看到带刀侍卫把手在门外,除了医官以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兰聆在门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脚下没有移动半步,以习武人敏锐的耳力,听到有一群人朝她这边走来,‘终于要来了吗……’

    “你对公主的心,哀家了解!”一只带着扳指已不再年轻圆润的手抚在兰聆的肩头,兰聆顺势转过身,伏在赵王后的身侧,嘤嘤而泣。

    赵太后扳正兰聆的身子,牵着她的手,来到齐国大殿之上,殿内凡是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列,齐王这回倒是没有斜倚在王座上,齐顷站在群臣中最前面的位置,待看到母后将兰聆带来后突然浮躁起来。

    兰聆站在殿中央,像是害羞又像是温顺,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足前光亮如镜的大理石地砖上。

    齐顷突然疾步冲过来,站在兰聆身边,向着齐王跪下:“父王!您已将兰聆赐给我做太子妃了,怎能将她再送予覃王!”

    齐王训斥道:“胡闹!”然而看到太子眼中的痛苦之后,于心不忍地用安抚着他:“这也是没有办法,刚才大臣们也说,就这一个办法可行。父王就玉柔这么一个嫡出的公主,其他公主不是已经出嫁,就是年龄不符,兰聆的母亲是寡人的妹妹,现在只有兰聆才有资格作为公主去覃国。”

    “既然玉柔染上瘟疫不能前往覃国,那就不要送公主去了!”齐顷一把将兰聆锢在怀里,大声宣布对兰聆的所有权:“兰聆是我的!”

    “兰聆必须去覃国!覃国乃虎狼之国,如果让他们得知,我们由于各种缘由不送公主,这是给了他们向我们宣战的口实!而且也无法向你的祖母,覃国太王太后交代!”

    “不!”齐顷大吼一声,拉着兰聆大步向殿外走,但却被殿中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臣们看到这样的情景,都纷纷议论起来,言论中多有责怪太子不顾大局之意。

    齐王再也按耐不住,拍案而起,指着齐顷,失望道:“为了一个女人?置国家安危不顾,这就是我大齐的太子!?”即刻下令道:“田将军!将太子给寡人带下去,直到兰聆安全抵达覃国,不许他出太子府一步!其中如有任何纰漏,你还有你的家眷,就以死谢罪吧!”

    田将军上前领命:“请王上放心!臣愿以性命担保!”

    齐顷冲口而出唤道:“父王!”语气中满是绝望和无助。仍不愿意放弃,紧紧抓着兰聆,反抗着上前要将自己带走的田将军和禁卫军。

    田将军和禁卫军看到太子如今失常的举动,怕伤到他,僵持着不敢上前。

    齐王一看,这哪还得了,大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田将军领命上前,扭住齐顷的一只胳膊,从兰聆身上将他扯开,齐顷涨红着俊脸,完全不复往日的风采和城府,被带下去的时候,硬生生的扯下兰聆一片袖角。一声“聆儿”回响在大殿之上。

    在这过程中,兰聆可以说是逆来顺受,不发一语。看到太子已被带下去,对着齐王跪拜行礼:“臣女有罪!”

    “快快起来!”齐王急道:“这事儿不能怪你,是太子年轻冲动!”又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吩咐刑部侍郎李一平:“快将兰崇轩送回兰府。”

    “是!”李一平领命退了下去。

    兰聆面上明显松了口气。

    齐王观察着兰聆的反应,觉得现在将兰崇轩放出来,是对的,作为女儿的兰聆一定会感恩戴德,至于她和太子之间的小儿女情愫,就更不值一提了,于是起身直接宣旨:“传寡人旨意,封珈蓝

    郡主为我大齐公主,明日前往覃国和亲!”

    兰聆跪下接旨,额头伏于地面,谢恩道:“王恩浩荡!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当侍女们拥着兰聆走出殿外时,楚忧离就站在那里,他脸上挂着些许疲惫。

    “随我一起去覃国吧!”

    “现在不行,直到医治好城内感染瘟疫的百姓,我再去找你。”

    “好”

    这几句话也就是在他们两人擦肩而过时的交流,楚忧离看着兰聆走远的身影,久久没有离开……

    第二日清晨,离行前

    沐浴、挽发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兰聆坐在镜前,手握着红珊瑚串子,珠子在指尖一颗颗滑动着。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发生了什么事?”

    为兰聆描妆的侍女手顿了顿,回道:“奴婢不知。”

    “嗡!——嗡!——嗡!——”三声沉闷钟响,撞入人的耳膜。

    兰聆有些坐不住了,吩咐道:“李嬷嬷!快去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一会李嬷嬷就回来了,眼角还挂着些许泪水。

    “快说!”兰聆语气有些不稳,却早已是预料到了答案

    李嬷嬷扑通跪下,哽咽道:“玉柔公主薨了!”

    兰聆听了这话,双目一黑,险些晕厥,手中的红珊瑚珠子散落一地。

    众侍女忙上前扶住,李嬷嬷扑过去,手在抚在兰聆的胸口上,帮着顺气,宽慰道:“已时三刻(10点多)就要启程前往覃国,您一定要挺住啊!”

    李嬷嬷见兰聆情绪稳定了些,说道:“都查清楚了!原来是公主身边侍女云儿私贿近卫长许伟,

    出宫看望感染瘟疫的家人,这才把瘟疫传染给公主,王上已经下令将云儿和那个近卫长许伟杖毕

    在随香阁外,以告慰公主殿下的在天之灵!”

    兰聆咬紧牙关,勉强直起身来,正坐在椅子上,双眼不再有一滴泪水流出,沉沉地说了道:“继续吧。”

    描妆的几个侍女,见兰聆缓过神来,迅速补起她哭花了的妆容,又将桃花胭膏抹在她泛白的唇色上。

    梳妆完毕,玉蓉在一侧掺扶着兰聆,后面簇拥着一群宫女太监,行至礼台上。

    齐王和赵王后高高坐在台上,站在左侧的丞相宣读圣旨,无非是珈蓝公主端庄淑德云云,今去覃国应怎样怎样……

    兰聆完全没有听进去,她欣喜的看到父亲和娘亲,还有五哥兰宇杭也在送行的官员之列。但由于太远却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兰聆脸隐在红纱中,拖着宽大的衣摆,面对台下的文武百官。

    司仪官一声“跪!”

    众人伏地行礼高呼:“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兰聆微抬下颚,抬起手臂,手心向上,示意平身,姿态高雅雍华。

    礼毕,兰崇轩和温氏得到准许,走到兰聆面前为女儿送行。

    温氏哽咽着,竟说不出话来,兰崇轩单手扶在她的肩上,对兰聆说道:“此去,不知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玉一定要用在最最恰当的时刻,遇到难处时,记得去找你的二哥兰宇炫”

    “好……”兰聆慎重承诺,拉起娘亲的手:“娘亲,女儿这就去了,在您身边尽孝的时间总是太短,女儿惭愧!”

    温氏摇了摇头,泪水洒在兰聆的衣袍上,染成了点点深红,从侍女手中接过嫁衣交给兰聆

    兰聆定眼一看:“这是您给我做的嫁衣啊!”

    “恩,娘希望你大婚的那天可以穿上它,就像娘也能在一旁观礼一样。”

    “好……”除了这个字,兰聆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跪下深深一拜:“父亲,娘亲万万保重!”

    “公主起驾!”司仪官得到齐王的暗示,催促着兰聆。

    兰崇轩挥了挥衣袖,说道:“快去吧!”

    兰聆点了点头,转过身后,又不舍得回过头,看了眼双亲的面庞,随后毅然将下颚转正,目光坚

    定地平视着前方,一步步走下台阶,坐进早已准备好的御驾马车中。

    马车缓缓行出齐宫,一路上,玉蓉的手都被兰聆紧紧地攥着,她感到主子的手心发烫,而手指却又像冰一样寒冷,深知主子为了救自己出宫,受了很多委屈,却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主子,自己心里也难受得紧。

    这时兰聆动了动,一只手撑开马车上的窗户,玉蓉随着光线向外看去……

    “你知道那是哪里吗?”兰聆用下巴指了指窗外的一个方向

    玉蓉看到齐宫的一处正在焚烧着什么,有火光冒出,皱着眉头想了想了,突然恍然大悟,‘那不是公主的随香阁吗,听说被瘟疫闹死的人都要立即火化,难道是……’

    “那是来自炼狱的火……它已将我烧的体无完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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