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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零三)又见她

    下课了,学生们纷纷地散去,不少女同学临走时还纷纷向唐棣这边望上了几眼。的确,无论是外表和家世,京都大学里又有谁能及得上这位唐公子呢?

    唐棣平生遭人瞩目已是习惯成自然,遇到这种眼光只是回以谦和的微笑,就更加地撩拨起他人的好感了。

    不过那个苏湄临走之时只是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也不等他回礼,便飘然地去了,这让他觉得一阵空虚无力。

    半晌,当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才注意到那名叫李真的同学也是呆坐在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其他的学生都已经走*光了,偌大的课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唐棣站起身来,对着李真一抱拳说:“在下唐棣,字元辉,乃经史博学院的二年级学生。”

    “不敢当公子之礼,在下李真,字恒明,是建造博学院二年级学生。”李真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行礼。他站起身来,也是身材修长面目白净,只是刚才他那种呆头鹅的神态把人对他的第一印象给弄糟了。

    “原来是李兄。说来惭愧,在下生于奥州,这次来大陆求学乃是生平第一次踏出大洋洲之外。这一路目睹我大宋神州之风采,才发觉自己实乃井底之蛙,日后校内诸事望李兄能多加提点。”

    “不敢。奥州物产丰富,商业繁盛,地灵人杰,比我大宋本土也不见得差了。公子何等尊贵,提点二字在下可不敢当。”

    李真风度俊雅,谈吐宜人,唐棣不知不觉地就对他生了好感:“听李兄口音似乎是这江南人。”

    大宋以北语为国语,虽人人自幼都讲国语,但这东南西北、海内海外各地讲国语的发音却是差别不小,李真的国语口音就是典型的江南国语。

    “公子明见,在下是上海人,五年前来京大求学,转眼便是数年了。”李真答道。

    两人就这么边说着边向课室外走去。

    出得教室,只见路边停着辆四驾四轮马车,车边站着两名护卫,连同赶车之人俱穿锦衣。李真一看就知这是唐棣的座车,也只有他能有此派头。

    宋人所乘坐的车马是有制度的,普通百姓哪怕你身家亿万,也是不可以乘坐双驾以上的马车;拥有从五品下的奉国少将以上爵位者可乘三驾马车;九嫔、男、伯爵可乘四驾马车;八妃、郡王、郡主、公、候爵可乘五驾马车;皇贵妃、亲王、公主、大公可乘六马驾车;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可用七马为驾;皇帝的车驾一般挽马八匹,且无上限。总之,马车用马的数量与爵位挂钩,若你没有爵位,哪怕当了官,也只能享受平民的待遇。

    至于车厢的等级也是有制度的,从所用的轮子数目以及上面装饰豪华的尺度都是有规定的。大宋车驾与轿子制度的条款形成了厚厚的一本书,只有专业的车轿制作人才搞得清楚。

    唐大公用六马,唐国的国后与世子可用五马,不过唐棣只是公子而非世子,按例照父亲爵位的等级退二等,便可以用四马为驾。

    立在马车旁的侍卫见唐棣出得门来,连忙前行几步欲去迎他。唐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那侍卫一见就立即退下。

    李真一见这模样便待告辞,话还没出口便听得唐棣说道:“晌午已近,李兄可是要前往那庖堂用饭?”

    李真闻言一笑道:“正是。”

    “棣亦腹中饥饿,不如你我同去如何?”

    唐棣今日也是第一天上课,他不象其它的学生住在校内,开学后就在学校内吃住,而是住在皇帝赐给了他的一所宅院里。这所宅子离学校也不远,返学回家都是方便得很。只因听闻这京都大学的庖堂规模乃是大宋第一,便想着要去见识一下。

    李真稍一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唐棣见状甚喜,两人便一同向那庖堂行去。

    京都大学的这片老校区共有师生及校工八千余人,庖堂则有五处。离课室最近的是第三庖堂,唐棣与李真要去的就是那里。

    所有的庖堂都是砖木混合结构,采用了前堂后院的格局,即是前堂用作学生吃饭,后院就是厨房。

    屋顶是青灰色的硬瓦卷棚顶,这种屋顶坡度较缓,斜面开有天窗并嵌以大片玻璃用来采光。墙壁是用红砖所砌,上开许多窗口。有的窗口带着窗户,有的窗口则直接用木条隔成格子并镶嵌上玻璃通光。

    以第三庖堂为例,它的前堂是一个长十三丈,宽八丈的长方形,内摆长方形六人座饭桌六十余张,可供数百人同时进餐。

    堂中的顶梁上还悬挂着三盏大吊灯,每盏吊灯上环绕着众多的小灯盏,盏内盛着灯油,夜间或者天色昏暗之时便要靠着这三盏巨灯与周围墙上的壁灯取光。

    二人走进庖堂时,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大堂里共有八条长龙排队打饭,每条队伍都有二、三十人。

    他们找了条队伍,然后排在了最末站定。

    唐棣方待说话,却见李真呆立在自己身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个方向。

    唐棣随他目光望去,却见苏湄正手捧一个漆盒排在最左边那条长龙的队尾之处。他再看四周,见到不少男学生也是如李真那副作态,盯着她那边猛看。

    看到如此情形,他不由得发了好一阵呆。这位叫苏湄的女子虽是极美,但最吸引人的还不是她的美色,而是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韵味,使人心动。

    “李兄。”唐棣不得不提醒他一下,因为他的前面已经空出了几尺队伍,而他仍是浑然不觉。

    “啊,哦……”李真醒过神来,在后排人不满的眼光中,红了脸前行几步,填补了空缺。

    移完步子之后,他又故作轻松地东张西望了一阵,来掩饰自己的窘境。可没过一会,当他的目光再次转去左边时,又停止不动了。

    唐棣不由暗笑,心道此人真是率真,人如其名。

    在唐棣提醒了李真两次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打饭的窗口。

    两人都没带器皿,庖堂却是有专门的食盘与碗筷供学生使用。李真点完饭菜,付了钱便站到了一旁,等待着唐棣打饭。

    “请师傅照前面那位同学的饭菜来一份。”唐棣没去细看那食牌,想着随便一餐,照李真的标准来就好了。

    “十文。”那师傅打好了饭菜,是一肉菜,一汤和一饭。

    唐棣从身上摸出个小银鱼,那师傅找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铜钱就完成了这笔买卖。

    待唐棣打好饭离开窗口,只见李真又是呆立不动了。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娉婷的背影在庖堂出口的一角留下了最后一副画面,随后便不见了。

    二人坐下来开始吃饭,唐棣问道:“吾观李兄似乎识得那位苏湄姑娘?”

    李真笑道:“真早知公子必有此问。但公子有问,真所知必言。”

    只要苏湄一走出他的视线,他就立刻变了个人,谈吐和仪态均是大大的不同。

    他这么一说,唐棣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只是微微一笑,等着他继续说。

    李真接下去道:“真自五年前入大学读书时就识得苏姑娘了,她高真一级。不过只是真认识她,她识不识得真就不一定了。”

    唐棣不由“哦”了一声,暗暗皱眉,心道这人和苏湄同校数载,那么暗恋她应非止一日,到如今还不知道对方识不识得他,此人也真是……

    不过他听出李真话中的疑处,问道:“既然苏姑娘原先高李兄一级,那她应该是读三年级了。”

    李真摇头:“非也,乃是贵学院一年级学生。”

    “这是为何?莫非苏姑娘连留两级?”

    “这到不是。”李真连连摇头道:“三年级期末,在下得知苏姑娘考上本校博学院,很是高兴了一阵。不过半年后却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学校,后经诸般探询,方知她去了虾夷教书。”

    随即他将自己如何识得苏湄原来的同学,如何得知了苏湄的消息,她又如何因学费问题去了虾夷教书一一道来。所以,既然如今苏湄回来上课了,那么就还得从一年级读起。

    这一席话只听得唐棣目瞪口呆。只觉得这苏姑娘颇有志气,心中的敬慕之情又凭空增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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