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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七三 交替 贰

    回去的路上雨京都只皱着眉低头不语,福清跟在她身后又担心又难受,更不知道的是福晋现在到底想着什么,好不容易才有几天消停的日子,万一事情闹大了,这是要怎么收拾?

    不是没见福晋和爷吵过闹过,憋着不通气好几个月也遇到过,大喊大叫也遇到过,把爷抓的一脸血印子也遇到过,他们做下人只能大眼瞪小眼,整日提心吊胆,就盼着福晋和爷脸上挂笑,他们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看雨京走的方向福清已经心里暗喊不好,狠狠一咬牙,“福晋您听奴婢说句话!”她几步跑到雨京面前伸手挡住了去路,“奴婢说了,您打奴婢骂奴婢都成,奴婢就请福晋想想二格格,想想最近的好日子!您千万别动气伤了身,这事儿您都交给奴婢去办吧,您放心,奴婢肯定做的干净,不会让爷知道的。”

    福清这一举动着实把雨京吓的一呆,她胸口不住上下起伏,大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再一仔细想福清话里的意思,她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她定定盯着福清,声音严厉,“说的这是什么话?以后这话不许再说!”

    雨京深深明白,怜梅几次试图小心周旋于她和胤祥之间,终了还是赢了这一次,仅这一次,足足就可以改变她在府里一成不变的地位。而她眼中那份带着伤痕的胜利感,雨京看的心惊,更看的心慌。

    雨京曾经最头疼的事情,无非是对付画兰。好不容易觉得她和胤祥之间最大的隔阂消失了,有时候日子过的太安逸,她真的会想不起来,还有一个怜梅,也还有一个沁月。她们心中对胤祥的渴望和期盼,雨京选择了视而不见,在难熬的这几年里,她们也跟着默默安抚自己的情绪,尽心配合胤祥的大起大落,雨京依旧选择了视而不见。

    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决定不去碰触。她宁可花心思去劝服福清有一个更好的人生,却没办法对怜梅和沁月有任何表示。她怎么会不知道,她们都是一个个喜轿抬进来的,她们同样都是他的妻,都在履行对他的那份承诺,他又为什么不能回应她们了?她听到芸墨抱怨府里那些女人之间的纠葛的同时,有没有对自己不容动摇的身份得意过?有没有因为胤祥对她的宠溺庆幸过?

    正因为胤祥待她总是温柔情深挑不出毛病,她甚至从嫁进来就没有为了这些侧福晋之间的勾心斗角伤过神,可就算如此,对怜梅这件事,她没办法不低头,又同样不能释怀。还是介意的,非常在乎才会如此难以一笑而过。但是又能做什么?她真的和她们不一样吗?想要捍卫些什么,却一片茫然,完全不知要怎么平复心中那些嘈杂的声音,还有那些生疼,那些越拧越深带着酸楚的疼,疼得她快要窒息。

    她的肩膀一点点塌了下去,声音疲惫,“福清,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这个十三福晋的身份?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无力,眼睁睁看着,心急似火地看着,就一点能耐都使不出来?”

    福清闻言也皱紧了眉,放下胳膊叹口气,“福晋,奴婢从八岁进府跟着老夫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教规矩的云嬷嬷常道,这妻妾之间的学问,可是比朝堂上一点都不简单。”她顿了顿,轻扶着雨京走了几步,试图安慰,“您要是想听,奴婢饶饶舌根?”

    雨京苦笑,“说吧。”

    “那王氏怀上六姑娘的时候,夫人正在老家奔丧,老爷又刚去了塞外,您看现在夫人持家有道,那时候也是揪着王氏的头发在院子里打起来?差一点让王氏落了孩子……那王氏本是一个丫鬟……心太大了。”

    雨京一愣,这还真头一次听说。

    “所以六姑娘一出生,夫人就找了个借口把王氏撵出府了,那之后对府里的下人也是管的严了多,谁知道老爷从塞外回来的时候,已经又娶了一房侧福晋,这新福晋年纪又轻,夫人说什么她顶什么,眼看打不过她,可把夫人气坏了……”福清一时噤声,脸上也又红又白的,“反正奴婢想说的啊,夫人也是这么多年一步步走过来的,如今您看老爷待夫人也不是很好?”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着,雨京还是觉得心里很乱,让福清这么一说,又有些开窍了。不过不能放了罪魁祸首,凭什么他装疯卖傻,她要在后面收拾这烂摊子?一想起胤祥那天那副表情,他低笑的声音还在耳边挥不掉,她心里又是一团怒火直冲头顶,她竟然就一句话没问跟着他嘻嘻哈哈!还就让他‘再演示一遍’?!再!再!

    她猛吸一口气,忽然加快了脚步,“行了,我没事了,别跟着了。你先去找老白,告诉他就是我说的,富察氏要是再敢出了她的院子,我就找老白算账。”

    往前走了几步,她又霍然停下,回过头看着还在犹豫的福清,“你刚才说的那把夫人气的够呛的新福晋,别再就是我额娘吧?”

    福清脸煞白煞白地,原地一转身,“奴婢这就去寻老白!”

    。。。。。。

    知道九阿哥在,孩子们都被领了下去,院子里今天静的出奇,书房的门半掩着,雨京在门外轻轻扣了几下,刻意控制情绪,“知道九哥来了,没一早过来打个招呼……”

    里面胤祥闷声一笑,“得了吧,你可别装了,九哥刚前就走了。”

    行,你就笑吧,笑死你,看你能笑多长时间!

    雨京推开门,扫了一眼桌上的茶水,淡淡问,“才走的?九哥来干嘛的?”

    胤祥在书案后面点点头,无奈地指了指桌上几件东西,“九哥来拜年的。”

    “什么月份了来拜年?”雨京走过去仔细一看,最夺人眼球的是一件玉龙船。一看就是极为珍贵的礼物,也就手掌般大小,但是做工极为精细。船身精雕细镂,船首的龙头惟妙惟肖,眼神刻画的恰到好处,连那胡须都像是真的飘起来了一样。船上还有个三层阁楼,每层都挂着玉灯笼,那些旗帜做的真假难辨,在太阳光下闪着白玉般的晶莹。雨京猫着腰探头数了数划船的几个小人儿,“就四个怎么划的动?”

    “背面还四个呢。”胤祥说着把玉船转了个身,确实另一边还有四个吃力似在划船的小人儿,“八个。”他重复了一遍。

    八个。雨京也听出来胤祥的谐音,她撇撇嘴,“这礼可厚了,风雨同舟呢,看看九哥多欣赏你。这玩意儿得多少钱?”

    胤祥注视那个龙舟片刻,想了想,五个手指伸出来晃了下,若有所思地说,“少说这个数了,都说九哥抠门,我这也是头一次看他大手笔送礼出去。”之后干咳一声,“倒是你,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不见你。”

    雨京也不搭理他,自顾伸手就托起那个玉龙舟,摆在手心拨弄那几个小灯笼,喃喃道,“九哥是要让你这次去替八哥说好话吧?”

    看雨京这么坚持要问,胤祥这才轻叹一声,“我又能说得上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什么处境,再者说……”

    ‘啪’的一声巨响,那个价值连城的玉龙船摔在地上砸了成了一片片碎块,上面的那些装饰噼噼啪啪散落了一地。

    胤祥愣住了,眼睛睁地大大的,不住眨眼,他把视线从地上那片狼藉收到雨京脸上,嘴微微张了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雨京耸肩拍拍手,望着地上那些形状难辨的碎片,“哎呦,手滑了。”她回头一脸怯意地看着胤祥那张还在惊愕中的双眼,“五百两银子,九哥不会介意吧?”

    胤祥这会儿是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虚下来,“五……那是和田仔玉……五……”他一口呛住咳嗽起来,“五千两!”

    雨京吓的捂住嘴,“妈呀!”她蹲下身着急把碎片都揽到一起,是真心疼了,“这玩意能不能粘回去啊?”胤祥跟着也从书案后面走过来,两个人蹲在那儿头疼找了半天,小人儿都头身分离了,碎的可见惨烈!

    胤祥揉着眉心直叹气,沉下脸埋怨道,“我还打算过两天给九哥送回去,这么一会儿就只剩下个扇子了。”

    “扇子?”雨京一激灵,站起来就往书案扑过去,胤祥那真是拼了命的比她早一步抓起那扇子,“这你可别碰了!”

    “我肯定小心着,哎呦扇子啊,摔了也没事儿吧?给我看看行不行?”雨京恳求的眼神,让胤祥心里一个不忍,哆哆嗦嗦递过来,“这可是前明宋客的笔迹,写的是元稹的诗。”雨京哦了一声就啪一下打开扇子,用劲儿太猛把胤祥心疼的够呛,“哎你慢点你慢点!”

    ‘塞上风雨思,城中兄弟情。北随鹓立位,南送雁来声……’读了几句已经明白九阿哥的全部意思,他也真是投其所好,知道胤祥喜欢收集些书法,真不知道九阿哥这又是哪寻觅到的?

    她才要扇扇风,胤祥伸手就要夺回去,她往身后一抽,他跟着身体前倾抓了个空。胤祥愣了愣,眼里的担忧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他继续往前走,雨京继续后退,她脸上早就一片不怀好意。

    “你……”他开始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这是怎么了?别玩儿了……快给我,啊?乖。”

    雨京眯着眼上扬起下巴,盯着胤祥,“怎么?心疼呐?”她跟着几步灵巧的跳开他眼前,几下将那把扇子撕成了一条又一条。

    胤祥想要挽救的手就这样停在空中,他愕然盯着雨京,脸越来越黑,大声吼出来,“你这是干什么?!”

    雨京把扇子一扔,一字一顿道,“怜梅有孩子了。”

    胤祥根本没听见雨京说什么,还望着地上那片碎渣子和那把,已经不算扇子的东西,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大口喘着粗气,双拳紧握,就站在那儿用力瞪着雨京。

    突然他眼里闪过一丝怪异的光亮,头也歪歪斜到一边,又往前探了下脖子,问,“你刚才说什么?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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