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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曾爱别离,今求不得

    骊宫殿阁多旖旎,雕梁画栋富贵奢华,宫人美服如云,皇亲簪缨如织。/http://www.beijingaishu.com/【虾米文学

    人不识我,我不识人。跟着夜叉大师兄一重殿宇一重殿宇信步穿过,美酒佳肴勾得人馋涎欲滴。

    宫灯璀璨至极,眼瞧着就要到主殿,跟夜叉迎头相撞的是刚迈步跑出的皇族姑娘,肤如白雪,衣似锦绣,头戴凤钗,腰缠玉带,通身的贵气逼人,只不过眼中落着焦虑的神采。

    夜叉急急退避到一旁,躬身为礼,“郡主。”

    那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失神地继续往前疾走。身后追上两名宫女,抱着大红的喜袍,惶急唤着,“郡主,这喜服可不能脱了!”

    郡主姑娘一回眸,眼里水光潋滟,将送上来的喜袍复又扔了回去,抽噎道:“不脱干什么!穿着叫人笑话!”

    夜叉悄悄拉过宫女问话:“这是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郡主怎么跑出去了?”

    宫女愁着眉头,“三殿下不见了!”

    夜叉转头淡淡看着我,我亦淡淡看着他,“檀相,我一清二白,你瞧我做什么?”

    随即,大批的宫人各持宫灯,自四面八方汇集。

    “陛下和太后吩咐,立即寻回三殿下,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众人四散。

    夜叉叹息一声,本着国相的责任,坚持也要帮着一起寻人。我被拖着一起在偌大的骊宫里寻了半个时辰,有些头晕脑胀地抱住了一棵树,换气道:“别找了。”

    夜叉那身子骨竟然还很稳当,对我劝说道:“你刚才也看到了,郡主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们三殿下流落在外的这些年,都是郡主对梅太后不离不弃,打点照顾。也因郡主这片心,其父献王才同意在圣上面前保下三殿下。换句话说,太后与殿下全是靠着献王和韶阳郡主的势力,才安然无事到今日。”

    我喘了口气,一挥手,“骊宫哪里有水?湖水,池水之类。”

    夜叉明白了几分,立即带着我去寻水。

    偏僻幽静的别宫一隅,一片辽阔的湖水在夜里凝成一块琥珀,伴着几盏宫灯。

    湖边突起的石头上坐着一人,着一袭紫袍,衣襟敞开,正灌着冬夜寒风。束发的金冠被抛在一盏宫灯旁,披散的青丝垂落肩头,被夜风吹向脸颊。双目盯着面前的湖水,身形纹丝不动。

    夜叉在我身后松了口气,“总算是找着了。师妹就看你的手段了,我去坐着歇会儿。”说完,他提了灯便走。

    我站了一会儿,才一步步走去湖边。【虾米文学

    发觉有人靠近,石头上的人吐出冰冷的几个字:“不要过来。”

    我还是过去了,一直走到他身后。

    察觉到异样,他慢慢回过头来,长长的青丝从面庞拂过,双眼映着一湖灯火,忽明忽暗,将我的身影也倒映了进去。

    两两望着,我有些头晕,长安琳琅满目的西市,他回头那一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鄙人,梅念远。”

    一身青衫的账房先生兼总管,与一袭紫袍的敌国皇子,两人身影交叠,重合。

    我摸着旁边一块石头坐下,稍稍缓解头晕。

    “又喝酒了?”他自然而然的询问,如同当初的总管身份,“你什么时候能戒一戒?”

    “被人拉着请客,没办法。”我揉了揉太阳穴。

    “你来宫里做什么?”他目光虚浮,声音飘忽。

    “被人拖着来的,没办法。”我叹口气。

    “那你……”他视线定到我身上,“是来找我的么?”

    “是啊,没办法,被人逼着来的。”

    他不作声,收回视线,继续望着湖面,眼里光芒渐次熄灭,又成了一尊雕像,只有衣襟和发丝在风里飘摇。

    我瞅过去几眼,“你在这坐多久了?寒冬腊月湖水都结冰了,不冷么?”

    雕像不答。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生儿育女孝敬父母,也都是蛮平常的事。”我也望着湖面。

    再一回神,发觉他已起身,衣袍松散,发丝凌乱,竟朝湖里走去。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当即奔了过去,将他扯住,“不就是嫁个人么,至于跳湖么?”

    他身体在我禁锢中也没反抗,飘忽的眼神垂了垂,落到我脸上。我一抬头,看着那目光,通透中带着那么点绝望,看得人心头一软。“嫁了还可以再离,别想不开。”

    他将我拉扯的手甩到一边,走了几步,一脚就要落水。

    “念远!”我再顾不上其他,扑上前将他抱住使劲往后退,将他扑倒在了一块大石上,我老实不客气地压他在身下,膝盖抵着他的腿,手肘压在他颈下,俯身垂头狠狠道,“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他平静视我,“想去冰上看看风景而已。”

    “这冰厚半寸不到,你踩上去不是投湖是什么?!”我愤然将他再压了压。

    “与你有什么相干?”他目中不带半点波澜,一张清颜比湖水还冷。

    我忽然便十分生气。

    “与我,无关!”垂首盯着他紧抿着的唇线,我脑中一热,忽然一口咬下去,使劲咬……

    挨着他脸庞,冰冷入骨的触感,我手底下抱着的简直是个冰人。

    强行闯开他齿关,探寻他的所在,调戏开来……

    唇舌纠缠得难分难解,我主动起来的技巧也是蛮娴熟的,果然不多时他冰川般的脸色便融化开了。一手抚上去,还挺热,再顺手给他衣襟合了合。

    一路吻着,忽感不对,我怎么又把他衣襟给扯开了?原本的权宜之计渐有香艳之感,我脑中一激,立即打住。

    我在上,他在下,停止后,四目忽然相对,气氛变得很微妙。

    “难为你了。”他对我道了一句,不知是夸赞还是讽刺,亦或是道谢?

    我讪讪地起身,给了他自由活动的空间。他半起身坐着,眼睛又看向了湖面,身势动了动,似乎又有去看风景的打算。

    我心一横,一手搭上他肩头,凑过脑袋对他再次进行突袭。这次没咬,一点点吻过去,依然是主动式。即便是冰块也会被我如此的柔情蜜意给溶解,何况还是被我融了半截的冰。

    唇瓣很柔软,豆腐似的。舌头也柔软,熟透了的鱼肉似的。原来吻之一道,先机很重要。一手搂着他肩头,一手分开垂落的发丝,摸着他发热的脸颊,再往锁骨去……

    凹凸玲珑,让人爱不释手。

    忽然一阵翻覆,我沦落到了石头上,他垂头看着我,发丝拂在我脸上,一指抵在我嘴唇间,一手放在我腰带上,眼里光芒汇聚,“浅墨是认真的么?”

    “你觉得呢?”

    嘴唇压上,先机被夺,彻底沦为了鱼肉。他似乎是驾轻就熟,处处兼顾。衣带未解,袖子却被推高,又是沿着手臂攀援而上,我的防线彻底瓦解。

    衣料厮磨声,喘气声,风声,汇成一片。不知道那不远处一盏宫灯旁能否听见。

    “我、我大师兄还在那边呢……”

    “他带你来的?”梅念远眼里色彩褪了几分。

    “这么久还没宫人找来这里,指不定都被他拦下了。”我从石头上坐起。

    见他垂头沉思什么,我忙给自己收拾了下衣衫。

    “浅墨。”他抬头望我,将我略显红肿的嘴唇抚了抚,“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预感不会是什么好问题,不待我拒绝,他便问了出来。

    “你喜欢晏濯香么?”

    我眼眸微垂,许久回答:“我跟他从前,一些事,我都没有印象,但是,那种感情,从我见他第一眼,便开始苏醒……”

    梅念远神色一分分黯淡,眼帘一合,别过脸去,沉默了一阵,再开口,语声还是没能完全抑住波澜,“现在,苏醒了多少?”

    我笑了笑,满嘴苦涩,“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当年爱他到何种程度,怎么分辨现在苏醒了多少?”

    他满是怆意地轻笑,“那我呢?你今晚都是做戏么?”

    心头一阵钝痛,我扯着他袖子,“你是这样认为么?我顾浅墨欺骗世人也不用到这种程度吧?”

    “两个人,你如何取舍?”他咬牙问我。

    “需要取舍么?”我心底一片苍凉,大笑出声,松开他衣袖,“谁又能真正得到谁呢?我顾浅墨命犯孤鸾,注定桃花成空。昆仑与神机谷世代不合,大曜与大殷你死我活,你让我如何取舍?砚台曾跟我说,生之八苦中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人人都在经历。只不过我顾浅墨的命轨更加显著一些,曾经爱别离,如今求不得。”

    他俯身将我抱住,耳鬓相接,语声微哽,“如果注定是求不得的命运,我陪你孤鸾一世。”

    我用他袖子抹了把脸,慨然道:“承璟,不可,我是来劝你跟郡主定亲的,你如今需要献王的支持。”

    一声咳嗽响在不远处,“那个,殿下,师妹,时候不早了。”

    夜叉提灯,我与梅念远一左一右,一步慢过一步,却终究还是到了骊宫主殿。

    我隐在人群中,梅念远或者叫穆承璟已换上了红袍,对着高位上的生母梅太后叩拜。太后容颜不老,都说儿随母,穆承璟的容貌七分继承了她。

    大殷皇帝此刻正在高座上,整个人都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宫灯下都看不透彻,散着一股阴鸷气息。韶阳郡主随在穆承璟身侧,大概是已经原谅了他,看他的神色透着几分少女的娇羞。

    我叹息一声,转过头,准备于人群后出殿。

    大殿内清晰地传来梅念远的声音——

    “承璟心中已有旁人,不能与郡主定亲,望皇兄、母后、叔父恕罪!”

    满殿震惊。

    殷帝幽冷淡漠的声线传来:“皇弟心中人是谁?若信口雌黄,只怕皇叔宽恕不得。”

    “承璟心中人,乃大曜宰相,顾浅墨,便是她——”一手指来。

    如同一个炸雷劈在耳边,梅念远,穆承璟,你要害死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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